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房間落鎖,一片黑漆。</br> 周遭空氣變得稀薄,被黑暗包裹的云喬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扼住喉嚨般難受,心慌氣短,發瘋的想要逃離,卻提不起一絲力氣。</br> “沈湛……”</br> 早上出門時沈湛還在她耳邊叮囑要記得吃午飯,他說過下午要回來,他們約好晚上一起逛夜市。</br> 他還說過,趁這兩天可以聯系以前的教練,讓她見見曾經的朋友,或許對她記憶恢復有幫助。</br> 她狠狠掐住自己的胳膊試圖保持清醒,恍惚想起沈湛在電梯口破門而入的瞬間,時他整個人都發著光,將她拉出黑暗深淵。</br> 她又一次被關起來了,還是無法掙脫內心恐懼的束縛。身體墜入無盡黑暗,她很難受,快要窒息的感覺。</br> “沈湛。”</br> “沈湛……”</br> 唇齒打顫,連嘴皮都被咬破。</br> 地下室的聲音傳入監控耳機,聞景修眼里的不忍被陰沉狠厲取代。</br> 沈湛到底對她做了什么,竟讓喬喬在這種時候都心心念念惦記著。</br> 云喬虛弱的呼喚斷斷續續傳來,聞景修暴戾取下耳機,拳頭狠狠砸在墻上:“喬喬,你看清楚,只有我才能救你。”</br> 憑什么?</br> 既然給予他“聞景修”的身份,憑什么最后都要收回去?</br> 聞彥澤的回歸讓他失去父親全心全意的栽培和支持,聞家的一切是他靠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包括“聞景修”的未婚妻,也是他從小保護到大的,本就該屬于他。</br> 為什么連云喬也要離開?</br> 他絕對不允許。</br> 既然從一年前開始錯位,他就從一年前重新修正。</br> 在云喬意識最模糊的時候,過往經歷如走馬觀花在她眼前過了一遍。</br> 六歲的女孩拘謹的坐在新教室,低頭揮筆疾書,耳邊不斷傳來冷嘲熱諷的語言。</br> “你就是云家突然冒出來個孫女?”</br> “聽說你爸死了,你媽不要你。”</br> 云家突然多出一個孫女,周圍人都有關注,總有些嘴碎的斷斷續續傳出去就變了味。</br> 都是不過十歲的孩子,有些人跟著附和,并不明白些話隱含惡意,對敏感的小孩來說卻是第二次傷害。</br> 同齡孩子遇到委屈可以撲進爸媽懷抱求安慰,喬喬不可以,因為她已經沒有爸爸,還失去了曾經疼愛她的媽媽。</br> 剛被送回云家的云喬不知道該向誰尋求庇佑,爺爺承諾養她,卻只是把她領回家讓人照顧著。</br> 一開始喬喬是懼怕爺爺的,因為這個爺爺跟她從前見到些慈祥的老爺爺不太一樣。她的爺爺見到她不會笑,盯著她看的時候總是嘆氣,然后離開。</br> 時喬喬太小,并不明白爺爺的眼神是因為看見她會想起亡故的二子,愧疚又傷心。</br> 喬喬以為爺爺不喜歡自己,不敢惹麻煩,也不敢向他訴苦抱怨,害怕徹底被“丟掉”。</br> 再后來,爺爺忙于工作一走就是幾個月,喬喬跟在大伯母身邊,發現大伯母的脾氣一天大過一天。</br> 她沒有偷東西,大伯母卻不肯聽她解釋將她關進黑屋子,有時候又會把她帶回房間打扮得漂漂亮亮,威脅她不準在爺爺面前亂說話。</br> 喬喬當然不敢亂說話,因為爺爺不喜歡她,只會聽大伯和大伯母講話。</br> 這樣的日子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年之久,直到大伯母的惡行被爺爺發現,喬喬的生活再次發生改變。</br> 天爺爺發了好大一通火,她看到大伯母跪在地上哭。之后爺爺親自將她帶在身邊,又請來一位阿姨專門照顧她的日常起居。</br> 她開始不敢面對黑暗,晚上不停做噩夢,害怕被親人拋棄,也擔心重新回到小黑屋。</br> 爺爺不再長時間消失,一反常態對她細心呵護,她終于在醫生和親人的幫助下擺脫噩夢。</br> 有一天,爺爺笑著帶她出門跟老友見面:“你聞爺爺早就念著想見見你。”</br> 時候的喬喬已經失去六歲前的活潑模樣,大人們說什么她就乖乖聽著,大家都夸她文靜懂禮貌,其實她只是不想說話。</br> 爺爺跟聞爺爺兩人是好友,經常來玩,喬喬有時候會被帶去,聞爺爺很想喜歡她,總跟爺爺開玩笑:“干脆讓喬喬來給我當孫女。”</br> 聽見這些話,喬喬只是微微笑,心里并沒有種被人喜歡就特別開心驕傲的喜悅感。</br>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變成這樣,甚至不敢相信有人會永遠對自己好。</br>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聞家小孫子聞景修回國。</br> 天喬喬在聞家的后花園玩耍,雞毛毽踢飛很遠,她連忙跑去撿卻發現雞毛毽落進水池,沉到底面。</br> 陪她玩耍的傭人去找東西打撈,撿上來毛已經凝成一塊。</br> 這是聞爺爺送她的小玩意,今天第一次玩就被她“踢壞”,喬喬有些難過:“這毽子還能玩嗎?”</br> 傭人安慰她:“云喬小姐別擔心,吹干還能玩。”</br> 聽說還能補救,喬喬松了口氣。</br> 毽子被拿去吹干,喬喬百無聊奈回到主廳,見外面陸陸續續有人拎著箱子進來。</br> 她好奇扒在二樓走廊往下看,一個高高帥帥的哥哥在家中傭人簇擁下出現,喬喬睜大眼睛瞧,他身后正背著一把吉他。</br> 在兩位爺爺的介紹下,男生向她示好,變魔術般遞出兩顆糖:“喬喬妹妹,你好。”</br> 喬喬的眼睛驀然發亮。</br> 從此,她多了一位竹馬哥哥。</br> 再過兩年,竹馬變成未婚夫。</br> 聞景修很照顧她,經常送她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當她因為內向不合群被同學排擠時,高年級的聞景修會專門來到她的班級替她出頭。</br> 再后來,一切都是么的順理成章。</br> 18歲,他們正式成為男女朋友開始交往,19歲,他們開始準備訂婚。</br> 夢境戛然而止,躺在床上的云喬緩緩睜開眼,她的記憶停留在19歲年。</br> 眼前的人像逐漸由模糊變清晰,女孩張開干涸的嘴唇,斷續喊道:“景修、哥哥……”</br> “喬喬。”聞景修激動上前握住她的手,臉上掛滿喜悅。</br> 云喬在他攙扶下坐起身,背靠軟枕,按著腦袋問:“我這是怎么了?”</br> “你……”</br> 聞景修望著她欲言又止。</br> 大約十幾分鐘后,云喬逐漸梳理事情經過:</br> 爺爺去世,她因意外車禍昏迷,聞景修帶她來到環境優美的島上休養。</br> “爺爺去世?為什么我不記得?”她的記憶中沒有聞景修說的這些事,只記得自己高考取得不錯的成績。</br> “真的不記得了?”聞景修一遍解釋一遍觀察她的反應:“車禍時撞到腦袋,醫生說很可能會受影響,或許是你無法接受噩耗,一時忘記。”</br> 云喬雙手捧頭,真有些疼。</br> 可為什么聽見爺爺去世的消息,仿佛早已沉淀在她記憶中。</br> 很奇怪,說不上來,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心情。</br> “爺爺……”</br> “車禍。”</br> 她打量自己的身體,動動胳膊動動腿,一切都完好無損,只是覺得渾身疲憊乏力。</br> 聞景修安撫:“你放心,車禍并不嚴重。”</br> 云喬晃晃腦袋:“我想回去看望爺爺。”</br> 聞景修說他們在島上,她卻無法放松,只怪自己竟連爺爺去世都忘記。</br> 聞景修體貼的遞來一杯水,在她耳邊輕聲叮囑:“你的身體還沒恢復,需要靜養,不要去想別的事情,好好休息。”</br> 不舒服,腦子一片混亂,云喬下意識抬手貼近脖頸,動作仿佛要摸什么東西,卻發現身前空空。</br> 她不禁皺眉低頭去看,脖頸前確實什么都沒有。</br> “喬喬,你在想什么?”聞景修注意到她的小動作。</br> “沒事。”</br> 云喬搖頭,心里空落落的。</br> 她也不知道剛才為什么做出番舉動,就好像習慣性去摸什么東西,發現并沒有。</br> 除開某些場合穿衣打扮,她以前也沒有經常佩戴項鏈的習慣,要說起來,她一直好好保存的手鏈怎么也不見了?</br> “我記得你送過我一條手鏈是不是?”她的記憶里,聞景修在她拿到高考成績時送了她一條藍色手鏈當禮物。</br> 聽她口口聲聲都是曾經他們在一起的甜蜜時刻,聞景修努力壓制著心中喜悅:“手鏈還在,等我去給你拿過來。”</br> “謝謝。”</br> “我們之間用得著這么客氣?”聞景修笑容微僵。</br> 云喬解釋:“這只是習慣性禮貌。”</br> “逗你的,我現在就去給你拿手鏈。”聞景修柔和的臉色透露著關心與喜悅,喬喬看他一眼,又十分不自然的垂下視線。</br> 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聞景修仍保持著關切的姿態叮囑她休息,轉身之際,眼角眉梢驀然變得冷漠。</br> 離開房間,聞景修才張開手指,掌心正躺著一枚系紅色的觀音玉。</br> 醫生替云喬催眠,明明已到意識不清的地步,口中仍執念喊著沈湛的名字。</br> 她掙扎時,胸前觀音玉露出來,刺得聞景修眼睛發紅。</br> 以前他從未見云喬佩戴過這種東西,倒是記得沈湛脖子上有過紅繩,不知是沈湛將東西送給她亦或者兩人擁有情侶款,都令他厭惡至極。</br> 他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沒關系,從現在開始,喬喬能記住的只有他!</br> 沒過多久,聞景修帶著串藍色琉璃珠手鏈返回臥室,親手替她戴上,笑著提醒:“這次可別再弄丟了。”</br> 喬喬抬起胳膊,手指輕輕摩挲著漂亮珠子,心中升起股異樣。</br> 很奇怪,拿到失而復得的手鏈心里卻并沒有剛收到禮物時般喜悅。</br> 短短時間,她竟也學會喜新厭舊了么?</br>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br> 云喬暗暗觀察聞景修,不敢把這話告訴他。</br> 從她醒來,聞景修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小心翼翼,看來這次意外真是嚇到他了。</br> 壓下心中復雜迷茫的情緒,云喬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我會小心保存的。”</br> 聞景修抬手摸她腦袋,云喬反射性躲避。</br> 這一動作令兩人同時怔住,云喬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聞景修卻跟沒事人一樣,表情不變:“等你再休息一兩天,定制的婚紗也該送到了。”</br> “婚紗?”</br> “傻丫頭,忘記了嗎?我們原本約定好今年訂婚的。”</br> “爺爺才剛去世……”她直覺拒絕這時候訂婚。</br> “云爺爺臨走前最擔憂的就是你,只有你過得好,爺爺才能走得安心。”聞景修循循善誘,“我答應云爺爺要好好照顧你,訂婚只是一種儀式,比起傷心難過,爺爺更喜歡看到我們幸福不是嗎?”</br> 聞景修這話說的沒錯。</br> 她經常陪在爺爺身邊,無比清楚爺爺的想法。</br> 爺爺總是擔心走后留她一個人孤單無依靠,一直都希望有個值得信任的人陪伴她身邊。</br> 一切發展順理成章,可為什么她無法開口附和,甚至心里有道聲音在抗拒。</br> 云喬盯著前方許久,坦言拒絕:“我不想。”</br> 爺爺去世的噩耗讓她對這些事提不起興趣,更無法回應他說的訂婚禮。</br> 云喬的注意力分散出來,終于看到他的胳膊,“你的手怎么了?”</br> 云喬突然一問,聞景修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卻不能說,暗暗咬牙:“沒事,不小心扭傷。”</br> “哦,你小心點。”</br> “喬喬?”過于平淡的回應讓聞景修難以接受,以前他要是哪里不舒服,云喬都會滿心緊張,現在這叫什么反應?</br> 可當云喬迷惑又單純的看過來,聞景修只能把話憋回去。關鍵時刻有些話不能說,打碎牙齒也得往下咽。</br> 從中午到下午聞景修一直陪在云喬身邊,以前他們是有共同話題的,今天云喬卻不想跟他多說什么。</br> 她搞不清楚原因,只能歸結為身體不適。</br> 聞景修守在旁邊不走實在尷尬,云喬突然提起:“景修哥哥,我剛才好像夢見小時候了。”</br> “是嗎?你想起我們小時候什么事?”聽她主動談起曾經,聞景修興致高昂。</br> “我記得你從國外回來,第一次在聞家見到你的時候。”一天,背著吉他的聞景修親手遞給她兩顆糖,是她最深刻的印象。</br> 只是后來的事情令她有些小小遺憾。</br> 等熟悉之后,她鼓起勇氣向聞景修提出彈奏一曲吉他的要求,聞景修雖然遲疑還是答應他。</br> 時時她還偷偷在想,是不是吉他沒學好,不好意思秀出手?</br> 可當聞景修非常熟練的彈奏出曲子,云喬知道自己想錯了。</br> 這么多年過去,以前再生疏也該變得精通。</br> 她正為此事高興,后來聞景修卻不再碰吉他:“為什么你后來不學吉他了呢?”</br> 聞景修回答:“學業繁重,些東西不過娛樂而已。”</br> “這樣么。”她也知道聞叔叔對聞景修要求嚴格,除了讀書還要早早進入公司學習些復雜的東西,確實沒太多時間研究興趣愛好。</br> 不太愉快的話題草草結束,云喬以身體不適為由躺下,聞景修又在她耳邊叮囑幾句:“我有點事可能回來得晚,你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br> 看著云喬閉眼,聞景修才念念不舍的離開,殊不知等云喬再次醒來,一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br> 晚上九點,別墅接連響起破碎聲。</br> “啪”</br> “砰”</br> “嘩啦”</br> 杯子、花瓶、喬喬把自己能拎起來的全部往地上摔,朝外面砸。</br> 忘了在哪里看的,遇到壞人可以破壞財物。喬喬刷過的視頻太多,也分辨不清是否適用,牢記著重點開始作亂。</br> “我要找沈湛!”</br> “我要沈湛!”</br> 喬喬扯起嗓門吵得女傭直捂耳朵,冷漠形象沒繃住,差點給這位小祖宗跪了。</br> 高薪雇傭她的老板吩咐她要好好照顧云喬,可不知道這位怎么回事,晚上醒來性情大變,囔著要找什么叫做“沈湛”的人。</br> 她說不認識,云喬就開始鬧。</br> 淡定的女傭再也無法保持穩重,急沖沖跑去撥打內線電話求助,結果還沒按下去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喬喬按在桌上。</br> 喬喬彎腰盯著座機,數字她認識,但不是很懂這個怎么操作,輸入沈湛的電話沒反應,喬喬又把女傭拎過來:“你給我打電話給他。”</br> “云喬小姐,我不能……”</br> 喬喬揚起拳頭:“你不打我就揍你!”</br> 女傭從來沒見過這么蠻不講理的女孩,動不動就要出手傷人,上次親眼見到云喬徒手擰斷聞景修的胳膊,這會真有些怵:“云喬小姐,這里只能撥打固定的號碼,無法聯系外界。”</br> 喬喬又問:“你沒有手機嗎?”</br> “沒有沒有。”從進入這個別墅,通訊工具就被收起來。</br> “不可能,大家都有手機,你為什么沒有,你騙我?”喬喬對一切都充滿防備,“為什么把我關在這里?”</br> 女傭實在頂不住,只把一切推在聞景修身上:“云喬小姐,等聞先生回來您跟他說吧。”</br> 喬喬眉頭一皺:“聞先生是什么東西?”</br> 女傭哭了。</br> 不久之后聞景修接到別墅打來的求助電話,“她又怎么了?”</br> 女傭急切道:“聞先生你快回來吧,云喬小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br> 聞景修察覺不妙,放下手里的事趕回別墅,期間陸續從女傭嘴里聽到云喬的表現。</br> 他難以想象女傭口中描述的人是云喬,直到他親眼看見個女孩。</br> 喬喬翹起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對著走進來的男人上下打量,張口吐出三個字:“人、販、子。”</br> 聞景修臉色一黑:“你說什么?”</br> 喬喬再罵:“人販子,壞東西!”</br> 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叫做聞景修的男人把她抓起來關在屋子里,外面還請了十幾個跟似的保鏢看管她。</br> 她太弱了,撬不開鎖也打不過么多人,只能自己坐在屋里生氣。光生悶氣也不行啊,會憋壞身體,于是只好找其他東西出氣。</br> “云喬!”聞景修厲聲喝住。</br> 喬喬仰起下巴朝他哼聲,絲毫沒有畏懼。</br> 看著滿屋狼藉,聞景修氣得雙手顫抖,忙打電話質問催眠師。</br> 了解到事情經過,對方提出大膽猜想:“也許是催眠篡改記憶引起的反彈。”</br> 人的精神意志很奇妙,這種事誰能說得準。</br> 剛開始聞景修試圖哄她,喬喬軟硬不吃,終于將他耐心消磨掉。</br> “就再給她催眠一次,讓她安靜下來!”聞景修勒令催眠師立即趕過來,又對守在門口的保鏢吩咐:“把她帶去地下室。”</br> 之前保鏢不動手是因為聞景修下令不準傷害云喬,現在老板開口,他們立即行動,喬喬一個人再鬧騰也打不過。</br> 喬喬被人推進地下室,房門從外面鎖上,室內漆黑一片。</br> “砰砰砰”</br> 喬喬伸手砸門,后來發現用手敲門太疼,憤憤往門上踹了幾腳,“不行,腳踹疼了怎么辦。”</br> 她開始在黑暗中摸索,也不知找到個什么東西開始往門上砸,監控耳機全是霹靂乓當的噪音。</br> 聞景修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br> 催眠扭轉她的記憶,不僅性格大變,連幽閉恐懼癥都消失了?</br> 聞景修心口嘔血,卻聽見耳機里忽然傳來女孩嬌弱的哭聲:“嗚嗚嗚,聞景修,我害怕。”</br> 漸漸的,敲門聲停了,取而代之是嗚嗚咽咽的哭泣,不大不小正好傳入監控室。</br> 視線重新移回監控,只見女孩蹲在地上雙手抱膝抽泣,一刻,聞景修內心升起一股說不清的勝利感。</br> 成功了。</br> 無論什么時候,喬喬第一個想起的人應該是他才對。</br> “我的喬喬終于回來了。”</br> 就像以前樣,遇到事情第一個想到他,依賴信任他。</br> 云喬向他屈服,他沉浸在這種變態的愉悅感中。</br> 沒過多久,哭泣聲也逐漸消失,聞景修臉色大變,沖到地下室將門打開。</br> 燈光點亮黑暗,當看到剛才向他求救的女孩靜靜躺在地上,聞景修臉色布滿焦急,唇瓣顫抖:“喬喬。”</br> 當他伸出手,喬喬迅猛翻身將他壓在地上,接近著,細密如雨點往拳頭往他身上砸:“壞東西,揍死你!”</br> 作者有話要說:云喬害怕黑暗是心理問題,但是小喬喬沒心沒肺還不講道理,哈哈哈</br> 你們可能忘記前文了,給你們理一下時間線吧:</br> 喬喬六歲被媽媽送回爺爺身邊,剛開始爺爺因為兒子去世不敢面對孫女,也因為工作沒顧上,沒想到孫女會遭虐待。</br> 爺爺發現之后就把喬喬待在身邊,又因為跟聞家爺爺是好友,兩家開始來往。</br> 幾年過后,喬喬在聞家見到聞景修,這時候出現的聞景修已經不是聞家真正的兒子第二章末尾就解釋過聞景修的身份,聞彥澤才是聞家真正的孩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