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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晉江文學(xué)城首發(fā)

    壓抑在喉間一聲微澀的“哥哥”落入耳畔,沈湛身形一頓,視線對上那雙透著脆弱的盈盈水眸,扶她肩膀的手臂微顫,大腦轟然。</br>  他能確定眼前的人并非喬喬,只是云喬,心理年齡正常的云喬。</br>  那個一直不肯讓他口頭上占便宜的云喬在這樣的氛圍下承認(rèn)他自封的身份,以此作為挽留,她在害怕什么?</br>  無論是失憶后抱著迷惑而忐忑的心思非要跟他回家,還是幽閉恐懼癥被激發(fā)后帶來的沉重心理陰影,都指向同一個原因:孤獨。</br>  她畏懼一個人孤獨的活在世上,所以分裂出喬喬的思想去構(gòu)造完美世界,不肯承認(rèn)那些亡故的親人早已離她遠(yuǎn)去。</br>  以至于現(xiàn)在,她下意識想抓緊唯一熟悉的人作為同伴去依靠。</br>  他是被云喬選中的目標(biāo)。</br>  從小到大面對不同的人講過不少編造的詞、敷衍的話,但他極少對人許諾,而“一直陪伴”這個詞太重。</br>  在他怔愣的短暫時刻,感受到云喬貼在他胸膛呼吸起伏的不安氣息。</br>  眸光低垂,沈湛的視線落在緊攥著他衣襟那雙纖瘦的小手,喉間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終究還是為她低頭,“嗯,會的。”</br>  即使知道云喬是因為生病才會這樣,也清楚自己完全沒義務(wù)去做這么多,但他就是沒辦法對云喬坐視不理、棄之不顧。</br>  得到肯定的承諾,怔松心悸的焦灼感漸漸褪去,云喬蒼白的小臉露出淡淡的笑,逐漸恢復(fù)平穩(wěn)呼吸。</br>  沈湛扶著她的背,溝壑明顯的脊柱溝修長有型,他掌心往上移動,觸碰到裸露的后頸,濡濕的背部滲出一層薄薄密汗。</br>  摸她額頭也是如此。</br>  大概是真被嚇著,精神緊繃的狀態(tài)下逼得全身冒冷汗。</br>  “去洗澡換衣服,不然會感冒。”不能放任她這樣下去,容易受涼生病。</br>  “不想去。”女孩嬌聲抗拒。</br>  “這事兒可不能由著你。”沈湛換手牽她回房間,云喬半推半就跟在身后,被他拉到衣柜前。</br>  沈湛抬下巴沖她示意,云喬推開歐式雕花白色滑門,在熟悉的位置依序取下最邊上的藍色純棉睡衣。</br>  受噩夢影響的云喬格外黏人,無理的要求他站在門外陪同,“你別走太遠(yuǎn),行嗎?”</br>  他不答,云喬就抱著睡衣站在門口不肯進,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微鼓著腮幫等他投降。</br>  片刻僵持后,沈湛放棄掙扎,咬著牙齒道:“趕緊去洗,再磨蹭我就走了。”</br>  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守著女人洗澡,怎么想都很奇怪。</br>  他掩住心底那抹異樣,端來一把椅子側(cè)放,坐著玩手機。</br>  不知里面的人干嘛,燈光透過浴室門映出那道窈窕身姿,來回幾次從眼前晃過,沈湛起身拎著椅子轉(zhuǎn)動方向,眼不見為凈。</br>  “嘩啦啦——”</br>  眼睛能避開,耳朵卻關(guān)不起來,聽那浴室源源不斷的水聲,沈湛喉結(jié)輕輕滾動,只覺渾身不自在。</br>  目光移回手機頁面時,屏幕早已因超過鎖屏?xí)r間而熄滅變黑。</br>  不知過去多久,水聲漸收,直至完全關(guān)閉。</br>  耳邊傳來開門拉動聲響,洗凈換衣的女孩第一時間走到他身邊,見他閉眼端坐在椅子上,探手往他眼前一晃,“沈湛,我好了。”</br>  向外綻開的荷葉袖邊掃過男人臉龐,努力凝神靜氣的沈湛驀然睜開眼。</br>  熟悉的櫻花沐浴香縈繞鼻尖,他抬抬胳膊利索站起,一副迫不及待要離開的姿勢,“那我走了。”</br>  “不行!”云喬幾乎沒有猶豫的抓住他手臂。</br>  沈湛渾身一怔。</br>  不等兩人反應(yīng),一道奇怪的“咕咕”聲鉆進耳朵,云喬瞳孔放大,忙不迭丟開手,身子彈開。</br>  空蕩的肚子咕咕叫,捂也來不及,女孩原本白皙的臉蛋透出淡淡粉色。</br>  見她窘態(tài),沈湛眼中笑意飛閃,“哦,忘了你還沒吃晚飯。”</br>  下午見云喬睡得香就沒叫醒她,現(xiàn)在也不過晚上八點多。柳叔特意為她留過飯菜,現(xiàn)在打開還是熱的。</br>  食物一一擺上桌,云喬手心捧著小碗米飯,迅速夾菜填充饑餓的肚子。</br>  不需要她刻意挽留,沈湛已經(jīng)自覺坐在對面,抄著雙手,悠閑翹起二郎腿,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胳膊。</br>  氣氛因云喬的饑餓暫時沉默,等到中途就變成夾著飯菜磨磨蹭蹭小口小口往嘴里送。</br>  期間偷瞥沈湛多次,最后抬眸那一眼被抓個正著。</br>  對方好以整暇盯著她,云喬面色微囧,低下頭,鼓起勇氣把話說出口,“昨天早上的事,對不起。”</br>  “昨天早上什么事?”沈湛眉頭微挑。</br>  “就……”云喬低頭抓緊筷子扒弄碗里的白米飯,“吵醒你睡覺的事。”</br>  他嘖聲,“多大點事啊還記這么久,我看起很小氣?”</br>  “不是的。”自己做錯的事她從來不會否認(rèn),因為心里清楚那是她故意的,所以必須要向他道歉才行。</br>  “那就得了,你要真想跟我道歉也行,回頭趕緊把那兩條裙子拿走,我一個大男人房間放女人裙子算什么事。”</br>  “那你為什么非要送我裙子?”</br>  “之前不是說過要好好照顧你?那你的衣食住行我不得都看著點?”</br>  “只是這樣嗎?”</br>  “不然?”</br>  他就是覺得給云喬喬買了那么多衣服,云小喬的也該備上,哪曾想兩條高定款都入不得云喬的眼。</br>  她沉吟:“我以為……”</br>  沈湛單手托腮,懶懶掀起眼皮等她后續(xù),云喬卻沉默下來,輕咬唇皮。</br>  那人直到喚她名字,“云小喬。”</br>  “有什么話就直說,一個人是很難完全猜測另一個人的心思的,如果對方是你愿意去接觸的人,你可以更大膽、更坦誠一點。”</br>  “人與人之間的影響是相互的,如果你一直憋在心里,或許別人感受不到,或許別人也會在遇到事的時候向你隱瞞,這樣的話,你自己好受么?”</br>  直白的道理為她帶來別樣鼓勵,女孩忽的啟唇,“那天有其他人的衣服跟我的衣服放在一起。”</br>  這時聲音漸低,握筷的手指輕輕劃過碗壁,拉出最后一絲低落的情緒,“我不喜歡。”</br>  “咳。”怕她察覺,男人抬手半遮眼,“那不是別人的衣服,是你的。”</br>  “我的?”怎么可能!她從來沒穿過那樣的衣服。</br>  “你忘了自己夢游癥?就是那個時候穿的。”</br>  “那衣服哪里來的?我總不能夢游出去給自己買了套新衣服吧?”云喬抬頭提出質(zhì)疑。</br>  “這個嘛。”沈湛變換坐姿,雙臂搭在桌面,十指交錯扣于身前,隨口編造,“是這樣的,那天趙姨給家里的女兒買了套新衣服放在客廳,不小心被你錯拿穿走了。”</br>  “啊……”云喬不知道夢游后的自己還干過這事,她羞臊捂臉,“我都不知道,那我豈不是白白拿走了趙姨給女兒買的衣服。”</br>  好丟人。</br>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雙倍付過賬。”沈湛手按桌面直起脊背,一本正經(jīng)的叮囑,“但這事兒你也別去找趙姨問,我已經(jīng)替你圓過謊,再問就露餡了。”</br>  云喬張張嘴,剛想說去道歉的話咽回肚子里。</br>  “那好吧。”雖然有些小疑惑,但她最終還是點頭,選擇信任沈湛。</br>  如果衣服不是衛(wèi)露的,那衛(wèi)露又是為什么來沈湛家,還不小心將東西遺落呢?</br>  沈湛教她坦誠,但這件事似乎與坦誠無關(guān),全是她那點不知名的小心思作祟。</br>  裙子誤會解除,因潔癖產(chǎn)生的膈應(yīng)感隨之消失,云喬大大方方擺出笑臉,“裙子我收下了,謝謝你。”</br>  “不對啊云小喬,你以為是誰的?”沈湛突然反應(yīng)過來,盯著她看,見她神色古怪,眼珠滴溜溜打轉(zhuǎn)不敢對視,武斷的猜測脫口而出,“你不會以為我女裝吧?”</br>  “沒有!”云喬當(dāng)即否認(rèn)。</br>  她怎么會那樣想,看尺碼也知道不可能。</br>  “我就是記得自己沒有穿過,才會以為是別人留下的。”在沈湛刨根究底的追問下,她握緊筷子在碗底不規(guī)則劃動,支支吾吾,“嗯……萬一你帶別的女孩子回家,也不是不可能。”</br>  “得了吧,你一個就這么難伺候,還別的女孩子。”沈湛頓時攤開雙手,笑她奇想天開。</br>  “沒有別人嗎?”</br>  “沒有。”要再來一個,他寧愿選擇原地爆炸。</br>  “可是我那天看有個女生到你家來找東西,說是前一晚不小心落下的欸。”云喬眼神飄忽,裝作不經(jīng)意的說出口。</br>  沈湛眉頭一皺,想起最近來過他家的女生,除了云喬就只有衛(wèi)露。</br>  “你看到的應(yīng)該是景衡的表妹,那天有幾個朋友來家里,玩了會兒就走了。”甚至沒留他們過夜。</br>  “噢,我知道了。”女孩面頰鼓起笑。</br>  在沈湛面前,她又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把心里的疑惑直接說出來會令她這般愉悅。</br>  飯后有人收拾餐桌,沈湛帶她去房間取衣服,男人的衣柜干凈簡潔,色調(diào)風(fēng)格較為統(tǒng)一,唯獨掛在邊上那兩條顏色靚麗的長裙十分惹眼。</br>  幾經(jīng)波折的禮物最終還是落到云喬手中。</br>  晚上該休息,清醒后的云喬不好意思像之前那樣黏人,站在房間磨磨蹭蹭,低頭看鞋,腳趾一抓一松,就是舍不得走。</br>  這種行為簡直是喬喬耍賴時別無二致,只不過喬喬會大聲說出口,而云喬的表達方式更含蓄。</br>  相處多日,沈湛早就把她那些小動作摸透,也不戳破,帶她回到房間指向床,“睡覺。”</br>  云喬并不滿意他的安排,小臉剛剛表露排斥,眼前遞來一只手。</br>  云喬不明所以。</br>  只見那人背面映著光,神色傲嬌的揚揚下巴,大方貢獻出一只手的自由,“手給你牽。”</br>  沈湛用六歲喬喬最喜歡的哄睡方式哄到了云喬。</br>  不知怎的,她就乖乖躺下來。</br>  “等你睡著我再走。”沈湛做出承諾,手指著她的雙眼,下達指令,“快睡。”</br>  這一晚云喬睡得早,夢魘也沒再出現(xiàn),只記得殘留手中那抹溫暖。</br>  *</br>  經(jīng)歷一場意外災(zāi)禍的云喬在沈湛悉心照顧下恢復(fù)平靜,卻不知網(wǎng)上的世界早已掀起驚濤駭浪。</br>  “故障電梯困人”事件發(fā)生后,網(wǎng)上對梁景玉的評價兩極分化,哪怕官方放出宿管阿姨接受采訪的原話視頻,也有大波水軍趁此機會混淆視聽。</br>  劇組不得不暫停拍攝,梁景玉這幾日也被困酒店不得外出,她給聞景修打去幾通電話,那方遲遲無人接聽。</br>  梁景玉在屋內(nèi)徘徊,內(nèi)心焦躁不安。</br>  進入娛樂圈這幾年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呐掠泻诜勖俺鲱^也會很快被壓下去,然而這次那些人似乎非要將罪名強加到她身上,怎么也摘不掉。</br>  對于公眾人物而言,輿論最可怕,梁景玉被吹捧慣了,一時間受不住這樣極端的打壓。</br>  更可笑的是,她隨后派人去學(xué)校調(diào)查那被困女學(xué)生的身份,好巧不巧竟是云喬,她曾經(jīng)最大的情敵。</br>  “景玉姐,公司的建議是讓你去找那個女學(xué)生道歉,最后能說服她出面,當(dāng)眾表示自己不會介懷,并幫你澄清。”</br>  “道歉?”梁景玉抓起面前的文件揚飛,聲音尖銳,“本就不是我的錯,憑什么要我去跟她道歉?”</br>  她不過是聽從導(dǎo)演的安排拍了一場戲,為什么大家只盯著她一個人?去找劇組啊,去找男主啊!僅僅因為占用電梯拍戲的是她,一切指責(zé)全部落在她身上。</br>  從小驕傲的梁景玉怎么肯隨意低頭,更何況那個人是云喬。</br>  哪怕她真的去找云喬,云喬也不可能會幫她,送上門無異于自取其辱。</br>  她絕不會去。</br>  梁景玉大發(fā)一通脾氣,助理默默嘆息,蹲在地上把東西一張一張收撿起。</br>  梁景玉跟別的明星不一樣,縱然她遭受娛樂圈攻擊也有退路,并不是任由公司操作的小明星。但也正因為這點,很難說服梁景玉這種內(nèi)心極度自負(fù)又高傲的人。</br>  梁景玉打電話向家里人求助,“哥,你沒有幫我跟爸爸說明情況嗎?為什么一兩天了還沒有解決?”</br>  “景玉,爸爸的意思是趁這次讓你離開娛樂圈。”</br>  “離開?我的事業(yè)正在發(fā)展期!”</br>  “你也知道,當(dāng)初是因為你一心撲在上面,爸才同意讓你去闖一闖。”那時梁景玉運氣好,家人也舍不得讓她受罪,一直為她保駕護航。</br>  梁景玉從來沒在娛樂圈隱藏過自己的身份,成名后經(jīng)常因為各種事上熱搜曝光,一次兩次能忍,后來許多事牽扯到梁家,縱然能擺平,家族的人也會產(chǎn)生意見。</br>  現(xiàn)在他們是不愿梁景玉繼續(xù)在這條路上走下去。</br>  梁景玉不肯認(rèn)輸,掛斷電話時差點忍不住將手機一并砸下去!</br>  *</br>  明亮的電競室內(nèi),一雙修長大手飛速操作著鼠標(biāo)鍵盤。</br>  景衡捧著養(yǎng)生保溫杯以老爺爺散步姿勢走到他背后,“湛哥,干啥呢這是?”</br>  “看戲。”</br>  “什么戲?”景衡傾身豎起耳朵。</br>  一陣霹靂啪嗒機械鍵盤聲后,面對屏幕的男人嘴角彎起深弧,戲虐道:“一出好戲。”</br>  大快人心的好戲。</br>  網(wǎng)友喜歡吃瓜,他就順手爆點料,免得那些暈頭轉(zhuǎn)向的娛樂小編找不到看點。</br>  網(wǎng)上那些評論沒說錯,梁景玉可不算什么好東西。盡管聞景修那狗比極渣極臭,梁景玉也在明知他有未婚妻的情況下插入其中,簡直三觀炸裂。</br>  欺負(fù)云喬的人,他通通都看不慣。</br>  眼見那些以12G網(wǎng)沖浪的吃瓜群眾一涌而上,沈湛手下的鍵盤敲得更加歡快。</br>  景衡跟在后面左瞧右瞧,似懂非懂點點頭,做出一副深思模樣。</br>  直到沈湛停下動作,腳蹭地將椅子滾輪往后一推,高舉雙手交疊枕在頭下休息歇氣。</br>  景衡這才開口問:“喬妹怎么樣?”</br>  “吃得好睡得好。”當(dāng)然,他沒說后者前提是出賣自己……的手。</br>  “那什么,我跟衛(wèi)露商量著去看看喬妹,方便不?”景衡摸著老爺爺款保溫杯,想起表妹托付的任務(wù)。</br>  沈湛睜開眼,“你倆去看她?”</br>  “是啊,咱們好歹認(rèn)識,喬妹進醫(yī)院的時候沒來得及,這會兒不得補上么。”</br>  “云喬沒見過衛(wèi)露。”沈湛雙眸微斂。</br>  “衛(wèi)露已經(jīng)知道喬妹身體異樣的事,上回剛好去學(xué)校就請她倆吃飯認(rèn)識了一下。”</br>  沈湛收回目光,凝視前方思付片刻,終是松口,“去唄。”</br>  他想過了。</br>  云喬內(nèi)心孤獨,失憶后又不認(rèn)得幾個人,如果能多交幾個朋友或許對她心理健康有幫助。</br>  于是這天下午,云喬溜完嬌嬌從外面回來,發(fā)現(xiàn)家里突然多出兩個人。</br>  她認(rèn)出來,是景衡跟衛(wèi)露。</br>  衛(wèi)露一見她就主動迎上來,“喬喬,你身體怎么樣了?”</br>  “還好。”云喬眨眨眼,視線落在被衛(wèi)露握住的胳膊上,有些別扭。</br>  衛(wèi)露毫無察覺,擺出十分擔(dān)憂掛念的姿態(tài),“聽說你被關(guān)電梯的事我一直很擔(dān)心,現(xiàn)在看你沒事,我這心里總算是舒坦了。”</br>  云喬微抿唇角。</br>  擔(dān)心,直接在手機上問她好了,干嘛非要過了兩天再來家里看她。</br>  她們也不是那么熟吧……</br>  不過來都來了,她也不能將人趕出去。</br>  客人到訪,理所當(dāng)然留下共進晚餐,柳叔廚藝好速度快,一個人做出一席菜。</br>  四人分別坐在方桌兩側(cè),景衡跟衛(wèi)露同坐一排,云喬挨著沈湛。</br>  席間衛(wèi)露總有說不盡的話題,他們?nèi)苏J(rèn)識得久,隨便扯起件事都是云喬不知道的,她本就性子淡,現(xiàn)在更是接不上話。</br>  干癟癟的往肚子里喂了小半碗飯,云喬放下碗筷。</br>  她還沒起身就被沈湛逮住,“吃這么少?”</br>  她答:“不餓。”</br>  沈湛端起旁邊備用的干凈小碗開始舀湯,云喬再度想要起身,被人按住手背,“坐好,把這碗湯喝完。”</br>  沈湛發(fā)現(xiàn)她平時不怎么喝水,吃飯也不喜歡喝湯。這桌上的湯本就是為她養(yǎng)身體熬制的,哪能讓她逃了?</br>  對面兩人紛紛抬頭看她,云喬有些不好意思,捧著碗一口氣喝了大半。</br>  一碗湯見底,沈湛繼續(xù)按住她,右手操作湯勺盛上第二碗放到她面前,“再喝一碗。”</br>  這不是沈湛第一次叮囑她喝湯,云喬呼出口氣,繼續(xù)喝完,把碗推開,“好了吧。”</br>  “嗯。”這次他才滿意放人。</br>  云喬下桌后,衛(wèi)露也說自己吃飽,要去衛(wèi)生間。</br>  云喬還沒上樓想起手機忘拿,又倒回去,路過拐角綠植,發(fā)現(xiàn)盆底邊上落著一條銀色手鏈。</br>  她彎腰撿起,認(rèn)出是衛(wèi)露戴在手腕上那條,正好見衛(wèi)露從衛(wèi)生間方向出來,她便停在這里等,“衛(wèi)露,你的手鏈掉了。”m.</br>  突然被叫住的衛(wèi)露面容微僵,待她抬頭面對時又故意露出詫異神情,“哎呀,怎么又掉了,上回來也這樣,肯定是圈口沒修好。”</br>  “多虧你看到,不然明天又要跑一趟了。”衛(wèi)露摸著手鏈,十分愛惜的模樣,“說起來這條手鏈還是你哥哥選的呢,我第一眼看著就喜歡,他眼光真不錯。”</br>  “沈湛給你選的手鏈?”云喬抓住重點。</br>  衛(wèi)露含笑點頭,“是啊,我真覺得好看,戴了一年都舍不得摘,回去得好好修修。”</br>  云喬彎起嘴角以作敷衍回應(yīng),眼底卻不見笑。</br>  告別衛(wèi)露后,云喬獨自上樓,照習(xí)慣應(yīng)該準(zhǔn)備早睡,無人知道她此刻心境。</br>  餐桌上零零散散聊著事,景衡跟衛(wèi)露兄妹倆待到八點多才離開。</br>  沈湛再沒見云喬出來,按理說她應(yīng)該會等他守著才能入睡,難道這兩天又緩過來了?</br>  沈湛仍是不放心,等到晚上九點過后輕輕推開房門,再三確認(rèn)云喬沒醒,默認(rèn)今晚喬喬不會出現(xiàn)。</br>  回到自己地盤,動作麻利脫掉衣服往床上一躺,雙手枕著腦袋闔上眼。</br>  之前被云喬喬小朋友突襲,嚇得他往后每天都裹緊衣服睡覺,今晚解放身軀的自由感又回來了。</br>  沈湛閉目小憩,等過會兒精神恢復(fù)就是他的午夜天下。</br>  一時不察,房門被輕輕推開。</br>  剛放松精神的男人遲鈍察覺到什么,睜開眼,瞳孔映入一張笑靨如花的臉。</br>  女孩扎著高高的單馬尾,胳膊撐在床邊,手心托腮,歪著腦袋俏皮沖他笑:“沈湛哥哥,晚上好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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