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九昱睜開眼,發現居然已經天亮了。
睚眥的聲音從自己的肩膀處響起:“醒了?”
九昱:“你好些了嗎?”
睚眥依然靠在九昱肩膀上:“嗯。”
九昱正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和睚眥的手緊緊拉在一起。
九昱想松開,卻發現根本掙脫不了:“那個,你松開。”
睚眥舉起兩人緊緊相握的手,嘴角一笑:“好像昨晚,是你拉著我的啊。”
“唰”地一下,九昱滿臉通紅。
睚眥將手松開,笑著看著尷尬的九昱。
九昱轉動著脖子,伸展著肩膀:“好酸啊…”
睚眥站起來,逼近九昱:“夫人昨晚到底對我做什么了,身體如此疲憊?”
九昱從臉到耳朵根都紅透了。
她越是這樣,睚眥越是忍不住笑。
九昱:“你笑什么?”
睚眥忽然收起笑容,正經起來,一把將九昱擁入懷中:“我再也不會讓你找不到了。”
九昱忽然心頭一怔。
云朵掏出紅寶石:“小樹阿兄,你可不能把你的那枚弄丟啊,弄丟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小樹:“我不會讓你找不到的。”
九昱的頭又一次疼痛起來,這一次比以往都要更強烈。
九昱打了一個趔趄,睚眥趕緊扶住:“你怎么了?”
九昱的眼睛開始有些模糊。
云朵:“你是我撿回來的,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我…”
……
云朵:“這是子母鳳羽簪,這一對紅寶石咱倆一人一枚,只要帶著紅寶石,兩個人一旦靠近便會越來越亮,反之,寶石也會越來越暗,只要有它們在,你就跑不掉了。”
……
云朵:“你答應的,可不準食言。你得讓我嫁給你。”
……
小樹瑟縮著,背著小云朵,逆著風雪往前走。
小云朵迷迷糊糊地說著:“小樹阿兄,我好冷。”
小樹:“別怕,很快就到家了。”
“九昱,九昱…”
待九昱睜開眼,負熙正看著她:“你可算是醒了。”
九昱看著周圍,此刻的她已經躺在了營帳里:“我怎么會在這里?”
負熙:“睚眥阿兄說你在鳴谷迷路了,找了一夜才找到你。”
九昱知道睚眥一定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便沒有多問。
負熙:“你還好嗎?”
九昱點點頭。
負熙撩起袖子,端來一碗熱粥:“快,趁熱吃下,取取暖。”
九昱忽然看到負熙的右手臂彎上有一枚銀鱗。
微微暖光中,小云朵看到小樹右臂上的鱗狀胎記在發著金光:“小樹阿兄,這是什么呀?”
小樹咧嘴一笑:“這是神仙賜的護身符,有它保護,咱們都不會死。”
小樹抱住她,繼續輕輕施法,光芒充滿窩棚。
小云朵慢慢睡著,唇角微笑。
九昱:“你,你是小樹阿兄?”
負熙:“嗯?”
九昱:“我有意中人,可惜不是你。”
負熙吃驚:“你有意中人?”
九昱點頭:“如果我沒有遇到小樹阿兄,也許我會被你感動,但,人世間沒有如果。因為年少時的他,是照亮我一生的人,所以此生,我再也無法對任何人心動了。”
負熙不知道為何,九昱會將自己錯認成曾經的小樹,可他沒有否認,只是拉住九昱的手:“不管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會保護你。”
營帳外,趕來探望九昱的睚眥,看到了這一切。
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碗肉湯團,熱氣騰騰。
大黃拉開轎簾,看著負熙:“他便是姑娘小時候,救過您的小阿兄?”
九昱:“雖然記憶里的模樣很模糊,但我清楚記得他的右臂上有一枚龍鱗印記。”
大黃脫口而出:“龍三不是也有?”
九昱:“不可能是龍三。”
九昱看著睚眥的背影:“我的小阿兄善良溫柔,龍三冷漠疏離,與我記憶中模模糊糊的溫潤少年判若兩人。”
大黃:“您…確定?”
九昱:“其實,我也不甚確定。但…記憶總不會出錯,不是嗎?”
大黃小聲嘀咕了一句:“那可未必。”
九昱:“還有一事,回到北都后,你便去幫我聯系阿父。”
大黃:“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嗎?”
九昱:“我想見他一面,有些事,我需要當面問清楚。”
大黃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浩浩湯湯的皇家車馬,戎紋帶著群臣、家眷,朝著北都城駛去。
金樓里,空無一人。
偌大的大廳中,云影一個人坐著,眉頭緊鎖。
嘲風從外面回來,將斗笠解下:“云影,你看我給你買了什么好吃的。”
見嘲風拎著大包小包,云影:“怎么又買了這么多東西。”
嘲風:“那次見你愛吃,今日我便多買了些。吶,你嘗嘗…”
云影:“你的錢很多嗎?”
嘲風咧嘴一笑:“還有一些。”
云影:“如今年景不好,錢得省著點花。”
嘲風:“那也不能虧待了你的胃。”
說話間,虹瑛從外面走回來,見她身后一個人都沒有,云影:“還是沒找到?”
虹瑛點點頭:“云影阿姐,那些大師傅一聽說金樓不做秋女生意,要改做茶肆,紛紛不愿意來了。”
云影:“如今神崆國日漸凋零,百姓怎可沉迷在秋女的衣裙之下,將金樓改做茶肆,供文人雅士探討學術、家國大事,豈不美事一樁。”
虹瑛:“他們覺得茶樓不賺錢,咱們給的工錢肯定也少得可憐。”
嘲風:“他們要多少?”
虹瑛:“是咱們出的三倍。”
云影不再說話。
嘲風:“云影,若你真需要廚子,他們的工錢我來出。”
云影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點心:“照你這個花法,你還有多少銀兩?”
嘲風從袖中掏出一包碎銀:“我身邊…就這么多了。沒事,我再回靈闕借一些。”
云影:“借?”
嘲風:“或者,靈風閣里還有之前我買的一些古董玩意,也是能賣不少錢的。”
云影:“不用你來。我自有辦法。”
云影走到灶閣,將廚服一穿。
虹瑛:“云影阿姐?”
云影:“既然他們不肯來,咱們就自己動手。你們還沒嘗過我的廚藝吧?”
嘲風和虹瑛搖搖頭。
云影:“保證讓你們贊不絕口。”
說著,云影拿起一些肉和菜便切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不出半個時辰,她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
嘲風吃驚地看著滿桌佳肴:“云影,我真的是越來越愛你了。”
云影盛著飯:“又來了…”
嘲風:“云影,我一直好奇,是什么訓練的你如此獨立?”
云影云淡風輕地說著:“家境欠佳。”
嘲風一下子愣住,隨后攔住云影:“咱們成親吧?”
云影不回應。
嘲風:“你放心,我回去找睚眥借我些錢,咱們的婚禮也一定是風風光光。”
云影:“之后呢?”
嘲風:“之后?”
云影:“五爺大概是好日子過慣了,不知柴米油鹽貴。”
嘲風:“如今我是沒什么銀兩在身,但…”
云影:“如果爺不靠著靈闕呢?”
嘲風一愣,隨后又拍拍胸脯:“小爺我可以出去掙錢啊。”
云影忽然笑了:“五爺準備出去做什么呢?”
嘲風看著云影手中的飯菜:“我能做店小二啊,你看著啊…”
嘲風將飯菜一端,吆喝著:“客官,您的飯菜齊了!”
云影被逗得咯咯直笑。
嘲風一把摟過云影:“你放心,養活你,肯定沒問題。”
云影躲過嘲風的懷抱,夾了一塊肉塞入嘲風口中:“好吃嗎?”
嘲風咽下之后,被嗆得直咳嗽。
嘲風趕緊拿起一盞茶水:“這么辣。”
云影嘗了一口。
嘲風:“你,不嫌辣嗎?我可是記得你之前一絲絲辣都吃不得的。”
云影吃得津津有味:“大約是之前流浪慣了,沒得吃的時候,就得吃些味道重的,扛餓。”
嘲風看著云影。
云影:“辣可不是味覺,辣是痛覺。最后讓人記得的都是那些疼的事兒…”
嘲風拉著云影的手:“我不會讓你再受疼痛了。云影,我說真的,嫁給我吧…”
云影將嘲風的手去掉:“此事日后再說,如今我心中只有一件事。”
嘲風:“何事?”
云影看著空曠的金樓:“把這兒再振興起來!”
云影給嘲風夾菜:“總得先喂飽肚子不是?”
嘲風:“本不想讓你再受苦,卻沒想到,要跟著繼續受苦…”
云影一笑:“嘿,這算什么苦啊,別想這么多了,趁熱吃飯!”
嘲風悶頭嚼著飯。
夜半,云影忽然驚醒,她看著天花板一陣眩暈。
她趕緊起身,摩挲著衣柜里的小瓷瓶,卻怎么都找不到。
她腹痛難忍,隨后,她耳邊響起了攝魂鈴的聲音。
云影捂著肚子,跟著攝魂鈴的聲音,來到幽目河邊。
見一個黑影背對著自己,手中正持著攝魂鈴。
云影吃力地行禮:“阿父…”
黑影轉過身來,他帶著金色的面具。
云影:“阿父,求您莫要再搖鈴了。”
云紋收起手中的攝魂鈴,厲聲:“為何還未拿下嘲風的龍鱗?”
豆大的汗珠從云影額上滾落,云影氣喘吁吁:“阿父,我實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機會。”
云紋:“整個北都都知道,他龍五傾慕于你,仰仗著他的喜愛,你會沒有可以下手的機會?”
云影支支吾吾:“外人并不知道內情,他對我只有愧疚,并非有男女之愛…”
云紋:“我要的不是他對你的愧疚,是要讓他愛上你!信任你!心甘情愿地把龍鱗給你!”
云影沉默不語。
“還是說你,舍不得下手?”云紋步步逼近:“若是你實在舍不得下手,阿父可以來代勞!”
聽到這句話,云影身子抖了一下,她連忙搖頭:“不勞阿父出手…”
云紋盯著云影:“那么,你真的可以?”
云影點著頭。
云紋:“阿父等著你的好消息。”
說著,云紋便要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