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冬(軍旅) !
中午時分,何筱不緊不慢地出了中心。
陳成杰直接將車停在了大門了,副駕門大敞著,絲毫不知避嫌。似乎是察覺到腳步聲是向他走來,陳成杰轉過了頭,看見何筱,微微點了點頭。
何筱笑不出來,站在車外面,對陳成杰說:“我記得上次我跟你都說的很清楚了。”
陳成杰笑:“你不要太有負擔,朋友之間還能一起吃頓飯吧?”
一句話,何筱瞬間就變成了矯情的那個人。斗不過他,只好上了車。
因為中午時間緊,所以兩人去的是中心就近的一個飯店。兩人各點了一份套餐,陳成杰還特意囑咐服務生讓快點上。
菜上齊之后,兩人沉默著用著餐。察覺出何筱吃的很慢,陳成杰略帶歉意地說道:“這里條件簡陋,做不出什么好菜,就湊合一頓得了。”
“已經很好了,謝謝。”
陳成杰目光玩味地看著何筱,開口道:“你一定是在納悶我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
“確切地說,是出爾反爾。”
陳成杰豁然地笑了:“這確實不是我的風格。只是上次回家之后,我同老太太長談了一番,最后我被她說服了,覺得有個家庭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只要我未來的太太能夠知禮、賢惠,在我顧及不到家庭的時候幫我打點好一切。”
何筱聽完,很平靜地對他說:“那你不需要結婚,找個管家就行了。”
陳成杰擺擺手:“心理和生理上的契合同樣也需要,這點管家可做不到。”
何筱聽完,手里的勺子差點兒掉了,陳成杰也察覺到話中有誤,連忙補充道:“抱歉,我說話可能有些直,但不可否認,婚姻生活的全部內容就是這些。”
跟這樣一個習慣了強勢的男人說話,幾個回合下來何筱就覺得頭有些痛。她喝了口溫水,說:“既然如此,任何一個女人都能滿足你的要求。”
陳成杰呵呵笑了兩聲:“這世上確實沒有非誰不可,不過我這個人做事也講求感覺,你給我的感覺很好,我也樂意跟你相處,正好你也是單身,既不犯法又并非不道德,所以我們可以試試看。”
何筱在心里嘆了口氣,她是徹底說不過陳成杰了,因為她沒有他那副厚臉皮。
“陳先生,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陳成杰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是上次那個軍官?”
何筱心說這人的記憶力也太好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陳成杰沉吟片刻,看著她的眼神帶有一些探究,而后,他笑了:“不會是托辭吧?我記得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你好像還很反感。”
想起那一次的情景,何筱也微微一笑:“我們之間,很難說清楚。但我確定,自己是一直喜歡他的。”
更或許,是一種比喜歡更深的感覺。不過,這沒必要讓面前的男人知道。
陳成杰這才有些真正的吃驚了:“開玩笑,現在還會有女孩兒傻到要去嫁軍人?太天真了,軍嫂的辛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忍受的。”
她當然清楚,因為她曾經在部隊大院生活了十幾年!
何筱差點兒將這句話脫口而出,不過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還是有的。”她說,“你要是愿意聽,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
陳成杰挑挑眉。
“我有個朋友,家在四川。十幾歲的時候經歷了一場大地震,她和父母被困在老家的祖屋里,足足一天一夜,直到海軍陸戰隊的救災小分隊趕來,她們才得以脫險。之后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她都跟著這個小分隊參與救災,用她的話說,第一次感受到了軍人的勇氣和堅持,所以從此之后她就迷戀上了軍人。”
這個人就是褚恬,何筱想起當時她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的心情,很復雜。一是羨慕她有如此單純天真的感情,二是為她感到擔心,因為軍婚真沒她想的那樣簡單。
現在在想起,何筱不禁笑了笑,她是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用褚恬的例子來說服別人。
“你或許覺得難以相信,也或許會認為她很是天真。但就是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不是這個理由,也還會有其他的理由。”
陳成杰聽完沉默了好久,何筱以為他沒聽明白,又解釋道:“為什么你們總要對軍人另眼相看?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他的婚姻生活如果不是一帆風順,那么他的女人同樣也要承受很多!”
看她有些著急的表情,陳成杰忍不住笑了:“我沒有說不信,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像你這樣有覺悟的女孩兒,我要是早點兒認識就好了。”
何筱瞬間就囧了。
“好了。”陳成杰站了起來,“我佩服你的勇氣,也祝你擁有一個幸福的婚姻。”說完拍拍她的肩膀,走向前臺去結賬。
何筱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牽出一抹無力的笑。
婚姻,好像離她還很遙遠。
解決完陳成杰,家里還有老媽田女士在等著,何筱愈發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很悲慘了。
略帶忐忑的回到了家,發現家里只有老何一人,正哼著小調在廚房做飯。心里輕松了一下,何筱巴著廚房門口問:“我媽呢?”
“你二姨舊疾又犯了,你媽回去鞍前馬后地伺候去了。”老何回頭看她一眼,“今兒你又見那個相親對象去了?感覺怎么樣?”
何筱送他六個字:“別提了,沒可能。”
老何嘿嘿地笑了,轉過身繼續炒他的菜,像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他閨女的終身大事兒。
何筱很是滿意,撂下句開飯叫我就回了房。
不知何時,窗外突然飄起了小雨。何筱感到一陣冷意,剛關上窗戶,就聽見外套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響了兩聲。翻出一看,是一條短信,來自程勉。
“下班沒?”
何筱松展眉間,回復道:“早下了,剛到家。”
自從程勉從東北回來之后,他們很少靠短信聯系 ,看著這一行短短地三個字,何筱有種回到他們剛剛相逢的那段日子。時間總是很快,不知不覺,都過去這么久了。
這么想著,手下的另一條短信就順勢發了出去:“怎么突然發短信了?”
發完之后,等了一會兒才收到程勉的回復:“正在師部開會。”
難怪回復的這樣慢。
何筱決定不跟他計較,優哉游哉地躺在床上,手指飛快地按著按鍵:“那你好好聽吧,畢竟是領導講話。”
這一次程勉也回得很快:“首長的講話才無聊,陪我聊聊天。”
“首長發現了怎么辦?”
“連級以上的干部會,人多,首長發現不了。”他回,“今天都干什么了?”
看著后七個字,何筱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不講陳成杰的事告訴他。
“很無聊,一直在上班。你怎么樣?”
差不多兩分鐘,程勉回過來:“郊區下了大雨,我們連冒雨在靶場訓練了一下午。怎么樣,來點表揚?”
何筱眉頭微皺:“科目那么多,這樣的天氣你們就不能訓練點室內的?”
“這你就不懂了,就是專挑這樣的天氣才在外面練。這叫覺悟。”
這一次何筱回的很言簡意賅:“切。”
短信發出去之后,屋子的門突然吱呀響了。
“該吃飯了啊笑笑,叫你老半天了。”老何推門而入,見她完好地躺在床上,有些奇怪地問:“你在屋里啊,怎么不應聲,我還以為你又跑出去了。”
何筱從床上站起來:“下這么大的雨我能跑哪兒去?又不傻。”
老何瞅了她一眼,倒也不急著吃飯了:“干什么呢?”
“沒干什么呀。”
老何指指她:“那臉怎么笑得跟朵花兒似地?”目光落在她又嗡嗡作響的手機上,問,“這誰發的短信啊,能讓我閨女樂成這樣。”
何筱連忙把手機放回口袋,扳正老何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就是一朋友,八卦不八卦呀,問這么多。”
老何樂了:“得,你就可著勁兒瞞我。我不著急,反正有知道那一天。”
何筱吐吐舌,立馬溜到廚房去了。盛飯的間隙看了眼程勉發來的短信:“剛被首長點名批評,說我聽報告不專心。”
何筱一下子就笑了出來。用程勉的話說,他們兩是不是太有緣了,連被抓包都是一起?
因為答應了做伴娘,何筱很快就跟涂曉取得了聯系。
電話那頭的涂曉一聽見是熟人就不停地說最近有多累,何筱聽笑了:“結婚應該是件幸福的事啊,怎么一到你這兒就只剩下抱怨了?”
涂曉嘆氣:“你不懂。”
涂曉和沈孟川的情況比較特殊,涂曉一家人是都在B市,但沈孟川的家人卻都在沈陽,單在一個地方辦肯定不能照顧到所有。鑒于兩人都常年在B市工作,沈老爺子大手一揮,決定婚禮就在B市辦,這樣既能免去親家夫婦舟車勞頓之苦,又能照顧到兩人的戰友和朋友。至于沈陽,回到老家辦幾桌酒席就可以了。
只是如此一來,涂曉就壓力大了。連軸轉兩場,中間沒什么時間休息,提前要準備的事情又多,實在累得狠的時候,涂曉就揍沈孟川解壓,反正這人皮厚,抗揍。
何筱聽明白了,撇撇嘴。這哪是抱怨啊,妥妥的秀恩愛。
“對了。”涂曉說,“伴娘服給你準備好了,什么時候能過來試試?”
“就今天吧,我在家休息。”
敲定時間,約在下午兩點。吃過午飯,何筱就打車去了干休所。今天的天氣也是難得的好,陽光燦爛卻并不熱烈,照到人身上,很是舒服柔和。
何筱到的時候涂曉正在客廳整理衣服,見她進來,忙向她招手。何筱笑著走上前,給了涂曉一個大大的擁抱:“恭喜你。”
涂曉嗨一聲:“別提什么恭喜啊,我正后悔著呢。你說我是著了什么魔跟沈孟川折騰了這么二十幾年,現在好了,年紀大了,沒人要了只能嫁他了。”
“快別這么說,讓首長聽見得多傷心。”
“他才沒那工夫傷心,每天打電話都睡得跟死豬一樣。”涂曉抱怨了幾句,挽上了何筱的胳膊,“得了,不提他了,跟我上樓看看禮服去。”
涂曉這次的婚紗可謂之大手筆,主要原因是因為她未來的婆婆,沈孟川的親娘,盼媳婦盼了這么多年,覺得這是兒子唯一的一次婚禮,說什么也要辦的讓兩人難忘,光是婚紗,就前前后后選了十幾套,最終才敲定下來兩套,在婚禮上用。
至于何筱穿的伴娘禮服,也絲毫不遜色。蓬蓬紗短裙,中間束了一圈五指寬的束腰,肩膀上撐著兩條薄紗肩帶,甜美,又不失性感。
“腰這里尺寸合適不合適?我是聽恬恬說的你的尺寸”
何筱低頭看了看:“正好。”
涂曉瞬間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免得還要改。”
何筱微微一笑,又幫著涂曉換衣服:“首長婚禮上穿什么?軍裝?”
“他倒是想來著,嫌穿別的麻煩。可是我婆婆發話了,說喜宴是在酒店,又不是八一禮堂,穿什么軍裝。”
何筱又忍不住笑了:“也是,穿了那么十幾年的軍裝,也不嫌煩。”
“柜子里給他準備了兩套西服,等會兒他回來了好試試。”
話音剛落,就聽見樓下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涂曉衣服穿了一半,就讓何筱幫忙開門。
何筱剛走到樓下,就見沈孟川跨著大步走了進來,眉眼間俱是飛揚的神采,不愧是要當新郎的人。
沈孟川指了指后面:“帶了個‘司機’來,幫我招待招待。”
何筱低頭看了眼自己穿的禮服,心里正腹誹著這是招待人的打扮么,一抬頭看見后面跟進來的人時,怔住了。
那人也瞧見了她,摘帽子的動作僵在半空,兩只眼睛睜得老大,定定地盯著她看。
何筱醒過神,想往外走走,看看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人,結果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被程勉一把拉了進來,門啪地一下合上了。
“你干什么?”何筱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程勉從上至下又打量了她一遍,清俊的臉上帶了點氣急敗壞:“穿成這樣,你得注意,別隨便往外走。”
何筱被他逗樂了:“什么這樣那樣的,這是伴娘禮服,懂不懂?”
“你當伴娘?”程勉一愣,瞬間又恍然大悟,沒好聲氣道,“我怎么說今天沈老首長突然跑到我們連讓我開車送他回去,原來打的是這主意。”
害得他以為有什么緊急情況,一路飛車開過來的。
“什么主意?”何筱不解。
還有什么主意?他對何筱的心思這對狡猾的夫婦簡直就是門清兒,這不是借機戳他痛處嘛。
程勉當然不太想說,何筱催了催,他一把摘下帽子,捋了捋精短的頭發,兩道劍眉緊皺著。猶豫了下,伸出手摸了摸她肩頭的薄紗肩帶:“嫂子是不是故意的?”
露這么多,得多少人往她身上看?不知道到場的有一半單身啊。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何筱渾身微微一顫,伸手拍掉了他粗糲的大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凈往歪處想啊。”
程勉突然就笑了,半是嘆息半是抱怨的說道:“只能說笑笑同志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尤其是這和尚廟里出去的。”
何筱聽著,莫名的臉就紅了。她推了推程勉:“你先坐著,我得聽你老首長的話,倒杯茶好好招待你。”
程勉滿是遺憾地看著何筱那妙曼的背影,心里終于有點兒羨慕沈孟川了。
結婚,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