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br> 殷青璇從竹樓二樓走出,站在竹樓的廊道上,憑欄而立,極目遠(yuǎn)眺。</br> 她脫下了昨夜的紅裝紅裙,換了一件潔白襯衫,最下面兩扣沒扣,而是用下擺隨意扎成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下身是素雅白色長裙,不施粉黛,妖嬈非但絲毫不減,反而平添了一份驚心動魄的端莊秀麗,仙氣十足。</br> 這座竹樓,建在飛云山的半山腰處,四周有綠樹掩映,有翠竹拂風(fēng),更有那流泉淙淙,視野極為開闊。</br> 小世界內(nèi)所有房屋建筑,均是坐北朝南,從竹樓處遠(yuǎn)眺,無論是東邊的長恨宮,還是西邊的那座九重宅院,還有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玄海湖,整個小世界內(nèi)的大半景色,盡收眼底。</br> 此刻,耀眼的陽光撒滿了整個小世界,碧空如洗,清風(fēng)拂面,小世界內(nèi)靈氣四溢,明顯比以前濃郁了幾分。</br> 哪怕是在小世界內(nèi),這也是極為難得的好天氣。</br> 嶄新的太陽,嶄新的一天,更是,嶄新的人生!</br> “枯木終于參天。”</br> 殷青璇的目光和神念,在那九重院落的第三重院落里,停留了許久許久,心中默念。</br> 十八年前,身懷六甲的殷青璇帶著一份忐忑,更抱著一種決絕的心態(tài),跟著凌嘯去了凌家,只是想在那里生下凌云,給他一個世俗的名分。</br> 可惜,天道無情,終究沒能讓人遂愿。</br> 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br> 意料之中,是殷青璇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早一天晚一天而已。</br> 這是由她當(dāng)時魔宗圣女的身份,以及凌家自身的巨大秘密決定的,更有華夏各方最頂尖勢力的角力,其中牽扯太多,扯不斷,掰不開,殷青璇也無能為力。</br> 意料之外,是沒想到,正邪兩道實在是來的太快了,當(dāng)夜即至,雷霆手段,幾方共同合力,硬生生棒打鴛鴦,將凌嘯和殷青璇拆散。</br> 她縱然身為魔宗圣女,實力強(qiáng)絕,算無遺策,在那種霹靂手段之下,也無力回天。</br> 昆侖,實在太過強(qiáng)大。</br> 魔宗,當(dāng)時的情勢,根本不允許她嫁人生子,并非只有一個嫉妒的發(fā)了瘋的司空屠。</br> 凌家,早有人看不順眼,巴不得凌家隕落。</br> 殷青璇為了保住腹內(nèi)胎兒,凌嘯為了保住凌家,各有牽絆,只能受辱飲恨!</br> 只是分開又如何,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十八年過去,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如今縱橫華夏,無人敢欺。</br> 當(dāng)年所有仇敵,絕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死的死,滅的滅,剩下還沒來得及找上門的,也只能躲在暗處瑟瑟發(fā)抖,惶惶不可終日。</br> 殷青璇收回目光。</br> 她閉上美眸,向天空舒展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同時深呼吸,只覺周圍空氣,從未有過的沁人心脾。</br> 做回自己的感覺,實在太美好。</br> 殷青璇舒展身姿之后,很快睜開眼睛,嘴角含笑,邁步向前,踏階而下,很快離開了竹樓。</br> 離開竹樓范圍數(shù)步之后,她忽有所覺,倏然停步,扭頭仔細(xì)感受了一番,忍不住啞然失笑。</br> “我兒的陣法,果然逆天。”</br> 殷青璇忍不住開口贊嘆。</br> 原來,殷青璇走出了凌云的御神陣范圍,忽然發(fā)現(xiàn)背后竹樓,竟然在她的神念中徹底消失了,回頭看時,卻發(fā)現(xiàn)那竹樓又實實在在存在于她的視野當(dāng)中,只是里面的任何聲音,完全聽不到了。</br> 殷青璇立刻又后退幾步,返回陣內(nèi)停留了一會兒,果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竹樓內(nèi)的一切情況,又在神念籠罩之中。</br> “看來這就是星辰跟我說過的小御神陣了。”</br> 殷青璇嫣然一笑,當(dāng)然明白凌云此舉的用意,并不多想,無聲無息御空遠(yuǎn)去,很快來到了那座玄海湖的上空。</br> 玄海湖西南角,竟停泊著一艘超級豪華的現(xiàn)代游艇,通體白色,三層高,長二十多米。</br> 青鳥,青鸞,青鳳。</br> 三個人昨晚離開竹樓之后,登上游艇,直接把游艇開到了最遠(yuǎn)處,在這游艇的臥房里,和衣而眠,住了一夜。</br> 殷青璇一至,三人自然起身相迎,望向她的眼神,各個古怪。</br> “我說你們?nèi)嗽趺床换刂裎?,原來躲在了這里,倒是很會享受。”</br> 殷青璇就算再大氣,此刻也被她們的目光瞅的不自然,于是先發(fā)制人。</br> “姐姐昨晚才是享受。”</br> 青鳳性格使然,忍不住,最先開口,目光有意無意瞟向遠(yuǎn)處山谷。</br> “是啊,洞房花燭嘛,我們哪里敢回去打擾……”</br> 就連一向溫婉端莊的青鸞,也叛變了,笑嘻嘻調(diào)侃。</br> “姐姐的氣色真好,只可惜我那凌大哥,練氣八層境界的人了,竟然累的連床都下不來。”</br> 青鳥笑著跟上。</br> 暴擊三連!</br> 商量好的,絕對是商量好的!</br> 只一瞬間,殷青璇臉紅如血,從心里后悔自己怎么來了這里,這不是送上門來給這三個妹妹調(diào)戲嗎?</br> 殷青璇猛然跺腳,震的游艇劇烈震顫,她瞪眼道:“你們?nèi)齻€懂些什么,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們的嘴?”</br> 誰知青鳳根本不怕,似笑非笑道:“我們自然沒有姐姐懂,確實該掌嘴。”</br> 青鸞卻是嚇得拍著自己豐滿的胸脯,傷心欲絕道:“看了吧,我早就說過,姐姐夫妻團(tuán)聚之后,就不再要我們了,姐姐以前不這樣的……”</br> 只有青鳥,似乎對青鸞的話語頗為不滿,正色辯解道:“青鸞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姐姐剛剛洞房花燭,跟我們稍稍疏遠(yuǎn)一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別多想。”</br> 殷青璇聽完,徹底無語,一對三,沒得贏。</br> “三位妹妹,姐姐錯了,姐姐跟你們求饒行不行?”</br> 說著話,殷青璇不忘跟三人猛使眼色,同時飛速扭頭向著山谷方向看了一眼。</br> 那意思表達(dá)的很清楚,凌云還在那邊呢,你們別鬧太過。</br> 誰知這一次,對面三人異口同聲,以格外高的聲音喊道:“不行!”</br> 殷青璇扭頭就走,瞬間遠(yuǎn)去。</br> 她落荒而逃,只扔下一句話:“餓了,做飯!”</br> 來意早就忘了,原本她來這邊,是想叫醒三人,然后打算親自下廚,給她們做一頓早飯的,好堵住她們?nèi)齻€的嘴。</br> 殷青璇人雖遠(yuǎn)去,可神念卻還不忘籠罩這里,想要看看自己離開之后,她們還會說什么。</br> 只見青鳳很是納悶,疑惑問另外兩人道:“那種事,姐姐也會累嗎?以前從來不喊餓的呀?”</br> 青鸞沉吟道:“應(yīng)該也累的吧,看來贏的艱難。”</br> 青鳥極為認(rèn)真點(diǎn)頭:“這樣的話,我們可得把早飯做的豐盛一點(diǎn)兒了,給姐姐好好補(bǔ)補(bǔ)身子才行,好在我早有準(zhǔn)備,空間戒指里面,多的是新鮮食材!”</br> “看我不打死你們?nèi)齻€不知羞的小妮子!”</br> 殷青璇再也聽不下去,她驟然現(xiàn)身,俏臉羞紅,身形如電,飛撲對面三人。</br> “啊,姐姐饒命!”</br> “我錯了??!”</br> “姐姐,新婚三天無大小啊!”</br> 三人嬉笑著,向著三個方向飛快逃竄,口中卻依舊嘻嘻哈哈,嘴里求饒,實際上都是一副不怕死的做派。</br> 玄海湖上掀起了驚天波濤。</br> 這時候,凌云站在飛云山頂,遠(yuǎn)望玄海湖面,把母親等四人剛才整個的嬉鬧過程,從頭看到尾,早已樂的不行,笑得前仰后合。</br> 他也沒有想到,平時里話語不多的青鳥阿姨,來到這里之后,竟然會表現(xiàn)的如同真正少女一般靈動活潑,如此真實。</br> 也更加知道,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母親和青鸞青鳳是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是真正的姐妹相處,并無主仆尊卑之別。</br> 很明顯,母親根本就不在意這些。</br> 母親殷青璇,活的很真實,很明白。</br> 這些,只看這座小世界就知道了,雖然古韻十足,可只要是跟生活方面有關(guān)的現(xiàn)代物品,在這座山谷之中,尤其幾座竹樓內(nèi)外,隨處可見。</br> “云兒,你這三個姨聯(lián)合起來造反啦,竟敢欺負(fù)娘了,快過來幫我對付她們!”</br> 這時候,殷青璇的聲音突然傳入凌云耳中。</br> 正在看熱鬧的凌云頓時呆住。</br> 這樣的架,他哪有資格參與?</br> 不過凌云還是一步跨出,直接出現(xiàn)在了玄海湖面上方,目光左右一掃,為難說道:“娘,雖然我很想幫你,不過……我覺得三位青姨說的有道理啊。”</br> 聞聽此言。</br> 正在湖面上追逐青鳥的殷青璇霍然止住身形,轉(zhuǎn)身望著凌云,美眸一瞪:“小兔崽子你說什么?”</br> “呃……”</br> 凌云一看母親的神色,就情知要糟,趕緊舉起雙手投降道:“娘,其實孩兒剛剛睡醒,剛才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我什么都沒有聽見,也什么都沒看見。”</br> “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br> 殷青璇飛身而至,總算找到了出氣筒,不能真打她們?nèi)齻€,還不能打自己兒子?</br> “三位青姨救命??!”</br> 凌云抱頭鼠竄!瞬息飛出了玄海湖范圍。</br> 殷青璇猛追而去,遠(yuǎn)遠(yuǎn)地丟下了一句話:“你們?nèi)齻€趕緊做飯,剛才這筆賬,我早晚跟你們?nèi)齻€算清楚,尤其是青鳳!”</br> 這時候,青鸞,青鳳,青鳥三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br> 三人收起了玩鬧之色,望著那母子遠(yuǎn)去身影,由衷高興。</br> 青鳥喃喃道:“姐姐終于做回了自己,一家人也終于團(tuán)聚了,真好。”</br> 青鸞青鳳眼眶微紅,都在默默點(diǎn)頭。</br> 青鳥扭頭問道:“姐姐今天應(yīng)該有很多話,要對云兒說吧?”</br> “很多。”</br> 青鸞點(diǎn)頭,忽的嫣然一笑:“走,咱們做飯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