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br> 轉天來到大年三十，也就是陽歷1985年2月19，二十四節氣的雨水，星期二。</br> 一大早的，爺爺就帶著老爹許厚田，二叔，三叔，以及大哥許大山，三哥許大樹，許大海自己和幾個堂弟，侄子一起去祭祖。</br> 俗稱“上墳”</br> 帶著紙錢，酒水，鞭炮，還有槽子糕，圓酥等等。</br> 到了目的地，擺供品，燒紙，絮叨這一年的事兒，祈求保佑來年平安，跪拜，放鞭炮……一系列流程走下來，就算是結束了。</br> “靠近大山，這邊兒的野兔子是真多啊，現在野兔子在燕京那邊兒老值錢了。”</br> 三哥許大樹說道，他親眼看見一只野兔子呲溜～跑進樹林子里邊去了。</br> “在燕京什么價兒？”許大海問了一句。</br> “論只賣，一只5塊錢！”</br> 從洼里回來就沒什么事兒了，貼春聯，包餃子，看電視，不想看電視就放鞭炮，吃零嘴。</br> 臨近上午10點的時候。</br> 許大海這院兒。</br> 小婷子，小香和小花正在里屋邊吃罐頭，邊看動畫片呢。</br> 許大海則是和王秀秀，五妹許芳一起包餃子。</br> 許大海搟片兒，王秀秀和許芳兩個人包，在高粱桿兒做的蓋簾子上撒上一些面粉，防止餃子粘在蓋簾子上邊兒。</br> 把一個個像是船兒一樣的餃子按順序碼在上邊，很快就包了大半簾子。</br> “動畫片好看不？”王秀秀笑著問了一句。</br> “好看！那只大黑貓好厲害啊！媽媽你吃罐頭。”</br> “我不愛吃，你們吃吧。”王秀秀抿嘴笑起來，渾身蕩漾著母性的光輝。</br> 14寸的黑白電視機上播放的是動畫片《黑貓警長》。</br> 是今年剛由魔都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的，一共就五集，一經面世就風靡全國，并且以后幾十年一直受到人們的喜愛。</br> 電視上放的是第五集，一只耳的娘舅吃貓鼠登場那一集，吃貓鼠是真的壯啊，比一只耳壯多了。</br> 小婷子看的心驚膽戰的，手心冒汗，她摸摸旁邊的大橘貓，問了一句:</br> “真的有吃貓鼠啊？咱家的大橘貓會不會讓吃貓鼠吃了啊？”</br> 小香和小花也豎起耳朵聽著。</br> 許大海哈哈大笑，王秀秀和許芳跟著笑了起來。</br> “這是動畫片，假的，現實中哪有什么吃貓鼠啊，要是有老鼠敢在大橘貓眼巴前兒晃悠，她一爪子就拍暈它了。”</br> “哦哦，那就好。”小婷子可喜歡肥肥的大橘貓了，她還真怕后者會被老鼠吃了。</br> 這時候院子里傳來喊聲，是三哥許大樹過來了。</br> 許大海打開屋門把三哥迎進來，進了里屋嘮嗑。</br> “包餃子吶？今年打算包多少餃子啊？”許大樹笑著道，這么長時間沒見面兒了，他感覺和弟弟許大海之間有些生疏。</br> 人的想法總是在不斷變動的。</br> 許大樹之前拼命的想逃離這個家，極度厭惡農村的生活，厭惡老爹許厚田的賭。</br> 復讀好幾年后，發誓考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回來了。</br> 但是臨近年關，大雪同學們都回家了，在無人的深夜思鄉之情愈發泛濫的他還是買了一張車票回來了——這就是為什么他大年二十九才到家的原因。</br> 回來后，心慢慢的安定了。</br> 看著老爹老媽，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們的笑容。</br> 尤其是侄子侄女們眼睛里的崇拜，自己成了侄子侄女的榜樣，這讓他的想法也慢慢的變了，覺的自己應該為這個家做些什么。</br> “包兩簾子就行，包的多了也吃不完。”</br> 許大海把一些零嘴啥的遞給三哥，沒啥事兒，吃著消磨時間唄。</br> 聊了聊電視機，又拉了拉家常，三哥許大樹又問起了六妹許娟的學習情況。</br> 他已經知道在許大海的輔導下，許娟這次的考試成績非常好，這讓他非常驚訝。</br> “老四，我覺的以你現在的學問，考個中專沒有問題。</br> 你聽我說啊，念幾年書出來就能包分配，分到鄉政府也好，是分到學校還是其他單位也罷，都算是工人了，吃商品糧徹底的擺脫了農村戶口了。”</br> 許大樹覺的這對弟弟來說，是最好的出路:</br> “剛畢業出來，工資是不高，慢慢的努力嘛，以你的聰明勁兒，過個十年二十年的，肯定能往上走的。</br> 到時候沒準還能當上個經理，主任，或者是學校校長啥的呢。”</br> 許大海的反應平平。</br> 老婆王秀秀卻是眼睛放光，官本位思想下，賺的錢再多很多人都覺的比不上一個小官。</br> “老四，你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說的是真的，要是當農民的話，你就算是再聰明再努力又咋樣呢？</br> 累死累活的干二十年三十年，到頭來不還是農民嗎？退休工資一分錢沒有。”</br> “咳咳，三哥你別說了，讓我想想吧。”</br> “那行吧，關乎你一輩子的大事兒，你可真的要好好考慮了。</br> 人啊這一輩子改變命運的機會就那么幾個，我考上大學算一個，你這回應該也算一個。”三哥又在這院兒玩了一會兒，就離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