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冬(軍旅) !
程勉也愣了下,而后試探地動了動嘴唇,想要更深入。
在場的人先是安靜了一瞬,之后爆發的起哄聲簡直要沖破食堂的屋頂。
何筱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急急地推開程勉,想說話,卻被嗆得咳嗽個不停,整張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咳的,紅的跟老吳手中的蘋果有一拼。
程勉忍住了笑,輕輕地拍了拍何筱的背,假裝嚴肅地喝止住那一群看熱鬧的:“不許瞎起哄!”
戰士們噓了他兩聲,程勉只當聽不見,他攬住何筱的背,低頭問她:“好點兒沒?”
何筱悶在他的懷里:“我想出去待會兒。”丟死人了。
程勉扶穩她,笑著說好。
鬧也鬧夠了,大家伙終于放過了他們兩人。只是江海陽這個不怕死地舉著啤酒瓶子沖到程勉面前:“連長連長!跟咱們說說吧,現在您老是啥感覺?”
程勉睥他一眼:“再多嘴你就上老朱的炊事班里去喂豬。”
連長發威了!
江海陽立馬噤聲,笑容訕訕地目送他們兩人走了出去。
各連都還在食堂慶祝節日,很少有人在外面溜達。
雪有漸漸下大的趨勢,簌簌地落下,鋪在地上,寂靜無聲。
何筱走在前面,程勉慢悠悠地跟著,見她越走越快,才出聲叫住她。何筱腳步一頓,好久才轉過身,原本有著淡淡粉色的唇瓣在此刻看來竟紅的濃艷。
“你故意的吧程勉?”
“這可冤枉我了。”程勉喊冤,“這是我的初吻!”
看那神情,似乎還挺可惜的。何筱簡直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了,她還沒喊委屈呢。
一想到兩人的初吻就都這樣交代了,何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看了程勉一眼,此刻不用說話,她紅透了的臉頰已經說明一切問題了。
偏某人不知好歹,得寸進尺地問:“你也是第一次?”
“怎么?不行啊?”何筱被惹毛了,使勁瞪回去。
程勉驀地就笑了,燦爛地不得了。
“行啊,怎么不行。”他凝視著她,眼神很是溫暖和滿足,連同聲音都柔和了下來,“我求之不得。”
何筱看著他發傻的樣子,臉色也繃不住了。切他一聲,別過了頭。
如此溫情的氣氛,如果沒人打擾,那就太完美了。
只可惜,兩人剛別扭完,就聽見身后響起了啪啪兩下掌聲。程勉和何筱被驚醒,才看見前方不到二十米的拐彎處有一個人,定睛一看,是卓然。
她斜倚在那里,兩只眼睛頗有興味地看向他們這個方向,神色悠閑,見他們向她望去,卓然舉起手說:“先說明啊,我沒打算偷窺,是我正好從這里經過,巧合來著。”
程勉下意識地握住何筱的手,表情恢復淡定從容:“你怎么在這兒?”
“這話問的,就這么不歡迎我?”把他的動作看在眼里,卓然戲謔地勾了勾唇,“我表弟在你們師當兵,今年第一年不能回家,我來看看他。”
“怎么不早說,我好替你照顧照顧他。“
“不在你的偵察連,就不勞煩你了。”卓然笑了笑,“更何況,能被你程連長照顧,也不是什么好事。”
程勉懶得跟她多說,正好此時何筱拉拉他的袖子,說要回家。他答應了下來,兩人這就要走,卻又被卓然叫住。
“坐我車走吧,我今天開車過來的。”卓然表情很是無辜地看著程勉,“再說了,你能送么?”
程勉還真是不能送,不過他不想勞駕卓然。
倒是何筱,她想了想,對程勉說:“就坐卓然的車好了,恬恬喝成那樣,也不能開車。”
程勉沉吟了片刻:“那好,車先放在這里,有空了我給她送過去,等我電話。”轉而又叮囑卓然,“雪大,路上小心。”
卓然簡直有點兒受寵若驚:“得,您放心。”
因為今天出外的人多,所以從營區出發,走上十分鐘就上了亮著路燈的路。
卓然目不斜視地開著車,何筱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褚恬在后座沉沉地睡著。氣氛寧靜地接近詭異了,猶豫了下,何筱還是把窗戶滑了下來。
卓然這才看了她一眼,“透透氣是好的,別回頭感冒了又上我們醫院。”
何筱輕輕一笑,“我都不在意,你擔心什么?”
“我能不么?想想今天程連長看我那眼神。你得承認,程勉一直都是站在你那一邊的,因為咱兩之間的那個破事,他一直不待見我。”
聽卓然這么輕描淡寫地提及她們的過去,何筱心里微微有些不平靜。她看向窗外,低聲說:“說吧,你肯定有話跟我說。”
“沒什么,就想跟你敘敘舊。”上了大路,卓然松了口氣,“這么些年,你有沒有過紅旗的消息?”
“沒有。”
“回的可夠干脆的。”卓然笑了笑,“那讓我告訴你吧,他現在在西北沙漠一空軍基地,上尉軍銜,任發射隊隊長,怎么樣,牛氣吧?”
“牛氣。”
卓然漸漸地笑不出來了,“是夠牛的。下部隊四年,就像死在那里頭似的,沒回來過一次。”
“你別這么說。”
卓然也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暗自呸呸了兩聲,斜眼看何筱:“怎么,你還挺擔心他的?”
“我只想提醒你別隨便咒人。”
卓然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廂里很是安靜了一陣子,進了市區路途很堵,車子停在那里,何筱耐心地坐著等著,幾乎就要睡著的時候,聽見卓然低低的一聲嘆息:“我有時候特想問問葉紅旗這孫子,你有什么好。”
何筱偏過頭,凝視著卓然,眼神明亮溫和:“你還覺得紅旗喜歡我?卓然,都過去這么久了,他早忘了。”
“忘了又怎么樣,他到現在都沒出過基地一次。整整四年。”卓然看著窗外,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有她從不輕易流露出的迷茫和無奈。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去找他?”
“我去了,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何筱嘆一口氣:“也許他是喜歡上那個地方了,在那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呸,酸不酸!”卓然突然回神,神情也變得很兇悍,“他要是真敢扎根邊疆不回來了,我就飛過去弄死他,免得讓我空等!”
說完卓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可扭頭一看何筱,卻發現她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說的是真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何筱挑挑眉,說“那串珍珠項鏈,你找到了嗎?”
卓然一愣,良久才回答道:“找著了,在我家大衣柜里塞著。”
那是在她剛到新大院的時候,也是她跟卓然友誼發展最好的時期。好到什么程度呢?卓然都肯把過生日時媽媽買給她的那串珍珠項鏈拿給何筱看了。雖然帶點炫耀的意思,但何筱還是很捧場,因為她想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友誼。
然而事與愿違,第二天卓然的媽媽就帶著她找到了何筱的家里,怒氣四溢地讓何筱把項鏈交出來。何筱不知所措地看著卓然,田女士也急忙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卓然媽媽沒好氣地解釋,原來自從昨天卓然把那條項鏈給何筱看過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家里都翻遍了,就是沒有。
田女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項鏈是我們家笑笑偷走的?”
卓然媽媽梗著脖子問:“除了她還有誰?然然說她就讓你們家笑笑看過!”
何筱慌了,她看著卓然,希望她能說句話,而卓然卻一直在哭,不否認,更不要說替她辯解。
何筱自然沒有拿那條項鏈,交不出東西,卓然媽媽總是來鬧。正好那時候老何沒提上科長,田女士心情也不好,為了不讓人看不起,她把家里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拉出來了,找了一個遍,確定沒有后又唰地干干凈凈,以示清白。
現在想來母親當時的行為有點極端,可何筱每每想起,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卓然也察覺到了她在愣神,雖不情愿,但還是硬著頭皮問:“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我提這個,不是想聽你的道歉,因為我沒你那么幼稚。我不過是想告訴你,是你的東西,無論你再怎么往我身上栽贓,我都奪不走。”何筱說,“如果紅旗真的不回來了,我會送你一張飛往他們基地的機票,不過,是單程的。”
卓然被她這突來的犀利給制服了,無話可說,只能惱羞成怒地瞪她一眼。
何筱笑了,神情很是輕松,像是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跟卓然是一樣的人,她了解她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樣。哪怕等多久,哪怕多么不情愿,她們最后等的,都只是那個人。
節后第一天上班,何筱一來到中心就聽說了褚恬請病假的消息。回到辦公室她立馬給褚恬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她聲音有些虛弱:“沒什么大問題,你不要管我,好好工作。”
“不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給老張請個假,去看看你。”
“別,可千萬別——”褚恬立馬制止她,聲音有些懊惱,“就是個小感冒。從小到大我就不能喝酒,喝了之后第二天肯定會發熱難受。不過不嚴重,你千萬別來啊。丟死人了,不想見你。”
何筱微哂:“那你好好照顧自己。”
褚恬嗯了一聲:“對了,我表姐下周末要結婚了,她說想請你當伴娘,看你有沒有時間。”
何筱:“時間上沒問題,不過伴娘的話,你不是更合適嗎?”
“我嚴詞拒絕了,伴娘當多了嫁不出去。你現在有程連長了還怕啥?我八字還沒一撇呢,當然得注意。”
“……”何筱揉了揉眉間,“那好吧,祝你早日出嫁。”
掛了電話之后,就聽見中心負責派件的阿姨叫她,隨手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信封。何筱打開一看,是一張大紅色的請柬,樣式雖很普通,但封面上那兩個人幸福的笑容看上去卻是如此的惹人艷羨。
沈孟川,涂曉。何筱低低地念著這兩個人的名字。
“這誰啊,男的帥,女的漂亮,這么般配?”
同事一臉羨慕地從她手中奪過請柬,何筱從信封背面找到涂曉留下的電話號碼,準備給她撥過去,電話卻先響了。何筱樂了,接通電話,那邊是她媽——田女士。
何筱挺是意外的:“有事啊媽?”
“當然有事。”田女士說,“我問你,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陳成杰你們兩個處的怎么樣了?”
何筱猛地扶住額頭,她是早把這人給忘到腦后了。
“上次回家不是跟您說了嗎?陳老板看不上我。”
“胡說。”田女士嗔怪她,“我聽介紹的那個人說,小陳對你印象還不錯,說有機會的話想再跟你處處看。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他了,他的也給你發過去,這回你們自己聯系,我們就不摻和了。”
田女士越想是越開心,何筱這邊是越聽越頭大。
愁眉苦臉地掛了電話,何筱忍不住在心里腹黑陳成杰。她心說這人太不靠譜了,之前明明說的是不想結婚,回頭就放她一道冷箭,陷她入兩難境地。
何筱看著母親發來的那組號碼,決定給他打個電話說清楚,結果號碼撥到一半的時候,陳成杰的短信自己找上門了。
寥寥的幾個字,帶著此人霸道的風格:“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我在你們單位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