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手中拿著結發荷包。
狻猊:“你怎么在這?”
狻猊看見九昱,頓時愣住,她立刻挽著睚眥的手,纖細的腰肢似有似無地貼在他側腰。
九昱:“我……隨便逛逛?!?br/>
狻猊看著睚眥手中的結發荷包:“阿兄急匆匆地回來買這個做什么?”
九昱看著睚眥手中的結發荷包。
“誰說我要買了?”睚眥有些尷尬,將荷包一放:“吶,不是你要買的嗎?”
九昱見睚眥如此無情,也嘴硬起來:“我…我還沒付錢呢,忽然不想要了?!?br/>
見兩人態度大變,店家不耐心地張口:“我說你們到底買不買啊?”
九昱和睚眥異口同聲道:“不買!”
九昱:“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睚眥脫口而出:“去哪?”
九昱見狻猊挽著睚眥,氣不打一出來:“要你管!”
睚眥:“你是我的夫人,自然要用我管。今日上元節,人多且雜不安全,老老實實回歸苑去?!?br/>
九昱:“大將軍不要忘了,你我已經和離,你無權問我這些!”
九昱這一句話直接把睚眥懟到差點內出血。
睚眥:“你…”
九昱:“古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有人對大將軍頤指氣使,不知大將軍作何感想?”
睚眥的臉秒變,活生生被懟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時,負熙也跑了過來。
負熙看到睚眥和狻猊。
睚眥:“你怎么也在這?”
負熙:“我與九昱…”
睚眥直接打斷:“九昱,你該回家了?!?br/>
負熙直接擋在九昱身前。
睚眥:“你這是做什么?”
負熙:“我只是覺得,為何不問問九昱的意見?由她自己決定她要不要回家?”
睚眥盯著負熙,二人眼神互不相讓。
睚眥面不改色,暗流涌動:“好,就按你的意思。九昱,你自己決定。”
睚眥與負熙一齊看向九昱。
九昱一時語結:“我…”
九昱見二人劍拔弩張,神色緊張。
此時寺院的鐘聲再次響起,九昱連忙打岔:“負熙,不是說還要去放福球嗎,別耽誤了時辰,咱們走吧。”
說完,負熙跟著九昱離開。
睚眥不由自主地跟著往前走。
狻猊:“阿兄,你去哪?”
睚眥:“你不是想去放福球嗎?既然想去,那便去看看吧?!?br/>
狻猊一把挽過睚眥,兩人朝著禪寺走去。
崇福禪寺大殿里掛滿了紅色的福球,人頭攢動,院中聚集了很多青年男女,排著隊磕頭許愿。
九昱、睚眥、狻猊、負熙四人走了進來,知客立刻迎了上去。
知客見是狻猊等人,正要行禮:“公主…”
狻猊趕緊做一個“噓”的手勢:“今夜,我們只是普通施主,大師不必多禮?!?br/>
知客微微一福:“四位施主,是想放福球嗎?”
狻猊和負熙異口同聲道:“是?!?br/>
知客:“施主請隨貧僧這廂來?!?br/>
睚眥看了一眼負熙。
睚眥:“你也想放福球?”
負熙點點頭:“負熙一直有位意中人,礙于種種無法開口,便只能將這心意寄托于福球中。”
說完,負熙看了一眼九昱。
睚眥聽后不覺眉頭一皺。
知客看著睚眥和九昱:“這兩位施主要放福球嗎?”
九昱搖搖頭。
睚眥卻將知客叫住:“大師,在下也想放福球?!?br/>
九昱與狻猊十分詫異,負熙則看著睚眥,露出玩味的神情。
狻猊:“阿兄也有要許的心愿?”
睚眥沒有應聲。
負熙問道九昱:“你真不要放福球?”
九昱:“你們去吧,我不去,我無人可放?!?br/>
負熙瞟了一眼睚眥:“可惜了?!?br/>
睚眥:“大師請帶路。”
知客做一個“請”的手勢:“諸位請隨我來?!?br/>
睚眥、狻猊、負熙三人隨知客來到大殿。
大殿一側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排滿了小木牌,幾名男男女女正在排隊等著僧人登記。
知客:“三位施主,請將意中人的名字寫在這木牌上,牌子會隨福球一同放飛?!?br/>
狻猊:“這福球要多少銀兩?”
知客:“放福球本是為了祈福,公主…貧僧是說女施主,一切隨心就好,不用銀兩?!?br/>
狻猊掏出一個香囊,從里面掏出幾錠銀兩,扔進旁邊的功德箱中。
知客將旁邊的一支筆遞與狻猊。
知客:“施主只管將名字寫在木牌上就是。”
狻猊拿起一個木牌,寫下“睚眥”二字,交給知客。
狻猊回到睚眥身邊,知客看向睚眥與負熙。
知客:“二位施主…”
負熙:“我先來。”
負熙走上去,同樣往功德箱里扔了幾錠銀兩,之后拿過一個木牌,提筆寫上“九昱”,然后反扣在桌面上。
負熙:“大師,這名字不易讓人看見,就扣著吧。”
負熙寫好之后,看了一眼睚眥。
睚眥:“大師,請問可否不寫名字?”
負熙:“阿兄,可不要破了規矩?!?br/>
睚眥:“因為字太多,寫不過來。”
負熙:“心愛之人太多?阿兄,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多情了?”
睚眥:“是牌子太多了。大師,這些木牌我都要了,不僅如此,我還想再定一百個福球。”
話音剛落,負熙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知客:“施主…一百個…貧僧不知寺里可否備下…”
睚眥:“沒關系,有多少我全部都要了?!?br/>
狻猊暗自竊喜,一臉不好意思:“阿兄不必如此,只有一個本宮就心滿意足了?!?br/>
睚眥不言語,只是看著知客。
知客:“那…施主請隨我來客堂稍坐片刻,貧僧須問問住持的意思?!?br/>
睚眥:“好?!?br/>
知客帶著睚眥就要離開。
負熙:“等等!我也要一百個!”
知客:“施主莫要為難貧僧了,再加一百個,寺里是萬萬沒有的。”
睚眥咧嘴一笑:“負熙,不好意思,先到先得?!?br/>
負熙聳聳肩:“負熙自然不會在這里與阿兄爭搶的?!?br/>
負熙露出半笑不笑的樣子,轉身離開。
狻猊開心之情溢于言表。
睚眥:“大師請帶路。”
知客:“施主請?!?br/>
知客帶著睚眥離開。
負熙從大殿出來,看到不遠處的九昱。
負熙:“還想不想再逛逛?”
九昱微微搖頭:“有些累了?!?br/>
負熙:“那…我送你回去吧?”
九昱仍舊張望著,久久沒有看到睚眥從大殿走出來。
負熙也回頭看著:“怎么,還有要等的人?”
九昱有些尷尬地搖搖頭:“走吧。”
已經接近亥時,夜色漸深,攤位也開始收攤,路上的行人幾乎不見。
負熙給九昱買了一個糖葫蘆:“晚上都沒見你吃什么東西,吶,快收攤的糖葫蘆一定是店家想留給家人的最甜的那一支?!?br/>
九昱有些猶豫地接過糖葫蘆。
兩人肩并肩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快到歸苑門口的時候,負熙忽然叫住九昱:“九昱…”
九昱回過頭:“嗯?”
負熙:“這次回來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咱們總湊不到一塊兒,有些話早就想與你說,今晚,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九昱看著負熙。
負熙上前一步:“還記得我受傷之前,你我曾有婚約,后來卻沒想到,你嫁給了阿兄…”
九昱:“嗯?!?br/>
負熙:“如今你與阿兄已然和離,九昱…我還有機會嗎?”
負熙看著九昱,眼神灼灼。
九昱:“負熙…我畢竟為人妻過…”
負熙:“我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兒,你的過去我沒有機會參與,所以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只認眼前的你?!?br/>
九昱:“這對你不公平。”
負熙搖著頭:“人世間的規則就是如此,流言蜚語可以甚囂塵上,煽風點火的人殺人不見血,人們不關心真相,只聽自己想聽的,只信對自己有利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什么重要?都是選擇后的結果罷了?;蛟S不久之后便會有個更大的流言出現,到時所有關于你的一切都會被遮蓋、被遺忘。舊聞了無痕,人們永遠熱愛新鮮事物。所以,你不必太費神?!?br/>
九昱:“可是…”
負熙:“我只問你對我的感受,其他我都不在乎?!?br/>
九昱:“我…”
負熙:“還記得出事兒之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九昱微微點頭。
負熙笑著,深情款款地說道:“今日,我再說一次。九昱,自打你來到我的生活之后,我愛笑了,我愛看你蹴鞠時候的綠地,我愛跟你一同放風箏的天空,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你的一顰一笑的神情,你的每一個動作,還有你整個人,你的全部,所以,我想與你在一起?!?br/>
九昱:“負熙…”
負熙:“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也許你并沒有做好準備,我不介意等著你,我們未來有無數個相守的日子,我會等你慢慢愛上我,不再把我當成一個朋友或是阿兄。你考慮一下吧。”
負熙最后的聲音細若蚊蠅。
九昱看著負熙,他的眼神灼灼逼人,跟這上元之夜不太相稱。
就這一剎對視,九昱不是看不到當中的深意,她不想再欲蓋彌彰地逃避問題,九昱眉頭微微一皺:“負熙,我不想再考慮了?!?br/>
負熙抬頭看著九昱:“嗯?”
九昱:“此刻,我便給你答復?!?br/>
負熙:“你…真的想好了?”
“過去我或許可以假裝看不懂,但現在我不想逃避了,你對我的感情,我應該給你一個答復。這一次,我又要對你說對不起了…”
負熙立馬做一個“制止”的手勢。
但九昱不理會,她目光堅定,繼續說著:“我的確猶豫過,也曾糾結過,但隨著時間,我越來越清楚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心有所屬!那個人,不是你…”
負熙眼睛微微抬起:“是我以為的那個人嗎?”
九昱點點頭。
負熙:“可你們已經和離了…”
九昱沉默不語,從身后將糖葫蘆拿出來,還給負熙:“很多人愛吃糖葫蘆,因為它甜,很少有人愛吃青梅,因為它酸,有多少人為了糖葫蘆而拒絕青梅。小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很傻,怎么會不愛吃甜的糖葫蘆,偏偏要選擇酸掉牙齒的青梅呢,可能在你看來我也很傻吧,可是,我就是喜歡青梅啊。喜歡這件事,就是道理抵不過樂意吧。負熙,你懂了嗎?”
負熙看著被九昱塞回來的糖葫蘆:“你曾說過,年少時候的小樹阿兄,他是照亮你一生的人,所以此生,你再也無法對任何人心動了。如今你已經找到了…我…”
九昱:“小樹阿兄,對不起…你就當我變心了吧!”
說完,九昱推開歸苑的大門,走了進去。
負熙還不放棄,他攔住九昱:“九昱,我們之前不是很談得來,很要好的嗎?”
九昱:“咱們這一輩子,遇到的欣賞的、談得來的、喜歡的那么多人,不是每一個都可以在一起談情說愛做夫妻的,有的做了朋友,有的做了合作伙伴,姻緣這東西,不一樣…”
負熙心里涼了半截,看向九昱:“九昱…”
九昱關門之前看著負熙,咬緊嘴唇:“不管你是曾經的小樹阿兄,還是如今的負熙,若你落魄,我愿傾囊相助,若你有難,我愿舍命相幫,但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我們是一家人,而無關男女之情。負熙,抱歉了。”
說完,九昱狠狠將大門關上。
門外的負熙咬緊牙關,他怕自己稍微一放松,眼淚就會落下來。
緩了好久,他才轉身回到靈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