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爺爺,您這一身新郎官的打扮,真的很不錯。”</br> 凌云進(jìn)門,望著服飾煥然一新的薛正奇,似笑非笑說道。</br> 現(xiàn)在時間還太早,在凌云來之前,這個院子里,只有薛神醫(yī)一個人。</br> 此刻,薛神醫(yī)早已不是來苗寨之前的那副打扮,他也穿上了苗族盛裝,跟站在寨子外面迎接客人的苗清一樣,只是這一身明顯是新郎官的衣服,是嶄新的,色彩要更加鮮艷亮麗。</br> 所以凌云才會憋不住笑意。</br> 不過,如今的薛正奇,看起來十分的年輕,也就二十歲左右,只從相貌上看的話,比凌云大不了多少,甚至就連他那一雙眼睛,雙瞳漆黑,眼神清澈,拋開他真正的歲數(shù)不提,這已經(jīng)是本質(zhì)的返老還童了。</br> 但真要說區(qū)別,也還是有的,那就是無論薛正奇的一舉一動,都帶有閱盡人生的滄桑感,尤其是整個人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氣質(zhì),那是二十歲的年輕人絕對不會擁有的。</br> “別介,薛爺爺這個稱呼,我可是愧不敢當(dāng)了。”</br> 薛正奇擺擺手,當(dāng)然知道凌云為何會是那副表情,在過去的一天一夜當(dāng)中,他在苗鳳凰以及自己的兒子,兒媳那里,看到的實(shí)在是太多了。</br> 那絕對是大寫的尷尬。</br> 尷尬,糾結(jié),惱怒,無奈,還有迷茫……現(xiàn)在竟然同時展現(xiàn)在薛神醫(yī)的臉上。</br> 哪怕此刻對面站著的是凌云,薛神醫(yī)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br> “你隨便坐。”</br> 許是還沒適應(yīng)這套苗族服飾的原因,薛正奇動作有些僵硬,他沒起身,先讓凌云坐下,然后才氣呼呼說道:“臭小子,你昨天給了我丹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知道我一個人在這里是怎么應(yīng)對的嗎?”</br> “你知道昨天中午,我是怎么跟我兒子苗清相認(rèn)的嗎?”</br> “那場景簡直……”</br> 薛正奇表現(xiàn)的很激動,但顯然不是因?yàn)樽鲂吕晒匍_心,他說的是自己的真正年齡和身份,跟他現(xiàn)在的相貌,極其的不匹配的事情。</br> 凌云安然端坐,靜靜的傾聽著薛神醫(yī)對他大倒苦水,卻不開口。</br> 因?yàn)樗闹敲鳎粋€人驟然返老還童,必然會面對這種情況,誰也逃不開的,除非是在修真大世界出生,而且從小就開始修煉,身邊人都是如此,對這種事耳濡目染,司空見慣,才真正會對這種事情無所謂。</br> 昨天上午,把丹藥送出,把他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凌云果斷帶著苗小苗離開,可不止是因?yàn)椴幌氘?dāng)電燈泡,還有這方面的因素。</br> 過去的這一天一夜,對薛神醫(yī)來說,除了重返年輕那一瞬間的震撼喜悅之外,他之后面臨的所有事情,其實(shí)并不怎么好過。</br> 這需要適應(yīng),需要很長時間的適應(yīng)才行。</br> 薛正奇和苗鳳凰重歸于好,接下來必然就是要面對自己的兒子,但他那時的樣子,別說認(rèn)苗清做兒子了,苗清就算做他的父親都綽綽有余——那種畫風(fēng)……</br> 就如同薛神醫(yī)再也說不下去一樣,讓外人根本無法置信。</br> “臭小子,你就說現(xiàn)在怎么辦吧?”</br> 薛正奇也看出來了,只看凌云淡定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這些,凌云早已想到,所以他也懶得再說了,實(shí)在是太尷尬。</br> “反正我不管,今天你要不給我一個說法,你就別想再出這個門!”</br> 凌云笑,提醒說道:“薛爺爺,您今天不是要成婚么,不出門恐怕不行吧?”</br> 薛正奇表情一僵,臉色通紅道:“我說的是以后!”</br> “薛爺爺啊,這樣您可就不厚道了。”</br> 凌云起身,倒背著雙手,竟在屋中慢悠悠行走起來,他如同賦詩一般,慢悠悠說道:“這天下的事情,欲受其利,必承其苦。”</br> 他抬手斜斜一指高處,苗鳳凰所在的那處房屋,笑著說道:“您看苗奶奶,如今看起來不過十九歲,一身盛裝,笑靨如花,在屋里忙活起來,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顯然早就適應(yīng)了她這個樣子,您得像她學(xué)習(xí)才是。”</br> “她?!”</br> 薛正奇一聽凌云說到苗鳳凰,臉上更加郁悶了:“她自打昨天服下你那丹藥之后,臉上的笑容就再沒停過……”</br> “對呀!”</br> 凌云停下腳步,聳聳肩,淡然說道:“可不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嗎?”</br> “您跟我說的那些,不過是因?yàn)橹胤的贻p,驟然間在相貌上和自己的晚輩差距過大,所以在心理上一時無法面對罷了。”</br> “這其實(shí)是很小的事情,只要適應(yīng)幾天,一切該如何,還是如何。”</br> 薛神醫(yī)被凌云說的啞口無言。</br> 其實(shí),一下子變回二十歲少年,那種震撼和欣喜,是根本無法掩飾的,而且很長時間之內(nèi)都停不下來,因?yàn)槟贻p帶來的各種神奇感受,會一直持續(xù)發(fā)生,影響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徹底適應(yīng)之前,不可能結(jié)束。</br> 比如,生理上的,最真切的體會,薛神醫(yī)在今天早晨睡醒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了。</br> 前面早就說過,駐顏寶丹不但能讓人重返年輕,還可以改變?nèi)说木珰馍瘛?lt;/br> 薛神醫(yī)現(xiàn)在找凌云大倒苦水,說白了,就是找個能說話交流的人,把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兒說出來而已。</br> 因?yàn)樵谶@十萬大山包圍當(dāng)中,能跟薛神醫(yī)說上話的人,也就凌云了,不找他找誰?</br> 畢竟這趟來苗疆的,除了苗小苗之外,就他們倆人。</br> 何況現(xiàn)在兩人看起來一般大。</br>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br> 薛神醫(yī)也站起來了,他皺眉道:“可是今天外面一下子來了那么多人,你讓我怎么辦?”</br> “老爺子。”</br> 凌云對著薛正奇笑:“會不會裝糊涂?據(jù)我所知,當(dāng)新郎官這一天,只要按照程序走,任人擺布,熬下來,事情也就過去了,說穿了,也就今天這一天而已。”</br> 薛正奇表情垮掉。</br> “真熬啊?”</br> “熬!”</br> 凌云笑嘻嘻點(diǎn)頭,然后一指旁邊布置一新的臥室:“熬到入洞房,就算完成任務(wù)!”</br> “你少胡說八道!”</br> 薛正奇現(xiàn)在最怕凌云調(diào)侃他,作勢欲踹,然后示意凌云坐下:“跟你說實(shí)話吧,你不來,我一個人應(yīng)付這場面,心里真有些慌……”</br> “你小子可得在這里陪我多坐會兒。”</br> 凌云攤手,苦笑道:“求之不得,外面到處都是人,我也沒地兒去。”</br> 接下來,兩人又閑聊了十幾分鐘,不得不說,凌云的陪伴和開解,對薛神醫(yī)還是很管用的,他逐漸恢復(fù)了平靜。</br> “凌云,趁著現(xiàn)在還有時間,有幾件重要事情,我得跟你說一說。”</br> 薛神醫(yī)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表情嚴(yán)肅,鄭重說道。</br> “薛爺爺盡管說就是。”凌云點(diǎn)頭,洗耳恭聽。</br> “這頭一件,是鳳凰的意思。”</br> 薛正奇抬手一指高處,然后感動說道:“你那兩枚丹藥,簡直是改天換地,鳳凰先后服下那兩枚丹藥之后,切身感受到了身體變化,她對我說,你的再造之恩,她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今后只要你開口,赴湯蹈火,我們在所不辭!”</br> 凌云無所謂道:“薛爺爺,我們之間,再說這些未免太俗了,用不著。”</br> 薛正奇搖頭,正色說道:“你聽我把話說完,云兒,老朽不糊涂,這叫一碼歸一碼。”</br> “當(dāng)然,剛才那番話,等今天過后,鳳凰會親自對你說的,只是她今天不方便單獨(dú)見你,所以讓我見到你之后,務(wù)必先把這話說給你聽。”</br> 凌云笑了,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我聽到了。”</br> “這第二件。”</br> 薛神醫(yī)繼續(xù)說道:“按照鳳凰的意思,她是希望我們成婚之后,我能夠在這苗疆陪她一年時間。”</br> “一年時間?那一年之后呢?”</br> 薛神醫(yī)笑道:“這一年時間,鳳凰是打算處理好她們這一支蠱苗的各種事務(wù),同時選出新的苗疆圣女,然后等此間事了,這天下,無論我去哪里,她都會陪我去。”</br> “嘿嘿,看來這兩枚丹藥真起作用了,苗奶奶的心念徹底改變了。”</br> 凌云笑著對薛神醫(yī)拱手:“這是好事兒,那我就提前恭喜薛爺爺啦。”</br> 薛神醫(yī)赧然,搖搖頭說道:“確實(shí)是好事兒不假,可既然我要在這里呆一年,那清水市那邊呢?”</br> “薛爺爺盡管放心就是了。”</br> 凌云知道,薛正奇說的是凌云醫(yī)院的事情,他正色說道:“清水市那邊,我自會安排妥當(dāng),您無需擔(dān)心。”</br> 他扭頭看向門外的翠綠青山:“這里跟外面的繁華世界相比,雖說十分原始,卻是山清水秀,氣候宜人,而且極少有人打擾,不失為一處世外桃源。”</br> “您在這里居住一年,正好可以修身養(yǎng)性,安心修煉,將來再出山,起碼也是練氣中期境界以上。”</br> “而且苗奶奶已經(jīng)收回了蠱蟲,你們不再互相牽制對方,肯定修為進(jìn)境極為迅速的。”</br> 薛神醫(yī)笑著點(diǎn)頭,凌云剛才這番話算是說到他心坎上了。</br> “所以,接下來我有兩個打算。”</br> 薛神醫(yī)看著凌云:“第一,我手中的產(chǎn)業(yè),在你診所開業(yè)的時候,已經(jīng)給了你一小部分,但從現(xiàn)在開始,我那些產(chǎn)業(yè),就全部送給你了。”</br> “……”</br> 凌云很無語,心說薛爺爺這是要當(dāng)甩手大掌柜的節(jié)奏啊!</br> 頓了頓,凌云皺眉道:“老爺子,偷懶也不能這么偷啊……”</br> 薛正奇得意一笑,緊接著說道:“誰說我要偷懶了?”</br> 他霍然起身,抬手指向門外:“云兒,你可不要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看這里的山水和氣候,光照也充足,如果你能在這里開辟一片靈田的話……”</br> “無論是種植靈藥靈草,還是蔬菜瓜果,我們種他個三年五載,源源不斷地供給你的凌云集團(tuán),你想那會是怎樣一番景象?”</br> 薛神醫(yī)目光灼灼,眼神里面充滿了無數(shù)期待!</br> …………</br> 謝謝大家的推薦票和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