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恭房,熏著梅香,又有屏風(fēng)遮掩,站在外側(cè)說話也沒什么。
“你,你見過他了?”知道他偷偷躲在這里也是無可奈何,含珠消了氣,說起正事來。父親多次夸贊顧衡的才學(xué),看來他果然中了舉,進(jìn)京參加春闈來了。萬一他殿試也過了,留在京城,以后兩人遇上怎么辦?
含珠看著程鈺黑色的衣擺,等他說話。
“我派底下的人留意的,他是初五那日進(jìn)的京城,今晚城里熱鬧,我才找了機(jī)會過來。”程鈺低聲解釋道。
含珠攥了攥袖口,軟了聲音,“那,接下來該怎么做?”
她如意料之中那樣向他求助,程鈺卻不知為何反問道:“我還沒想好,你可有主意?”
原來他是過來跟她商量解決辦法的。
含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對上他的臉龐,發(fā)覺他似乎也在看她,忙垂下眼簾,慢慢道:“我盡量少出門吧,就算他留在京城,看不到我,也不會生出事端。凝珠那里,你跟舅母說一聲好了,別叫庭表哥嘉表哥帶她出去玩了。”
妹妹那個年紀(jì),正是好熱鬧的時候,也不知是周家兄弟主動哄她還是她糾纏的,上次見到妹妹,含珠就聽妹妹興奮地說了一圈京城好玩的地方。妹妹過得開心,含珠不反對,但現(xiàn)在形勢不一樣了,妹妹也只能收斂。顧衡單獨(dú)看到她還好,畢竟她與楚菡本就一模一樣,顧衡打聽后最多感慨其中的巧合,但讓他看到妹妹,他就能肯定她是假楚菡了。
她輕聲說了一串話,程鈺每多聽一個字,身上因連夜趕路的冷就少一分,如同美景讓人心曠神怡,悅耳動聽的聲音也會讓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這樣太委屈你們了,”程鈺聲音也低了下去,在她疑惑看過來時凝視她眼睛,“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想在春闈上動些手腳,叫他無法留在京城,你意下如何?”
他知道兩家為何退親,也親耳聽到她被人冤枉后主動提出退婚的決定,但他不知道她與顧衡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小時候就定了親,是青梅竹馬嗎?那她迫于顧家老太太狠心拒婚,遵守父親遺言甘愿下嫁仆人,心里是否對顧衡還有舊情?會不會因為耽誤顧衡一生心中有愧?甚至怨他下手太狠?
迄今為止,含珠是他接觸最多的小姑娘,程鈺對女兒家的心思知之甚少,只能考慮周全。
含珠一心琢磨他的話呢,憂心道:“這樣最好,只是,會不會有危險?”
春闈乃三年一度的大事,程鈺是想賄.賂主考官貶低顧衡的文章嗎?被人發(fā)現(xiàn),程鈺會不會獲罪?程鈺是威逼她們姐妹的人,但卻也是她與妹妹最大的靠山,他若出事,含珠完全無法想象她要怎么繼續(xù)在京城過下去。
對顧衡沒有一絲留戀,對他卻充滿了擔(dān)心。
程鈺無聲笑了,語氣輕松地保證道:“這個你不用管,外面的事有我,一定會辦妥的。”
含珠提起的心落了下去,“好,那你小心些,別留下把柄。”他做事,她還是很放心的。
“嗯。”程鈺點點頭,心里說不出來的熨帖。
屋子里卻沉默下來。
含珠瞅瞅他腳下的靴子,疑惑問:“還是旁的囑咐嗎?”
程鈺緊了緊手,猶豫道:“我想看看阿洵……”
含珠知道他疼阿洵,回想紗帳里,確定沒有貼身衣物散在上面,就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程鈺跟在她后面。
他沒來過表妹的閨房,但一看里面簡單雅致的陳設(shè),墻壁上的雋永字畫,就知道這是她喜歡的布置。床頭柜上擺了幾本書,程鈺眼力好,看到一本食譜,一本藥膳,還有醫(yī)書。
含珠在掛紗帳,余光里瞧見他俯身去翻,她尷尬道:“都是些閑書,打發(fā)時間的。”
“為何看醫(yī)書?”程鈺放下書,直起身子問她。
含珠眼神黯了黯,瞅著床里頭酣睡的男娃道:“從我記事起,父親就病了,我看看醫(yī)書藥膳,平時好幫他調(diào)理,妹妹若是哪里不舒服,我心里也能大概有數(shù)。養(yǎng)成習(xí)慣了,在侯府書房看到這類,就借了過來,睡前翻翻。”
這也算是自學(xué)成才了吧?
看著姑娘細(xì)白柔美的臉龐,程鈺又想到了秀外惠中。
不便夸她,他走到床前,低頭看阿洵。
含珠退后幾步,面朝窗子等他。
紗帳里是程鈺熟悉的淡淡幽香,程鈺眼睛瞧著自己可憐又幸運(yùn)遇到她的小表弟,耳邊卻響起剛剛聽到的溫聲軟語。她坐在床沿上幫阿洵擦他的兩只小腳丫,她端著碗親口喂他吃元宵,她還抱著小家伙柔聲哄他睡覺……
越想,越忍不住羨慕。
這樣溫柔的姑娘,他也想要……
念頭一起,程鈺閉上眼睛。
她再好再美再香,做飯再好吃,身段再妖.嬈,都與他無關(guān),他身體有疾,他,配不上她。
“我走了。”摸摸阿洵紅潤潤的臉蛋,程鈺站了起來,看也沒看含珠,直接去了恭房。
含珠側(cè)耳傾聽,什么都沒聽到。
她不知道他到底走了沒,先將紗帳放下,想去后頭看看,怕他還沒走,就和衣躺在了床上,沒有蓋被子,怕涼到阿洵。等了等,沒等到聲音,含珠卻有點忍不住了,剛剛她是想去恭房小解的啊。
搭在小腹上的雙手攥了攥衣裳,繼續(xù)忍了會兒,她悄悄下地,走到恭房門口,探頭看。
里面沒人。
含珠輕步繞過屏風(fēng),也沒有人,看向窗子,眼尖地發(fā)現(xiàn)有扇窗戶只是虛掩。確定他走了,含珠松了口氣,走過去將窗子關(guān)好,剛要小解,瞅瞅周圍,含珠還是有點擔(dān)心,重新檢查了一次,頭頂都看了,確確實實沒有第二個人,含珠這才坐在了鋪著錦墊的恭桶上。
輕微的水聲傳到了窗外。
屋檐下,一身黑衣的男人渾身僵硬。
程鈺真沒想偷聽,他只是,舍不得這片溫暖柔和的光亮,想等她吹燈睡下,他再離開。剛剛她走到這邊關(guān)窗,他以為她忙完就會去睡,不想她竟然……
再尋常不過的事,因為是她做的,程鈺心跳就快了。
他大氣不敢出,怕被她聽見,想走走不動,不受控制的,想象了里面的情形。她臉龐那么白皙,別處應(yīng)該也是一樣欺霜賽雪吧?他親過她,背過她,她也曾依賴地伏在他背上……
水聲消失了,房間變黑了,萬籟俱寂,程鈺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迅速回了靜王府。
躺在床上,依然不能平靜,渴望里又有不甘。
他起身,將當(dāng)年兄長送他的那本據(jù)說是最好的畫冊翻了出來,回到床上,看著尋常無奇的封皮,程鈺的手湊過去再離開,最終還是敵不過心魔,翻開了一頁。
雅致昏暗的書房,女子扶著書架,看那神情,仿佛擔(dān)心書架會倒,于是扭頭提醒夫君……
程鈺放下冊子,閉上眼睛,回想那日在書房,她就在他眼前,他不再只是看她,他將她拉到懷里,聞她的香,她不愿意,他不管不顧。
額頭冒了汗,呼吸也急了,可是心里再想,都始終無用。
汗?jié)u漸落了,呼吸歸于平靜。
程鈺盯著床頂,只覺得沉默的床頂也在嘲弄他。
良久良久,他穿衣下地,點了蠟燭,燒了書。
不愿再想,睡下之后,美人又入了夢。
睡前想象的,在夢里繼續(xù),卻更加真實。
她抗拒的手,她驚恐的眼,他不忍心,可又更想擁有,便不顧她哀求,隨心所欲。
清香襲人,似真似幻,他緊緊擁著嗚咽啼哭的她,終于得償所愿。
還想再親親她,夢不知為何醒了。
胸膛起伏,他在黑暗里睜開眼睛,憶起夢里情景,滿心愧疚。
她蕙質(zhì)蘭心,善良純潔,他怎能如此褻.瀆她?
中褲有異,程鈺苦笑,幸好他偶爾還會這樣,否則一年到頭床上都干干凈凈,身邊人能不懷疑?
卷起床褥扔到一旁,程鈺繼續(xù)睡了。
二月里春闈結(jié)束,考生們心急如焚地盼了一個月,三月下旬,終于發(fā)榜。
顧衡與兩個同窗擠在人群里,顧衡眼力好,看到自己的名字后,繼續(xù)幫同窗找,沒找到,他不好先打擊友人,便裝作看不清的樣子,繼續(xù)往前面擠。
“你眼睛最尖,看到咱們名字了沒?”個頭矮的同窗問另一個人,兩人皆穿著綢緞衣裳,相較之下,顧衡一身細(xì)布青衣,若不是他容貌氣度擺在那兒,被人誤會成兩人的小廝都有可能。
附近的都是浙江府考生,外地人來到京城,會自然湊到一起,結(jié)下一段情誼。這邊話音剛落,前面就有人大聲喊道:“顧子衍中了,第四名!劉文山中了,第十七名!姚志遠(yuǎn)中了,第……”
江南多才子,也不知道那人自己中沒中,但他郎朗吆喝里,充滿了身為浙江考生的自豪。瞧見認(rèn)識的就喊表字,不熟的直呼榜上所書姓名。
顧衡的兩個同窗大喜,先后狠狠捶了顧衡一拳,“行啊你,直接前四了,殿試好好表現(xiàn),撈個狀元探花都不是問題!不行,今晚你必須請客!還得去京城最好的望月樓請!”
顧衡謙遜道:“僥幸僥幸,望月樓我是請不起了,換個地方,咱們不醉不歸。”
去年秋闈,他是浙江府的解元,得了杭州知府單大人賞識,贈了他兩百兩銀進(jìn)京打點。顧衡自知家世不行,并未用這筆錢粉飾門面,顧老太太想為他做幾身好衣裳他都沒許,只做了四身新布衣,留著出門做客用。眼下中了,成了浙江考生里第一人,這頓飯是如何都不能省的。
“子衍勿憂,我這兒還有幾百兩,你若不夠,我先借與你,將來你發(fā)達(dá)了,別忘了咱們同窗之誼就好。”他的一位同窗拍拍他肩膀,低聲道。
顧衡感激道謝,鼓勵他道:“宋兄才高八斗,這次只是時運(yùn)不濟(jì),三年后金榜題名,莫忘了請小弟喝酒。”
兩人相視一笑。
當(dāng)晚一眾考生不管金榜題名還是落榜,都呼朋結(jié)伴去下館子了,京城的飯館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
一間鋪面不大在京城卻也小有名氣的酒樓里,顧衡作為東道主,連飲三杯,慷慨陳詞。
隔壁雅間,一身普通貴公子打扮的定王笑了笑,問對面的男人,“剛剛路過,可看清楚那人模樣了?”
程鈺頷首,面無表情。
定王用手指點了點他,一邊倒酒一邊低低笑道:“你該慶幸他家忘恩負(fù)義瞧不起人,否則以他的才學(xué)容貌,又是從小定的親事,你就是把人強(qiáng)擄來,人家也未必愿意跟你,整天冷著一張臉,誰會喜歡。”
不管程鈺怎么解釋,定王都認(rèn)定了他有心于美人。
程鈺以前尚且能欺騙自己,經(jīng)過那晚春.夢,他也明白他確實對含珠動了心,貪戀她的所有美好。只是動心有何用,他給不了她正常的夫妻生活,給不了她兒女,所以程鈺決定盡量少見她,直到淡忘。
沒有娶來的心思,他便能坦然面對定王調(diào)侃,沉聲提醒道:“這是在外面,你說話小心。”
他一本正經(jīng)的,定王笑笑,簡單嘗嘗桌上菜肴,搖頭道:“咱們?nèi)ノ夷莾喊桑慰嘣谶@兒受罪。”他就是想讓程鈺見識見識情敵,他好欣賞程鈺緊張的樣子,眼下肯定看不成了,他就嫌棄小地方飯菜入不了口了。
兩人回了定王府。
“明日我去跟父皇說,就說咱們在杭州避難時,親眼看到顧家陷害悔婚之事,年前回京,我與父皇提過咱們是如何借江家姐妹掩飾進(jìn)京的,父皇絕不會懷疑我故意詆毀顧衡。”飯桌上,定王低聲與程鈺交待他的計劃,“父皇不喜顧衡,我再惋惜一下顧衡的才華,提議父皇給他個小官權(quán)當(dāng)考驗,以觀后效。”
明德帝對定王不錯,這點小事肯定會答應(yīng)兒子,只是……
程鈺皺眉道:“他有探花之才,皇上打發(fā)他去偏遠(yuǎn)地方,總得有個理由吧?”
定王笑道:“我當(dāng)然知道,放心,我會以不打擾江家姐妹的清凈為由勸父皇別對人提,再尋個由頭冠顧衡個殿前失儀之罪,不就行了?絕不會讓楚傾聽說江家姐妹與咱們的關(guān)系的。”
他面面俱到,程鈺再無憂慮。
狀元探花這種虛名,在百姓中間傳得厲害,其實只是名頭好聽,就算狀元,也只給個翰林院修撰,從六品的小官,在京城算什么?既然私德有虧,明德帝才不會因他是狀元或探花就生出不舍。
發(fā)榜了,考生們殿試前還要復(fù)試,四月初才正式殿試。
但那是家里有考生的府邸需要關(guān)心的,楚傾這邊,楚泓年紀(jì)小,這兩年才要考童生,科舉完全不用他擔(dān)心。眼看明日就是三月最后一天,正好輪到他休沐,晚飯時楚傾瞅瞅四個兒女,笑道:“再過幾日你們就出孝了,現(xiàn)在出去走走也不打緊,這時節(jié)九華寺桃花開得好,明日我?guī)銈円黄鹑ビ未喝绾危俊?br/>
期待地看著長女。
含珠不禁慶幸自己剛好月事在身,垂眸道:“爹爹你們?nèi)グ桑矣悬c不舒服,這次就不去了。”
“不舒服?”楚傾一時沒想到那上頭,當(dāng)女兒生了病,關(guān)切問道:“哪里不舒服,可是頭疼?”
含珠微微紅了臉,輕聲解釋道:“沒有,就是犯懶……”
坐在爹爹腿上的阿洵怕爹爹不明白,仰頭給他解釋,“姐姐流……”
沒說完,被楚傾撓了一下咯吱窩,小家伙咯咯笑了起來,楚傾順勢逗他:“阿洵這么高興要出去玩啊,那姐姐不去,你是在家里陪她,還是隨爹爹去上山?”他是過來人,當(dāng)然猜出女兒是身子不方便,瞅瞅臉更紅的女兒,再一次覺得該把姐弟倆分開了,小孩子口沒遮攔,容易把姐姐的私.事說出去。
阿洵被他打了岔,忘了姐姐流血的事,急著道:“我要陪姐姐!”
說著扭著身子要下去,去找姐姐。
楚傾將兒子放到地上,摸摸他腦袋,若無其事地對含珠道:“既然不舒服,菡菡先領(lǐng)阿洵回去吧,這次爹爹先帶你三弟四妹妹出去玩,下次再陪你們。”
含珠悄悄掃了一眼楚泓兄妹,見他們瞧著都不像猜到她月事在身的樣子,總算沒那么不自在了。楚泓是少年郎,楚蔓應(yīng)該還沒經(jīng)歷過那個,聽不懂也正常。淺笑著與三人告辭,含珠牽著阿洵出了上房。
回到蓮院,含珠將阿洵抱到床上,繃著臉站在床前訓(xùn)他:“昨天早上姐姐跟你說什么了?不許把姐姐,姐姐受傷的事說出去,你怎么還說?”
因是夜里來的,污了床褥,起身時還被阿洵瞧見中褲紅了。含珠本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沒想阿洵一臉驚訝地嚷嚷:“姐姐又流血了!”
分明是以前就得了楚菡解釋的。
含珠不好糊弄,只得再三叮囑他不許說出去。
阿洵也知道自己犯錯了,見姐姐瞪著眼睛,他緊張地?fù)复踩欤拔也徽f了,姐姐別生氣。”
含珠扭頭,嘟著嘴,就怕小家伙看不出她在生氣。
阿洵著急了,站起來仰頭看姐姐,“我不說了!”
含珠轉(zhuǎn)過頭,冷著臉威脅他,“再說一次,姐姐就讓你搬到西屋去住。”
“我不!”阿洵哇地哭了出來,忘了姐姐站得離床有點距離,伸手要抱,“我就跟姐姐住!”
含珠哪會讓他摔了,在他踩空前及時將小家伙接到懷里,阿洵緊緊抱住姐姐,埋在姐姐胸口哭,“我就跟姐姐住……”
“那阿洵以后還犯不犯錯?”含珠輕輕拍著他。
阿洵小腦袋直搖。
含珠舍不得再騙他,幫弟弟擦了淚,開始哄他,沒一會兒阿洵就恢復(fù)了精神,含珠靠在床頭看書,阿洵就在旁邊玩他那一堆玉雕,玩一會兒扭頭瞅瞅姐姐,含珠抬眼看他,阿洵就咧嘴笑,繼續(xù)玩自己的。
男娃無憂無慮,含珠心里卻藏著事,會試發(fā)榜之后,方氏過來了一趟,告訴她顧衡上榜了,順便說了程鈺與定王的計劃。
真的會順順利利嗎?
一日沒有顧衡離京的消息,她就一日不安心。
一夜憂思,天又亮了,含珠起床打扮,早飯后,送楚傾三人出門。
“進(jìn)去吧,下午爹爹給你們帶九華寺的素齋回來。”走到前院,楚傾笑著對含珠姐弟道。
含珠點點頭,目送他們出了門,剛要轉(zhuǎn)身,瞧見楚蔓回頭看來,眼里有一絲得意,含珠失笑,沒往心里去。
京城南門,顧衡與幾位進(jìn)京后結(jié)識的同榜好友騎在馬上,一邊說笑一邊等一位遲到的友人。
說著說著,一輛氣派的馬車駛了出來。
顧衡凝目看去。
有家住京城的公子笑著給他介紹:“那是云陽侯府的馬車,云陽侯楚傾,乃咱們大梁第一勇將,更是圣前紅人。”
顧衡頷首,目光盯著車窗,可惜距離太遠(yuǎn),就算窗簾被春風(fēng)吹起,也瞧不見里面的人。
沒過多久,城門里又出來一輛更為奢華氣派的馬車。
顧衡看向友人。
友人一臉看熱鬧的模樣,聲音卻放低了,扭頭與他道:“這是圣上親妹壽安長公主,聽說她寡居之后,對云陽侯一往情深……”
死纏爛打這個詞,他沒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