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我去吧。”
霸下不給囚牛說話機會,扛起蒲牢便往門口走去:“還是阿姐去比較合適。”
還沒等囚牛反應過來,鴟吻和嘲風已經來到靈膳閣。
囚牛:“你們怎么才回來?”
鴟吻不回答,只是拉著囚牛。
囚牛:“干嘛去?”
嘲風:“哎呀我說阿兄,您怎么跟阿姐一樣,什么都得問這么清楚啊,您跟我們走,就對了!”
囚牛:“可是,咱們這到底是干嘛去啊?”
那邊,霸下已將蒲牢放在了一間酒肆的門口。
只見睚眥正在收拾東西。
蒲牢奇怪地看著睚眥:“霸下說你這邊出事了?”
睚眥一臉淡定:“剛剛,已經處理好了。”
蒲牢一臉奇怪。
霸下端過來一碗醬湯:“阿姐,這是睚眥阿兄店里的新品,您嘗嘗,哎呀…”
霸下十分刻意地將醬湯灑到了蒲牢身上,把蒲牢衣袍弄濕了。
霸下:“對不起,阿姐,對不起。”
蒲牢:“你這孩子,怎么做事情毛毛躁躁的。”
睚眥:“阿姐,我這邊有個客人留下來的衣袍,您先去換上吧。天冷,別著涼了。”
霸下連連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蒲牢沒辦法,只能進后院的內屋,將衣服換上。
待蒲牢走出內屋,只見一身鳳冠霞帔。
霸下忍不住看得發呆:“蒲牢阿姐,太美了吧!”
蒲牢低頭看著衣服:“這,什么客人留下的衣袍啊,這么穿出去,也太奇怪了吧。”
霸下指指身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一個紅轎子:“沒事兒,阿姐,我都幫您安排好了,您坐轎子回去。”
蒲牢吃驚:“這,轎子又是哪里來的?”
霸下撓著頭:“就,就偶然遇到的。”
睚眥一拉霸下:“你這也太偶然了吧。”
霸下趕緊打岔:“阿姐,剛剛急匆匆地過來,肯定累了,這會兒,坐轎子回去吧。”
蒲牢莫名其妙地看著睚眥。
睚眥也尷尬地笑笑:“我,跟霸下抬著。”
囚牛還在靈闕等著大家回去一同用膳,想到這里,蒲牢也不再堅持,她坐上了轎子。
霸下沾沾自喜:“怎么樣,我這一塊任務,完成得不錯吧?”
睚眥翻眼看著霸下:“夠尷尬的。”
霸下:“什么?”
睚眥:“沒什么,時辰應該差不多了,走吧。”
霸下力大無窮,兩只手將轎子一抬。
睚眥:“雖已入夜,但萬一碰上什么人可不好了,你放下,咱倆一人一邊。”
霸下趕緊放下轎子:“阿兄說得有理。”
說完,霸下將轎子放下,他與睚眥一前一后地將轎子抬起來。
待轎子停在靈闕門口,霸下拿著燃著的紅燭、持著鏡子,向轎內照一下,待驅逐匿藏轎內的冤鬼之后,對著睚眥微微點頭。
睚眥這才將轎簾拉開,蒲牢從里面走出來,卻見囚牛早已身著黑邊金繡錦袍,手持喜杖,站在了門口。
嘲風和鴟吻站在囚牛的身旁,幾個人笑盈盈地看著蒲牢。
蒲牢:“你們這是…”
鴟吻趕緊跑上來:“我們記得當日囚牛阿兄與您并沒有舉辦正式的婚禮,今日借著睚眥阿兄的這些平安燈,我們便想著送給囚牛阿兄一份生辰禮物——為您們補辦婚禮!”
蒲牢:“所以,你們是假裝各自都有事情忙,才沒來晚膳的?”
嘲風:“對啊,我跟鴟吻忙著給阿兄打扮,睚眥和霸下忙著把您支開,再用轎子接回來!這才算迎親,不是嗎?”
鴟吻又補了一句:“因為論規矩,九昱阿姐今晚不可在靈闕,所以我們就沒叫她參加了。”
蒲牢看著睚眥、嘲風、霸下和鴟吻忽然感動得哭了起來:“你們幾個孩子,真的是…”
囚牛走向蒲牢,將喜杖遞給蒲牢:“難得他們有心了,咱們可不要辜負啊。”
睚眥拿起塤吹奏起來喜慶的音樂。
嘲風想幻化成螢火蟲,圍繞著蒲牢和囚牛,卻啟動了幾次才幻化成功。
霸下趕緊掏出筆和紙,快速地描繪著這一切。
蒲牢接過喜杖,跟著囚牛走入靈心閣。
他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的時候,囚牛看著蒲牢:“今日,我囚牛愿娶蒲牢為妻,煙火人間,與爾同行。”
蒲牢知道,這話是當日囚牛與自己成親時候所說的話語,她低頭一笑,也重復著當年的話語:“蒲牢,今日愿嫁給囚牛為妻,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強健,三愿臨老頭,數與君相見。”
說完,兩人深情相望。
鴟吻遞上剪刀,囚牛和蒲牢將自己的一縷頭發剪下,鴟吻將這兩縷頭發合而作一結。
“禮成!”睚眥高喊一聲。
鴟吻扶著蒲牢起來,幾人一起來到靈膳閣。
“交杯!交杯!交杯!”嘲風帶頭,隨后睚眥、霸下、鴟吻都一起起哄。
蒲牢平時威嚴慣了:“都半夜了,別鬧了。”
囚牛這時候卻舉起酒盞:“既然他們都提出要求了,夫人,咱們就滿足他們唄。來!”
囚牛將酒盞遞給蒲牢,蒲牢:“都是你,要把他們慣壞了。”
蒲牢接過酒盞,與囚牛飲下交杯酒。
蒲牢把酒盞放下,看著睚眥等人:“說吧,是誰的主意?”
眾人以為蒲牢生氣了,要問責,霸下趕緊接話:“是我,阿姐,是我的主意!”
蒲牢看著鴟吻:“鴟吻,對不對?”
嘲風看著霸下:“就你這腦子,阿姐肯定不會相信是你的主意的。”
鴟吻小心翼翼地點點頭:“阿姐,您別生氣,我就是想…”
蒲牢忽然笑了:“謝謝。”
鴟吻一愣。
蒲牢:“謝謝你,鴟吻;謝謝你,睚眥;謝謝你嘲風,還有你霸下,謝謝你,謝謝你們。”
睚眥、嘲風等人都愣住了。
蒲牢:“阿姐今晚很開心,是最開心的一天。”
囚牛摟著蒲牢的肩:“這份生辰禮物,我很喜歡。”
鴟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阿兄,阿姐,你們開心就好。”
蒲牢:“有你們做我的家人,我很幸福。”
鴟吻鼻子一酸,摟住蒲牢。
嘲風:“好了好了,別這么煽情好不好,咱們吃肉,咱們吃酒,咱們得慶祝啊!”
霸下:“是啊,今兒是囚牛阿兄和蒲牢阿姐的大婚,明兒是睚眥阿兄的大婚,咱們靈闕天天都有喜事,天天都開心!”
鴟吻狠狠點頭:“對!天天都開心!”
靈闕閣里,燭光點點。
睚眥在飲酒,嘲風在大笑,霸下和鴟吻在打鬧,蒲牢此刻正坐在自己身邊,對囚牛來說,最好的日子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他們在鬧,自己在笑。
人生苦短,他們都是彼此生命中的禮物。
到了下半夜,大家都酒醉散去,睚眥也將囚牛送回靈龍閣。
蒲牢幫囚牛倒了一盞熱茶:“我再去看看明日的東西,是否都準備好了。”
囚牛微微點頭。
睚眥:“我去幫阿姐吧。”
囚牛卻將睚眥叫住:“陪我下盤棋吧。”
睚眥一愣。
囚牛吃了一口熱茶:“今兒高興,想下盤棋。”
睚眥一笑,開始擺棋盤:“阿兄,還是您教我下的棋呢。”
囚牛看著睚眥:“可惜,咱倆從來沒真正下完過一盤。”
睚眥:“您教我下棋后,我便離家出走了,后來即便回來了,也很少回到靈闕,這個怪我。以后,我常來陪您下棋。”
囚牛的手忽然懸在棋盤上:“這是你能送我的,最好的生辰禮物。”
睚眥咧嘴一笑:“阿兄對自己的生辰禮物,要求這么低?”
囚牛也一笑:“不過,我還想向你討一份生辰禮物。”
睚眥落子:“您說,睚眥爭取能辦到。”
囚牛:“你能輕而易舉地辦到,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幫我了?”
睚眥觀看著棋面:“您說。”
囚牛:“若是我與蒲牢有什么不測,我希望,最后是你親手取了我們的性命。”
睚眥手一抖,棋子直接掉在棋盤上。
睚眥抬頭看著囚牛,一臉不置可否:“阿兄,您酒吃多了?”
囚牛氣定神閑,將子踏踏實實地落在棋盤上:“我清醒著呢。”
囚牛將睚眥掉的那枚棋子放回到睚眥手中:“不明白,我為什么讓你這么做?”
睚眥搖著頭。
囚牛:“從蠪侄沒被戎紋殺死,忽然出現之后,我便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囚牛目光堅定:“如果我猜得沒錯,戎紋就要對靈闕下手了。為了保全靈闕,我們必須比他快一步,才能保全大家。”
睚眥:“不是,阿兄,我不明白,戎紋為何要對靈闕下手?咱們可是一直都一心一意地為戎紋,為神崆國啊?”
囚牛:“我們并沒有一心一意地為戎紋。”
睚眥看著囚牛。
囚牛:“這些年,那些被定了性的罪臣,多數人死在了路上;還有一些,被戎紋看著,負熙下了手,只還有七人,如今,被我們保護了起來。”
睚眥第一次聽聞這些事,太過吃驚:“阿兄,你們沒有殺死那些人?”
囚牛搖搖頭。
睚眥脫口而出:“為什么?”
囚牛:“因為不忍。”
睚眥:“難道靈祠里那些,也是?”
囚牛點點頭:“十二年的趙家村,我實在無能為力,只將三人藏匿了起來,其余的四十七個牌位,是我們到達之前,戎紋帶人殺害的。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夜夜難安,這么多年,我與蒲牢都背負著數不清的歉疚前行。”
一時間,睚眥無言面對。
囚牛:“我猜,戎紋應該已經知道了。”
睚眥:“睚眥不明白,既然戎紋已經知道了,為何不當面質問靈闕,直接懲罰靈闕呢?”
囚牛:“看清一個人何必是揭穿,討厭一個人何必去翻臉?畢竟靈闕,不是這么好對付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定會想盡辦法來對付靈闕!”
睚眥:“我們可以跑,可以逃,可以與他們對抗,咱們畢竟都是龍族中人,他們凡人哪里是我們的對手。”
囚牛繼續下著棋:“龍族中人,看起來都厲害無比,但畢竟都失了一枚龍鱗,不但異能受到時間的限制,就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負熙受了重傷,鴟吻常常犯病,霸下和嘲風的異能也漸漸失效,更不用說我…”
囚牛低頭看著自己褶皺的皮膚:“如今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隨時聽從命運的擺弄和差遣。我們都命不久矣。”
睚眥:“那也不至將我們置于死地啊?”
囚牛搖搖頭:“無論是趙家村還是那些余孽,但凡涉及到前朝之事,誰都不讓分寸。不是能說得通的事兒,最后的結果只可能是毀冠裂裳。”
囚牛繼續說著:“帝心如淵,若要保住靈闕,就得拿到龍鱗,想要龍鱗,就得從戎紋下手。而讓戎紋重新信任靈闕,只有一個辦法,便是在靈闕中,培養一個真正聽從于他的心腹。”
睚眥:“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