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和青鳳做飯的手藝極好,她們為了迎接凌云父子的到來,從下午的時候,也就是凌云去清水市接到青鳥的那一刻,就開始忙活了。</br> 凌云的判斷當然沒有錯,在青鳥徹底恢復之后,早就通過夜星辰,重新和青鸞青鳳她們聯系上了。</br> 所以在凌云見到青鳥,說明來意之后,青鳥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她們。</br> 殷青璇和她們一起,殺雞宰羊,挖竹筍,挖野菜,采蘑菇和野果,捉湖魚,一直忙到了現在,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肴。</br> 不多不少,恰好十八個菜。</br> 其用意不言自明,這十八個菜肴,代表著凌云一家三口,過去的這十八年。</br> 有涼有熱,葷素搭配,個個精致。</br> 酒宴是接風宴,更是團圓宴。</br> 整場酒宴的氛圍極其溫馨,尤其是凌云,感覺沒有任何拘謹和壓力,整場酒宴下來,感覺格外舒適。</br> 酒宴上,沒有人談論魔宗,也沒有人提起凌家過去的凄涼和如今的強大,更沒有人去詢問凌云那些非常隱私的修煉,以及各種各樣的戰斗經歷等等。</br> 因為這里每一個人都明白,到了這一刻,過往種種已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終于坐在了一起。</br> 這個時候,在酒桌上,再去說一些打打殺殺的經歷,過去的那些屈辱和仇恨,只會大煞風景。</br> 不談離別苦,只言相見歡。</br> 酒桌上,殷青璇的話并不多,只有等凌云面前的盤子快空了的時候,她就會微笑著,不動聲色地為他加滿各種菜肴。</br> 然后看著凌云大口的吃完,她就滿眼幸福的再次拿過凌云的盤子,再次給他盛滿。</br> 酒桌上最忙的人成了夜星辰,她忙著給眾人倒酒,也忙著喝酒。</br> 通過這場酒宴,凌云第一次知道,原來母親極愛喝酒,并且酒量極為驚人,當得起千杯不醉。</br> 殷青璇自己吃的不多,雖然忙著為凌云夾菜,卻從來沒耽誤喝酒,她喝酒極快,極猛,極為干脆,酒到杯干,毫不拖泥帶水,也完全不掩飾。</br> 而且,凌云發現,不但殷青璇酒量驚人,就連青鸞青鳳,以及身旁的夜星辰,酒量都非常驚人,而且她們的喝法,都和殷青璇如出一轍,并且毫不掩飾。</br> 這和修煉境界無關,因為在這里,這張酒桌上,沒有人去干運功逼酒的事,都是如普通人那般,就是正常喝酒。</br> 因此,三瓶茅臺很快喝完之后,凌云曾偷偷傳音問凌嘯,母親始終如此喝酒,還是由于后來自囚于此之后,才開始這么喝酒的?</br> 凌嘯的答案是,始終如此。</br> 于是凌云便放心了,同時也斜瞟夜星辰,因為自己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她這么能喝酒。</br> 夜星辰已經半斤酒下肚,俏臉酡紅,以舉杯喝酒回應凌云的目光,懶得解釋。</br> 在這場酒宴上,凌云沒有了解到什么重要的大事,他聽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還有母親這邊,日常生活的一些瑣碎。</br> 比如形成這座山谷的兩座山,一座叫飛云山,一座叫星辰山,名字都是殷青璇起的。</br> 小世界內的那座大湖,湖名“玄海”。</br> 那片連綿宮殿,本來名字叫做長樂宮,但如今的名字叫做長恨宮。</br> 還有這些年來,青鸞和青鳳對于修煉之事并不上心,她們始終在全心全意照顧著殷青璇的衣食起居,無微不至,長年如一日。</br> 母親雖然長年禁足此地,除去刻苦修煉之外,日子過的其實并不算寂寞。</br> 琴棋書畫,殷青璇無所不精;</br> 儒釋道,三教各種古本典籍,殷青璇的書房里應有盡有。</br> 雞鴨鵝,豬牛羊,各種家禽家畜,她們都曾認真飼養過。</br> 這座山谷間的花草,尤其是幾座竹樓周圍的花花草草,都是青鸞和青鳳悉心種植,精心修剪的。</br> 青鸞甚至,還專門在玄海湖旁邊,開墾出了一大片菜地,想要種植什么瓜果蔬菜,只需要對聞墨長老開口。</br> 湖中捉魚,釣魚,這都是青鳳的拿手本事。</br> 席間說話最多的,是青鸞,青鳳和青鳥三人,她們極有默契,也極為巧妙地,通過喝酒閑聊,把她們在這里的生活,說給凌云父子,讓他們徹底了解。</br> 聽完之后,就連凌云都不得不承認,除了十八年前那一場恨事,母親她們三個人在這里,過的完全就是那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世外桃源生活。</br> 但恨就是恨,從來沒有人忘記,只是此刻無人愿意提起罷了。</br> 席間,表現的最自然,最灑脫的是殷青璇,當然,表現的最拘謹,最木訥的就是凌嘯了。</br> 凌嘯的表現,簡直能讓凌云以為,自己的老爹坐在這張桌上,仿佛是在喝悶酒一般。</br> 對于父親的不自然,凌云心里通透的很,完全知道凌嘯為何從見到母親的時候,直到現在,一直如此,始終沒能恢復正常。</br> 首先,就是因為凌嘯現在的年齡相貌。</br> 凌嘯早已吃過了凌云的駐顏丹,如今的模樣看起來,比起凌云實在是大不了多少,雖說恢復年輕相貌是夢寐以求的事,可那也要分對著誰。</br> 殷青璇還沒有吃駐顏丹,雖說她如今達到了融合境巔峰境界,容顏在幾十年內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了,可過往的歲月,畢竟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讓她看起來是三十歲的樣子。</br> 因此,只在容貌上,殷青璇已經比現在的凌嘯大了十歲。</br> 兩人此刻坐在一起,凌嘯不尷尬才怪。</br> 其次,就是因為凌嘯因為情勢所迫,被逼無奈娶了董若蘭,而且還和她生了一個女兒凌雪!</br> 這是凌嘯心里最大的心病,雖然已經被凌云解決化解了,可當他來到這里,真正面對殷青璇的時候,那心情,怎么可能跟兩人當年初見之時一樣?</br> 如鯁在喉,如坐針氈。</br> 凌嘯想說又沒法說,根本難以啟齒,除了默默地坐在那里喝酒,就什么也說不得,做不得了,那滋味,肯定好受不了就是。</br> 最后就是兩人的境界差距了,哪怕凌嘯現在已經達到了練氣八層了,可面對融合境巔峰的殷青璇,兩人的差距實在太過遙遠。</br> 不過,這件事對凌嘯來說反而是心理負擔最小的,因為當年他剛認識殷青璇的時候,對方的境界就遠勝于他了。</br> 這一切,殷青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她卻對此只字不提,就仿佛看不見,又似乎是在享受凌嘯這種心中有話,想說又無法啟齒尷尬模樣。</br> 席間,殷青璇似乎忘記了身旁凌嘯的存在,只是一味的對凌云噓寒問暖,給他夾菜,生怕他吃不飽。</br> 殷青璇不提,其他人就仿佛跟約好了似的,也都絕口不提這類話題,這讓凌嘯一頓酒喝的百味雜陳,度日如年。</br> 好在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br>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箱陳年茅臺全部喝完之后。</br> 青鳥率先起身,醉醺醺跟青鸞青鳳兩人提出,要她們陪著她去游那座玄海湖,青鸞青鳳自然立刻答應。</br> 三人找了個借口,最先離開了竹樓,直接御空去了玄海湖那邊。</br> 凌云和夜星辰對視一眼,立刻心領神會,達成一致。</br> 他們同時起身,由凌云開口說道:“娘,夜色已深,這時候正是孩兒修煉大衍聚星寶訣的最好時機,如果您沒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去修煉去了?”</br> 借口而已,隨便找一個就是。</br> 殷青璇微笑起身,握著凌云的手說道:“也好。娘今晚確實有一些話要跟你爹說,至于該跟你說的事情,明天我都會跟你說清楚。你剛才也喝了不少酒,就讓星辰陪著你,想修煉就修煉,想去休息就去休息,去吧。”</br> “哎!”</br> 凌云立刻答應一聲,跟父母告辭,就和夜星辰也離開了竹樓。</br> 他出門之后,先是嘿嘿一笑,緊接著神念一動,直接在竹樓外面,布下了一個真正的御神陣。</br> 這樣一來,竹樓里面的一切,就連凌云自己都無法窺探分毫了。</br> 父母的問題,終究是他們自己的問題,眼見母親如此開明灑脫,凌云就知道,不管父親這邊心里有多少負擔和想法,母親一定有手段從容化解。</br> 駐顏寶丹和美顏寶丹,凌云還在家的時候,就已經交到凌嘯手上了,至于父親如何送給母親,讓她服用,那也完全用不著凌云操心。</br> 母親殷青璇的天資太好,實力太強,格局太大,胸懷太廣,這就是從見面到現在,凌云對殷青璇的所有印象。</br> 同時,凌云也認定,只有母親這樣的絕世人物,才能教出夜星辰這樣出色的徒弟。</br> “你真要去修煉啊?”</br> 兩人離開竹樓,直接來到了星辰山的山巔,夜星辰仰望璀璨星空,開口問道。</br> “那只是借口罷了,我可不想當父母的電燈泡。”</br> 凌云嘿嘿一笑,然后隨口說道:“問你一個問題。”</br> “什么?”</br> “對面那座山,母親叫它飛云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這座山為什么叫做星辰山呢?”</br> 夜星辰嬌軀輕震,似乎嘆了口氣,垂首答道:“因為十八年前,青鳥阿姨帶你離開這里之后,沒過幾天,師傅就在這個山頂撿到了我。”</br> 凌云心頭狂震!</br> 小世界之內,能夠憑空出現一個女嬰?!</br> 他滿臉狐疑,上前扶住夜星辰雙肩,認認真真打量了對方一會兒,突然燦爛一笑:“星辰,你不會真的是仙女下凡吧?”</br> 夜星辰強忍著笑,借著酒意說道:“也可能是魔女下凡呢,你怕不怕?”</br> 凌云歪了歪腦袋,皺眉道:“魔女的話,會不會變成圓滾滾的,奇形怪狀的那種東西呢?”</br> “找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