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斂星說著,再次向溫庭別隆重跪下,三叩其首。
下面人山人海,一片茫然。
如此場面,倒是從來沒人經歷過的啊!
真神入世了?
鳳子燁身邊立著的千淵,從頭到尾,那一輪明月般的臉,都沒有一絲波瀾,見戲已經演到這一步,直接掀了衣袍,便跪下,朗聲道:“叩見九幽上神!”
他身后的以清,也趕緊跟著跪下高呼。
所有孔雀王朝極其附庸國見狀,都跟著呼啦啦跪下。
隨后,卓君雅也端端正正跪下,“叩見九幽上神!有生之年,得見真神,乃我圣朝萬世之幸!”
接著鳳子燁回頭看了看秋慕白,玩一樣地撲通一跪,也跟著高呼三聲,“叩見九幽上神!”
如此,整個廣場上,三大王朝極其附庸小國,烏泱泱地拜見上神,便已經有一大半人匍匐在地。
這時,有人驚呼一聲,“你們看,那是誰!”
神殿中,有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蕭素,走了出來。
“是蕭素!”
“不對,該稱蕭皇!”
“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是啊,他怎么會從神殿中出來?”
蕭素從輪椅上下來,沒了血肉的雙腿掙扎著也跪向溫庭別,“九幽上神,法力無邊,活死人,肉白骨!知蕭素蒙受冤屈,特施神力,令素死地重生,素愿奉上朔方江山為祭,永生永世,供奉上神!”
他說著,示意隨從從他懷中掏出一份詔書,遞給溫庭別,“朕,朔方蕭氏皇族第五十一任帝,今日自愿遜位,恭請上神轉世之身,泛天尊溫庭別兼統朔方,祝上神九幽,四海歸心,萬國一統,萬歲萬歲萬萬歲!”
溫庭別也不客氣,垂手接過那卷遜位詔書,“其心可表,不枉本座重新賜你一線生機。”
他手執詔書,向下方昭示。
立時就有許多朔方的附庸國君王使臣跪了下去。
一個朔方的附庸國國君道:“本王有一事不明,如今朔方的皇帝,并非眼前這位傳召遜位的蕭素,而是蕭云極,如今,蕭云極不在場,已經死了的先皇卻冒出來起草什么遜位詔書,只怕是于禮不符吧?”
他這一句話,問出了許多人的心聲,便有許多雙眼睛望著真神入世的溫庭別,等著他答復。
溫庭別淡然走到神壇正中,“圣朝諸國,稱王稱帝,均當有圣朝神都所賜玉冊,方為正統!蕭素稱帝時,本座曾親筆手書玉冊,所以他才是圣朝認可的朔方蕭皇!而蕭云極稱帝至今,從無圣朝玉冊,從頭到尾,都是個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他立在神壇上,眼光將下方俯視一周,“所謂不知者不怪,方才心有疑慮者,本座概不追究,但是,從即刻起,若是有誰,還對本座之統御心存疑慮,便是與整個圣朝為敵,便是忤逆上神,當就地正法!”
他話音方落,下方原本立著的人,也都乖乖地跪了下去。
卓君雅笑著道:“既然泛天尊是上神臨世,那么我等自當歸順,以成全圣朝一統,藏海國璽印,君雅愿拱手奉上!”
她說著,竟然真的將隨身戴著的璽印給掏出來,奉于頭頂。
千淵接下腰間的孔雀明王佩,也奉于頭頂,“孔雀王朝,愿奉上神為唯一圣皇!”
秋慕白從后面懟了懟看熱鬧走神的鳳子燁,鳳子燁也趕緊掏出空桑的鳳印,“啊,內個,空桑也愿奉九幽上神為圣朝唯一圣皇!”
溫庭別立在神壇上,神情之中有幾乎抑制不住的笑,“好!恭敬不如從命,那么今日的天嫁大典,即刻改為圣皇登基大典!”
他回身看了看立在一邊小心翼翼的顧斂星,“如此一來,就無需有勞圣女了?!?br/>
顧斂星見自己終于解脫了,長長出了一口氣。
轉眼間,天嫁大典改為圣皇登基,一切轉換竟然井然有序,明眼人一看便知,一切都是毫無掩飾地事先預謀,可卻沒人敢再說半個不字。
四大王朝都跪了,君王印信都交了,誰還不服!
隱在人群中的蕭憐,始終低著頭,靜靜地聽著,直到溫庭別重新在儀仗簇擁中舉行加冕典禮。
她才抬頭,看向對面的霽月,示意他可以開始行動。
霽月看見她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是來不及多想,立刻掉頭開始行動!
蕭憐此刻一副啞仆的打扮,帶著小歪帽,也開始悄然向前移動。
那邊,登基大典上,霽月的一支冷箭直射向溫庭別!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有無數支箭,向著冷箭發出的地方射了過去!
霽月早有準備,小心隱匿了身形,避開箭矢,整個大典當即被打斷。
鳳子燁一聲高呼,“不得了了!有人行刺圣皇!護駕!”
說著第一個向溫庭別那邊糊了過去。
這個少年,始終姓的是鳳,始終從小就是空桑的皇帝,即便交了鳳印,也依然是空桑人眼中的皇帝,所以他這一撲,包括秋慕白在內的,所有守護他的空桑劍士,立刻都糊了上去!
一時之間,鬧鬧哄哄一團,竟然將溫庭別身邊原本嚴陣以待的赤日堂暗衛給打亂了陣腳。
還端正跪在地上的千淵,冷著一張臉,平靜起身,對身后的以清和江臨仙,不徐不疾道:“走,抓刺客!護駕!”
說著,轉身帶著孔雀王朝的人,從神壇下方抽離出來,對將整個森羅萬象殿全部控制起來的金甲衛統領道:“從現在開始,所有金甲衛,聽本王的指揮?!?br/>
金甲衛統領:“哈?”
江臨仙上前一步,手中一枚細針直接戳入統領的后腦,“哈什么,孔雀王的話,沒聽懂?”
那統領一陣頭暈目眩,木然道:“遵命!”
千淵道:“赤日堂暗衛中藏有叛徒,現命金甲衛全數出動,替換赤日堂,所遇抵抗,全部格殺!”
“遵命!”
那統領如木頭人一般轉身離去,很快,森羅萬象殿四下的角落里便傳出一陣陣不易察覺的騷動。
以清悄聲問千淵,“金甲衛對赤日堂,能行嗎?”
千淵神色依然冰涼,“不行也得行,一對一不行,百對一難道還不行?”
江臨仙負手立在千淵身側,道:“大長公主,王上要的,不是勝,而是亂!”
千淵的目光在廣場上紛亂的人群中,迅速找到那個啞仆的身影,見她安然無恙,便稍稍放心,可是細看之下,卻一陣心驚!
他的眼神中,從來沒有的慌亂一抹而過。
糟了!她竟然還沒察覺!
他撇下以清和江臨仙,直追蕭憐而去。
神壇下,赤日堂暗衛的陣腳被鳳子燁的空桑劍士攪合地亂成一團,全是一副越幫越忙的情形。
朗清不知何時已經扮作溫庭別隨行的禮官,袖中刀光閃現,虛晃一招,掉頭就跑!
高處藏匿的赤日堂弓弩手已經被金甲衛格殺地差不多,只有幾支箭向他飛來。
朗清身手極為敏捷地躲過飛箭,沒入人群之中。
空桑劍士不幫忙抓人,反而推負責反殺的暗衛,“快啊,去抓人??!”
還有人喊:“小心!還有刺客!”剛被推來推去的赤日堂反殺暗衛不知到底該去抓剛才那個,還是防著身邊更有旁人偷襲。
接著,再有人喊,“當心暗箭!”這一喊,負責掩護的盾擋暗衛也趕緊又把溫庭別給圍了起來。
一時之間,赤日堂的人回護著溫庭別,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的刺客,也不知到底要抓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亂成一鍋粥。
溫庭別被無數人擠在中間,羞惱難當,明知有人要趁亂興風作浪,卻不知到底在哪里!
他被身材比他高大許多的暗衛擋住視線,忽然間,從人與人的縫隙中,驟然見到一個戴著小歪帽的人,立在人群中,雙眼森然地看著他,額間白蓮神印,銀光燦燦,清晰可見!
“阿蓮!”
他幾乎喊出了聲音!
不顧暗衛阻攔,奮力要沖出去。
可等擠了出去,再想那個方向看去,已經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著了魔一樣,不顧場上幾千幾萬人,也不顧身邊完全沒人掩護,大聲喊道:“阿蓮!你回來了是嗎?阿蓮!你在哪兒啊?”
就是現在!
蕭憐袖中一枚小小的袖箭,箭頭上一簇如豆的火光,嗖地沖了出去!
她瞪大眼睛,靜靜等著,只要那枚小箭碰到他,就可以讓這個妄想吞天的禽獸敗類,親自嘗嘗天火焚身的滋味!
就在這一瞬間,溫庭別也看到了她,“阿蓮——!原來你就是阿蓮!我找你找得好苦!”
那箭,已經迫在眉睫之間!
錚地一聲脆響!
一道血紅的冰棱,將燃了天火的小箭打落在地,瞬間熄了那火。
有人回頭,忽然高聲驚叫!
“滄海訣——!”
神皇殿四周,漫天的海水轟然而起,數十丈之高,如山一般的水墻,將森羅萬象殿之外所有一切在海水中碾壓為齏粉!
“搗毀本君神像,僅以一縷炎陽火處死,實在是太便宜了這孽障!”
勝楚衣仿佛是從那無邊海水之中走來,聲音空靈浩蕩,全不似凡人。
他重傷之下,竟然被體內因神像傾覆而震怒的九幽天奪舍了!
原本早就受到溫庭別脅迫,只能立在神壇兩側看熱鬧的十位圣尊,此刻見木蘭芳尊重御滄海訣歸來,當下如見了救世之主,撲通一下,齊齊跪下,“恭迎芳尊重返神皇殿!”
唯獨瓊華最后一個跪下,向著勝楚衣行了三拜九叩大禮,“他不是芳尊!他才是真正的九幽上神入世啊!”
現在兩個九幽上神,兩個是真,哪個是假,瞎子都看得出來!
山一樣的海水就將森羅萬象殿像孤島一樣緊緊圍住,誰不服誰死!
于是這在場的千萬人立刻又向著勝楚衣這邊跪了下去!
勝楚衣所經之處,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路,他徑直來到溫庭別面前,“怎么?你還不跪嗎?”
溫庭別雙膝一軟,“師尊,饒我!饒了我!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
勝楚衣神色凝然,看向被攔腰截斷的九幽天神像,“本君不是你的師尊,本君,是那你妄圖推翻的真神!”
他抬手隔空將溫庭別抓起,直接扔了出去,就像扔開一只礙眼的死狗,之后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最后鎖定蕭憐藏匿的方向,“帝呤,過來?!?br/>
他不是勝楚衣!蕭憐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勝楚衣當下震怒,“過來!”
他揮袖而起,將擋在她前面的人全數掀飛,一陣勁風,去了她頭上的小歪帽。
滿頭的銀發霎時間如水般傾斜而下,額間白蓮神印熠熠生輝!
所有人呆住了!
剛剛燒了禱文,向九幽天奉獻白蓮圣女,上面那個紋絲未動,下面這個,卻不知不覺之間,應了神跡,滿頭青絲,化作了白發!
九幽天果然已經收了圣女,但是收的不是那個假的,而是這個真的!
蕭憐正不知何去何從,忽然心頭一股惡寒猛地升騰起來,劫燼重新占據了身體,驚恐道:“我不是圣女!我不是圣女!我不要在神壇上陪著你!我不是——!”
她掉頭劈開人群,奪路而逃。
勝楚衣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滄海訣之下,誰又能逃得掉!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沖出去,挾起蕭憐,兩人直接沖入了數十丈的海潮之中,很快就化作了一個黑點!
“勝楚衣,想要你的女人和孩子,就回海國來?。 ?br/>
一個女子妖艷的聲音在滔天的海嘯中悠然蕩出。
數道天譴雷急速從天而降,炸入海水中,卻始終沒能擊中。
海云上從水中沖出來,飛躍到勝楚衣面前,“湘九齡入了水,只怕除了?;剩瑹o人能敵!”
勝楚衣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仿佛神祗的雕像,望著蕭憐消失的方向,一言不發,只是眉頭越鎖越緊,體內正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
接著,一口鮮血涌了上來,“憐……憐……”
周遭的海水失去控制,頹然退去,勝楚衣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
神皇殿,一場浩劫,除了森羅萬象殿外,便只有與其遙遙相對的璃光女神像仍佇立在廢墟之上。
等到剩余的海水滲入當年劍劈神都的八條裂縫中后,云音神宮、白蓮宮,所有一切,全部在九幽天震怒之下掀起的滄海訣中化作瓦礫。
勝楚衣醒來時,已經被人抬進森羅萬象殿中,瓊華等十位圣尊跪在不遠處,等著請罪,弄塵和紫龍守在他身邊。
“尊上,您醒了?”
勝楚衣環顧一周,“她呢?”
他緊了緊右手,那上面的乙木生還有一些微弱的感應,該是告訴他,她尚無性命之憂。
弄塵道:“尊上,阿蓮她,不知去向了。那女人將她帶走時說……”
“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將她帶回來。”
立在一邊抱著手臂看熱鬧的海云上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海里一只螃蟹都能掐死你,如何去救你的心肝寶貝?”
“那你讓我如何?”勝楚衣沉聲怒道。
“湘九齡既然以陛下相要挾,該是不會輕易威脅她的性命,你若是這么急火火地去了,只怕人沒救成,反而正中她的下懷,取了你的狗命!”
啪!他腦袋被敲了一下,“怎么說話呢!”
鳳傾城從外面進來,“尊上,我回來了,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溫庭別假立圣女,妄圖獨攬圣朝的證據,我在云音神宮廢墟的地下室中果然找到了許多,”
她看了看周遭的人,嘴角抽了抽,艱難道:“除了物證,還有許多不知算是人證還是物證的東西?!?br/>
海云上被她敲了腦袋,就有些火大,“人證就是人證,物證就是物證,怎么叫不知是人證還是物證?”
鳳傾城對著外面喊道,“抬進來!”
于是外面兩個金甲衛,抬了個東西進來,該是個跪著的人形。
鳳傾城揭了上面蓋著的幕布,下面赫然一具已經有些干癟的赤裸人偶,或者說是干尸。
離得最近的竹醉尊看了一眼,差點沒吐出來,“鳳三公主!”
鳳子燁笑嘻嘻道:“是假的鳳三公主!”他指了指鳳傾城,“真的我三姐,在這里呢?!?br/>
秋慕白嘆道:“還好當年太后娘娘英明,將三公主給換了出來,不然……”
鳳傾城嫌棄道:“想什么呢?我會是那么沒腦子的人嗎?”
幾位圣尊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齊齊俯首向勝楚衣叩拜,“如今既已真相大白,溫庭別狼子野心,其罪當誅,芳尊蒙受莫須有之罪名八年,如今當正本歸元,我等恭請芳尊重登神皇殿至尊之位!”
勝楚衣懶得應他們,揮揮手,“都先下去吧,”他哪里還有心情理會這些,對弄塵道:“送我出城,找個安靜的地方修養,憐憐還在等我。”
“好,尊上。”
很快,一乘馬車從神皇殿出來,穿過六道城門,直奔城外山郭中的竹林小屋。
勝楚衣披著大氅,以霜白劍撐地,不需弄塵相扶,一個人進了小屋之中,揮手輕輕掩了門,動作那般小心,似是怕驚動了屋內睡著的人一般。
然而,這屋中,卻空空蕩蕩,那夜的碗筷都還沒收,人卻已在天涯海角之外了。
勝楚衣在蕭憐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對著那只空碗發呆,如此日升日落,便是一整天。
弄塵送吃的進來時,見他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就有些心焦,“尊上,您這樣看著,就算把那只碗看成灰也沒用,不如快些養好身體,去救她回來?!?br/>
勝楚衣的眼眸這才微微動了動,“我在想,若是當日沒有那樣逼迫她,一切隨著她的心意,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阻攔她出面去殺溫庭別,的確是藏了私心,我怕她被人發現神皇的天命,我想將她據為己有,只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兩兩相對,卻忘了她心中還有個朔方,她還是個皇帝?!?br/>
他拾起那雙筷子,手指小心拂過,“我做皇帝時,可以隨性而為,什么都不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皇位想奪就奪,不想要了棄如敝履,可她不能,她心中還惦記著親族和子民的安危。
”即便那些人本與她并沒什么真正的關系,可她卻并不愿看到他們因她而成亡國之奴。弄塵,既然是我扶著她登上了皇位,就該幫她守住她的江山,再親手將她接回來,將一個盛世還她,對不對?“
弄塵聽不懂勝楚衣說這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順著他的話應道:”對啊,所謂夫唱婦隨,反過來也是一樣?!?br/>
勝楚衣放下那雙筷子,”好,替我傳書憫生,就說,要一千朵最好的血幽曇。“
”什么!尊上!不可以!您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毒花!“
”按我說的去做!沒有比這更快的辦法?!?br/>
”是,尊上?!?br/>
……
半個月后,竹林外響起一陣車馬聲,那馬車停在遠離小屋的地方,怕擾到里面的人,便不再前行。
車上,下來一人,略顯清瘦,一身青色便裝,繡著同色的暗紋,極盡低調奢華。
他來到小屋前,恭敬掀了衣袍跪下,”憫生,叩見尊上?!?br/>
里面傳出勝楚衣的聲音,”參商帝君竟然親自駕臨了,進來吧?!?br/>
憫生起身,推門入內,室內昏暗,看不清勝楚衣人在何處。
”尊上要的血幽曇,憫生帶來了,一千朵,地獄谷最好的?!?br/>
勝楚衣從簾后走出,看著站在他面前,幾乎與他一樣高的憫生,”憫生上一次立在我面前時,還是個孩子,這么多年,竟然不知,已經長得這樣高。近來可好?“
”尊上萬里江山相贈,憫生再無所求,自是極好?!?br/>
勝楚衣深深看了他一眼,”赤日堂的人,是你派來的?“
憫生也不否認,”正是?!?br/>
”為何突然棄了溫庭別?“
憫生恭敬微微欠身,”圣朝至尊之位,他本就不配。憫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分內之事,將原本屬于尊上的,還回來,算是聊表江山相贈的感激之情?!?br/>
他說著,眼光稍加閃動,”只是沒想到,阿蓮會出意外?!?br/>
勝楚衣一身幽深,與他錯肩而立,望向窗外,”憫生啊,你真的沒想到?你以為我不知道,一直在你身后,為你籌謀的東煌國師,是誰?“
”湘九齡已不知所蹤。“憫生在勝楚衣面前,知道一切無所遁形,也從不隱瞞,”尊上,她本就不是為我所用之人,所有行動,都是指向尊上您而已。“
”?;首碌娜?,在璃光這種小地方,到底所為何來?“
”尊上,她已經在璃光許多年了,據我所知,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對您殺而不滅?!?br/>
”殺而不滅?“
憫生謙和一笑,仿佛在與他說些家長里短,緩緩道:”沒錯,誅心?!?br/>
勝楚衣轉身看他,笑得卻濃烈妖艷,”那要多謝?;时菹?,還念及血脈親情,這么多年費盡心機,只是想毀了我,卻未動殺手?!?br/>
憫生道:”殺而不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海皇要看您如何對一個人族女子心動,再為她尋到長生之道。“他走近勝楚衣一步,”因為,據我所知,海皇身邊,剛好也有一個人族女子,茍延殘喘三百年,欲求長生而不得,受盡苦楚,人稱雪夫人。“
勝楚衣于幽暗中凝視憫生的雙眼,”你與我說這么多,為什么?“
憫生淺笑,”因為,你我都心系阿蓮,此生不再做第二人想。深淵海國,我無力前往,所以,你去!“
”那你呢?
“我,供你血幽曇,并且承諾十年內不犯西陸寸土?!?br/>
“但是呢?”勝楚衣太了解憫生的心性,知他必有后話。
憫生笑道:“尊上果然是憫生至親之人。但是,這十年,我每年要尊上一壺?;手?,以求不老?!?br/>
勝楚衣笑著哼了一聲,“參商帝君的算盤打得甚是精妙?。 ?br/>
憫生也笑,“尊上一定會答應,對不對?”
“好,一言為定?!?br/>
“一言為定?!?br/>
------題外話------
今日就這一章6000+哈,后面不用等更啦~謝謝支持嗑藥中神魂顛倒的太華君。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