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浩然聽到消息,只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他面現(xiàn)怒容,身形微震,護(hù)體青光驟然閃耀。</br> 但他的震動的身形微不可查,周身青光也只是一閃即逝而已。</br> 很快,龍浩然便鎮(zhèn)定如常,略一思索,又沉聲問道:“準(zhǔn)確時間,動的我們什么地方,凌家都有哪些人出手?他們又是什么目的?”</br> “啟稟家主,凌家動手的準(zhǔn)確時間是晚上九點(diǎn)一刻左右,第一個目標(biāo)攻擊的是京城西郊的龍騰山莊,只是出手的人卻不是凌家死士,而是凌云從清水市帶來,如今已經(jīng)在凌家武校秘密訓(xùn)練了一個多月的那七十二個小混混,這幫小子原來都是青龍的人。”</br> 不得不說,龍家真的是樹大根深,底蘊(yùn)雄厚,只看他們平日的情報搜集工作能做到如此細(xì)致,出事之后能做出如此準(zhǔn)確迅速的反應(yīng),就可見一斑。</br> 當(dāng)然了,凌云將他的七十二弟子從清水市帶來,扔在凌家武校里進(jìn)行軍事化訓(xùn)練的事情,從一開始也沒當(dāng)成什么機(jī)密之事。</br> 龍浩然聽完,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一閃又緊接問道:“那他們動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總不能莫名其妙就對我們龍家出手吧?”</br> 龍浩然心說,雖說龍凌兩家在過去的一個多月里關(guān)系鬧得有些僵,兩家的核心人物幾乎已經(jīng)徹底斷絕了聯(lián)系,可畢竟這是華夏世俗界最巔峰的兩大家族,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考慮一下雙方的顏面的,如果師出無名,毫無理由的就悍然開戰(zhàn),那可就真成了兒戲了。</br> 更何況凌嘯明天就要過生日了,凌家又怎會選擇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跟龍家開戰(zhàn)?</br> “啟稟家主,最先帶人攻擊龍騰山莊的那小子說了,只有四個字,說是凌家收賬。”</br> “……”</br> 龍浩然表情徹底僵住。</br> 凌家收賬!</br> 可以說,整個華夏,除了凌家人之外,再沒有人比龍浩然更明白這四個字代表著什么了。</br> 二十年前,凌嘯和殷青璇的那一樁公案,龍浩然說的好聽一點(diǎn)兒叫借力打力,說的難聽一點(diǎn)兒就是借刀殺人,那一役凌家差點(diǎn)兒滿門覆滅,而龍家靠著龍浩然的運(yùn)籌帷幄,不但成功讓凌嘯一蹶不振,逼走魔宗圣女殷青璇,成功勸退正邪兩道,那之后還一步步接收蠶食了凌家的六成產(chǎn)業(yè)!</br> 那些產(chǎn)業(yè)涉及石油燃?xì)猓娮油ㄓ崳鹑冢康禺a(chǎn),有色金屬等等幾乎涵蓋了十幾個行業(yè),這是多么肥的一塊肉啊,簡直都肥的發(fā)膩!</br> 而這么肥的一塊肉,龍浩然根本沒花費(fèi)一兵一卒,就白白地接收了過來,而且大部分是凌家雙手主動奉上的!</br> 凌云罵他是挾恩欺人,這話真是一點(diǎn)兒都沒冤枉他。</br>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凌家茍延殘喘二十年,不得不仰人鼻息,所以家產(chǎn)散盡也無話可說,這就好比如今的李家。</br> 可現(xiàn)在呢?龍浩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凌家只要凌云在,那就是鐵鐵的華夏第一巔峰家族,誰也惹不起!</br> 當(dāng)年事,是因凌嘯而起,他龍浩然暗中推波助瀾,最后坐收漁利,現(xiàn)在凌家成功崛起,重回巔峰,凌云這是要給他老子報仇,找他算總賬來了!</br> 如此一想,凌嘯明天過生日,凌云偏偏選擇在今晚動手,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br> 而且,這還不是最妙的,這其中最妙的是,凌云并沒有親自動手,甚至凌家的核心人物,凌家死士也沒有露面,動手的只是一幫十七八歲的小混混!</br> 如果龍家不立即進(jìn)行反擊,等著將來在談判桌上找場子的話,凌家完全可以裝傻充愣,來個死不認(rèn)賬,因?yàn)槟菐托∽硬恍樟瑁?lt;/br> 可如果龍家決定反擊,那些藏在暗中的凌家死士,包括凌家真正的核心人物,甚至依照凌云的脾氣,那肯定會直接出手,到時候龍家損失更慘重!</br> “想不到這小子玩兒賴竟然玩兒到我龍家頭上來了啊……”</br> 龍浩然想到這里,心頭泛起一絲苦澀,很難描述,他覺得十分憋屈,很憋屈,卻一時又想不出丁點(diǎn)兒的應(yīng)對辦法!</br> 但有一點(diǎn),龍浩然是敢肯定的,凌云這么做,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洗刷他父親凌嘯的冤屈,并通過此舉震懾京城,乃至整個華夏!</br> 雖然當(dāng)年龍家奪走的凌家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到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恐怖的天文數(shù)字了,但這只是對世俗界而言,放到古武界和修真界,凌云根本看不上,他這一個月橫掃華夏古武界,早就肥的流油了!</br> 今天晚上,凌云奪得是家產(chǎn),報的是父仇,爭的是凌家的面子和地位!</br> 刷刷刷……</br> 就在龍浩然鎮(zhèn)定思索的片刻,又有幾名黑衣死士飛奔而來!</br> “報,京城北郊的龍華大酒店被攻陷……”</br> “報,京城東郊的龍翔莊園被包圍了……”</br> “報,……”</br> 最早來到的幾名死士早就不耐,他們義憤填膺,開始主動請戰(zhàn)!</br> “啟稟家主,死士趙五,主動請戰(zhàn),誓死為家主效命!”</br> “啟稟家主,死士趙九,主動請戰(zhàn),誓死為家主效命!”</br> “啟稟家主……”</br> 龍家的死士并不姓龍,自古以來都統(tǒng)一賜姓趙。</br> 聽著這些接連不斷的稟報請戰(zhàn)之聲,龍浩然只覺越來越煩悶,他猛然一舉手掌:“夠了,都給我住嘴!慌什么?!”</br> 龍浩然緊接問道:“動手的那幫小子殺人了沒有?”</br> “啟稟家主,那幫小子并沒有殺人,但是所有反擊的人都被他們打傷了!他們說了,不砸,不搶,不傷人,只要那些被他們堵住的人都按要求辦事就行。”</br> 龍浩然更憋屈了。</br> 有句話叫怎么說來著,千里江陵一日還。</br> 凌云肯定已經(jīng)回京了,此刻肯定就在凌家。</br> 一片嘈雜之中,龍浩然做出了精準(zhǔn)的判斷,只要這個混不吝的煞神在京城呆著,他龍家今晚就不可能討到任何好處。</br> 龍浩然低頭,望著跪在眼前的十幾名黑衣死士,淡淡說道:“龍家死士聽令。”</br> “是!”</br> 龍浩然面無表情,說道:“你們帶領(lǐng)人馬,速速趕往龍家還沒有被攻陷的那些地方,讓那些還在那里鬼混的人趕緊滾蛋,如果有凌家的人去了,你們不許反抗,不許阻攔,任由他們折騰就是!”</br> “這……”</br> 跪在地上的所有死士一聽,全部傻眼了,不反抗,不阻攔,任由他們橫沖直闖折騰?</br> 幾十年以來,龍家何曾吃過這么大的虧,受過這等羞辱?!</br> 龍浩然見狀,面色登時一沉:“怎么?你們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嗎?”</br> “謹(jǐn)遵家主命令!”</br> 龍浩然一揮手:“去吧……”</br> 嗖嗖嗖嗖……</br> 眨眼之間,滿院的死士飛身離去,院子里又只剩下了龍浩然一個人,他孤零零的身影,略顯落寞。</br> 半晌后,龍浩然面色一垮,滿臉頹唐之色,發(fā)出悠悠一聲長嘆:“真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可惜了我龍家的三成家業(yè)啊!”</br> “天行,別躲著了,出來吧。”</br> 刷!</br> 龍?zhí)煨袕暮诎抵虚W身而出,如今他已經(jīng)無法保持往常標(biāo)槍般筆挺的身姿,身形有些松垮,甚至,就連他從不離手的那把扇子,都沒有帶在身上。</br> “父親,我們龍家,真就任由凌云這么囂張?他如此做法,簡直就是騎在我們頭上拉……作威作福了!”</br> 龍?zhí)煨袧M臉的郁悶和悲憤,語氣里還有濃濃的不甘。</br> 龍浩然瞥了兒子一眼,淡淡說道:“站直了。”</br> 龍?zhí)煨匈咳灰惑@,身形瞬間標(biāo)槍般直立!</br> 龍浩然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道:“孩子,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人可以被敵人打敗,但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定要首先戰(zhàn)勝自己!”</br> 龍?zhí)煨忻娆F(xiàn)慚色:“孩兒謹(jǐn)記父親教誨。”</br> 龍浩然繼而笑道:“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而已。”</br> “想我華夏五千年歷史,自祖龍始皇帝開始算,也有兩千多年歷史了,歷經(jīng)多少皇朝更迭,多少興亡交替?跟這些相比,我龍家如今經(jīng)歷的這點(diǎn)兒風(fēng)雨,又算的了什么呢?”</br> 龍浩然既是開解兒子,也是在說與自己聽,他意猶未盡,繼續(xù)說道:“他強(qiáng)任他強(qiáng),清風(fēng)拂山崗,佼佼者易折,凌云縱然再強(qiáng),也總有他戰(zhàn)勝不了的敵人,只是如今那人還沒出現(xiàn)在他面前而已。”</br> “明天凌嘯過生日,既然凌云決定要送給他父親一份大禮,第一個動了我們龍家,我們不妨索性大度一點(diǎn)兒,敞開大門任他拿走就是,反正那么大一塊肥肉,累死他也吃不完。”</br> “秘辛傳說凌家乃是戰(zhàn)族,除了凌震凌浩那種極少數(shù)的,人人熱血,敢打敢拼,秉性更是透亮的耿直,家人從不為惡。”</br> “所以,這么大一片基業(yè),換成讓凌家人來打理,也沒什么,最好的東西由最強(qiáng)的人來掌管,這是天道。凌家如果打理不好,不用我龍家出面,自有人會找他們談心。”</br> 說到這里,龍浩然抬手一指東南方向的紫禁城。</br> 龍?zhí)煨辛⒓磿猓?amp;ldquo;孩兒懂了。”</br> “而且,以凌云的恐怖成長速度,就算今晚真要全面開戰(zhàn),咱們龍家除了你那位太爺爺,也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吃虧的必定是咱們,可惜你那位太爺爺閉關(guān)練功正到了緊要關(guān)頭,不是家族生死存亡,我也打擾不得。”</br> 龍?zhí)煨忻嫔痪o,點(diǎn)頭稱是。</br> “去看看你弟弟吧。”</br> “你弟弟天放有下落了,他剛才命燈閃耀金光,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他不但性命無憂,還因禍得福,得到了天大的機(jī)緣。”</br> 龍?zhí)煨新犃诵老踩艨瘢?amp;ldquo;真的?!”</br> 龍浩然微笑:“當(dāng)然,這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咱們龍家唯一的好消息了!只等你弟弟修煉大成歸來,咱們龍家肯定又是另一番局面!”</br> 龍?zhí)煨幸宦牐炔患按鸵獩_進(jìn)西屋觀看弟弟的命燈,可他剛一邁步就又立即停下。</br> “父親,我差點(diǎn)兒忘了,凌云不止對我們龍家動手,他一共派出了六隊(duì)人馬,還有兩隊(duì)人馬去了葉家的地盤。”</br> “哦?!”</br> 龍浩然很震撼,用了十秒多鐘才堪堪消化了這個消息,但依然還是驚訝反問道:“你上次回來不是說,伏魔大會上,葉家三人不是幫了凌云的大忙嗎?他竟然連葉家的面子都不給?”</br> 龍?zhí)煨须y得的嘿嘿一笑:“是,那幫混小子根本就是橫沖直撞,什么好賴話都不聽,只管收賬。”</br> 龍浩然剛才雖然開解自己的兒子,那主要是擔(dān)心他看到凌云太強(qiáng),擔(dān)心他心境受損,但其實(shí)心里還是憋屈的很,如同壓了一塊大石,不過聽到了這個消息,龍浩然忽然感覺心里舒暢多了,得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br> “看來今天晚上,凌云為了給他父親爭面子,真是誰的面子也不給啊!”</br> 龍浩然又感嘆了一句,心說什么叫囂張?</br> 凌云這才是真正的囂張啊!</br> “父親,那明天凌家那邊……您?”</br> 龍?zhí)煨羞M(jìn)西屋之前,問出了最想問的那個問題。</br> “去!我當(dāng)然得去!”</br> 龍浩然不等他說完,立即笑著答道:“今晚我龍家用三成家業(yè)給凌嘯做壽禮,要是連杯酒都不去喝,那才是真正的輸不起!”</br> 龍?zhí)煨袚?dān)憂道:“可是,如果凌云那小子真要跟您耍起橫來……”</br> 龍浩然灑然一擺手:“你放心,絕不會的,今晚沒打,兩家就還沒有真正撕破臉。就算那小子真要當(dāng)眾羞辱我,我也自有應(yīng)對之策。”</br> “總之,從現(xiàn)在開始,到你弟弟歸來之前,咱們龍家對凌云的策略就是隱忍避讓,只要他高興就好。”</br> 龍浩然強(qiáng)顏歡笑,一錘定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