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沈建南看了看四周，眉毛習慣性揚了起來。
    周圍環(huán)境并不算差，處于工業(yè)區(qū)，很難得沒有看到各種煙塵覆蓋，綠色的植被依然綠意盎然，空氣中也沒什么怪味，不管是跟香港或者申城的工業(yè)區(qū)環(huán)境相比，都要干凈整潔上很多。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想到在申城經(jīng)過某工業(yè)區(qū)聞到的那種化工刺鼻味道，這里的優(yōu)良環(huán)境就顯得尤其珍貴。
    也許，只有缺少才能更珍惜吧，也或者，任何事總要付出代價吧！
    工廠門口沒人，可能以安惠浩二的公司請不起門衛(wèi)，也可能是因為公司破產(chǎn)在即，門衛(wèi)選擇了再就業(yè)，沒有任何阻攔，一行人走進了車間大門。
    車間里，很安靜，看不到任何人影。
    唯有兩臺高大的沖床在門口默默站著崗，除此外，一股......應(yīng)該是叫做鐵銹的味道鋪面而來歡迎著不請自來的外人。
    沈建南輕輕摸了摸鼻子適應(yīng)著油漆和鐵銹的味道，一雙賊眼在周圍來回掃視著。
    車間不大，只有兩百多個平方。
    不遠處，一臺臺機械設(shè)備安靜躺在地上，有車床、有銑床、有鉆床，沾滿些許油污，看上去有點讓人惡心。
    但沈建南來了興趣，有著對歷史經(jīng)濟的研究了解，他知道，別看這么一堆沾滿油污的破銅爛鐵，真放國內(nèi)，現(xiàn)在怕是很多企業(yè)得打破頭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手里。
    因為，這年頭霓虹能夠抗衡德國工業(yè)甚至壓制德國汽車在全球的銷量，核心技術(shù)就跟這些破銅爛鐵有關(guān)，不管是三菱、馬扎克、森精機、牧野，都具備世界超一流的工藝水平。
    但由于歐美聯(lián)合對華夏的技術(shù)封鎖，用的設(shè)備都還是毛子在六十年代初期提供的蘇聯(lián)淘汰設(shè)備。
    有錢，華國人在市面上都別想買到各國當下最先進的工業(yè)機械設(shè)備。
    德國系買不到，霓虹系一樣買不到。
    掃過廠里的工業(yè)機械，在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安惠浩二的身影。
    沈建南砸起了嘴，像自己這種送錢上門的累瘋，安惠浩二等下應(yīng)該會欣喜若狂吧。朝不遠處的辦公室看了一眼，自覺良好的家伙邁著大步走了過去。
    嗯？
    沒走幾步，沈建南又退回了原地。
    車間一處墻角，地上有許多燃盡的煙頭，和干凈整潔的車間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臺鍛壓設(shè)備背后，有一名中年男人夾著煙卷正坐在地上，他臉色很憔悴，頭發(fā)很凌亂，夾著的煙卷快燒到手指都一無所感，雙眼睜得老大卻像是個瞎子、聾子。
    正是安惠浩二，只是跟照片本人相比，少了一絲精神多了幾分頹喪。
    也難免，誰到了破產(chǎn)邊緣怕是也比安惠浩二強不了多少。
    看著地上一堆燃盡的煙頭，沈建南眼神閃了閃。
    霓虹人在抽煙上，自控力很強，近乎強迫癥一樣，很少有人把煙抽超過三口。
    現(xiàn)在，安惠浩二這個樣子，明顯是情緒已經(jīng)到了崩潰邊緣。
    事實也確實如此。
    至交好友的突然離去，對于安惠浩二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同級讀書多年，一起走出校園共事、創(chuàng)業(yè)、再到互相扶持幫襯發(fā)展，現(xiàn)在，曾經(jīng)一起面對苦難、一起喝酒、一起奮斗的朋友卻因為負債選擇了不告而別。
    安惠浩二的心里一片茫然。
    良田因為負債自殺，等于公司所有應(yīng)收貨款再也不可能收回來，那公司欠下的貨款和朝財務(wù)公司借的錢該怎么辦。
    工廠資產(chǎn)最多也就值三億，根本就不夠償還欠下的負債。
    現(xiàn)在房屋市場又不好，就是想賣掉房屋再湊點資金也不可能，何況能不能賣掉還是兩回事，就算有人買，再加六千萬距離欠下的總債也還差了將近一半。
    自己該何去何從！
    “安惠桑，你好！”
    安惠浩二茫然的眼神動了下，他呆呆看著沈建南愣了許久，在意識到什么后，他才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就像是做錯了什么事，安惠浩二朝沈建南不斷鞠躬行著大禮。
    “對不起！對不起！欠貴公司的借款，我一定會盡快還上，請求閣下能夠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特么是什么情況。
    沈建南被安惠浩二的反應(yīng)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忽然，眼角余光掃過大門處，不知道什么時候，聽到聲音的鄭正和何天涯無聲站在了門口。兩人身上穿著筆直的西裝，生人勿近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誤會了。
    沈建南露出一個最親善的笑容，他微微欠了欠身體以示禮貌。
    “稻川桑。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收債的，我們是來幫你的。”
    “幫我！你們?yōu)槭裁匆獛臀遥俊?br/>     安惠浩二腦子里依舊渾渾噩噩，下意識茫然問了一句。
    沈建南再次笑了下，露出一口白牙。
    為什么。
    自然是為了在霓虹找一個代理人。
    為了利益，在資本博弈上國內(nèi)總有些人可以寧肯選擇引狼入室也要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就像某著名照明企業(yè)，為了壓制創(chuàng)始人的權(quán)利，為了達到目的，為了利益，有人甚至不惜將民族品牌超低價賤賣給外國人，借助外國人的手來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
    但這一點，在霓虹很難辦到。
    霓虹人不管是在科技上、工業(yè)上、以及所有市場上，都極度排外，沒有真正的本土集團幫忙，外國資本根本無法深度介入，沒有霓虹人幫忙，不管是技術(shù)還是市場，都別想從這里得到什么。
    這跟錢無關(guān)。
    “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沈建南，安惠桑也可以叫我的霓虹名字，秋山建南。”
    沈建南。
    三個字足以說明一切。
    安惠浩二的眸子瞬間一縮，脫口問道。
    “中國人？”
    沈建南笑著點了點頭。
    “聽稻川會的朋友說安惠桑的財務(wù)上想必出了點小問題，我愿意幫助安惠桑渡過這次難關(guān)。”
    渾渾噩噩的安惠浩二眸子瞬間清晰起來，眉間距離也不由縮了縮。
    大公雞怎么可能跟黃鼠狼拜年！
    出生在五五年，安惠浩二很清楚華人對霓虹人有多么仇恨。
    戒備看了一眼堵著大門的鄭正兩人，安惠浩二瞇著眼睛陰沉道。
    “閣下和我非親非故，為什么愿意幫我。”
    “安惠桑此言差矣，用你們霓虹的說法，我們應(yīng)該算是親家！喔，剛才忘了說了，我是美智子的朋友。”
    親家！
    我和你女兒是朋友。
    無數(shù)個麻麻批瞬間堵在了安惠浩二胸口。
    禽獸、人渣。
    美智子才剛剛十六歲啊！
    這個人渣。
    作為一名父親，安惠浩二忘記了對鄭正和何天涯兩人本能的恐懼，一種殺人的沖動涌上心間，它雙眼噴著怒火狠狠指著沈建南。
    “你對我女兒到底做了什么？”
    丈母娘看女婿，總是越看越喜歡，老丈人，總是看到女婿就不順眼。
    沈建南無奈攤了攤手。
    “沒什么，大概跟你想的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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