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費盡心思都想找個理由跟沈湛聯系,聽聽他的聲音,可惜他們的聊天內容并不愉快,甚至她一時沒控制住自己使小性子掛了沈湛的電話。</br> 明明她跟衛露不熟,也沒見過幾次面,偏就對那女人的語氣聲音印象深刻。</br> ty的比賽,衛露也在?</br> 她想起來,衛露自由職業,時間相對寬裕,又是ty俱樂部的老熟人,跟去看比賽最正常不過。</br> 在她笨拙思考著怎樣才能跟沈湛多說上一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人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br> 好羨慕,還有一絲隱晦的嫉妒。</br> 衛露就像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平時幾乎看不到,存在感卻極強,時不時扎得她生疼。</br> 不敢面對,所以刻意回避。</br> -</br> 余光掃到手機屏幕,沈湛發現別扭的小姑娘不僅沒有老實道完歉,還把他電話給掛了?</br> 如果他在家,一定立馬敲門把人拎出來好好教育一頓。</br> 剛起床的沈湛有些暴躁,他強忍下來,看向衛露時眉宇間仍然透露出絲絲不耐,“有事?”</br> 比賽在晚上,這個時間隊員們還在被窩睡得迷迷糊糊,衛露是因為睡眠狀態不好,意外發現沈湛來這每天都早起,她也是抱著嘗試的態度敲門。</br> 沈湛穿戴整齊,短發稍顯凌亂,看起來剛醒不久。衛露不敢直視,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這幅慵懶隨性的樣子真的好吸引人。</br> “看你最近都起得早,正好路過就敲門問下,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早餐?”衛露調清嗓音,盡量展現最自然的姿態,狀似無意來到這里。</br> “不用。”沈湛毫不猶豫拒絕,手指扶著門框,隨后補上一句:“沒要緊事別來敲我門。”</br> 還以為跟賽事有關,吃個早飯有什么好問的,打斷他教育家里那個叛逆又沒良心的家伙,起床氣都要犯了。</br> 衛露早從景衡那里聽說過沈湛有起床氣,看起來還挺嚴重,衛露也不敢在這時候招惹他,只能作罷。</br> 等她轉身,沈湛關上房門,邊走邊按手機。</br> 此刻處于不同空間的另一部手機震動,怏怏不樂伏在桌邊的云喬一個激靈翻開看,在紅色和綠色鍵上猶豫,最終——</br> 沈湛打過來,她還是不舍得掛。</br> 電話接通,沈湛便立即接著質問:“膽兒肥了云小喬,敢掛我電話,剛才說到哪兒了?”</br> “……”剛才差點就吐露真心告訴他,我很想你。</br> 云喬的沉默讓他內心起燥,偏又不想輕易放過她,非要追究到底,“怎么,心虛了?”</br> 那陣勇氣被消磨,云喬現在不敢說,只反駁他先前說過的話,“沈湛,我挺有良心的。”</br> 突然認認真真給他來這么一句,沈湛氣著氣著又笑了,“是嗎?說說你的良心表現在哪兒?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br> “我每天都幫你溜嬌嬌。”那是他們曾經一起喂養過的流浪狗。</br> “我還幫你打掃過房間。”這點是因為沈湛對她的寬容性特別強,好像從來不避諱她出入房間,才敢那么肆無忌憚。</br> “還有給你的盆栽澆水。”沈湛的窗臺外擺著幾個小盆栽,有時候她會站在那里看半天,明明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出變化,還拿出手機拍拍照,想著把照片發給沈湛是不是也能引起話題。</br> “聽起來你好像為我做了很多事。”那人的語氣比剛才緩和不少。</br> “對啊。”云喬深以為然。</br> 只要她能想到的,都去做,但其實能做的好像也不多,都是些雞皮蒜毛的瑣事,都不好意思單獨拎出來講。</br> 就在她為自己充足的理由得意時,手機里傳出一聲冷笑飄進耳朵,“所以你有時間逗狗,有時間做清潔,有時候賞花,就是沒時間給我打電話?”</br> 云喬:“……”</br> 為什么沈湛的怨氣比她還大。m.</br> 不過兩人“吵了”一架之后關系莫名拉近,云喬打著“問候”的旗號時不時發送信息,早中晚都沒落下。同樣的,沈湛收到消息后會回復,甚至問她一些學校的事。</br> 于是這兩天,云喬心情以肉眼可見的狀態往上飛揚。</br> 決賽那天,云喬守點看直播,雖然她對電子競技一知半解,卻并不妨礙比賽結果出來時在內心為他們歡呼喝彩。</br> ty成功奪冠,站在臺上領獎的高光時刻,占據耳朵的是比賽現場主持人的聲音,她卻能夠自然屏蔽,全部注意力只落在那一人身上。</br> 原來有些人,真的會發光。</br> ty的隊員們等不及回國,當晚就聚在一起慶賀,寬敞明亮的房間熱鬧非凡,沈湛早已收到云喬發來的祝賀詞。</br> “他們都很高興,非鬧著今晚先慶祝一下,要看看嗎?”聽云喬說一直在關注比賽直播視頻,不妨跟她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br> “可以嗎?”云喬還怕他忙著聚會沒時間搭理自己,竟不想有送上門的福利。</br> 沈湛輕笑,直接發送視頻邀請。</br> ty的聚會離不得沈湛,片刻功夫就被不同的人喊了好幾遍,沈湛干脆把手機往哪兒一擱,也沒掛,隨口跟云喬報備,“我先去跟他們喝幾杯。”</br> “好。”云喬不知道他為什么沒直接掛斷,不過保持聯系的感覺真好,雖然隔著屏幕感受別人的熱鬧氣氛,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帶動起來。</br> 如果,屏幕里沒有衛露的話。</br> 景衡遞給沈湛一杯酒,沈湛接過后一飲而盡,接著衛露走到他旁邊。沈湛背對著鏡頭,云喬只看見衛露側站時笑容燦爛的側臉。</br> 他在人群中發光,與他并肩而立的是另一個女人。</br> 他們在慶祝,擁有同一份喜悅的心情。</br> 云喬心里冒著酸氣泡,盯著屏幕,眼睛都瞪直了。</br> 這還不如不看呢!</br> 差點又想給他掛斷,沈湛卻在這時候回來,手里還端著酒杯。</br> 云喬不滿道:“你玩你的,干嘛還開著視頻。”</br> 沈湛摸摸頭發,拿起手機正對自己,鏡頭全被一張俊臉占據,“我要是給你掛了,你不得在心里罵我呢?”</br> 他只是覺得,小姑娘心思敏感,連續幾天守著看比賽,他們這頭歡呼慶祝,也能讓她聽聽熱鬧。</br> 這要是國內他直接就把人帶來一起高興高興。</br> 剛才那幾杯酒不接不行,但他也沒打算耗太久,還惦記著視頻沒掛。</br> 沈湛今晚心情不錯,喝了酒興致更加高昂,往日都跟景衡他們混在人群里,今天卻抱著手機坐在一旁。</br> 他繪聲繪色跟云喬說起比賽時的驚險,云喬聽得津津有味。</br> 她覺得,沈湛講的可比游戲解說員好聽多了。</br> 耐心聽到最后,云喬臉頰浮現淺淺的笑容,忍不住喊他名字,“沈湛。”</br> “嗯哼?”沈湛懶洋洋握著小酒杯,等她下句。</br> “你可以早點回來么?”女孩聲音軟綿綿的,透出心底埋藏的思念。</br> “有事?”男人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似乎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一眼將人看穿。</br> 云喬按住手指,不著痕跡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擺出早已準備的說辭當借口,“萬一我的病犯了怎么辦?”</br> 病?</br> 沈湛抬頭一拍額,嘴角掛起別含深意的笑,“云小喬,你就說想我得了,還拐彎抹角找這么多理由。”</br> 這話擱以前他不敢說,直到喬喬的出現,讓他從另一個角度感知到云喬的內心。經歷過不幸的云喬不像完美世界的喬喬那樣坦然,但她們都追尋著同一種安全感。</br> 云喬啞然,耳尖發燙。</br>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他直接拆穿,心臟怦怦加速跳起來,指甲緊扣著手機。</br> 是被發現了嗎?</br> 她不擅長開玩笑,緊張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懂要去怎么揭過話題,只能提心吊膽等待對方的反應。</br> 直到聽見他說——</br> “明天中午來機場接我。”</br> 云喬沒時間思考,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好!”</br> *</br> 沈湛忽然告知ty隊員們不能同行,因為他要單獨更換航班提前回國</br> 原本回程航班都是一起,沈湛突然著急回去,大家還以為除了什么緊急事,順著追問。</br> 只見那人大搖大擺拎起行李箱,毫不掩飾歸家心思,“家里小姑娘總念我,你們懂什么?”</br> 眾隊員:“……”</br> 有妹妹了不起啊!</br> 回頭想想那個格外漂亮的女孩黏在沈湛身邊,聲音軟軟的喊“哥哥”,還真挺了不起。</br> 這一屋子的大老爺們對嬌滴滴的小姑娘沒什么抵抗力。</br> “湛哥,你缺妹夫不?看我咋樣?”有臉皮稍后的湊到沈湛跟前去開玩笑,被沈湛毫不留情賞下一記頭栗,“我看你是在做夢。”</br> “你們還沒看出來啊?湛哥就是個妹控。”</br> 之前沈湛一口咬定云喬是妹妹,大家沒再瞎猜起哄說他們是情侶,從沈湛一系列表現來看,妹控無疑。</br> “以后喬妹要是交了男朋友,湛哥不得急死。”話說到這,景衡倚在桌邊隨口調侃,“到時候咱就等著看好戲。”</br> 周圍都是熟人,開起玩笑樂呵呵,只有沈湛黑了臉,像頭頂壓下一團濃重的烏云。</br> “呵,死心吧。”</br> 云喬現在這樣談什么戀愛,想都別想!</br> 無論怎么說,沈湛依然堅持提前踏上歸程。</br> -</br> 校園第四節下課鈴聲一響,云喬將課本交給趙音瀾托她帶回寢室,便一身輕松趕往機場。</br> 她去得早,到機場時距離沈湛發給她的航班預計落地時間還多出一個小時,云喬在手機上編輯信息發送,等他開機時就能第一時間看到。</br> 沈湛手里拎著行李箱出來,甚至沒來得及用電話聯系就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一眼看到她。</br> 女孩站在那里,低頭看手機。</br> 幾乎是下一秒,沈湛就收到新消息。</br> 他暫時性的沒有回復,只是腳下步伐加快。</br> 那女孩也是呆,連他走到身后都沒發覺,小手捧著手機在屏幕上滑動點點。沈湛不動聲色觀察她的小表情,直到看見她打開通訊錄準備撥打電話。</br> 沈湛終于忍不住伸手搭向她肩膀。</br> 剎那間,云喬渾身一僵,條件反射抓住那只手,轉身就要將人制服。</br> 幸虧沈湛熟悉她的防備與攻擊套路及時避開。</br> “云小喬!你就是這么迎接我的。”在不知是他的情況下,云喬差點把他胳膊擰斷。</br> 聽見熟悉聲音,云喬驀然回神,趕緊松開手,“你沒事吧?”</br>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他突然從后面冒出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做出那樣的動作。</br> 想起沈湛之前說她學過多年跆拳道,云喬真擔心剛才那下子沒躲開會造成什么后果。</br> 沈湛重重吐出一口氣。</br> 跟喬喬玩得太近,差點忘記云喬的敏感體質,她對陌生人的防御性很強。</br> 見他面無表情還不說話,云喬懷疑是不是自己真傷著人,目光在他胳膊間打轉,“對不起,我以后會注意的。”</br> “注意什么?以后繼續給我保持這樣的警惕性,誰敢碰你別跟他客氣。”沈湛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沒怪她下手太狠,還叫她繼續保持。</br> 他沒有責備,而是在考慮她的安全。</br> 眼底微漾的情愫一閃而過,白皙臉頰泛起淡淡粉色,望向那近在咫尺的臉,云喬心咚咚跳,“也包括你么?”</br> “你再問一遍試試?”男人眼皮一掀,透出不悅與威脅。</br> 他這模樣仿佛在說:你敢將我跟那些人歸為一類,你就完蛋了。</br> 他那么霸道,云喬卻不惱,雙眸亮燦燦的,主動遞出一只手,“只給你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