第十三章、
    李唯燁的話輕輕松松說出口，宋小西的表情立刻變作呆愣。他單手撐著下巴笑微微，等了一會兒，宋小西的表情還是呆愣。
    按照常理講，明明表白的人是李唯燁，可他卻比她這個被表白的還要氣定神閑。宋小西的掌心微微冒汗，眼神茫然地四處搜索餐巾未果，只好撐著下巴持續(xù)呆愣。
    她不曾想過故事會這樣發(fā)展，李唯燁看看她，緩緩地又補充了一句：“我真的是認(rèn)真的。請不要對我說那句經(jīng)典的‘你在開玩笑吧’，我會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話?！?br/>     宋小西半晌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鄭嫣嫣呢？”
    “嗯？”李唯燁露出一個停頓的表情，接著便是啼笑皆非，“鄭嫣嫣和我只是遠(yuǎn)房表兄妹?！?br/>     “遠(yuǎn)房到三代以上旁系血親？”
    李唯燁低下頭，圈起手掩飾掉一個咳嗽，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宋小姐？”
    宋小西也咳嗽了一聲，低下頭重新切牛排：“不好意思?！?br/>     “趁著你還沒拒絕，我想我應(yīng)該盡快推銷一下我自己?！彼娝K于清醒過來，把捏住的餐巾放到一旁，說得字句清晰，“和我交往有很多好處。比如說接送你上下學(xué)，陪你吃飯逛街打游戲，你生病了打個電話就會有人來照顧，此外還能在同學(xué)聚會上昂首挺胸地曬曬幸福；或者你遇到難題的時候，我想我能幫你從另一人的角度出出主意；另外咱倆還是一個學(xué)校一個專業(yè)，你的畢設(shè)如果萬一假如可能遇到瓶頸，我也可以幫幫看；最后，如果你想見鄭嫣嫣的話，通過我也會很方便。”
    “至于我英俊體貼溫柔有前途這些，我就不多說了。”他說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泄露出一點笑容，“再說你也不討厭我不是么？”
    宋小西看著他：“你喜歡我哪一點？”
    “你覺得我應(yīng)該不喜歡你哪一點？”
    他的笑容清水一般，微微笑得正正好。宋小西只好低下頭繼續(xù)努力鎮(zhèn)定地切牛排，過了一會兒小聲說：“請讓我考慮看看，可以的吧？”
    “當(dāng)然。”李唯燁也重新拾起刀叉，“我今天的確提得突然，同樣請你多多關(guān)照。”
    宋小西第二天上了一上午的課，發(fā)了一上午的呆。等臺上教授點名宋小西回答問題的時候，阮丹青在底下狠狠踢了她一腳她才清醒過來，按照阮丹青寫在紙上的答案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后坐下后，阮丹青小聲說：“我還以為你就這么坐化了?！?br/>     “你才坐化了呢?！?br/>     阮丹青低聲嗤嗤地笑：“你斜后方那個男生在看你。”
    宋小西頭也不回，擰緊了眉毛沒好氣：“你能換個新鮮點的伎倆嗎？”
    阮丹青雙手托腮目視黑板，嘴唇不動地低聲說：“你到底怎么了？”
    宋小西想了想，咬了咬嘴唇：“假如，我說的是假如，我要是和李唯燁從今天開始正式交往，你怎么想？”
    阮丹青有十秒鐘沒說話，然后突然定定開口：“他跟你表白了？”
    宋小西趴在桌子上，把腦袋埋下去嘆了口氣。
    “他跟你表白你嘆的什么氣？你的桃花哪一次有這回開得這么好？”
    “……我總是覺得哪里有點兒奇怪?！?br/>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過是交往而已。那位全t市都有名的習(xí)總和老婆閃婚到現(xiàn)在，人家不照樣過得好好的。前不久還喜得貴子了呢?！?br/>     宋小西忍不住提醒她：“他倆中間還離過婚呢，你忘了吧？”
    阮丹青習(xí)慣性無視她：“雖然我對你承莫哥哥表示十二萬分的支持，但你如果和李唯燁呆一塊兒，我也不會反對呀。你想想看，李唯燁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金也有金，條件和你那承莫哥哥有什么差別？你不是說他體貼溫柔又善解人意么，要是能有這么一個三好男友陪你吃飯逛街打游戲，再去同學(xué)會上曬曬幸福，再在畢設(shè)上幫你分析分析問題，再幫鄭嫣嫣介紹一下你，你還有哪一點是不能滿足的？”
    宋小西再次嘆了口氣，扭頭看著她：“說得跟他本人一模一樣。你真的不是李唯燁派來當(dāng)說客的？”
    宋小西這兩天一直三點一線，上課去學(xué)校，下課就回家。她原本指望再多當(dāng)兩天縮頭烏龜，沒想到當(dāng)天中午就接到了沈奕電話，說下午要邀她一起去打球。
    沈奕這個人的壞毛病比江承莫只多不少，他的潔癖比江承莫還要嚴(yán)重，并且是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沈奕排斥幾乎所有需要流汗的運動，也因此他感興趣的體育運動僅僅是高爾夫和游泳。真沒想到他現(xiàn)在竟會抽了風(fēng)要邀請她同去打網(wǎng)球。
    宋小西鉆進他的車子的時候一陣幽淡的香氣彌漫了整個鼻腔，宋小西看他穿得一身清爽，忍不住挖苦他：“你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么？網(wǎng)球拍帶了嗎？對了，你會打網(wǎng)球嘛？”
    “你說誰四體不勤？我的體力可是很好的?！鄙蜣葢醒笱蟮卣{(diào)轉(zhuǎn)方向，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而且網(wǎng)球雖然不常打，但我的技術(shù)還是不錯的?！?br/>     宋小西嗤了一聲：“花花架子虛有其表吧？”
    沈奕露出雪白牙齒沖她一笑：“反正肯定比你好?！?br/>     宋小西還是很鄙視地看著他：“你這回是受了誰的差遣？你自己肯定不會主動去打網(wǎng)球?！?br/>     “當(dāng)然是李唯語這樣的美人差遣我才能這么心甘情愿。”沈奕吊兒郎當(dāng)?shù)赝嶂^，“網(wǎng)球場離她住的酒店不遠(yuǎn)，她步行過去，我來接你。”
    宋小西現(xiàn)在對一切李姓人氏敏感不已，更何況是李唯燁的妹妹李唯語。當(dāng)即心突地一跳，說：“你什么時候和李唯語打上交道了？”
    這回輪到他鄙視她：“拜托，我親愛的宋西小姐，人家都代表梓成來t市好幾趟了?！?br/>     “你不是說和梓成打交道的是我爸么？”
    沈奕嘆了口氣：“你爸不忍心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分了點肉末給我這種窮人嘗嘗。這么說你總該懂了？”
    “你算哪門子的窮人，暴利資本家一個?！彼涡∥髀曇粼絹碓叫?，擰著眉毛看著前方，過了一會兒忽然握住門把手，“我不去了行不行？”
    沈奕側(cè)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樣：“你說的是反話吧？”
    “你就說導(dǎo)師臨時找我。停車?！?br/>     沈奕不為所動：“這里是立交橋，停什么車。李唯語招惹你了？”
    “沒有?！?br/>     “那就是她二哥招惹你了？”
    宋小西睫毛顫了顫：“沒有?！?br/>     “撒謊吧就。那天過生日的時候承莫跟我講你最近老是和李唯燁呆一塊兒。”沈奕的視線繞著她的頭發(fā)和臉盤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忽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食指開始有節(jié)奏地點著太陽穴，“你讓我好好想想。我要是沒猜錯，李唯燁前兩天跟你表白了吧？”
    “……”
    “我真猜對了呀？”沈奕輕笑，桃花眼里波光流轉(zhuǎn)，“你答應(yīng)他了沒有？”
    “你怎么猜出來的？”
    “你先告訴我你答應(yīng)了沒有？”
    “……”
    沈奕嘖了一聲：“你親愛的承莫哥哥那么多優(yōu)點，看來你是一個沒學(xué)到。只學(xué)到了他的死鴨子嘴硬，偏偏還學(xué)得青出于藍(lán)?！?br/>     “你好好說話不能成活嗎？”
    “又沒什么好說的?！鄙蜣日f得慢慢吞吞，成心要勾高她的胃口，“李唯燁還有個大哥叫李唯正，李家老爺子從去年開始病情反復(fù)，這兩兄弟最近內(nèi)訌到了白熱化，都在急著找外援?？茨愕谋砬榫椭览钗畹耐庠涞搅四愕念^上。你要是真挺喜歡他最好，那結(jié)局就是皆大歡喜。要是對他沒感覺也沒關(guān)系，只不過到時候和親的就是我了。李唯燁的小妹支持的人可一直都是他。”
    沈奕想了想，偏頭看了看她，笑得依舊輕松又從容：“不過我還我希望聯(lián)姻的人是你。畢竟我對著李唯語就像是兔子對豬肉，萬八年也培養(yǎng)不出什么感情?！?br/>     “……”
    宋小西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像是要把他從頭到腳看出幾十個窟窿洞。沈奕薄薄的唇一彎：“你這么看著我干嘛？你覺得李唯燁不像我說的那種人？”
    宋小西咬著牙說：“我覺得你滿嘴跑火車，完全沒道德基準(zhǔn)線?！?br/>     沈奕噗嗤一聲笑起來，扭頭看看路況，慢悠悠地接著說下去：“好吧，我剛才確實是騙你的。李唯正七年前就離開梓成自立門戶去了，據(jù)說他可是標(biāo)準(zhǔn)的寬厚溫和型兄長，長兄如父，人家三兄妹關(guān)系好著呢，兄弟殘殺那些東西你看看電視劇就行了。不過，李唯燁對你印象非常不錯倒是真的，要不我怎么能推測出表白來？只是我是的確不理解，他那么個人怎么會看上你這么個人呢？除了想和親之外我還真想不出其他理由來?！?br/>     “……”宋小西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兒里擠出來，“沈，奕！”
    她正想撲過去，沈奕猛地加速，宋小西頓時東倒西歪撞到車窗上。她揉著后腦勺咬牙切齒地坐起來，沈奕早就換上了一副無辜的笑：“車上無聊么，逗逗你都不行。真是沒笑點?！?br/>     “……”
    沈奕一向講優(yōu)雅重格調(diào)，即便站在他無比討厭的網(wǎng)球場，對著美女笑得還是比剛才對著她要更加燦爛。李唯語一身運動裝，眼睛一彎明眸善睞，語調(diào)輕快地介紹身邊人士：“剛才突然想到我考慮不周，忘了兩女一男不太好打，又臨時把我哥拽了過來，不會介意吧？”
    沈奕掃了一眼僵直在原地的宋小西，笑得還是春風(fēng)化雨：“那是當(dāng)然?！?br/>     宋小西看了看沖著她笑眼彎彎的李唯燁，也回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笑容，然后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客觀來說，盡管沈奕討厭網(wǎng)球，但他打球的姿勢確實漂亮。彈跳敏捷，接球快穩(wěn)，和李唯語的對打令人賞心悅目。只不過這些宋小西都無暇顧及，現(xiàn)在李唯燁坐在她身邊，她已經(jīng)緊張得像根木頭一樣。
    李唯燁不開口，宋小西也不知道怎么開口。于是接下去氣氛就更加詭異。琢磨了老半天，深吸了一口氣，終于低聲說了一句：“李唯燁?！?br/>     他偏過頭來，做出側(cè)耳傾聽的姿態(tài)，宋小西沒有和他眼神對視，只是直直望著不遠(yuǎn)處來回?fù)舸虻木W(wǎng)球，悠悠開口：“初次交往，請多關(guān)照?！?br/>     李唯燁一怔，很快笑起來，低頭仔細(xì)看了看她，輕聲說：“謝謝，這是我的榮幸。”
    最別扭的話一說出口，接下去的相處就容易許多。不一會兒他們兩個就被李唯語拖上場開始男女混雙，幾個回合下來后，沈奕單手掐腰，另一只手握著球拍懶散地?fù)舸蛏舷缕鸱木W(wǎng)球，隔著球網(wǎng)毫不客氣地指出沒有了江承莫坐鎮(zhèn)的宋小西就像是抽了脊背骨的帶魚，歪歪扭扭死活不成器。
    不成器的宋小西扭頭看看李唯燁，他只沖她安撫性地淺淺一笑，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又過了一會兒李唯語和宋小西下場休息，球網(wǎng)兩邊只剩下李唯燁和沈奕，方才慢吞吞的李唯燁驟然發(fā)力，一貫溫柔帶笑的眼神此時鋒芒畢露，招招凌厲不留余地，打得沈奕毫無喘息余地，又幾個回合下來，沈奕已經(jīng)大汗淋漓，累得說不出話來。
    休息時間李唯語殷勤地跑到兄長身邊遞水遞毛巾，沈奕盤腿坐在球場邊緣，接過宋小西遞來的礦泉水，睨了她一眼：“你跟李唯燁剛見面的時候還巴不得鉆地洞，剛才怎么關(guān)系又這么好了？還頭對頭討論問題?！?br/>     宋小西雙臂環(huán)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學(xué)著他的語調(diào)盡力地輕描淡寫：“因為我剛才答應(yīng)交往了?！?br/>     沈奕一口水沒能含住，全數(shù)噴了出去。
    “你開玩笑呢吧？”他一邊擦水漬一邊說，“那你承莫哥哥怎么辦？”
    宋小西的話里隱隱含了怒氣：“你才開玩笑，你究竟有完沒完？非要翻臉你才能別再提我和他那莫須有的關(guān)系嗎？”
    沈奕斂正神色仔仔細(xì)細(xì)盯了她一眼，幾秒鐘后突然揉了揉額角，兀自把毛巾扔到一邊：“算了。反正少爺我最近也忙得很，懶得理會你們這檔子三角戀，哦不，四角戀。你們自己煩心去吧，我才懶得管了。”
    然后停了停，又補充一句：“敢情剛才李唯燁沖著我說你那句公報私仇呢，怪不得打得那么不留情面。這小子真討厭?！?br/>     宋小西當(dāng)天晚上洗漱完畢趴在床上，驀地覺得一陣空空落落。細(xì)想一下，她上回答應(yīng)初戀男友的表白時就沒有像這回這樣扭捏過，那人在情人節(jié)當(dāng)天表白，她在腦子空白了五秒后就開口答應(yīng)。她當(dāng)時甚至還豪邁地認(rèn)為女生痛快一點才算得上別致，才算得上獨樹一格。哪知道這點灑脫僅維持了四年不到。
    她在沒答應(yīng)李唯燁之前覺得忐忑不安，答應(yīng)了之后又覺得像是永遠(yuǎn)缺了一塊的拼圖，零零碎碎地總少了點兒什么。
    她在床上滾了幾滾，最后索性翻出小時候的相冊打發(fā)時間。相冊以年紀(jì)排列，開頭第一張便是她剛出生不久，身后江承莫木著一張臉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她，臉上是十成十的不耐煩。翻到宋小西五歲時，有一張江沈宋三家的全家福。很是其樂融融的場面，照片里每個人都在笑，獨獨她臉上掛著一滴淚，而旁邊站著的是老大不情愿卻不得不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的江承莫，但宋小西的回應(yīng)卻是一腳踩在他的鞋子上，惡狠狠地瞪著他?？傊畠扇司灰桓笨啻蟪鹕畹哪印?br/>     其實江承莫在他初中之前一直都很喜歡欺負(fù)她，捏住鼻子不讓她喘氣這種事他那個時候經(jīng)常做。他年紀(jì)小，不能容忍后面跟著一個比他年紀(jì)更小因而總要忍讓的小不點，宋小西在他嘴里被形容得最多的兩個詞就是跟屁蟲和愛哭鬼。后來宋小西問他既然他那么討厭她為什么干脆不把她一腳踹出江家大門外，江承莫在想了想之后回答的是，因為她那時候長得比其他小孩要好看。
    江承莫那個時候?qū)λ鲞^的缺德事數(shù)都數(shù)不清?？傊?dāng)他需要有人幫他望風(fēng)做壞事或者需要有人頂替他不小心弄壞的物件時，他總是能物盡其用地想到宋小西。宋小西都不記得什么時候自己和江承莫總算形成了比較正常的兄妹關(guān)系。這個界限十分模糊，但宋小西能肯定的是，在江承莫上了初中之后，他對她的欺負(fù)和嘲諷就大大減少，也許是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也許是擔(dān)心他壞事做多了宋小西有朝一日會忍無可忍操著菜刀讓他血濺當(dāng)場，總之到了他上初二，他就再也沒有對她做過虧心事。
    而他收服人心的技術(shù)也十分高明，又或者是因為宋小西天生便愛忘事，反正當(dāng)江承莫第一天送給她一個芭比第二天送給她兩個毛絨玩具第三天送給她三盒瑞士巧克力第四天念了四個小時的《一千零一夜》第五天在大院門口英雄救美地收拾了五個欺負(fù)她的小毛孩之后，宋小西對他的仇視和敵意頃刻間隨著那幾個壞小孩身子的倒塌而倒塌，她和江承莫過往的一切恩怨當(dāng)即消弭于無形。
    宋小西把相冊翻完，抬頭看看時間也才十一點。按照慣例，這個時候的江承莫一般都正在靠著床頭，手里拿著本書撐著額角醞釀睡意。這是她一次偶然在他家過夜時收獲的經(jīng)驗。
    她想了想，還是把電話撥了過去。
    那頭響了幾聲才接聽，江承莫略帶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是那句萬年不變的“什么事”。
    “你還沒睡？”
    那邊用鼻音發(fā)出一個哼，宋小西用腳趾踹了踹床頭，說：“情人節(jié)那天我的開場白也是這個吧？你今天怎么不問我是不是跟我爸吵架啦？”
    江承莫在那邊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說正事?！?br/>     “沒正事呀。我就是睡不著，看時間覺得你應(yīng)該也沒睡著，才給你打個電話?！彼涡∥靼严鄡院掀饋砣拥酱差^柜上，在床上又滾了一圈，“你在床頭看書呢吧？看的什么？”
    那邊聲音沉沉地：“我沒在t市。”
    “你又出差去了？”
    江承莫過了兩秒才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開會?！?br/>     “什么時候去的？”
    “四天前。”
    “什么時候回來？”
    “五天后。”
    宋小西又找不到話題了，抓抓頭發(fā)，看看有點枯燥的發(fā)梢，只好沒話找話說：“我想把頭發(fā)剪短?！?br/>     那邊又是兩秒鐘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還是長了好看?！?br/>     宋小西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你很困嗎？”
    江承莫慢悠悠地“唔”了一聲，聲音變得更低：“有點兒累?！?br/>     他說完這句話后，任宋小西再怎么問都沒了回聲。又過了半分鐘，那邊忽然聽到了輕微而綿長的呼吸聲。宋小西貼著手機聽了大概十秒鐘，幾分鐘前她還神采奕奕沒想到突然就有了睡意，在對著電話喚了兩聲“承莫哥哥”沒有回答后，掛斷電話擰上壁燈，不到兩分鐘也真的睡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