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狄小真到來,秦秋月依舊保持著原來姿勢,背對著狄小真,她連頭都懶得回,只是神情之間多了一絲厭煩。</br> 秦秋月冰雪聰明,更是早已了解狄小真的性子,她在來天劍宗之前,就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更是將個人的榮辱以及生死,全部置之度外了。</br> 秦秋月早已知道她這趟來,自己和寧天涯都會難逃一死,她來天劍宗,其他一概不求,只求在寧天涯生命的最后時刻,陪他走完這最后一程,為了這一點,她就算是受盡屈辱和折磨,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br> 所以,過去的半年,對于狄小真的百般羞辱和折磨,秦秋月只是也只能用沉默來對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救的了寧天涯,只能陪他同生共死。</br> 但是現在,寧天涯已經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該做的,也都已經為寧天涯做了,今生已經無憾,唯死而已,她根本無懼!</br> 所以,從這一刻起,狄小真縱然還有萬般手段,卻再也奈何不了她了。</br> 但是,寧天涯此刻回光返照,神智卻是無比清醒,他聽了狄小真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身體劇烈顫抖,竟拼命掙扎著,要努力坐起來。</br> 秦秋月見狀,忽然微微一笑,她輕輕抬手,溫柔撫上了寧天涯的面龐,淡淡說道:“天涯,你生什么氣?你看,折磨我們的人,其實比我們還要痛苦呢。”</br> 這是秦秋月的反擊。</br> 她徹底無視狄小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身后的狄小真氣的渾身哆嗦起來,臉色猙獰,狀若癲狂!</br> “痛苦?!哈哈哈哈……”</br> 狄小真再次大笑,她抬手舉起手中的翠綠藥瓶,同時用另一只手指著床上的寧天涯說道:“我會痛苦?!寧天涯,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坐起來好好看看,看看我手上拿著的,是什么東西?!”</br> “秋月,扶我起來。”</br> 寧天涯的狀態還在恢復,身上比剛才更多了一些氣力,他此刻說話都順暢了許多,語氣也十分的平穩和堅定。</br> “好。”</br> 秦秋月知道寧天涯的時間不多了,肯定還有話要說,因此溫柔將他扶起,坐在了床邊上,然后這才轉身,面對著狄小真,緩緩坐了下來。</br> 她扶著寧天涯,跟他并肩而坐。</br> “狄小真。”</br> 寧天涯因為瘦的幾乎只剩下一張面皮,他的臉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猙獰可怖,但眼神和話語,卻變得出奇的平靜。</br> 緊接著,寧天涯咧嘴笑了笑:“不管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東西,哪怕是長生不老藥,也已經和我再沒有半點兒關系。”</br> “哈哈哈哈……是嗎?!”</br> 狄小真得意狂笑,她抬手拔掉了瓶塞,猛然倒出兩顆丹藥:“恭喜你猜對了,雖然這還算不上是什么長生不老藥,但它們的功效,卻跟長生不老藥也差不了許多!”</br> “我今晚專門過來,就是趁著你還沒死,讓你親眼看看,我狄小真服下這兩顆丹藥之后,會變成什么模樣!”</br> 說完,狄小真將那顆紫色的駐顏丹,猛然往口中一丟,直接吞了下去。</br> 駐顏丹是真的,吞下之后效果立顯,半分鐘之后,狄小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她重返年輕,竟一下子回到了十八歲的模樣!</br> “哈哈哈哈……”</br> 感受著身體發生的驚人變化,以及體內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帶來的旺盛生機,狄小真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已經重返年輕了,她瘋狂大笑。</br> 她抬手一指秦秋月:“看到了嗎?傻眼了嗎?當初你只不過是年輕了十歲而已,可我現在,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br> “為了這個負心人,我白白浪費了十九年的青春,但是現在,我失去的青春全部都回來了!”</br> “我狄小真可以重活一次,但是你們呢?看看你們兩個現在的樣子,跟活鬼又有什么兩樣?!”</br> 狄小真簡直要樂瘋了,她狠狠咒罵了兩人幾句,又迫不及待的把美顏丹也服了下去。</br> 又是半分鐘過去,狄小真再次發生了巨大變化,她明顯變美了,就連臉上那揮之不去的幾粒雀斑,也徹底消失不見,皮膚變得雪白晶瑩,在火光下熠熠生輝!</br> “哇,母親,您現在變得好美!”</br> 狄輕侯是跟狄小真并肩進來的,他始終站在狄小真的身旁,卻對近在咫尺的寧天涯看都懶得看,此刻看到狄小真的面容連續發生變化,震驚之余,卻不忘適時的贊美。</br> “來人!”</br> 狄小真此刻已經激動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她直接下令:“拿鏡子。”</br> 有一個貼身侍女飛身而入,她雙手舉著一面鏡子,對準了狄小真,同時恭敬低頭,恭維說道:“奴婢恭賀宗主,重返年輕,更加美貌!”</br> 狄小真一下子就看到了鏡子里面的自己,她也被自己的巨大變化給震撼的愣了一下,然后自然又是瘋狂大笑!</br> “哈哈哈哈,六百萬功勛值,花的不冤,真是一點兒都不冤,別說六百萬,就是六千萬都值了!”</br> 狄小真無限滿意,她倏然轉身,居高臨下,指著秦秋月說道:“賤貨,你看看我現在的相貌,比你當初又當如何?!”</br> 只是很可惜,此刻的秦秋月和寧天涯,兩人正在深情對視,根本就沒有看她,更不會在意她身上的巨大變化。</br> “好好好!”</br> 狄小真見狀,氣的直咬牙,她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好字,然后冷冷一笑:“看來,你們這是知道今晚必死,已經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對吧?”</br> 秦秋月和寧天涯忽然相視一笑,還是沒有轉頭看她。</br> “哼哼!”</br> 狄小真凜然一笑,忽然冷哼一聲:“只是很可惜,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一些!”</br> 她忽然抬手一指寧天涯:“寧天涯,我折磨了你這么多年,你早就該死了,所以今天晚上,你死不死跟我沒有半點兒關系,這半年我之所以會留著你的性命,只不過是為了盡情羞辱折磨秦秋月這個賤貨!”</br> “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的關系已經徹底顛倒過來了了,你可以死,但是姓秦的這個賤貨,卻必須要給我活著,有我狄小真在,她就算想死都死不了!”</br> 狄小真獰笑著,說出了心中打算。</br> 寧天涯一聽,頓時神色慘變,他無限憤怒之下,猛然抬手,手指哆嗦著,指著瘋狂的狄小真:“狄小真,你這個毒婦!你如此做法,難道就不怕引起天怒人怨,不得好死?!”</br> 先罵了狄小真一句,緊接著寧天涯說道:“當初,雖說我們兩個有婚約在先,可是我對此事完全不知情!”</br> “俗話說不知者不怪,這個道理你總該懂吧?!”</br> “后來我修煉有成,下山游歷,遇到了秋月,我們兩個一見鐘情,我將她帶回家中,這才知道了我們的婚約之事,但你當年氣勢洶洶殺入我寧家,重傷秋月,逼我成婚,我也都已經全部照做了,此后你讓我入贅天劍宗,我寧天涯也答應了,你知道秋月懷孕之事,卻又帶人下山,差點兒滅了秦家滿門,此后更是變本加厲,整整侮辱了我十八年……”</br> “現在,你又趁我走火入魔,把秋月騙來,羞辱折磨了她整整半年!將她變成了如此模樣!”</br> “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是天大的仇,也該報了吧?”</br> 說到這里,寧天涯變得聲色俱厲,他渾身哆嗦著,兩個眼珠變得血紅,流出兩行血淚,這讓他臉龐變得更加猙獰可怖:“如果你還敢繼續欺負秋月,我就算是到了陰間,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br> “我呸!”</br> 狄小真得意冷笑著,欣賞著寧天涯的憤怒樣子,她耐心聽完了之后,忽然冷笑一聲:“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我?就憑你這個窩囊廢啊?!真是大言不慚!”</br>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鬼都不如呢!”</br> 狄小真越說越冷漠,神色卻越來越暴戾:“我狄小真從小到大,就從來沒受過半點兒委屈!”</br> “不知者不怪?你瞪大你的狗眼瞧瞧,這么多年來,整個天劍宗,誰敢跟我說這句話?!”</br> “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羞辱你們,折磨你們嗎?就是因為你!寧天涯!”</br> “當年我看你長得還算英俊,所以才答應跟你成婚,而且成婚之后,也跟你圓了房,然后就懷了侯兒!可是你呢?你心里愛著的,始終牽掛著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她!”</br> 狄小真又把手指指向了秦秋月。</br> “我要殺她,你以死相逼;我要滅她秦家滿門,你還是以死相逼!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心里就越是恨你們?”</br> “好啊,我和秦家定下了十八年之約,讓這個賤貨多活了十八年,可是十八年之后,眼看約滿到期,今年就要進行履約了,結果你還不死心,竟然為了保護她,偷偷練起了吞噬魔功!”</br> 狄小真得意冷笑道:“怎么,想要通過修煉魔功,盡快提升境界,然后殺出我天劍宗,去和你的老情人一家團聚是吧?”</br> 說到這里,狄小真的眼神變得無比的陰險毒辣:“寧天涯,我看你是病急亂投醫,你得到那吞噬魔功功法的時候,也不仔細想想,你在托木爾峰的那個冰窟里得到的這門功法,是誰給你的?!”</br> 寧天涯臉色再次慘變!</br> 他的身體猛烈哆嗦了起來,如同看怪物一般看著狄小真,怒聲說道:“是……是你?!這一切……竟然都是你安排的?!”</br> 秦秋月幽幽一嘆,她輕輕伸手,按下了寧天涯的手臂,用一種憐憫而又嘲諷的目光看著狄小真,忽然開口說道:“狄小真,不管怎么說,天涯也是你兒子的父親,你何苦如此對他?”</br> “哼!你這個賤貨!”</br> 這一次開口的不是狄小真,而是她身旁的狄輕侯,他終于發聲了,滿眼不屑,上來就罵:“寧天涯是寧天涯,我是我,我姓狄,他才不是我的父親,他更沒有資格做我的父親!”</br> “侯兒說得好!”</br> 狄小真笑著點頭,并且輕輕抬手**了一下狄輕侯的腦袋,滿眼寵溺:“寧家那樣的古武家族,遍地都是,在我們天劍宗眼里,如同螻蟻一般,他當然沒有資格做你的父親。”</br> 她不屑瞟了秦秋月一眼,狠狠罵道:“秦秋月,要不是因為你,就算我不愛寧天涯,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所以,現在他可以死,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活著!”</br> “從現在開始,我要把你變成我的奴隸,而且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女兒,叫什么寧靈雨的那個賤種,我遲早會把她抓來,讓你們娘倆在我天劍宗,受盡人間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狄小真咬牙切齒說完,忽然展顏一笑,悠然自得說道:“對了,趁著寧天涯還沒死,我順便跟你說一下我接下來的計劃。”</br> “首先,等你死后,我會派人殺入寧家,將你們寧家斬盡殺絕,夷為平地,寸草不留!反正你們寧家對我天劍宗已經毫無用處了,這樣免得他們將來找我天劍宗尋仇。”</br> “然后,我會親自帶領天劍宗人馬,殺入你們秦家,滅你秦家滿門,完成我十八年前沒有完成的事情,以雪當年之恥!”</br> “最后……”</br> 狄小真一雙目光忽然變得無比銳利起來,她死死盯著秦秋月,森然一笑:“你還記得你養大的那個兒子吧?叫做凌云的。”</br> 聽到對方說起凌云,始終努力保持淡定的秦秋月,聳然動容,她沉聲問道:“他怎么了?”</br> “哼哼……”</br> 狄小真冷笑起來:“那個凌云,你暫時可以放心,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你那個便宜兒子,其實就是當年京城凌家凌嘯和魔宗圣女的私生子!”</br> “那小子很不簡單,他這半年來攪動華夏風云,可是鬧騰的很呢!”</br> “伏魔大會你應該知道吧?就在六天前,中秋月圓之夜的龍虎山伏魔大會上,凌云他碾壓了整個華夏古武界,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br> 狄小真很耐心的,竟然詳細描述了伏魔大會的一些場景,刻意突出凌云的實力,為的是給秦秋月以希望,然后再欣賞她希望徹底破滅的凄慘樣子。</br> 秦秋月并沒有打斷對方,狄小真耐心的講,她也在耐心的聽,雖然面無表情,可心里卻是難得的欣慰。</br> 但很快,狄小真就結束了描述,她突然柳眉倒豎,惡狠狠說道:“根據龍家傳來的消息,我剛才吞下的兩枚丹藥,就是你那個好兒子賣給我的!”</br> “哼哼,雖說這兩枚丹藥物有所值,可是凌云坑了我六百萬功勛值,這筆賬,我自然要找他好好算一算!”</br> “只是很可惜,你那個便宜兒子,卻也蹦跶不了幾天了,因為他是凌家的后代,又是修真者,更在伏魔大會上重傷了昆侖兩位仙師……”</br> “昆侖現在已經對華夏修真界發出命令,要求我們必殺凌云!”</br> “秦秋月,今天晚上,我故意讓你去參加晚宴為我端茶倒水,你可知道,晚宴上最重要的那幾位客人是何方神圣嗎?”</br> 狄小真猛然氣勢外放:“告訴你,他們都來自昆侖,乃是昆侖真傳弟子,每一個都有筑基期的修為!”</br> “我們已經收到確切消息,凌云在幾天前已經成功渡劫,料想他的下一站,就是來我天劍宗營救你,所以……”</br> “在他到來之前,你必須得活著,而他只要敢來,那么我的天劍宗,就是他的葬身之地!”</br> “哈哈哈哈……”</br> 狄小真再次瘋狂大笑,囂張說道:“如果凌云死在我天劍宗,你知道昆侖會如何獎勵我天劍宗嗎?”</br> 她猛然抬起右手,伸出五指,臉上的得意表情根本掩飾不住:“我天劍宗將會得到五個名額,可以進入昆侖修煉!”</br> “噗……”</br> 聽到這里,寧天涯再也承受不住,他氣血攻心,猛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七竅中也滲出血來,神色凄厲到了極點,破口大罵道:“天下第一毒婦!我寧天涯做鬼也不饒你!”</br> 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寧天涯就身軀一挺,重重向后倒去。</br> 秦秋月再也顧不得別的,趕緊一把抱住了寧天涯,只見他血目突然睜大,同時嘴巴大張,眼中展現出無限驚愕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一般,死死地看著秦秋月。</br> “秋月……我看到我們的女兒了,我們的女兒她是……她是……”</br> “是什么?!”</br> “她……”</br> 寧天涯最后只說了一個字,就此氣絕身亡!</br> “天涯!”</br> 秦秋月猛然把寧天涯的尸身緊緊摟在懷里,兩行熱淚撲簌簌灑落下來。</br> 與此同時,天劍宗天峰上方的夜空之中,一顆流星驟然劃破了漆黑夜空!</br> “不好!”</br> 托木爾峰的正東方向,一萬米高空之中,兩道黑色人影閃電般御空而來,正是凌云和夜星辰!</br> 遠遠地,凌云看到了那顆劃破夜空的流星,他大驚失色,驚呼不好!</br> …………</br> 云哥來了,明天好戲開鑼!</br> 謝謝大家的推薦票和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