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驍，你看那是不是李妙。“她聲音微微發顫，指著河對面。
    凌驍回頭看了眼，街道上除了零零星星的攤販，沒發現任何熟悉身影，覺得她疑神疑鬼，“我沒看見，趕緊吃，吃完回去睡覺?！?br/>     “我剛才明明看見了，“云琇堅持己見，“不信你??“
    她話未說完，抬頭，倏爾發現李妙在小店正對面笑笑地看著她。
    云琇一怔，街道上華燈璀璨，將兩人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準確的說，李妙不是笑，她咧開嘴角，眼睛瞪得溜圓，怨恨又瘋狂直勾勾盯人，那表情和剁人的瘋子如出一轍。
    繼而，那晚砧板上的鮮血、殘破肢體，猶如排山倒海在云琇腦子里翻滾，再看眼碗里的鹵腸、鹵肝及各種下水，忽然感到一陣惡心。
    她顧不得說話，捂著嘴沖出去，在路旁把剛才吃的全嘔出來。
    凌驍以為她有孕不適合吃太過油膩的食物，扔了幾兩碎銀子在桌上，立刻跟出來。
    “不舒服啊？“他笨手笨腳給她順背。又叫店伙計拿茶水來漱口，“回去叫廚房熬點粥？“
    云琇拼命搖頭，緩口氣，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去攔住她，去呀！“
    凌驍一頭霧水：“攔住誰？“
    “李妙?！?br/>     話音未落，不遠處響起咯咯的笑聲：“這不是凌大奶奶嘛？“
    剎那，云琇頭皮發麻，本能躲到凌驍背后，護住小腹。
    她想，冤家路窄不過如此。
    凌驍對李妙厭惡至極，也看出來云琇的害怕不是裝出來的，當下變了臉色。
    “小侯爺，我家姑娘病了。沒叨擾您和大奶奶吧？“李妙貼身的丫頭氣喘吁吁趕過來，賠禮道，“都怪奴婢沒看住，這就帶人回去。“
    凌驍不悅的“嗯“一聲，拉起云琇的腕子往馬車方向走。
    轉身瞬間，她回頭看了眼，李妙被幾個婆子團團圍住。
    馬車里，她心有余悸喃喃道：“李妙怕是失心瘋了，我們還是少沾惹得好?！?br/>     “怕她作甚。“凌驍冷哼，“她瘋不瘋干我屁事?！?br/>     “瘋子什么都干得出來。“這是云琇最怕的，“我被嚇過一晚，不想重蹈覆轍?！?br/>     “你怕？“凌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看起來像沒事人兒一樣，并非真的沒事?！案籼煳覇栠^你，你說知道我會救你，就不怕?！?br/>     “我不想你擔心而已?！霸片L別過頭，蹙著眉，心生怨懟，“我懷著孩子，能不怕嗎？你當真我不想逃跑？萬一激怒對方??“
    激怒什么，被一個淬不及防的吻堵回去。
    凌驍大概想安慰她，又不得章法，只好用最直接的手段，強制又蠻橫把人拉過來，嘟嘴，不容她逃脫。
    嘴里留著鹵味兒香，云琇忽然反應過來，掙扎推開他，極難為情道：“我剛才吐過，要親等明兒洗漱干凈吧?！?br/>     “你剛剛不是漱過口？“凌驍笑，“我不嫌棄你，沒什么怪味?！?br/>     原本挺好的溫存被最后兩句話扎得蕩然無存，云琇很想問他，那些說喜歡他的姑娘都奔著皮囊來的吧？
    凌驍見她默默坐到旁邊，以為不好意思，湊過去低聲道：“我真沒嫌棄你?！?br/>     云琇還他一記白眼，她不是膽大，跟在這種不解風情的人身邊，僅存的少女心和一點怯懦早扎沒了。
    不過回去后，凌驍沒因為熱叫她離遠點，反而抱著她睡了整晚。
    倒是云琇，做了一宿光怪陸離的夢，不停翻身動來動去，攪得凌驍也沒睡好。
    早上必然起晚，他吃幾口早飯，趕著點卯，先走了。
    云琇吃完，困意上頭，和這衣服去榻上睡回籠覺。
    一覺黑甜，起來時正好飯點。
    婆子們擺好飯菜，小聲叫她起床，順道說：“大奶奶，李家送拜帖來了，人在院外等您回話。“
    見是不見，分明沖著她來。
    云琇猶豫會，道：“你去問問李家人，怎么知道侯爺在小宅?！?br/>     婆子應聲，折而復返：“李家人說，邢夫人剛陪平康郡主吃完茶，是郡主說的?！?br/>     說明平康郡主知道這事，她不好推脫，免得壞了準婆母的臉面。
    “行，我知道了?！霸片L準備吃飯，“就說我在，想什么時候來都行。“
    “這院子挺別致，適合金屋藏嬌。“邢夫人是行動派，隔天不到禺中趕過來，對著四合院的布置咋舌道，“人靠衣裝，馬靠鞍裝，宅子也一樣，有女人打理就不一樣?！?br/>     “夫人頭一次來小宅吧？“云琇笑著叫人上茶點果子，只當以前的事翻篇，硬著頭皮應付，“這是專門托人從揚州帶來的新茶，夫人嘗嘗?！?br/>     說著，她揣著明白裝糊涂，“夫人來找侯爺？不巧，這個時候正在樞密院，您有什么話，我代為轉達，行嗎？“
    “我不找凌驍，專門找你的。“邢夫人品了口，點頭稱贊：“多少人擠破頭鉆營鹽道，云御史為人低調內斂，難怪平康郡主和老侯爺另眼相待?！?br/>     別人說這話，云琇聽著是贊美，可到了邢夫人嘴里，多幾分牙酸的味道，想說凌家找了比李家更好的親家？
    云琇低頭輕笑：“小女不懂為官之道，平日聽爹爹偶爾說起，也是教誨我們凡事謹慎，恪守本分?！?br/>     本分嗎？
    邢夫人心里冷笑，大著膽子與男人私定終身，未婚先孕，也不知給凌驍灌了什么迷魂湯，把人迷得五迷三道，就連平康郡主都給三分好顏色，若沒凌家護著，早該浸豬籠，死得骨頭渣子不剩。
    心生有怨氣，自然沒好話。
    邢夫人有意談起京圈兒的男人：“大奶奶既有心嫁到燕京，怕是不了解一些不成文的規矩，要說京城的爺們兒不喜歡家里，真冤枉他們，可要說他們只鐘情一人，我見得少，尤其高門大戶妻妾三五房，再交幾個紅顏知己，大有人在，凌驍以前也有兩個知己。不知還來往沒？“
    云琇臉上頓時不是顏色。
    邢夫人不是沒眼力見的人，笑著說：“我估摸不會，從沒見凌驍對哪個女人這般上心。“
    她喝口茶，“昨兒郡主還笑我沒福氣，說凌驍會找，還說大奶奶是個好相與的，哪怕將來再抬妾進門，大奶奶也不會為難人，難得的大度和包容。“
    “郡主是這么夸我的？“云琇心想夸得真別致，“她老人家和您說這些，真沒當您外人?！?br/>     邢夫人聽出她拐著彎的罵人，心里咬牙，府里小輩沒人敢忤逆她，為了女兒豁出一張老臉，“我們是郡主娘家表親，關系自然不一般。“
    她笑著說，“昨兒提起凌驍，郡主滿腹擔心，想著凌家延續香火全指著他，日后少不得多娶幾房，多子多福。我心思兩好合一好，不如抬我家妙兒進來，你做大，她做小，以后內宅多個說話的伴兒?！?br/>     這些人啊，可著她名不正言不順懷著凌家的種，就往死里惡心她。
    按素日的脾氣，云琇這會子摔盞子轟人，可她想到肚子里的小人，不想動氣，更不想大動干戈。
    她面無表情盯著邢夫人良久。
    邢夫人被盯得既尷尬又不自在，干笑兩聲：“不知大奶奶怎么想？“
    她想她滾，怎么不滾。
    云琇緊握的茶盞忽而放下，聲音里不帶溫度：“夫人叫我一聲大奶奶，我受不起，您問做大做小，也不該我一個未過門的外人置喙，不過我想問您一句，就一句，若今天換成李妙，您會問同樣的問題嗎？“
    還用問嗎，當然不會啊。
    邢夫人避重就輕回答：“該說我自然會說。不然進了婆家，她挨罵就是罵我?！?br/>     “您有顆做母親的心，應該更體諒才是?！霸片L漠然看著她，“可您方才的話，句句帶刀子，我猜您昨兒應該也跟郡主殿下說了，她怎么答復您呢？莫不是讓您來問我？“
    真被她猜著了，邢夫人說是：“郡主說一切以大奶奶意見為主。“
    合著郡主不想做得罪人的事兒，黑臉推給她，云琇苦笑：“抬妾這種事，總歸聽爺們兒的，不然等侯爺回來，我問問他?！?br/>     既然凌驍是香餑餑，由著他選去唄。
    邢夫人還能說什么呢，云琇叫人送客，獨自坐在圈椅里，望著頭頂的太陽一陣陣發暈。
    她趕緊叫人扶自己回屋歇著，躺在床上，撫著小腹，自嘲的想，娘打頭陣，千萬別拖后腿啊??
    直到凌驍回來，她歇著沒起，半夢半醒間，有人貼在身后，摸她的肚子。
    云琇不耐煩地動了動：“洗澡水備好了，洗了吃飯，一股子汗味?！?br/>     凌驍說好。轉身去洗澡，洗完初來見人躺著，又跑去膩歪，“現在沒味兒了吧？“
    云琇嗯一聲：“你先吃吧，我乏得很，今兒不陪你了?！?br/>     “一個人吃不香?！傲栩斪焐夏郏熬退隳悴怀?，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嗯？“
    “你不是有紅顏知己嗎？“云琇倏爾轉頭，“找她們去呀，兩個左擁右抱胃口才好?！?br/>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傲栩敶蛩啦徽J，光說沒有不行，還得拉齊俞恒下水，“那都是你二姐夫成婚前的風流債，怕你姐知道上房揭瓦，只能我兜著。“
    “哦--“云琇拉長尾音，“他怕我姐上房揭瓦，侯爺藝高人膽大，就不怕我上房揭瓦？“
    “這事兒不體面，你不會干。“凌驍心道哪個王八蛋揭他老底，害他哄醋壇子，“再說年少輕狂，往事不追。吃飯，吃飯，今天蝦個頭大，你喜歡吃，我給你剝?！?br/>     難得他放下身段，云琇不是蹬鼻子上臉的不知足，她披件紗衫坐在八仙桌旁，凌驍沒動筷子，一口氣給她剝了半盤，云琇叫他別剝了。
    “你也餓了，“她又勻了小半碗蝦肉，“先吃飯吧。“
    凌驍確實餓了，扒了幾口飯，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以為還悶在心里想“紅顏知己“的事，嘆氣，“自打和你一起回京，我天天想著你，除了叫球友和齊俞恒喝酒，沒找別人。“
    云琇瞥他一眼，心思這就不打自招了？方才還嘴硬，賴齊三爺頭上。
    “我有事和你說，“她放下筷子，沒說邢夫人那番混賬話，“昨兒李家又去侯府串門子了?！?br/>     “他們哪天真和侯府撇干凈，才叫稀奇。“凌驍不以為意，“你無須掛心，成親完后，你想住小宅繼續住，侯府那邊我娘知道怎么對付。“
    “可你不想知道他們去做什么嗎？“云琇問他，“李家想說服平康郡主，讓你收了李妙做偏房，我想郡主不會同意，但肯定動了心思，京圈兒那么大，找兩三個良家姑娘，做妾室不是難事。“
    “你是這么想的？“凌驍對于她的試探并不高興，“成天瞎琢磨，累不累？“
    好好的飯吃不成了，他扔下筷子，去廊下乘涼。
    云琇坐在屋里靜靜想了會，叫人把小炕桌搬出去，飯菜端到外面。
    凌驍冷著臉不理，也不吃，打發小廝去通知人喝酒。
    “不去成嗎？“云琇站他身旁，低聲道，“我近日不知怎么了，聞不得刺鼻的味道，聞了想吐。“
    凌驍哼了聲：“無礙，我回來睡其他屋，正好你也適應適應，日后別說老子冷落你?！?br/>     云琇蹙了蹙眉，想說話，白天的眩暈又開始上頭，她晃了晃身子，就覺得眼前一黑，而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凌驍抱著她，一時無措，趕緊叫人請大夫。
    他想以前兩人沒少吵，怎么這次厥過去了？
    云琇上半夜醒來的，豆大燈芯隔著幔帳，朦朧光圈虛出五光十色，卻并不好看。
    “琇琇，“頭頂傳來暗啞的聲音，她抬抬眼，凌驍正焦急看著她，“我說的氣話，你怎么老往心里去，大夫說你氣急攻心，天熱，加上懷孕，中了暑氣?！?br/>     云琇垂眸不語，被驚嚇，隔天受氣，只中點暑氣，孩子安然無恙，算老天眷顧。
    “琇琇，你說句話，“凌驍覺得哪怕又哭又鬧也好，“有什么事兒別悶心里，氣壞身子?！?br/>     云琇嘆息一聲，重新閉上眼，她還能說什么，原指望那句試探會得到寬慰，甚至堅貞不渝的承諾。
    但好像自己想錯了。
    一個被別人捧著長大的人，能對你好就不錯了。
    她想，若平康郡主給凌驍納妾，就納吧，別說京城，就云家后院不也住著一群姨娘嗎？
    大不了她守著孩子，努力盡忠當個合格的大奶奶。
    云琇迷迷糊糊睡過去，凌驍想壞了，賭氣賭大發了。
    “琇琇，琇琇?！八阉龘u醒，“我認錯還不成，保準這程子不出去喝酒?！?br/>     云琇不情愿睜開眼，困得要命，“你想喝就喝，別吵我睡覺?！?br/>     “不喝，不喝。“凌驍想盡各種辦法吵醒她，“你聽我說。“
    “你要說什么呀！“云琇被擾的不勝其煩，一骨碌坐起來，瞪著他，“你明兒早上起不來，又告假是不是？“
    凌驍理所當然點頭，“我一向如此。“
    云琇煩躁躺下去，用被子蒙住頭，“所以你不睡也不讓我睡？“
    “我沒不讓你睡。“凌驍強行把被子扯下來，“怕你氣著，明兒又厥過去。“
    “會不會說話，不會就把嘴閉上！“云琇終于爆發，反手兩巴掌甩他胳膊上，覺得不解氣又踹一腳，“撒手！你不熱我熱！“
    凌驍挨幾下，心里舒坦了，捏著柔軟的腰身，開心道：“我發現你長肚子了。什么感覺？“
    “沒感覺?！霸片L當下只想扒開凌驍的腦仁，看看里面裝的什么東西，拍打壓在肚子上的手臂，“跟你說了會壓壞孩子！“
    凌驍收回胳膊，往她身邊擠了擠，“我貼著你睡?！?br/>     說著，把下巴擱在云琇的頭頂，就像一只大狗枕著心愛的繡球，溫熱的呼吸從上至下，灑她一臉。
    云琇無奈地想，當初她怎么看上他的。
    ***
    與此同時，李府。
    李妙又鬧了一夜，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東西，一會哭一會笑。好不容易消停，又開始唱昆曲，幾出戲串著唱，十幾個婆子守在屋外，屏氣凝神，就怕她沖出來跑去找凌驍。
    邢夫人倒不怕她遇到凌驍，而是怕她沖去侯府，被平康郡主看到。
    “老爺，這個節骨眼兒上，您倒是說句話呀?！八跁?，雙眼哭成核桃，“現如今牧哥兒這輩子算完了，您要眼睜睜看著妙兒也完蛋嗎？“
    “你要我如何？“李侍郎也一籌莫展，把錯誤都歸咎邢夫人頭上。“慈母多敗兒！平日不是你寵著慣著，好好的兩個孩子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誰家嫡出不慣著？“邢夫人不服，“平康郡主不慣著？盧夫人不慣著？不說別人，就看凌驍和齊家老三，倆混賬崽子恨不得把天捅窟窿，不然我家牧哥兒會遭此毒手？！“
    “你閉嘴！“李侍郎聽著頭疼，“凌老侯爺把我叫去侯府，當真殺馬給我看？李牧沒錯嗎？我且問你，侄女兒被捅是不是他干的？綁人姑娘是不是他干？可你怎么跟我說的？把我當傻子蒙鼓里！“
    “就算我沒據實已告，“邢夫人寵辱皆忘，非要辯個青紅皂白，“旁支那丫頭滿肚子壞水刺激妙兒，難道不該教訓？云家那丫頭勾引凌不說，拉妙兒落水，她水性好自然無事，嚇得妙兒發燒，難道不該教訓？“
    “你！“
    “我如何？我嫁到李家這么些年，沒功勞有苦勞，“邢夫人冷哼，“老爺，您不會以為戶部尚書是您老師，就會照顧自個兒門生吧？也太可笑了，尚書大人有多少門生，偏偏選中你們幾個，為什么，您不想想？“
    “我雖整日待在內宅，也不是對外面的事全然不知，“她涼聲道，“我常與圈中夫人喝茶，從沒聽盧夫人說起她家的定國公對下屬門生如何優待，人刑部尚書，同樣官居二品，怎么和您老師大不同？“
    “你懂個錘子！“李侍郎恥笑她頭發長見識短，“要不我說你們婦人坐一起除了嚼舌根，干不了別的！定國公掌天下刑罰之政令，自當嚴明律己，他照顧門生便是偏頗，是大忌！我老師能一樣嗎，他輔佐兩朝明君，位高權重，今年七十高壽，臨近下野。提拔一波自己人是給自己留后路。“
    邢夫人不信：“您老師不是想拉攏兵部？凌老侯爺說是退位，私下都傳他手里駐扎在玉門關的幾萬輕騎沒交給凌驍，您沒聽說？“
    “快拉倒吧！“李侍郎覺得沒法交流了，“私下傳，私下傳，你就知道以訛傳訛！兵部由上峰欽點，圣意難測，豈是你個婦人該論道的！凌家出過皇貴妃，又有戰功傍身，否則太皇太后怎會指婚？“
    說著，他擺擺手：“有些話我本不想說，表親三千里，堂親五百年，改明兒我們李家有個三長兩短。你娘家那位平康郡主能指望得上，我看未必?！?br/>     “我們當初若不糊涂，壓著妙兒，這程子兩人早成夫妻?！靶戏蛉四c子悔青了，“成了親家，凌家能不管？“
    說到這，她指責李侍郎：“老爺，這事敢說您一點責任沒有？當初是誰說兩人性格不合，退婚也好？是您說的吧，我附和您，到頭全成我的不是。妙兒是您嫡親閨女，您就狠心看她花一樣的年紀凋零嗎？“
    邢夫人說著，說著，眼淚涌出來：“妙兒為情所傷，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心思不然委屈她，讓她做小，天天能見到人，以解相思之苦，興許可以慢慢恢復，將來再為凌家添一兒半女，您仕途多重保障。“
    “可凌家答應嗎？“李侍郎左右為難，“平康郡主多傲慢的人，怎會把納妾的事交由未過門的媳婦處理？再說凌驍，圍他身邊的姑娘少嗎，要不動真心，能成日守著云家姑娘？“
    “那我家妙兒不成死局啦！“邢夫人哭得更傷心，“您成日把心思放在外頭，怎么不知道把心思往家里擱一擱？云家那小蹄子仗著肚子里種，幫著云御史一飛沖天，您看著甘心嗎？“
    她點著李侍郎痛處說：“這些本該屬于您的體面和機遇，都被云御史占了，哪個巡鹽御史家底不厚，可再多銀子買不來爵位和功勛，我們經營多年的關系，倒讓他家撿了漏，這口窩囊氣您咽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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