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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夏炙熱，烤的大地都似乎冒了煙，但在皇宮的大殿上，上朝的官員們卻如同置身冰窖。
    這并不是因為殿內(nèi)擺放著冰塊，而是因為皇帝鐵青的臉，以及扔在地上的幾本奏章。
    “朕將江山交給你們，朕這樣信任你們，你們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什么朕都給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朕的?！?br/>     一向和氣的皇帝正在破口大罵。
    “天天跟朕說，國泰民安國泰民安，事實上呢？南水患民眾錢糧損失慘重，北金人長驅(qū)直入，連河間府都搶走了，這叫國泰民安？這叫滿目焦土，這叫生靈涂炭！你們當(dāng)朕是死了還是瞎了？”
    他拍打著幾案，其上的奏章香爐再次跌落，發(fā)出雜亂的聲音。
    而隨著喝罵，皇帝的眼淚也流下來。
    “這是上天對朕的懲罰嗎？這是朕不配做一個皇帝嗎？”
    這句話喊出來，在場的官員們心里都是一凜。
    配不配做一個皇帝，大概是皇帝心里最大的隱憂，也是最大的忌諱。
    此時當(dāng)眾喊出來可見內(nèi)心的憤怒已經(jīng)到了極致。
    滿殿的官員們都跪下來，流淚喊臣有罪萬歲息怒。
    站在最前列的黃誠哭的最厲害，他摘下了梁冠，以頭搶地花白的頭發(fā)散亂飛舞。
    “陛下，一切都是臣等過失，都是臣的罪責(zé)?！彼薜纳蠚獠唤酉職?，嘶聲喊著。
    大殿的朝堂上亂成一團(tuán)，不管真哭還是假哭的，都垂著頭并不敢特立獨行，就連御史都忘記了朝堂禮儀跪下來陪哭。
    只有一個人還站立著。
    穿著一身朱紅衣袍的陸云旗神情木然，似乎沒有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也不會因為生靈涂炭而悲憤。
    跪下的朝官們也并不覺得陸云旗大逆不道，只會讓自己的悲憤表達(dá)的更加真誠，免得被陸云旗盯上事后構(gòu)陷攻擊他們。
    皇帝罵也罵了，哭也哭了，砸也砸了，在臣子們的哭勸中漸漸的平靜下來。
    “朕心痛啊?！彼脺I說道。
    朝臣們也都松口氣停下哭再次認(rèn)罪，但黃誠的哭聲還未停，在安靜下來的大殿里格外的刺耳。
    誰知道他是哭北地百姓還是又想起自己兒子。
    在場的很多官員心里都冒出一個念頭，當(dāng)然這話沒人會說。
    皇帝看著這位老臣，眼淚再次留下來，讓太監(jiān)扶他賜坐。
    “現(xiàn)在怎么辦吧？”皇帝問道。
    一個大臣猶豫片刻。
    “其實只是攻破了一個府城….”他說道。
    這話讓剛平靜下來的皇帝頓時又急了。
    “難道狗咬了一口不算咬嗎？朕還要伸出腿讓它咬掉才能喊痛嗎？”他喝罵道，“那是朕的子民，別說一個府城，就是一個百姓，也是心痛啊?！?br/>     那臣子早已經(jīng)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認(rèn)罪?！俣人阉鳌鲸钑?】
    皇帝猶自不解氣喊人將這官員免職拖下去問罪。
    看到這場面，寧炎等幾個大臣的面色微微沉，被太監(jiān)攙扶著坐下的黃誠則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陛下?！睂幯渍境鰜碚f道，“陛下息怒，這是剛收到的急報。”
    他說著躬身拿出封信。
    “成國公已經(jīng)收復(fù)了河間府?！?br/>     聽到這個消息大殿里的氣氛顯然輕松一些，不過皇帝沒有什么驚喜，很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這個消息。
    “亡羊補(bǔ)牢！死掉的百姓們還能活過來嗎？”皇帝拍案喝道。
    “陛下?！秉S誠顫聲說道，“金人騎兵尚未離開邊境，依舊駐扎，可見其賊心未退?！?br/>     “陛下，成國公已經(jīng)率部迎戰(zhàn)，勢擊退金賊?！睂幯琢⒖探舆^話說道，帶著幾分鄭重，“陛下，成國公這么多年征戰(zhàn)，請陛下放心?！?br/>     他不說這話還好，聽到這話皇帝再次惱怒。
    “成國公征戰(zhàn)多年，朕信任他，將北地交給他，如今卻出了這種事，這就是他說的為朕守門夜不寐，讓朕安睡嗎？”他說道，將幾案一拍，“朱瓚呢？把朱瓚從大牢里拎出來，朕要問問他，他們父子是不是在北地天天睡大覺呢？”
    此言一出，本是被呵斥的寧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是。”寧炎低下頭掩去喜色，聲音沉重的說道。
    自有太監(jiān)和禁衛(wèi)領(lǐng)命前去，朝堂里也響起低低的議論。
    “必須問罰！”
    “怎么會出如此紕漏?！?br/>     “去年冬才損了真定，這才多久，就又失了河間?！?br/>     “這北地到底是成國公說的固若金湯，還是滿地紕漏?。俊?br/>     滿殿都是質(zhì)問聲，但坐在椅子上的黃誠面色卻是很難看。
    ………………….
    陸云旗站在殿外，看著隨著禁衛(wèi)太監(jiān)晃晃悠悠走過來的朱瓚。
    朱瓚還穿著囚服，胡子拉渣做出一副凄慘模樣，但無奈他的眼神明亮精神奕奕，實在違和。
    “看來刑部大牢的伙食不錯啊?！标懺破炜粗f道，“世子爺好像又胖了些?！?br/>     朱瓚看著他，忽的抬手就沖他臉上打來。
    太監(jiān)禁衛(wèi)都嚇了一跳，誰想到在勤政殿外還穿著囚服的朱瓚一言不合就打人。
    陸云旗抬手擋住，沒有讓朱瓚的手落在他的臉上。
    朱瓚對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
    “看看，我是不是力氣還大了？”他說道。
    似乎自己這動作只是回應(yīng)陸云旗說的那句你胖了。
    陸云旗看著貼近的他神情木然無波。
    “世子爺運氣真好?！彼f道，“老天爺都幫你?！?br/>     朱瓚呸了聲，啐了他一臉。
    這動作太監(jiān)禁衛(wèi)，甚至陸云旗都沒有辦法阻擋住。
    誰想他會想小孩子一樣吐口水啊，真是……
    “果然只有畜生聽到邊民遭難生靈涂炭，還只想到是別人運氣?！敝飙懣粗懺破炖淅湔f道。
    禁衛(wèi)和太監(jiān)緊張的看著他們。
    “世子爺，陛下可…”太監(jiān)尖聲說道。
    話音未落，朱瓚已經(jīng)甩開了陸云旗，大步向殿內(nèi)走去。
    “陛下?！?br/>     人還沒有進(jìn)內(nèi)，就已經(jīng)先揚聲喊起來。
    “冤枉啊！”
    “陛下再不見臣，臣就要死在大牢里了。”
    這話喊的似乎人都要哭出來，無比的凄涼。
    但可惜這聲音中氣十足，幾乎掀翻了勤政殿，實在是不像一個快要死了的人。
    原本氣氛沉郁的殿內(nèi)隨著朱瓚的走進(jìn)去，陡然變得熱鬧起來。
    陸云旗猶自站在殿外，從袖子里拿出一條錦帕，慢慢的擦著臉上被啐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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