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br> 凌浩再次跪倒在了凌震的面前,苦苦哀求道:“父親!孩兒不想死,請求父親給孩兒指條明路!”</br> 這一次,凌震沒有管他,只是面含悲戚,怔怔的看著凌浩,眼中的神色明滅不定。</br> 在凌震的眼里,他這個大兒子,已經徹底成了一個棄子。</br> 事不可為,丟車保帥。</br> 如果凌浩派人刺殺凌云的事情一旦被揭開,別說凌云,就是凌烈,凌家的祖宗家法,以及現在的凌家上下,都饒不了凌浩!</br> 凌震縱有通天之能,也保不了凌浩!</br> “你先給我起來,你是我凌家男兒,動不動就跪在地上算怎么回事兒?!”</br> 凌震心中煩悶無比,呵斥凌浩站起來說話。</br> 凌浩只好唯唯諾諾的站了起來。</br> “作為一個大家族,兄弟之間爭權奪勢,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也是一個大家族能夠保持長盛不衰的一種手段。”</br> “比如古代的皇家,哪一個皇子不是踩著兄弟的尸骨爬到皇帝寶座上去的?”</br> “你爺爺不會不明白這一點。”</br> “你最先查到凌云的線索,瞞而不報,反而派人刺殺他,手段確實狠辣了一些,可由于凌云太強,和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所以你輸了。”</br>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輸了就要敢于認輸!錯了就要敢于認錯!”</br> 先教訓了凌浩幾句,凌震突然話鋒一轉。</br> “凌浩,你可知道大后天是什么日子?”</br> 凌浩現在整個人處于嚇傻狀態,冷不丁聽凌震一問,使勁想了半天,卻也沒想起來后天是什么重要日子。</br> 只好老老實實回答道:“孩兒忘了。”</br> 凌震淡淡道:“大后天乃是八月二十號,也就是農歷的七月十五,我們凌家要祭祖。”</br> 農歷七月十五是中元節,這一天鬼門關大開,根據傳統,家家要上墳祭祖,像凌家這種大家族,更是每年都有,一次不落。</br> “如果我所料不差,到了祭祖那一天,凌云一定會到場。也就是說,最晚大后天,凌云是我凌家后代的身份,就要公之于眾了!”</br> 凌家祭祖,自然家族里所有人都要到場,至少也得是所有男丁都要去,所以凌浩就算再想躲,也躲不了。</br> 一想到要跟凌云碰面,凌浩嚇得腿肚子都轉了,他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問凌震道:“父親,那我……”</br>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現在凌浩在父親面前,充不得好漢,他只想保命。</br> 凌震嘆了一口氣,輕輕一舉手,伸出三根手指。</br> “三條路。”</br> “第一,不管凌云查到了什么證據,或者說從陳森的口中得到了什么,你可以抵死不認,死不認賬。”</br> “因為畢竟,你從來沒有親自出手對付過他,而且你也抹去了一些痕跡。”</br> “現在陳家跟我們凌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陳家要對付我們,自然會無所不用其極,你正好可以說是陳森受了陳家的指派,在誣陷你。”</br> 說完第一條,凌震立即說第二條。</br> “第二,從現在開始,你隨時可以去見你爺爺,把你和凌云之間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向他老人家承認錯誤,請求他的原諒。”</br> “你這樣做,也算是你幡然悔悟,敢作敢當。”</br> “你是凌家的長孫,你爺爺從小就疼你,一直在盡心盡力的培養你,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是他老人家的孫子,看到你主動承認錯誤,或許會饒你不死。”</br> “哦,對了,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在巴結你三叔嗎?如果凌云能把他救回來更好,你三叔是天下一等一的正人君子,面硬心軟,他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凌云殺你。”</br> “至于我,你就別想了,有凌云在,我若保你的話,你只會死的更快,但你爺爺和三叔保你,說不定你就能活。”</br> “畢竟,你想殺凌云不假,但他至今卻活的好好的對不對?”</br> 凌震這個家主絕對不是白當的,巧舌如簧,把一切都給凌浩分析透了。</br> 凌浩猶豫著問道:“那,第三呢?”</br> “第三條很簡單,就一個字,逃!”</br> “你現在就逃,我不會攔你,逃得越遠越好!但是,如果凌云要翻案,我作為名義上的凌家家主,頭一個就要表態抓你!而且,凌家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你,從今以后,你就只能亡命天涯,今后到底如何,就看你自己的命數了。”</br> “如果你覺得能逃出凌云的手心,你現在就逃吧。”</br> 凌震說完,就不再說一句話了,他淡淡的望著自己的兒子,給凌浩足夠的思考空間。</br> 虎毒不食子,哪怕凌浩已經成了棄子,凌震也把這三條路給他分析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兒的隱瞞。</br> 談到自己的生死問題,凌浩一雙眼中精芒閃爍,在心里反復算計。</br> 第三條就別想了,逃?凌震都告訴他了,凌家馬上就要崛起,如果凌家對他下了追殺令,他能逃到哪兒去?</br> 而且亡命天涯,每天朝不保夕,他也受不了那種苦,更過不了一天那樣的日子。</br> 凌浩不可能逃,如果逃,就等于不打自招,而且還畏罪潛逃,下場必死無疑。</br> 那么,是死不認賬,還是負荊請罪?</br> 這明擺著是截然相反的兩條路,死不認賬就意味著頑抗到底,負荊請罪就等于把自己的罪孽全部說出來,而且還得是提前說,越晚對他越不利。</br> 可是,真要負荊請罪,凌浩就算能活命,以后他在凌家也是徹底完了,凌家以后是凌云說了算,他曾經三番五次要殺凌云,那他以后還怎么混?</br> 一想到自己認罪之后,整個凌家都恨他,瞧不起他,受盡白眼遭人唾棄,沒有任何地位的模樣,凌浩心里就不寒而栗。</br> 在凌浩心里,畏罪潛逃和負荊請罪,下場根本沒有多大區別。</br> 這就是以己度人了,凌浩自己是這種人,所以他才會這么想。</br> 因此他忘了另一點,凌家的人都是熱血兒郎,俗話說打死不離親兄弟,你都認輸了,知錯了,凌家人還能拿你怎么著?</br> 最多也就是廢掉武功,逐出家門罷了。</br> 于是凌浩把牙一咬,把心一橫,竟然選擇了第一條。</br> “父親,我決定了,死不認賬!”</br> “口說無憑,我就不信凌云能把我怎么樣!”</br> 凌震身形一滯,在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br> “既然你想自己來決定自己的命運,那父親也就不說什么了。”</br> “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你選這條路,就等于徹底站到凌云的對面去了,如果你斗不過他,你知道等待你的下場是什么!”</br> “真要到了事情敗露的那一天,父親肯定會給你求情,但是,肯定沒什么用。”</br> 這一次,凌浩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給凌震磕了三個響頭。</br> “父親,是孩兒無能,讓您操心了!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這一次孩兒真斗不過凌云,孩兒再輸了的話,還請父親千萬不要為我求情,我愿意任憑家法處置,絕對不會連累父親。”</br> 似乎陳敬天真說對了,凌家人的孝順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是在血液里流淌的,這一點,他看準了。</br> 凌震終于起身,來到凌浩身前,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起來吧,你這兩天做好準備,等祭祖那一天,看看凌云到底想怎么樣。”</br> “父親現在在凌家的地位,已經是岌岌可危,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么多了。”</br> 拉起了凌浩,凌震臉色陰鷙,眼中精芒閃動,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br> ……</br> 同一時刻,京城東郊,山區密林里面。</br> 一個絕美曼妙的黑色身影,正在夜色中穿行,她赤足在樹梢上輕輕一點,就是百米之遙,身法快的,恍如一縷青煙。</br> 黑色身影瞬息沖出去幾千米之后,最終無奈停了下來。</br> 她赤足站立在樹梢,隨著樹枝起起伏伏,裹體的黑色紗裙被山風吹的獵獵作響,舉目四顧。</br> “哎,竟然又追丟了……”</br> 這個女子,正是魔宗圣女,夜星辰。</br> 夜星辰黛眉微蹙,喃喃自語道:“看那輕功身法,肯定是青鳥阿姨沒錯了,只是,她為什么總是拒絕見我?”</br> 頓了頓足,夜星辰身形再展,又去了另一個地方。</br> 三分鐘后,她的身影出現在一棟普通的宅院面前,往四周掃視一番,飄身入院。</br> “奴婢蕭媚拜見少主。”</br> 這棟宅院里,同樣有一個身穿黑紗的絕色女人,和夜星辰的區別是她沒有蒙面,正是蕭媚媚。</br> “起來吧。”</br> 夜星辰看了蕭媚媚一眼,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眨了眨:“凌云碰你了沒有?”</br> 蕭媚媚嬌軀一顫:“稟報少主,沒有。”</br> 夜星辰面露疑惑之色:“不應該啊,凌云每次見我,都要問你的情況,可你現在回到他身邊都十天了,竟然能忍住不碰你?為什么?”</br> 蕭媚媚垂首說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他現在很忙,應該是沒有這種心思……”</br> 夜星辰疑惑了半天,最后搖了搖頭說道:“算了,這件事先不管。”</br> “蕭媚,你現在確認了沒有,凌云到底是不是凌家的后人?!”</br> 蕭媚媚答道:“回稟少主,這件事情,奴婢現在依然不敢確認。”</br> 夜星辰蹙眉道:“他是和凌家的凌秀,以及崔忠武一起乘坐飛機回來的,難道他就什么都沒有告訴你嗎?”</br> 蕭媚媚嬌軀再次顫抖,搖了搖頭。</br> 夜星辰咯咯嬌笑:“我明白了,凌云現在不相信你。”</br> 蕭媚媚芳心一震,艱難答道:“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