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不言而喻笑了笑，唇語說出三個字：安大夫。
    春柳無聲睜大眼睛，瞪了好一會，才像接受這個事實，低聲說：“奴婢蠢的，一見冰面上沒人，跟丟了魂兒似的，就沒想到??“
    噓--
    云琇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輕聲說：“你心里明白就行?！?br/>     春柳嘆氣，更小聲說：“大奶奶，您千萬小心別被小侯爺知道了。“
    云琇笑而不語。
    年關的守歲飯，大概是云琇來上京最溫馨的一頓飯，一家五口難得聚頭，圍坐在八仙桌旁，上慈下孝，給偌大的暢春園平添幾分煙火氣。
    煥哥兒已經知道找到大人要吃的，他見云琇動筷子，就眼巴巴瞅著她，凌驍別出心裁，筷尖沾酒，塞兒子嘴巴里，看著小臉頓時皺成一坨，特別開心。
    云琇面上笑，在桌下踩凌驍的腳。
    然后從初三開始，有些和老侯爺關系極好的同僚故意挑人少的時候，去暢春園拜見。
    對于手握兵權，封爵勛貴的凌家，想在朝局上置身事外不可能了。
    第一批出發至陽關的大部隊。定在元宵節后三天，歡歡喜喜過個年，是上峰的仁愛之心。
    群臣面上感激，內心卻一日比一日焦躁。
    八座城池，不是掰著指頭數八下，一旦形成持久彌新的曠戰，民生、儲備、補給、醫藥、糧草等，哪一樣出現紕漏或斷裂，戰局逆轉，他們很可能從屠殺者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上峰年輕氣盛，自負哇！“書房里傳出嘆息和大力拍桌的聲音。
    凌驍站在門口站會，決定不進去了。
    除了聽一通抱怨，解決不了實質問題，他和覃英想法天差地別。
    覃英認為難度越大。越能彰顯覃家卓越軍事才華。
    可凌驍想，軍事才華另一種解釋是賭命，有時以為自己運籌帷幄，陷進去才后悔剛愎自用。
    野獸尚有趨吉避兇的本能，何況人。
    從一開始，他就不看好皇上的決定。
    云琇見凌驍窩在屋里和煥哥兒玩球，稀奇道：“昨兒見你在公爹書房待到下午才回，今兒怎么不去了？明天初五，你說去冀州，還去嗎？“
    感覺走不開的樣子。
    “晚兩天吧？“凌驍打商量，“老爺子指不定什么時候叫我，估計覃大統領一家躲冀州也不得閑，冀州離燕京不遠，馬車快點。早上出城晚上到，這當口大家都急?！?br/>     “急有什么用？“云琇抱起孩子，一邊拍背，一邊哄，“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覆水難收?！?br/>     “都知道皇上不會收回成命，“凌驍大喇喇躺在榻上，枕著煥哥兒的小被子，“唯一辦法就是齊言納諫，把八座城池改三座，先打出士氣，總比一口吞個胖子強。“
    云琇問：“改了就沒危險了？“
    “起碼損失小，“凌驍忍不住摸摸煥哥兒的白嫩屁股蹲兒，“成日和兒子一起，一天不見怪想的?！?br/>     “一晃半歲多了，“云琇看眼靠在她肩頭睡著的小面人兒，輕笑道，“話還多，嘴里嗚嗚嚕嚕不知道念叨什么，就愛聽大人說話，眼睛跟著轉來轉去。“
    凌驍怕她累著，把睡熟的煥哥兒接過去，讓兒子趴自己胸口。
    “你輕些，別吵醒孩子?！霸片L揚起嘴角，總覺得凌驍變了，坐他身邊，小聲說，“是不是軟乎乎的，招人疼愛?！?br/>     “嗯，現在不哭，就喜歡咬我指頭。“凌驍邊說邊拍拍煥哥兒的小屁股，“睡這么熟?！?br/>     小家伙有分量，壓一會，他覺得難受，叫奶媽抱到搖籃里。
    云琇稍稍偏頭看著他，沒頭沒尾來一句，“不想出征了吧?！?br/>     “嗯？“凌驍尾音上揚，很快反應過來，起身攬腰把人拉下去，“還是媳婦兒深知我心?！?br/>     “別鬧，“云琇推了推，“小心奶媽聽到?！?br/>     “又沒做什么，聽到如何？“凌驍親她一口，咂咂嘴，“難怪兒子喜歡你，你頭發好香?！?br/>     “我一直用柚花香的頭油，“云琇抹了抹鬢角，“又沒換過?！?br/>     經她提醒，凌驍覺得好像是，從他們認識開始，云琇沒換過其他香味，大概聞久習慣了，今天冷不丁靠近，發覺悠悠香氣縈繞心頭，叫人沉醉。
    總歸過個消停年，那頭老侯爺在書房與同僚議事，平康郡主負責應酬隨行前來的各家夫人，至于云琇，她打心底不喜京圈兒的假模假式，所以煥哥兒成為最好的擋箭牌。
    顧夫人見過母子倆，頗為失望對平康郡主說：“以為有緣分和您做親家，唉，也怪霜丫頭一根筋，立冬那程子，崔家去我那兒喝茶，又要我給侄女好好說道說道，這不是難為我嗎？她爹娘不說，我一個做姑母更不便插嘴?！?br/>     “你這話我聽著不像抱怨，“平康郡主心里遺憾，面上笑著打趣，“倒像來跟我炫耀的，霜丫頭得崔家眼緣，圈兒里多少閨秀羨慕不及，她卻不往心里去?！?br/>     顧夫人嘆氣：“我跟您一樣的想法，也跟哥哥嫂子提過，他倆把霜丫頭當寶貝生怕委屈，加上我爹也護著，我啊，剃頭擔子一頭熱，索性什么也不說了，說多招人厭?！?br/>     平康郡主連連贊同，“也是，自家孩子自家疼，霜丫頭跟您再親，你們也就姑侄，她自然聽自己父母的?！?br/>     說著，又笑道，“怎么不見你帶她來玩，那丫頭有心，做的糕點清淡，連我家老爺子都說好吃，今兒來，我得好好夸夸她?！?br/>     “她今天想出來，哥哥嫂子不讓，這不，坐在家里生悶氣呢，“顧夫人邊說邊笑出聲?！案绺缟┳犹蹥w疼，就是規矩多，把孩子教得一板一眼，少些靈氣。“
    平康郡主心思一板一眼總比膽大包天，不尊禮教強，“顧老太爺早年在宮里做陪讀，怕是見識不少規矩，難免對小輩嚴格?！?br/>     顧夫人搖搖頭，端起茶盞抿一口。
    平康郡主越聊越覺得顧繁霜才是她理想中的兒媳人選，家教、家世隨便挑一樣都比云家強。
    但凌驍不一定喜歡，她這個做母親了解自己兒子。
    所以兩人有緣無分了吧??平康郡主滿心無奈，郁結地嘆口氣。
    今年年關應酬比往年多，到初十，一家五口才重新吃個團圓飯。
    凌驍想著去冀州，在飯桌上跟老侯爺提一嘴。
    平康郡主當下反對，不悅地看眼云琇，話對凌驍說：“大過年的去冀州做什么？這會兒覃家莊子上說不定高朋滿座，你們都是小輩，只會給溫夫人添麻煩。“
    這話凌驍不愛聽，“兒子去給覃英踐行，怎么是添麻煩？“
    “那也不行，“平康郡主就是不同意，“元宵節過完他們指定回京，你到時踐行不遲?！?br/>     “等元宵節過后？您??“
    “行了，吃個飯也要和你母親爭辯?！袄虾顮敵雎暣驍啵澳忝鲀合肴ゾ腿?，記得給覃大統領問好，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心里有數?！?br/>     凌驍噯一聲。
    平康郡主以為丈夫也會站在自己這邊，驚詫看著對方：“您同意了？“
    “他多大的人，也該學著獨當一面，“老侯爺不溫不火道，“按理，你我都該去冀州走一趟，這程子脫不開身，只能等他們回京?！?br/>     家主發話，平康郡主自然不好說什么，叮囑凌驍兩句，便罷了。
    ***
    拜帖前一天送到，凌驍和云琇到達覃家莊子時，天色暗了。
    接待二人的是前院管事，笑著說：“二姑娘一大早就盼著凌大奶奶來。這會子夫人在花廳備好酒菜等二位。“
    當然這頓宴請并不是專為小夫妻倆置辦的，正如平康郡主所言，莊子上高朋滿座，無非多兩雙筷子的事兒。
    花廳足夠大，六桌席面，男賓客一邊，女賓客一邊，按輩分落座，覃颯颯非要挨著云琇說話。
    菜色由涼到熱，溫酒的酒壺從男賓桌到女賓桌，只管敞開喝。
    云琇已經管不了凌驍，熱菜上到一半，男賓那邊開始劃拳。
    她嘆氣，覃颯颯笑：“我聽我哥說，你平日都管著凌驍，他算夠好了，我爹從年三十到現在，就沒清醒過，我哥一樣，我娘一肚子悶氣，礙于過年不好發作。“
    “你們家這樣，“云琇掃眼鬧哄哄的大廳，“想不喝也難吧?！?br/>     “可不嗎，“覃颯颯問，“你們家呢？今年又在暢春園守歲？“
    “是啊，“云琇夾著菜，“煥哥兒都抱過去了?！?br/>     覃颯颯哦一聲，嫌吵。湊到她耳邊說：“跟你說個事兒，你別急眼?！?br/>     云琇轉頭，笑道：“什么事，還怕我急眼。“
    “覃清素明兒要來，“覃颯颯怕她不高興，提前說一聲，“我叔叔嬸娘每年都來給我爹娘拜年，今年也不例外?！?br/>     “她來就來吧?！霸片L想大過年別壞自己心情，“總歸凌家沒休了她。“
    覃颯颯還是湊她耳邊說，“你別在意，我是不懂，但偷聽我娘跟我爹說起這事，不太高興的樣子，還說和休了沒兩樣?！?br/>     云琇無聲看她一眼。
    覃颯颯聳聳肩，“你別這么看我，我沒騙你，就我娘原話。“
    “不是，我的意思，溫夫人沒想勸和嗎？“
    “沒有，起碼我覺得沒，“覃颯颯說，“凌驍不喜歡她，明眼人兒都看得出來，何必浪費唾沫。“
    “我也沒想到，她會見縫插針?！霸片L苦笑一下，總不能說被自家姐妹害的。
    覃颯颯很是同情地看著她，正想如何安慰，身邊突然來位不速之客。
    “颯颯，我今兒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邦櫡彼Σ宦洱X，舉著茶杯，看著眼前兩位。
    覃颯颯連忙起身舉起小酒盞，相互介紹：“琇琇，這位是顧八姑娘，和你在家排位一樣，顧姓名繁霜?！?br/>     說完，她轉向顧繁霜，“這位是??“
    話音未落，顧繁霜搶白道：“颯颯，我和凌大奶奶見過?！?br/>     覃颯颯哦一聲：“見過最好啦，你叫人搬個凳子過來，坐一起說話唄。“
    顧繁霜說好。
    三個女子，一字排開，覃颯颯坐中間，左邊顧繁霜，右邊云琇，凌驍有意無意掃眼女眷席面，微微愣了愣，沒琢磨出味兒來，就被覃英拉去喝酒。
    顧繁霜一改平日矜持，對云琇笑道：“大奶奶，我幾次冒然到訪，您別笑話。“
    “怎么會，我聽婆母說你廚藝極佳，“云琇淡笑，睜眼說瞎話，“上次送來的糕點我嘗了幾塊，換我，肯定做不來。“
    “大奶奶喜歡就好?！?br/>     “別大奶奶，大奶奶的，我聽著別扭，“覃颯颯不喜客套虛偽，“你就叫琇琇吧，我們平日都這么叫她?！?br/>     說完，她轉頭對云琇說，“我們叫她霜子，你也別顧姑娘長，顧姑娘短的?！?br/>     云琇笑：“我倒無所謂，就怕顧姑娘介意。“
    “她不會介懷的?！榜S颯替顧繁霜打包票，又轉頭問，“是吧，霜子?！?br/>     顧繁霜低眉淺笑。
    云琇卻玩味地看著她，若沒看錯，就剛才在覃颯颯說“不會介懷“的時候，顧繁霜很明顯的蹙了蹙眉頭。
    她不信對方真是來說話湊熱鬧的。
    因為云琇的位置，和凌驍正好斜線，只要她稍稍側目，就能看見自家相公一舉一動。
    而顧繁霜隔了一個人，就算看不全，也能看見凌驍側身。
    這姑娘啊??
    云琇輕輕嘆息，到底看中凌驍什么呀？
    她帶著滿腹疑問打量顧繁霜，與此同時顧繁霜也在偷偷打量她。
    只有覃颯颯傻乎乎地問：“哎，霜子，你今兒和誰來的，我怎么沒見到顧叔叔？“
    顧繁霜回答：“我和干爹干娘一起來的。“
    覃颯颯恍然大悟，看向男賓主桌，“崔伯伯呀，他正在和我爹拼酒。“
    顧繁霜笑而不語，目光轉向云琇：“大奶奶是和小侯爺一起來的吧？“
    云琇嗯一聲，點點頭算回答。
    顧繁霜又說：“聽口音，大奶奶不是燕京人？“
    “她是揚州人?！榜S颯插嘴道，“你不說認識嗎，這都不知道?！?br/>     “我只是驚訝，“顧繁霜好似無意道，“之前他和李妙解除婚約，我當為什么呢，原來另有心上人?！?br/>     這話聽起來無害，可稍稍深想就不對了。
    覃颯颯糾正她：“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琇琇才來燕京一年多，那程子凌驍和李妙早鬧翻了，你別瞎冤枉好人。“
    “這樣啊，“顧繁霜笑得不自在，用帕子掖掖嘴角，拿起茶盞敬了敬云琇，“我先過去，不打擾你倆說話?！?br/>     沒討到好，趕緊撤退，避免尷尬。
    云琇看著顧繁霜的背影，笑意凝固在嘴角，心里預感不太好。
    等宴請結束，凌驍被灌得差不多，幾個小廝合力抬回客房，云琇捂著鼻子，一臉嫌棄。
    她叫人打熱水來，親自替凌驍脫鞋，脫衣，擦洗，然后再也不想管他。
    屋里全是酒味，云琇忍無可忍，打開抱夏廳的窗戶通風，隔了一會，里間也涼下來。
    她又怕凌驍凍病，給他蓋好被子，重新關窗，自己披上斗篷，站在廊下頭透氣。
    夜涼如水，冀州沒有燕京雪大，零零星星一點積雪堆在瓦檐上，即將消融。
    花廳在前院，客房也在前院，雖相隔兩個中庭，但鬧酒聲依然聽得到。
    而這小小的客房庭院，像鬧中取靜一片幽靜之地，云琇攏緊狐毛領，望著月亮放空思緒。
    “咦？大奶奶您在啊?！袄洳环烙腥送崎_院門，端著醒酒湯，娉娉婷婷站在不遠處，笑道，“我以為你和颯颯摸牌去了?！?br/>     “小侯爺喝醉了，我豈有扔下夫君顧自己快活的道理?！霸片L提著斗篷走下臺階。接過湯，不忘言謝，“難為顧姑娘關心，你怎么沒去摸牌？“
    “我是擔心??“顧繁霜意識自己說錯話，立刻改口，“我方才見小侯爺醉得厲害，想來問問大奶奶需不需要幫手，來時看見下人送醒酒湯，沒問是誰的，就被我拿來。“
    “顧姑娘有心，明兒小侯爺醒了，我就告訴他。“云琇下逐客令，“天冷，姑娘早點回屋歇息。“
    “我這就走了?！邦櫡彼M退微微福禮?！按竽棠桃苍缧┬??！?br/>     語畢，轉身離開。
    云琇收了笑，摸摸碗邊，已經半溫，證明這碗湯不是剛熬出來的，她想都沒想，倒在花壇里。
    剛轉身準備進屋，突然聽見院墻的菱花窗外有人咳嗽。
    “誰？！“她警覺問。
    小院子安靜是好事，可安靜得看不見一個下人，就不太美好。
    “我??“對方似乎風寒極重，聲音嘶啞，勉強擠出一個字。
    云琇思索片刻，確定不認識這個聲音，撞著膽子鎮定道：“我夫君忠毅侯不勝酒力。已經歇下，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等侯爺酒醒，必然告知?！?br/>     對方沒說話，也沒走。
    兩人隔著矮矮的院墻，沉默半晌，云琇重新開口：“若閣下沒事，妾身要進屋伺候侯爺，失陪?！?br/>     “等??“
    “宗仁，你怎么跑這兒來了？“十公主的聲音突如其來，打破平靜，“你剛退燒，不能出來吹風。“
    云琇蹙緊眉頭，謝宗仁怎么也來了？
    一介工部言官，怎會與覃家有交集？
    轉念，她反應過來，按輩分算，溫夫人是十公主的姑母。
    十公主新婚，過年定省娘家人，合情合理。
    謝宗仁作為駙馬，哪怕入贅皇家，也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只是他怎么知道她來冀州？最關鍵的是，他怎么知道她住哪間客房院子？
    難道他在打聽她？
    細思極恐。
    云琇有些發怵，下意識不想蹚渾水，更不想讓十公主知道她和謝宗仁在揚州的過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輕聲輕腳掀開棉簾鉆進去，屋門落鎖。
    醒酒湯是半個時辰后送來的，凌驍早睡得云里霧里，放到第二天早上也沒喝。
    但宿醉的滋味不好受，他裝死賴在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云琇伺候。
    “誰讓你昨兒喝那么多，疼死你算了?！霸片L好氣又無奈，“睡得跟豬一樣，叫你幾遍都叫不醒，你且躺著吧，我叫人備洗澡水和熱粥，你一會起來吃點。“
    “我不喝，都怪覃英！“凌驍有氣無力揉著太陽穴，“快快，幫我揉頭?！?br/>     “你今兒別喝了。“云琇沒好氣邊揉邊說，“昨天颯颯跟我打招呼。說覃家旁支要來拜年，覃清素也來，你打算如何面對？大過年的，別鬧得臉面上不好看?！?br/>     “她來關我屁事?！傲栩敽吡寺暎案医o老子難堪，回去一封休書休了她，早休晚休，逃不過這關?！?br/>     云琇擔心不簡單，“她家大夫人指不定找溫夫人說和。“
    “我明著說，覃家不會管，“凌驍肯定道，“要管，早管了，我年前在樞密院幾次碰到覃大統領。他只字未提?！?br/>     “興許覃大統領和公爹一樣，礙于臉面，不好插手后宅之事?！?br/>     “怎么可能，“凌驍笑她單純，“為什么抬她進門，覃大統領和我爹心里明賬，眼下兵權分了，結盟生效，留著覃清素何用，早先警告過她，只要她安分守己，凌家保她一世富貴，她不聽，我不仁。“
    “好，這事算過去了，“云琇吃下一顆定心丸，又說，“那顧繁霜呢？“
    “顧繁霜怎么了？“凌驍莫名其妙看著她，“我還想問你，你上次為一盒糕點氣了幾天，這會兒又和人坐一起聊天，什么毛??？“
    “我才沒毛病，有病的是她?！霸片L使勁按他幾下，咬牙道，“昨兒晚上發生什么，你是一點兒不知？“
    凌驍吃痛嘶一聲，“輕點，我真不知道?！?br/>     云琇冷笑：“她昨晚來給你送醒酒湯，被我在院子里堵個正著。婆母還說她端莊大氣，書香門第，下作手段，換湯不換藥，無非面上做得好看罷了?！?br/>     “大晚上，你跑院子里干什么？“凌驍疑惑道，“別人有病不睡覺吹寒風，你也一樣，還說自己沒毛病。“
    云琇尖爪撓他頭皮，“昨兒一屋子酒臭味！不透氣，難不成被你熏死？！“
    “好好好，昨天怪我，“凌驍感覺頭頂被薅禿了，投降，“都說怪我，還撓！“
    云琇老大不樂意，坐在床邊斜眼瞧他：“還說來冀州散心，這下好，幺蛾子全來了?！?br/>     “就兩只蛾子，不至于?！傲栩敻杏X好點，坐起來，“反正待不了幾天，我爹有東西轉交覃大統領，事辦完就回去?！?br/>     “誰告訴你就兩只蛾子？“云琇疲憊捏捏眉心，“十公主也來了，她家謝駙馬也在?！?br/>     “你昨晚也見到了？“凌驍回想片刻，“不對啊，宴席上我沒看見謝宗仁，你在女賓那邊看見十公主了？“
    “小侯爺，您醉得真是時候，“云琇給他個諷刺的眼神，“幺蛾子全被我碰到了，您在屋里呼呼大睡?！?br/>     “不在宴席上？“凌驍拉長尾音哦了聲，“別人跑客房外找你？膽兒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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