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痕抬眸看著我,目光一下子與我的碰到一起,他頓了頓,便緩緩轉(zhuǎn)開頭,不再與我對視,但是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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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簡單看了看我的傷,皺眉道:“這傷不輕,傷的是骨頭,需要養(yǎng)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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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道:“之前敷過一些草藥,郎中看看能否再開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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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瞥他一眼,淡淡地道:“普通草藥見效極慢,如果用藥,就要用好藥,”他環(huán)顧小木屋一圈,語氣里多了一絲輕蔑,“好藥都是極貴的,鎮(zhèn)上的桂安堂才有賣,即便我給你開了,你們能買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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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一聽,心里的火就竄上來了,這郎中什么態(tài)度!狗眼看人低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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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還未說話,我便搶先冷冷地道:“周郎中,你是醫(yī)者,濟世救人,請你過來瞧病,盡管開方子就是了,我家的確不富裕,但是買藥看病的錢是斷不會舍不得花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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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沒料到我突然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愣怔一下,目光在我的臉上掃視片刻,“你這婆娘倒是個嘴皮子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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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婆娘……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個詞在寶日國的一些地方貌似是“娘子”的意思吧!我不由得看了月初痕一眼,他沒看我,但也沒有辯解。好吧,那我就……也默認(rèn)了,反正好像我并不吃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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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轉(zhuǎn)身走到矮桌前坐下,頗為不悅地道:“既然你們要求,我便給你們開,只是這方子每副都要十幾兩銀子,你們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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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幾兩?也太坑爹了吧!我雖然還搞不清楚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一個偏遠(yuǎn)小鎮(zhèn)會有這么貴的藥房?他們當(dāng)這里是帝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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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不知什么高級的好藥材,需要十幾兩銀子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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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挑眉看著我,“怎么小娘子對我的方子有所懷疑?我當(dāng)了將近三十年的郎中,什么方子沒開過?你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娘子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與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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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越說越生氣。干脆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看著我,“你家住的如此偏遠(yuǎn),我本來是不會上門瞧病的。若不是你家相公苦苦哀求,又說要給出三倍診費,我這才本著醫(yī)者父母心的想法跟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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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苦苦哀求?月初痕真的為了我去求周郎中了!難怪他臨走時說,無論怎樣也要請郎中過來給我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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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見我愣愣地看著月初痕不說話,也沒有對他出言討好,頓時感覺倍受冷落,便又接著吐槽一般說了起來。“原本一上路我就后悔了,那山路崎嶇難走,根本無處下腳,又是大熱的天,你家相公倒是個心腸好的,主動背著我過山,我也就勉為其難地過來了!你可好,不識好歹!唉。難為這位小哥,踏踏實實的漢子,竟娶了你這么一個不懂事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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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回我是真的驚呆了。怎么也想不到月初痕會為了給我找一個郎中來,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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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繼續(xù)數(shù)落我,“雖說你是傷者,身上肯定是痛苦的,但是也要理解別人,你天天這么癱著,你相公不難受嗎?原本你該做的家務(wù)都成了他一個人的,還要照顧你,還要去給你請郎中!你這種婆娘就是不賢惠!瞧瞧我的婆娘,不是我自夸。我在外行醫(yī)這么多年,她把家里操持得干干凈凈……巴拉巴拉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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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的話在我的耳朵里漸漸成了背景音樂,我一瞬不瞬地盯著月初痕看,他為我做出這么多,卻一句話都不愿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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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此刻明顯感到不自在,故意躲開我的目光。到周郎中身邊去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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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郎中說的對,我是不識抬舉、不知好歹,月初痕為了給我治傷,做出這么多犧牲,我若是還因為看不慣周郎中愛錢的那副嘴臉,就不配承受月初痕的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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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我換上一副喜滋滋的笑臉,軟聲軟語地道,“是小女子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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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周郎中被我突然改變的態(tài)度驚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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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繼續(xù)笑著道:“是小女子不識好歹,方才言語之間多有冒犯,實在抱歉,給您陪不是了,噯,還請郎中繼續(xù)開方子,我們愿意再加一倍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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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驚訝地看了我半晌,臉色微霽,哼道:“這還差不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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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罷,還帶著半分氣憤坐下寫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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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轉(zhuǎn)頭看我一眼,眼中情緒復(fù)雜,我對他微微笑了笑,他立刻又偏過頭,不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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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憑著月初痕今天為我做的事情,我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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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開好方子交給月初痕,“若能配合這方子上的藥內(nèi)服外敷,再加上悉心照料,運氣好的話,年前興許就能下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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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接過方子,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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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郎中又從藥箱里取出幾包藥,“這里都是些常見的傷藥,你們一并用著,那方子上的藥畢竟很貴,你們也不可能一直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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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輕聲道:“多謝郎中,這藥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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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收了你們四倍診金,這藥就送給你們吧!”周郎中回頭又看了我一眼,對月初痕道,“你的脾氣也太好了,自家婆娘可不能這么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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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著背起藥箱出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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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汗,臨走時還要吐我的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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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也要跟出去,卻被我叫住了,我壓低聲音對他道:“初痕,我衣服的腰帶里有一個小的金色腰牌,上面沒有字,只有一些花紋,你一會兒送周郎中回鎮(zhèn)上的時候想法子當(dāng)了,那腰牌就是我在帝都逛街時無意間買來的,沒什么特別的含意也沒有特征,盡管去當(dāng)?shù)粢膊粫?***我們的身份,然后用當(dāng)來的錢去桂安堂買藥,那腰牌的分量足夠我們用上一段日子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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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點點頭,“嗯。”然后便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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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看著他清瘦的后背,由衷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初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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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頓了頓,沒有回頭。戴上斗笠出屋,在院子里又背上一個農(nóng)家人用的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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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躺在床上卻是久久不能平靜,月初痕對我的好已經(jīng)超出了我自行想象的范圍,腦海中又想起當(dāng)日小柔說過的同心咒之事。雖然我還沒有向月初痕求證,但如果我后頸上的靈咒真的是同心咒而不是誠意符,那么,我又該如何面對月初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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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去送周郎中回鎮(zhèn)上,順帶著抓藥,下午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繼續(xù)做自創(chuàng)的復(fù)健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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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月初痕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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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進屋時,我正舉著胳膊在頭上晃悠。他見到這個樣子驀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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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呵呵”笑了起來,“怎么?嚇了一跳?我的胳膊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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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搖了搖頭沒說話,解開身后的竹簍放下,摘掉斗笠,又連帶著臉上的假胡須和假疤痕也撕掉,徑直去外屋舀了一碗水喝進肚子里,看來他是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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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他再次進屋的時候,我支著身子正想坐起來。但是由于力氣不足,我坐到一半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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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沒有過來扶我,站在前面靜靜地看著我。輕嘆道:“你太心急了,胳膊能動已然不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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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雖然失敗了,可是心情卻莫名地好,一點都不沮喪,嗯,有人體貼的日子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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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打開他隨身背著的竹簍,舀出一個紙包,“今天從鎮(zhèn)里買了桂花糕,你先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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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能他也覺得總喝粥我會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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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問他,“那腰牌你當(dā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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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點點頭。“嗯,當(dāng)了,當(dāng)了一百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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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高興地道:“差不多,我買的時候不到五百兩,當(dāng)鋪都比較黑,肯定會壓低價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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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買這么貴的腰牌做什么?”月初痕疑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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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呃……我……你還不知道吧。我做了大官,當(dāng)時就想著若是身上不戴點金貴的配飾,怎么能襯得出我三品大官的風(fēng)采呢?所以就一咬牙,花錢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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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心里愧疚啊,這話其實只說了一半,那塊金腰牌是買來當(dāng)配飾的不錯,但是當(dāng)初我其實并不想買,還是有一次跟流淵逛街,他非要給我買的,他說我的身份也是要戴一些貴重的飾物的,而且萬一哪天遇到突發(fā)狀況,就當(dāng)?shù)暨@金腰牌,也不至于落得身無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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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想來,還是流淵有先見之明?。∷坪踉缌系轿疫@個衰人會有落魄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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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讓月初痕去當(dāng)?shù)粞破鋵嵾€有另一個原因,我失蹤,流淵必定會全力尋找,如果這腰牌輾轉(zhuǎn)流落到流淵手里,就會成為線索,或許他會盡早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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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看了我一眼,想要說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只是從竹簍里舀出藥包,去外屋熬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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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一會兒,濃重的湯藥味兒飄進來,我剛一聞到便皺起眉頭,良藥苦口,這話還真的沒錯,這藥光聞著就這么苦了,可怎么喝啊?我忽然好懷念現(xiàn)代的糖衣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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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初痕把藥端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識地要去接,他堅定地?fù)u搖頭,“你的胳膊才剛恢復(fù),不能端藥,萬一灑了豈不是浪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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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無奈地只能支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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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著他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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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看著我苦大仇深的樣子,輕嘆一口氣,柔聲道:“阿寶,把藥喝了,我給你甜菜糖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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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愕然,他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子嗎?舀糖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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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怎知我愛吃甜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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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默默地轉(zhuǎn)過臉,抿唇道:“也是那會兒,聽你和浮云悄悄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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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吧,當(dāng)年在公主府里,他可真是沒少偷聽我和浮云的悄悄話,仔細(xì)回想起來,那時候他總是愛睡覺,有時候他在寢房睡覺,我和浮云就在寢房外的小隔間里說悄悄話,誰知道他都是裝睡,將我們兩人的閨房密語全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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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暴汗啊,那會兒我跟浮云可沒少胡說,我還曾經(jīng)毫不客氣地評價過月初痕的容貌、身材呢,不會也都被他聽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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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趕緊甩甩頭,不能多想,不能多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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