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蠱雖然恐怖,但假皇帝并未體驗過毒蠱發作的痛苦。</br> 畢竟,他從十二歲就拜入秦王麾下,作為一名死士來培養。</br> 又因他的長相與皇帝有八分相似,便極受秦王寵信和器重。</br> 哪怕秦王在他體內種下噬魂蠱,也沒有引爆過。</br> 但此刻,乾若蘭在他體內種下的毒藥,卻讓他真切體會到,何為生不如死。</br> 僅僅十息時間,假皇帝便承受不住比凌遲更恐怖的痛苦,當場昏了過去。</br> 乾若蘭掐了個指訣,洶涌翻騰的劇毒立刻平息。</br> 楚青云又是兩耳光抽在假皇帝的臉上,對方便悠悠醒轉。</br> 假皇帝氣若游絲地躺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br> 乾若蘭面無表情地道:“你的命在我們手里,你若拒不配合,我會讓你吃盡苦頭。”</br> 假皇帝沒有反應,不知在想些什么。</br> 乾若蘭又接著說道:“不管你對秦王多忠誠,他只是把你當做一顆棋子罷了。</br> 待他謀反成功,登上皇位后,你一樣會死。</br> 但你乖乖聽從我們的命令,我以長公主的名義保證,事情結束后饒你不死,且放你離開王都。”</br> 假皇帝沉默了許久,意志終于動搖了。</br> 他鼓起勇氣,聲音虛弱地道:“除非你對天發誓,否則,我可不會相信你!”</br> 凡人對天發誓或許沒多大影響,但修煉有成的武者,絕不能隨便發誓。</br> 因為天道有感,若發誓者違背誓言,必將受到天罰。</br> 乾若蘭毫不猶豫地對天發誓:“乾國長公主,乾若蘭在此發誓……”</br> 見她果然沒有騙人,態度誠懇又坦蕩,假皇帝終于安心了。</br> 他喘息了片刻,幽幽地道:“秦王府,照壁后面的深潭下。”</br> 聽到這個答案,楚青云和乾若蘭都是一驚。</br> 兩人都覺得難以置信,便繼續審問假皇帝。</br> “皇兄被秦王藏在深潭里?這怎么可能?</br> 我們有道宮強者潛入秦王府探查過,根本沒有發現……”</br> 假皇帝苦笑著道:“深潭內另有玄機,不僅有遮蔽靈識探查的大陣,還有藏匿皇帝的寶物。</br> 我所言是真是假,你們再找人去探查,便可見分曉。”</br> 楚青云記下了這一點,但無法讓高老去探查。</br> 沒辦法,赤焰和青玄兩大宗主坐鎮秦王府,誰都不可能悄然潛入。</br> 隨后,兩人繼續審問假皇帝,調查秦王的機密。</br> 假皇帝已經背叛秦王,便不再保留,將他所知道的秘密,陸續說了出來。</br> ……</br> 與此同時,養神殿中。</br> 鄭總管和魯公公的廝殺,已經結束了。</br> 養神殿坍塌了大半,亭臺樓閣和花園水榭都變成了廢墟。</br> 大地也龜裂了密密麻麻的溝|壑,到處都是殘垣斷壁。</br> 鄭總管持著染血的雙刀,衣衫襤褸地站在夜空中,花白的長發在夜風中飄舞。</br> “哈哈哈哈……咱家終于等到這一天了!”</br> 鄭總管仰天大笑,聲音尖細地咆哮道。</br> 這一聲吶喊,將他壓在心底多年的怒火和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br> 在他腳下的廢墟中,滿身血污的魯公公,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br> 他身中二十多刀,咽喉和心口各有一道血洞,正不斷往外冒血。</br> 斷成兩截的金色拂塵,落在他的身旁,也失去了光澤。</br> 盡管這五年來,鄭總管一直韜光養晦、低調隱忍。</br> 而魯公公平步青云、權勢滔天,被稱作魯千歲。</br> 可兩人相差二十歲,實力和底蘊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br> 鄭總管以輕傷為代價,便當場斬殺了魯公公。</br> 養神殿內外,圍滿了羽林衛,至少有兩千多人。</br> 這些人都忠于彥鏡山、忠于秦王,也是趕來‘救駕’的。</br> 但他們的統領早就死了,彥鏡山和乾陽又不在場。</br> 沒有主心骨的他們,只能怒目瞪著鄭總管,卻沒人敢出手。</br> 畢竟,御空境和道宮境之間的差距,可謂天壤之別。</br> 哪怕眾人舍命一戰,能夠圍殺鄭總管。</br>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最終又有幾人能全身而退?</br> 發泄完憤懣之后,鄭總管又變得神采奕奕,對未來充滿希望和期待。</br> 他看了一眼千丈之外的夜空,見那里仍有靈光爆閃,便持刀飛了過去。</br> 四周的羽林衛們,眼睜睜地看著他飛走,都有些手足無措。</br> “怎么辦?我們要追嗎?”</br> “鄭總管連魯公公都能輕松斬殺,咱們去多少人,都是有去無回!”</br> “可咱們不去,事后被問責怎么辦?”</br> “罷了,跟上去裝裝樣子吧。”</br> 眾多羽林衛們議論一陣,有一半的人散去了,假裝巡邏和抓刺客。</br> 剩下的上千人,跟著鄭總管趕往千丈之外。</br> “唰!”</br> 眨眼間,鄭總管已掠過千丈夜空,抵達戰場。</br> 他陰沉的目光一掃,便看到彥鏡山和齊征還在激烈廝殺。</br> 彥鏡山的鎧甲已經破爛,長|槍卻依舊寒光閃耀,舞出漫天槍影,威勢狂猛。</br> 齊征的頭盔都被擊碎了,嘴角也掛著血跡,但氣息依舊剛猛如雷霆。</br> 兩人都是道宮境,實力只相差一重境界,短時間難分勝負。</br> 但鄭總管的到來,卻讓勝利的天秤,直接倒向了齊征。</br> “咻……”</br> 鄭總管猶如一道魅影,撲向彥鏡山的身后。</br> 當彥鏡山和齊征全力對拼一招后,鄭總管猶如出洞的毒蛇一般,陰險又無聲地出手了。</br> “嗤嗤……”</br> 隨著兩聲輕響傳出,彥鏡山的一條左臂被斬斷,后腰也被刺出一道血窟窿。</br>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目光猩紅的扭頭望向鄭總管,發出憤怒的咆哮。</br> “你這個老閹人,本座要宰了你!”</br> “桀桀桀……小毛頭,跟咱家斗,你有那個實力嗎?”</br> 鄭總管陰惻惻地冷笑一聲,再次全力出手。</br> 齊征也長嘯一聲,全力使出絕技,對彥鏡山展開圍攻。</br> 鄭總管曾是皇宮大總管,也被稱為大內第一強者。</br> 彥鏡山太年輕,底蘊略薄。</br> 他本就不是鄭總管的對手,又斷掉一臂,身受重傷,自然撐不了多久。</br> 雙方拼殺二十多招后,彥鏡山便被鄭總管和齊征聯手斬殺。</br> 鄭總管一刀刺穿了彥鏡山的額頭,將其識海絞碎。</br> 齊征更狠,一刀砍下彥鏡山的腦袋,抓著他的腦袋就仰天大笑。</br> 周圍聚集過來的羽林衛們,看到彥鏡山被殺,都嚇的瑟瑟發抖,內心惶恐不安。</br> 如今那些忠于秦王的羽林衛,是真的群龍無首,毫無戰意了。</br> 齊征與鄭總管對視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br> “鄭總管,多謝了。”</br> “齊大人,該干正事了。</br> 天亮之前,拿回屬于你的東西!”</br> “鄭總管也是,祝你順利!”</br> 兩人簡單交流了兩句,便迅速分開,各自忙碌去了。</br> 齊征拎著彥鏡山的頭顱,帶著兩名羽林衛統領,去收編原本效忠彥鏡山的羽林衛們。</br> 他們麾下的三千名羽林衛,則迅速接管了皇宮的防衛。</br> 鄭總管帶著魯公公的腦袋,召集皇宮各院的太監首領們,確立自己的統治地位。</br> 兩人本就是羽林衛督統和皇宮大總管,積威多年。</br> 如今彥鏡山和魯公公死了,他們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自然是順理成章。</br> 那些太監和羽林衛們,不管是真效忠,還是假服從,至少都乖乖聽令。</br> 至于冥頑不靈者,齊征和鄭總管也不慣著,直接手起刀落。</br> 砍了一堆人的腦袋后,自然就沒人敢反對和鬧事了。</br> 這一夜,皇宮內殺的血光沖天,人頭滾滾。</br> 齊征和鄭總管等人,圓滿完成了乾若蘭交代的任務。</br> 今夜的皇宮,被他們完全掌控。</br> 但眾人都明白,皇宮內發生的廝殺,整座王都的強者們都知道了。</br> 只是天未亮,皇宮的宮門緊閉,防御大陣也在運轉。</br> 等到天亮之后,才是最關鍵的廝殺與對決。</br> 最終的勝負,要到那時才能揭曉!</br> ……</br> 待到卯時三刻,皇宮的防御大陣便會準時關閉。</br> 那座保護皇室的大陣,乃乾國創建之初,數十名陣道大師聯手布置而成。</br> 經過歷朝歷代的陣道大師們加固,威力早就達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br> 大陣自動運轉,每天按時開啟和關閉。</br> 除非發生特殊和重大事件,皇帝可持傳國玉璽操控大陣,臨時關閉或開啟。</br> 否則,就算多位道宮強者聯手,也休想強行破開大陣。</br> 距離防御大陣關閉,還有一個時辰。</br> 正常情況下,文武百官們都是掐點來到宮門前,準時進入皇宮上朝。</br> 反正皇帝已經多年不理政務了,百官們也是按時點卯、議會,然后散朝。</br> 幾乎沒人提前到宮門前等著。</br> 但今夜不同。</br> 夜幕依舊深沉,即將迎來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br> 皇宮大門前,卻已經聚集了二十多位大臣。</br> 其中大多都是神通境的實力,還有兩名道宮境的強者。</br> 一人是鎮北神將,另一人是周太尉。</br> 而那些神通境的大臣們,又以陸丞相為首。</br> 顯然,秦王麾下地位和權勢最大的三名臂膀都到齊了。</br> 眾人的神色都很陰沉,目光凝望著皇宮大門,眼神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br> 就在這時,有幾道身影極速飛來。</br> “唰!”</br> 眨眼間,便有七人降落在大門外的御道上。</br> 為首者正是身穿蟒袍的秦王。</br> 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青玄宗主、赤焰宗主,以及青玄宗和赤焰宗的四位長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