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從曹駿雄老爺子那雙暗紅色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絲殺伐的意味。</br> 他知道,接下來,曹駿雄老爺子,要開始率領曹家眾人,對陳家進行反擊了。</br> 這是凌云為自己也是為凌家,在京城取得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盟友!</br> 而且是鐵打的盟友!</br> “有件事情,我和天龍的父親都不知道,通過血族的邪眼秘法,陳家到底從我們身上,知道了我們曹家多少秘密……”</br> 邪眼可以進行催眠,發展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控制人的思想行為,把人類自己的靈魂意志徹底磨滅掉,成為高等血族的仆人和傀儡。</br> 在邪眼的控制之下,被施法的人會變得渾渾噩噩,心智完全被施法者控制,生殺予奪的大權,都在對方手中,更是言聽計從,有問必答,而且邪眼效果過去之后,被施法者,根本不知道在這期間,自己說過什么,或者做過什么。</br> 曹駿雄老爺子,終于當著凌云的面,說出了他最大的擔憂!</br> “好在你那塊石頭的幫助之下,我們所有人都脫離了邪眼的掌控,重新擁有了自己的神智。”</br> 現在后怕也晚了,曹駿雄肯定是在清醒之后,多次想過這些問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思維清醒,邏輯嚴密,眼神變得復雜難明。</br> “所以,不管接下來要做什么,我都需要一些時間,我需要了解外面一些明面上的事情……”</br> 曹駿雄眉宇間浮現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動于色的沉著,沉吟著,緩緩說道。</br> 直到這一刻,凌云終于見識到了曹駿雄老爺子的另一面,老而彌辣,穩重沉著,遇事不慌。</br> 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應該擁有的氣度!</br> “曹爺爺,您大概需要多長時間?”</br>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凌云一聽曹駿雄的話,就明白了,曹駿雄說要了解外面,其實他是要召集曹家的勢力!</br> 陳家對曹家采取的是滅族,對曹家所有關鍵人物,都是讓陳建癸對他們進行了初擁,然后挾天子以令諸侯。</br> 這期間,曹駿雄和曹興昌等人,肯定被動說出了很多的曹家秘密,包括一些關鍵的地方,密碼,家族底蘊所在,以及下達了各種各樣不合理的,匪夷所思的命令。</br> 當然,這些命令,對曹家有百害而無一利,對陳家則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因為我不方便親自出面,所有事情,都只能讓天龍代我去處理,去調查,還需要避開陳家的耳目,只能暗中進行,這里面有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所以,最快也需要一周的時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十天差不多就應該夠了。”</br> 對凌云的問題,曹駿雄確實是有問必答,毫不隱瞞。</br> 打打殺殺,只是最后的牌,京城的各種高層博弈,一切還是都要靠背后的運籌帷幄。</br> 在曹珊珊被凌云救回來之后,曹駿雄老爺子終于沒有了顧忌,他要開始真正反擊了!</br> “凌云,我還得求你一件事……”從被救出到現在,曹駿雄絲毫沒有在凌云面前擺一點兒架子。</br> 頂尖世俗家族的掌舵人,暗中操控國家機器一部分的上位者,七十多歲的高齡長者,曹珊珊的爺爺長輩……等等這些身份和地位,曹駿雄似乎全都忘了。</br> 他跟凌云說話,就跟兩個普通朋友平常在一起聊天一般那么自然,該說就說,該求就求,不給凌云制造一丁點的尷尬和拘束。</br> 當然,凌云也不會尷尬和拘束,整個曹家都是他救的,他拘束個屁啊!</br> 就算曹家沒有出事,凌云面對曹駿雄,乃至天下任何人的時候,他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淡定自若,不卑不亢,嬉笑怒罵,游刃有余。</br> 這就是凌云的心道,強者之道,有我無敵,放眼整個天下,除非凌云愿意,能使他拘束的人,沒有一個!</br> 從這一點上,凌云也看出了曹駿雄的高明之處,很顯然,通過觀察和聽說,曹駿雄老爺子,已經基本了解了凌云是什么人,在凌云面前,他沒有刻意去裝一些虛假的東西。</br> “曹爺爺但說無妨……”凌云笑呵呵的說道。</br> “既然你已經抓了陳建癸了,而且陳家現在已經大亂,那么他們肯定顧不上我們這十個活死人。”</br> “而我們十個人,現在神智都已經恢復了正常,又有足夠的鮮血供應,所以,也不需要天龍和珊珊專門照顧我們了,我們自己能照顧的了自己。”</br>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天龍和珊珊在外面活動,老朽想要請你,保護他們兩人的安全……”</br> 凌云一聽曹駿雄說完,心說得嘞,剛才還是這倆人的師傅呢,眨眼之間,身份成了倆人的保鏢了。</br> 不就是讓我做他們的貼身保鏢嘛,老爺子您有話直說就是了,拐彎抹角的那么費勁……</br> “曹爺爺,這是我份內的事情,您放心,我可以保證天龍和珊珊的安全!”</br> 凌云雖然在心里暗暗嘀咕老爺子夠精明老辣,可嘴上卻喊得震天響,很干脆的,滿口應了下來。</br> 不答應不行,對面的曹珊珊,一雙美眸射出炙熱的目光,正眨都不眨的盯著凌云呢,看那架勢,他要敢拒絕的話,今后別想再上曹珊珊的床了。</br> “連個大哥也不知道叫……”曹天龍站在一旁,委屈萬分,悻悻不已的說道,貌似對凌云直呼他的名字,非常不滿。</br> 聊了這么久,正事說的差不多了,曹天龍心神放松之下,終于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凌云未來的正兒八經的大舅哥。</br> 一句話說出,在場眾人都笑了,凌云有些尷尬,沒辦法,不管怎么說,曹天龍身份在那里擺著呢,以后大家天天相處,面子上的功夫,該做還是要做。</br> 凌云也不是吃素的,他毫不示弱:“嘿嘿,想做我大舅哥啊?得珊珊同意才行!”</br> 曹珊珊嫵媚的瞟了凌云一眼,嬌嗔說道:“美得你!”</br> 眾人再次齊聲大笑,房間里沉重的氣氛,終于算是有所改觀。</br> 笑過之后,曹駿雄扭頭四顧,目光透過窗戶,向四周的黑暗夜色中看了看,忽然有意無意的淡淡問道:“凌云,我聽天龍說,這里是在京城的西北角,香山附近?”</br> “是!”</br> “你是剛到京城不久吧?這處宅子是……?”</br> 凌云心說終于來了,他微笑著回答道:“曹爺爺,這是我家的一處外宅。”</br> “哦!”</br> 曹駿雄并沒有多問,立即就閉上了嘴巴,做老僧入定狀。</br> “啊?!你家……的外宅?!”曹珊珊則是驚呼出聲。</br> 凌云不是剛從清水市到了京城不久么,他在京城哪里來的家,又哪里來的外宅?</br> 曹珊珊忽然想到了崔老情急之下,喊的凌云那一聲“四少爺”。</br> 現在的曹家,包括曹珊珊和曹天龍在內,沒有一個人知道凌云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凌家的四少爺。</br> 曹駿雄剛才的話語,看似波瀾不驚的嘮家常閑話,是想要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其實是在旁敲側擊凌云的身份。</br> 如果曹駿雄再多問一句,凌云就必須要面臨一個選擇,那就是他要不要說出,他現在的身份的問題。</br> 其實根據凌云和曹家現在的關系來說,凌云說與不說,都沒有多大關系,但是,曹家畢竟處于徹底垮掉的狀態,危機四伏,比現在的凌家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凌云怕現在說了自己的身份,萬一被有心人追到這里,抓到曹家的人,通過什么辦法再問出來,那凌云就有麻煩了。</br> 至少在查到自己的父親,凌嘯的下落之前,凌云不準備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廣而告之。</br> 這里面的干系太大了,各種勢力互相傾軋,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凌云不想圖一時之快,把他失蹤的父親凌嘯,置入萬劫不復的險境之中。</br> 曹家是沒有顧慮了,但是凌云還有顧慮,有很多的,很大的顧慮,他投鼠忌器。</br> 凌嘯在哪兒?</br> 接下來的日子,這也是凌云需要明察暗訪的最重要的事情。</br> 曹駿雄不問了,凌云自然也不會再說,他淡定自若的笑著說道:“曹爺爺,您是不是覺得這里不方便,想要換個地方呆著?”</br> 曹駿雄再次抬起眼皮,微笑說道:“不用,那個地下室不錯,就在這里呆著吧。”</br> 在一切查明之前,曹家自己的地方,沒有一處是安全的,京城之大,卻沒有曹家的去處,因此老爺子只能這么說。</br> “對于陳建癸,您打算怎么處理?”凌云點了點頭,再次問道。</br> 陳建癸是曹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曹家人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凌云要處理陳建癸,自然要問問曹駿雄的意見。</br> 陳建癸的名字,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凌云一提,曹駿雄,曹興昌,和陸瓊芳竟都忍不住眼神游移了起來,他們同時皺眉,顯然是在極力克制對抗。</br> 對抗心中,對陳建癸的臣服感。</br> “等你弄出配方,再說這件事情吧。”曹駿雄艱難的開口說道。</br> 明明是自己家族的最大仇人,卻不得不從骨子里,從血液里去對仇人臣服,這不能不說,是曹家的悲哀。</br> 血族何其霸道,初擁何等逆天?由此可見一斑。</br> “這些天,你們三個在外面做事,要盡量低調,盡量避開陳家的耳目,多注意安全,咱們曹家,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閃失了……”</br> 最后,曹駿雄給出了作為老人應有的叮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