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浩然也毫不含糊,針鋒相對。</br> 他來之前打定的主意就是,輸人不能輸陣。</br> 龍家現在是被凌云壓了一頭,可往大了說,目前也就是一頭而已,他又怎么可以在氣勢上輸給凌云?</br> 而且,今天是凌嘯過生日,這是在他的生日宴會上,龍浩然又是來祝壽的,凌云就算再橫,也不可能對他大打出手。</br> 既然凌云不讓過去,龍浩然也干脆就不往前走了,以他的身份地位,站在哪兒又有什么分別?</br>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br> “凌云,其實我早就見過你,在你和孫陳兩家的生死戰那晚。”</br> 凌云:“哦,我知道,我也早就知道你的模樣,更認識你的許多親人,剛才純粹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br> “更認識你的許多親人”這句話說出來,遠處看熱鬧的葉天水,差點兒把一口茶水全部噴到葉天都的臉上。</br> 因為這里,認識這兩個字,就是打過。</br> 這是當面打臉!</br> 龍浩然就算再好的涵養,一時也承受不住,他可不是泥菩薩,臉色瞬間就是一變,聲音也低沉了下來。</br> “凌云,何苦如此?”</br> 凌云冷冷一笑:“因為你剛才說的話不好聽。”</br> 龍浩然疑惑道:“我哪句話說的不好聽了?”</br> “你剛才一進門,就質問我爺爺,說我父親過生日這件事,我們凌家沒有提前通知你,所以你才來晚了,對吧?”</br> “對呀,這話有什么毛病嗎?”</br> “有沒有毛病,難道你自己心里沒點兒數嗎?”凌云微微一笑:“昨晚我派了那么多人去你家收賬,難道堂堂的龍家家主,一點兒動靜都沒收到?”</br> 龍浩然:“……”</br> 就在他措辭反擊的時候,凌云突然輕喝一聲:“呂文龍,羅玉成,馬千軍……你們幾個,把昨天晚上簽的那些東西,現在給我拿過來!”</br> “是!”</br> 很快,凌云的六大弟子,手里各自捧著一摞紙,來到了凌云面前,分別交到他的手中。</br> 然后不忘狠狠盯了龍浩然一眼,這才各自退下。</br> 凌云捏著手里那厚厚的一摞“合同”,連看都懶得看,只是抬手往龍浩然眼前一遞。</br> “龍家主,這些東西,我想你應該知道是什么,現在我想問你一句,你認還是不認?”</br> 龍浩然同樣懶得看那些合同,只是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凌云的眼睛,半晌之后,忽然放聲而笑。</br> “凌云啊,如果你想拿回當年我謀取的凌家的那些產業,只要跟我說一聲就是,根本用不著使用這些手段。”</br> 龍浩然扭頭:“天行。”</br> 龍天行立即上前,把手里捧著的足有一尺多厚的一大摞文件往前一遞:“凌云,這就是當年你凌家的那些產業,我們龍家如數奉還,你盡管找人清點就是。”</br> “哦?想不到龍家主竟然如此痛快?”</br> “你還不夠了解我,如果你真正了解我之后,就會發現,我龍浩然做事,一向痛快。”</br> “只是這么大的一份家業,龍家主舍得?”</br> “物歸原主而已,有什么舍得不舍得?”</br> “舍得就好。”</br> 說話間,凌云抬手一招,將龍天行手上的文件全部收入了太虛戒指,他根本懶得細看,更不擔心龍家會在這上面?;?。</br> 通過一番交鋒,凌云知道龍浩然絕對是有備而來,而且此人極為難纏!</br> 壯士斷腕毫不心疼,當眾出丑面不改色,能做到這樣的兩點,絕非尋常大佬可比。</br> 凌云擋路搶人,完全無視龍浩然,而且話沒說兩句就把打了龍浩然六名至親的事情點了出來,又開口要回凌家的家產,可謂是步步緊逼,連番打臉,后邊的龍天行早就滿眼噴火臉色鐵青了,可龍浩然非但見招拆招從容化解,臉上更是跟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br> 這時候,周圍的人早就都看傻了,凌云不知道,那些早年就認識龍浩然的人卻是知道,別說凌云這樣逼迫龍浩然了,當年哪怕是誰敢擋龍浩然一步路,都會被他直接一掌拍飛了!</br> 可是龍浩然竟然見招拆招,全部忍了下來。</br> 這對宴會廳里的那些古武高手來說,簡直不可思議!</br> “想不到龍浩然這么能忍啊……”</br> 就連葉清風都在感嘆。</br> “那是他知道自己目前確實不是凌云的對手,剛才他跟凌云奪路的時候,就已經試出來了。”</br> 周文易說出了本質。</br>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br> 凌云是占了上風,得了便宜,可龍浩然確實沒有輸陣,至少話說的很漂亮。</br> “凌云,既然你家的產業都拿回去了,現在總該可以讓我過去了吧?”</br> 龍浩然笑瞇瞇問道,臉上一副現在我看你還能怎么辦的表情。</br> “不行。”</br> “哦?這又是為何,你要知道,我今天可是來給你父親慶生的。”</br> 凌云淡然道:“禮物呢?”</br> 龍浩然略一沉吟,忽然暗中咬牙,猛然手腕一翻,他的手中驟然光華大盛!</br> 眾人定睛觀看,發現龍浩然手中赫然多了一個藥瓶,里邊只有一顆丹藥,龍眼般大小,灼灼放光,奪目之極。</br> 凌云只掃一眼,瞳孔驟縮!</br> 同一時刻,龍天行大急,他猛地上前,拽著龍浩然的胳膊,急切說道:“父親,您怎么把這個給拿出來了?!此事萬萬不可!”</br> 龍天行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父親竟然臨時改了主意,把早就準備好的厚禮換成了這枚丹藥!</br> “閉嘴!”</br> 龍浩然喝止住了龍天行,然后對凌云說道:“凌云,我早就聽說你是煉丹高手,料想你應該識貨,知道這是什么東西。”</br> “確實知道。”</br> 凌云點了點頭,神色卻很平淡:“這是筑基丹,一個修真者達到練氣九層境界,只要服用此丹,就可完成筑基。”</br> 筑基丹!</br> 聽到凌云說出丹藥的名字,宴會廳里,只要是達到了神通境之上的高手,頓時眼睛都直了。</br> 就連周文易和葉清風都忍不住站了起來,放出神念,仔細觀察。</br> 一顆筑基丹,就意味著一個筑基期高手,誰不震撼?</br> 也怪不得龍天行會這么著急了。</br> “果然好眼力!”</br> 龍浩然由衷夸贊凌云:“這枚筑基丹,我龍家也只此一枚,原本我是打算自己留著服用的,現在,我將它送給你父親,作為給他慶生的禮物,不知你可滿意?”</br> 凌云一笑置之。</br> 心說龍浩然真是好手段。</br> 這確實是一枚筑基丹不假,但品相可就太差了,誰若用它來筑基,肯定能達到筑基境界,但修為也就止步于此了,再也難以寸進!</br> 其實凌云很想問龍浩然一句,這枚筑基丹,他是從何處得來的,但凌云心中有數,龍浩然絕對不會告訴他,因此干脆不問。</br> 如果是一般人,絕對會被龍浩然坑了,不但會收下丹藥,而且心里會對他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從此奉他為上賓!</br> 可惜,龍浩然這次玩兒手段,實在是選錯了人。</br> 凌云是煉丹宗師,極品道丹他都成批的煉制,更何況一枚小小的筑基丹藥?</br> 以凌云如今的修為,只要到了練氣八層巔峰,他就能夠煉制出上品筑基丹,進入練氣九層,就可煉制極品筑基丹,他又怎么會稀罕龍浩然拿出來的這一顆劣質丹藥?</br> 這么好的寶貝拿出來,凌云卻似乎無動于衷,連龍浩然都真的急了,他托著丹藥瓶,開口說道:“凌云,我知道你為何對我不滿。”</br> “你凌家十八年前那一樁公案,我承認我確實有責任,但是家族爭雄,自古如此!”</br> “就像你現在做的,也是一樣,如果今天我龍家倒了,我想你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龍家的家業被其他家族蠶食瓜分,而不出手爭奪吧?”</br> “如果真要說我有錯,那就是我不應該任由正邪兩道之人逼迫你的父母,讓你父親自廢丹田,逼迫他們永生不得聯系。”</br> “所以,我龍浩然今天專門過來,給你父親送上這顆筑基丹作為生日禮物,希望他將來有一日,達到練氣九層境界的時候,能夠用得上。”</br> “另外,我還知道你救母心切,這一點我龍浩然可以在此保證,等你哪天準備妥當,殺上魔宗總壇之時,我龍家定會鼎力相助,救你母親脫離苦海,讓你父母重新團聚,你看如何?”</br> 龍浩然說的話,可謂比葉清風還要漂亮。</br> 可惜,冠冕堂皇。</br> 只要凌嘯服用這顆筑基丹,修為就再難前進一步;</br> 至于幫著凌云救母,那更是扯淡了,龍浩然想跟著凌云去魔宗分一杯羹才是目的。</br> 凌云灑然一笑,抬手一招,就把筑基丹收走,然后笑道:“既然龍家主盛情難卻,那我就替我父親將這禮物收下了。”</br> 筑基丹是殘次品,但凌云既然能煉制丹藥,當然就更能加工丹藥,在他手上,這枚丹藥早晚會變成極品寶丹。</br> 省不少材料呢!</br> “但我凌云救母,乃是我凌家之事,還無需你們龍家幫忙,好意心領了。”</br> 龍浩然目瞪口呆,目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br> 能不失望嗎?</br> 臨時改主意,送出了一份大禮,雖然丹藥確實有瑕疵,可不管誰服用,都會成為一名不折不扣的筑基期高手。</br> 而且,凌云還當面拒絕了他幫忙的提議,這讓他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br> 機關算盡,在凌云面前毫無用處?。?lt;/br> 賠了夫人又折兵,讓龍浩然瞬間涌出了一種無力感。</br> 最郁悶的是,凌云將禮物收下了,卻還是沒有讓開道路,還在他前面擋著路,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br> “龍家主,我再請教一件事情,龍舞現在何處?”</br> 凌云總算客氣了一次。</br> “這個……”</br> 龍浩然一愣,忽然改為神念傳音:“凌云,這件事,牽扯我龍家秘密,我不能當眾說出,總之我可以保證,龍舞絕對安全。個中緣由,龍坤都清楚,你可以問他。”</br> 凌云聽完,立即將原話傳給了龍坤,龍坤輕輕點頭,表示確認。</br> “很好。”</br> “既然如此,咱們兩家十八年前的恩怨,就算告一段落,今后是敵是友,還請龍家主自行決斷。”</br> 然后,凌云大手一揮,說出了讓所有人跌落眼球的兩個字。</br> “送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