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挺直背脊，“天無絕人之路。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總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秋蓮和她男人走投無路時(shí)，漁村第一批出去闖蕩的男人們回來了。
    他們穿著體面的衣服，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在鄉(xiāng)親面前繪聲繪色的講著外面的精彩世界。
    秋蓮聽到那些男人說，外面很好賺錢，只要肯出力，一個(gè)月就有好幾千的收入。
    回家后，秋蓮便把心里的想法告訴她男人。“老公，村里的阿標(biāo)他們?nèi)サ鄱家荒辏貋砭痛笞兞四印Ｋ麄冋f外面的錢很好掙，要不我們一家也跟他們一起去外面闖闖。興許我們也能掙到許多錢。到時(shí)候你就可以給你的救命恩人治病。還能給小虎子交學(xué)費(fèi)。你覺得怎樣？”
    男人幽邃的眸底泛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疑惑。帝都？為什么聽到這個(gè)地方，他的心情就變得格外明媚起來。
    “好。”他淡淡的應(yīng)道。
    秋蓮道，“那我吃了晚飯就去求求隔壁的張姐，讓她們走的時(shí)候捎上我們。”
    “嗯。”
    晚飯后，男人躺在外面的涼席上，望著漫天的星星。所有星星都圍繞著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可惜，明月的部分被陰霾籠罩。
    他喜歡月亮。
    也不知為何會(huì)生出這么奇怪的情愫。
    隔壁傳來秋蓮和張姐談話的聲音。
    “秋蓮，你想讓我?guī)銈円患胰サ鄱剂⒆悖隳艹龅闷鹇焚M(fèi)嗎。這去一趟帝都，你們一家人的路費(fèi)都接近一千呢。”
    張姐的聲音明顯帶著鄙夷不屑。
    秋蓮很難為情，咬著牙道：“張姐，你別擔(dān)心路費(fèi)問題，我去找我爸借。”
    張姐嗤笑起來，“誰不知道你爸已經(jīng)不認(rèn)你這個(gè)女兒了啦。你說你也真是的，撿個(gè)窩窩囊囊的男人回家也就得了，他還帶著個(gè)拖油瓶，你一個(gè)女人養(yǎng)家糊口。你這是看中他哪里了？他就除了有一張好皮囊外，一無是處。”
    “張姐，你別這樣說他。我男人只是身體有舊傷。他骨頭硬的很，才不是吃軟飯的人。”
    “呵呵，得了，你喜歡他，誰還不知道啊？秋蓮，我給你出個(gè)主意吧，你沒錢，就讓他出去賺錢，你跟著去瞎參和什么？”
    秋蓮咬唇，眼底漫出一抹不舍。
    張姐調(diào)侃道：“怎么，怕他跑了？”
    秋蓮沒說話。
    張姐道：“你說你，你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這樣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就不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chǎng)空？”
    秋蓮有些生氣了，卻遏制著自己的脾氣，道：“張姐，我回頭跟我男人商量商量。”
    秋蓮回到自己的家，看到男人板著臉坐在涼席上，悶聲不坑的走過去。
    “張姐說，去帝都的路費(fèi)很貴——”
    “我都聽到了。”
    “那要不你一個(gè)人去吧。”秋蓮眼里涌起淚光。“你富貴了，會(huì)不會(huì)忘記我們娘倆。”
    “不會(huì)的。我在帝都安頓下來后，就立刻回家接你們。”男人安慰道。
    秋蓮欣慰的點(diǎn)點(diǎn)頭。
    男人道：“勁草，就交給你照顧了。”
    “嗯。”
    三天后，男人和漁村里的那群打工仔一起，坐上了去帝都的火車。
    他非常安靜，惜字如金。
    村民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淡淡道：“忘了。你們叫我阿月吧！”
    村里的男人，都叫阿平，阿慶之類的，叫起來簡(jiǎn)單又親切。
    “那你會(huì)做什么？”
    男人搖頭，“不知道。”
    村民們便流露出對(duì)他的鄙夷不屑。
    “小白臉。”有人朝他啐了口口水。
    他狠厲的眼神射過去，那人嚇得渾身瑟縮。
    火車坐了兩天一夜，他們終于抵達(dá)帝都。
    村民不愛搭理他，下車后便將他丟在火車站，任他自生自滅。
    他望著這繁華的大都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對(duì)這一切景象似有一種似曾相識(shí)的感覺。
    這時(shí)候一位好心的村民折回來。拉著他的手，道：“阿月。快走，別被張有才他們給丟下來。到時(shí)候找不到活干只有當(dāng)乞丐了。”
    他跟著村民們，走了許久的路，才來到骯臟的工地棚。
    看到那些骯臟的地面，他杵在外面不想進(jìn)去。心里的惡心嘔吐感抑制不住的噴出來。
    最后他選擇站在門口，一臉嫌棄的望著里面的村民。
    張有才開始給大家分配工作，“我給我們老大求了好半天人情。他才同意把你們留下來。你們看到?jīng)]有，對(duì)面的沙包，你們每天的任務(wù)就是把沙包從車上卸下來。工錢每天120元。”
    其他人默算著工錢，“一個(gè)月就有3600元。這可比在家打漁掙錢多了。”
    張有才很傲慢的望著阿月，“喂，你呢？干不干？”
    阿月望著工地上的沙包，那編織袋外面還滲透出一些灰色粉塵。扛上一天，他的身上就該臟污無比了。
    阿月皺著眉頭。
    張有才不高興道：“干不下來趁早走。老子最討厭你這種吃軟飯的小白臉。”
    阿月被激怒，“干。”
    就這樣，阿月和村民們?cè)诠づ锢镒∠聛怼＆卅卅?ΧしεωēＮ.ＣoＭ
    本來以為他能適應(yīng)這臟污的環(huán)境，可是幾天下來，他的胃病卻愈來愈嚴(yán)重。
    張有才怕他死在工地上，索性掏出幾百元錢，遞給他，“算了，我看你是做不來這些臟活重活的。我給你路費(fèi)，你打道回府，別把命折在這里了。我可賠不起。”
    阿月沒有收他的錢，拖著生病的軀體離開工棚。
    他性子倔強(qiáng)，既然出來了，不掙到錢就不會(huì)回家。
    那天晚上，他沒有住處，在公園的木椅上坐了一晚上。饑餓，胃痛一起襲擊著他。
    最后還是那個(gè)好心的村民阿潼找到他，塞給他一個(gè)饅頭。苦口婆心的勸慰道：“阿月，你別犟了。我可都打聽清楚了，張有才帶我們?nèi)サ墓さ兀貏e大，要做許多年，只要我們做幾年。就能脫貧了。村里就你我最窮，等我脫貧了就能娶媳婦。你脫貧了虎子就有錢讀書。”
    阿月望著印有手印的饅頭，將饅頭皮扯下來，然后優(yōu)雅的咀嚼著里面的芯。
    阿潼瞠目，“你吃饅頭不吃皮的啊？”
    阿月睨了一眼，很想告訴他要講究衛(wèi)生。可是不想打擊阿潼的自尊心，忍住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