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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濃的時(shí)候，第三個(gè)大夫走出來。
    “雖然脈象不是很明顯，但十之八九是喜脈。”他說道。
    就算再歡喜，半日已經(jīng)聽了四次也疲了。
    方大太太對大夫笑了笑，示意丫頭們打賞。
    看著大夫退出去，方老太太再次開口。
    “再去請個(gè)大夫…”她說道。
    方大太太無奈的喊了聲母親，一直沉默的宋大掌柜笑了。
    “大嫂，行了。”他一拍手笑道，“這事是千真萬確的，你不要再問了。”
    方老太太身子微微發(fā)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喃喃說道，“再去找大夫來看看。”
    說著伸手捂臉大哭。
    “這怎么可能，我的承宇，我的承宇有孩子了。”
    屋子里的人愕然旋即失笑，更多的是滋味復(fù)雜。
    “老太太是太歡喜了。”萬醫(yī)婆笑道。
    看著這婆媳兩人如癲如狂的樣子，宋大掌柜高興之中還有幾分神情肅然。
    宋大掌柜一向講究規(guī)矩，大概是不喜歡看到女人們這般失態(tài)吧。
    但這種時(shí)候也的確不能說什么。
    方老太太哭了，方大太太也忍不住跟著哭起來，而丫頭仆婦們自然也跟著哭起來，一時(shí)間廳堂里滿是哭聲。
    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在外邊聽到了都嚇了一跳。
    “少爺終于不行了嗎？”大家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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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大太太，這是喜事。”元氏拭淚上前，“要把這個(gè)消息公布于眾。”
    方大太太擦淚點(diǎn)頭，方老太太也流淚開口。
    “那些許的愿，都要還，還有施粥…唱大戲…”她說道。
    一直安靜侍立的蘇氏皺了皺眉。
    “老太太，還是等過了三個(gè)月再慶吧。”她委婉的說道，“孩子月份尚輕，這樣也不好。”
    是這個(gè)道理，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冷靜下來。
    “對對。”她們說道。“現(xiàn)在可不能張狂。”
    看著蘇氏很是欣慰。
    “還是你穩(wěn)妥。”
    蘇氏一向很少說話，但每次開口就言之有物。
    “還是姐姐懂得多。”元氏酸溜溜的說道，“不如讓姐姐幫忙照看靈芝姑娘好了。”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點(diǎn)頭。
    “正該如此。”她們說道。
    宋大掌柜在一旁看著婦人們開始討論怎么照顧那懷孕的丫頭，輕咳一聲。
    “承宇知道這個(gè)消息了嗎？”他問道。臉上又幾分悲憫，“他好些了嗎？”
    這個(gè)話題讓屋子里的氣氛低沉下來。
    畢竟現(xiàn)在既定的事實(shí)是承宇活不了幾個(gè)月了。
    方大太太再次哭起來。
    “我的兒，如果不是那藥，他也不會…”她哭道。
    如果不是下了春藥，不會能跟丫頭睡。也就不會掏空了身子。
    “話不能這么說。”方老太太顫聲說道，“我想承宇也是愿意這樣的。”
    愿意留個(gè)后，證明自己來這世上走了一趟。
    說到這里她又忙看向宋大掌柜。
    “他二爺爺，你再請請江太醫(yī)，讓他想想辦法開點(diǎn)藥，讓承宇多撐一段，最好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她哽咽說道。
    宋大掌柜笑了笑。
    “好，我記得了。”他說道。
    雖然語氣依舊和藹，但方老太太也能聽出敷衍。
    又或者是心里有了懷疑，就怎么看都有疑吧。
    方老太太低下頭借著垂淚掩飾冷笑。
    “少爺肯定是高興的。”元氏忽的說道。“但少奶奶可不一定…”
    屋子里安靜下來。
    睡一個(gè)丫頭她都差點(diǎn)鬧翻天，要了承宇的命，在場的大家可都是親眼看到過的。
    如果知道這丫頭有了身孕，那依照君小姐的脾氣還不知道鬧成什么樣呢。
    “我不信她敢除掉這個(gè)孩子。”方大太太冷聲說道。
    “她就是不除掉，靈芝也經(jīng)不起一天三鬧。”方老太太說道，“承宇也經(jīng)不起。”
    她沉吟一刻。
    “把她送出去吧。”
    送出去？
    屋子里再次安靜。
    “靈芝肯定不能送出去，必須在家里照顧。”方老太太接著說道。
    這是當(dāng)然。
    “可是，她肯嗎？”方大太太問道。
    “她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方老太太一拍桌子豎眉說道，“誰也休想威脅到我的重孫子。”
    看著這樣的方老太太。屋子里的人并不陌生，就在當(dāng)初大老爺去世，大太太肚子里懷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婆家娘家的人都來搶財(cái)產(chǎn)瓜分產(chǎn)業(yè)時(shí)。方老太太就是這樣氣勢的站在門前，面對著她的親娘親爹毫不留情的指使著護(hù)院們。
    “誰上前一步就打誰，誰也休想威脅到我方家的產(chǎn)業(yè)。”
    然后她真的說到做到，任何人都沒能從她手里奪走一分錢一分利。
    現(xiàn)在方家無疑是又到了那般危機(jī)的時(shí)刻，靈芝丫頭懷著的就是方家的希望，方老太太自然會如同曾經(jīng)那般堅(jiān)守。
    有了方老太太的保證。屋子里的人都松口氣。
    畢竟君蓁蓁是方老太太的親外孫女。
    “二叔，你看這樣行嗎？”方大太太問道。
    宋大掌柜似乎正在出神，聞言轉(zhuǎn)過頭來。
    “沒問題。”他說道，“你們安排好照顧好這個(gè)丫頭。”
    沒有半句提方承宇。
    對于他來說，方承宇這個(gè)注定要死的人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方家這個(gè)還沒出世的孩子。
    方老太太垂下視線。
    這人的心思多么的無情和明顯，自己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果然識人不清都是自己瞎了眼，自己騙自己，不管人家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就認(rèn)為是為了自己好。
    真是可笑又可悲。
    “是，運(yùn)平你放心吧，我一定照看這個(gè)丫頭和這個(gè)孩子。”她抬起頭眼中似乎又熊熊火焰燃燒，“絕不會讓他再出事。”
    雖然沒有大肆宣揚(yáng)，但和少爺春風(fēng)一度的丫頭靈芝懷上了孩子的消息還是在家里上下傳開了。
    方家上下一片嘩然。
    “沒想到少奶奶準(zhǔn)備了那么久，卻被一個(gè)丫頭搶了先。”
    “可見老天是有眼的，讓這個(gè)丫頭有孩子更好。”
    “你說這些都沒用，少奶奶是正妻，生了孩子還是叫她母親，至于靈芝，留子去母還不是一句話嘛。”
    這樣的議論在私下亂傳，但這一次并沒有護(hù)衛(wèi)們抓人阻止，可見有了重孫子，那些給少爺下春藥，睡了丫頭，少奶奶又強(qiáng)睡少爺，少爺幾乎立刻命喪的丑事，都不再是丑事，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都不在乎了。
    方錦繡有些煩躁推開面前的賬冊算籌。
    “來人來人。”她喊道。
    門外有丫頭忙進(jìn)來。
    “以后我的院子不許她們再說這些話。”方錦繡沒好氣的說道，“什么孩子什么少爺少奶奶。。”
    丫頭忙忙的應(yīng)聲，話音未落門外又有丫頭跑進(jìn)來。
    “三小姐三小姐。”她神情激動，“少奶奶她。。。”
    先前的丫頭忙沖她噓聲。
    她又怎么了？
    難道非要賴在家里受這等白眼嗎？天地之大哪里去不得，哪里又不能做出一番事。
    哭哭滴滴的整天為了睡誰生孩子有什么意思。
    方錦繡看著這丫頭。
    “她怎么了？”她問道。
    原本被制止的丫頭看了眼先前的丫頭，先前的丫頭一臉無奈。
    的確是小姐剛才不要說的。
    “少奶奶要和少爺一起去鄉(xiāng)下的別院。”丫頭說道。
    方錦繡神情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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