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測兩個字讓趙長纓微微皺眉。</br> 但上面并沒有寫著具體測試什么,成績到什么程度合格,所以也不能判斷究竟有多難。</br> 趙長纓接著往下看去。</br> 第二條則是技術關,分為排位賽和淘汰賽,排位賽是72箭,淘汰賽和省運會賽制相同,四組共計24支箭,積分制。</br> 但問題在,并沒有寫清楚具體錄用多少人,所以,你打到什么程度才能留下,沒人知道。</br> 第三條則更神秘,教練組綜合考量,則完全是主觀行為,更沒有衡量標準。</br> 總的一句話,明明怎么考都告訴你了,但你卻不知道怎么才算合格了,跟沒說一樣。</br> 這會兒她在家里呢,通知是賀丹發在了小群里。</br> 她看完就發現,周教練已經說了一串了。</br> 周教練:今年的標準感覺很虛啊,往年都是說定的,怎么現在說一半留一半,這怎么努力?</br> 賀丹也有點擔心:長纓別的沒問題,體測目前的確是不如同級別的運動員,不知道卡的有多嚴格?孫教練你覺得呢?</br> 孫蓓英顯然也研究了:我看了一下,去年集訓其實還是謝三軒主持的,這是樸素琴第一年進行主持集訓,這可能就是她的風格。我接觸的高麗國教練也都有這樣的習慣,很多規則不講明,這樣余地比較大。</br> 周教練:我怎么聽著這么不靠譜,要什么余地,運動員的事情不該丁是丁,卯是卯嗎?她要運作誰?我就覺得她和章一冰五年師生情誼,肯定不簡單。</br> 孫蓓英顯然不同意這個說法:是為了更大限度為運動員爭取。應該不會。我接觸的高麗國教練還是很有操守的。</br> 周教練發了個冷笑的表情。</br> 趙長纓看了看,心里也有數了,這是今年第一次實行這樣的標準,那就不用打聽了,也打聽不出來。</br> 不過通知上還寫了報道時間是6月20日,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前。</br> 還有兩天時間,趙長纓原本以為自己去,結果賀丹解釋,這種送隊員,都是統一進行的,每年體育局都有專人包車將他們送過去。</br> 這是一種交接,一方面是給隊員壯膽,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密城的重視。</br> 薛小花和趙林旭原本還想送趙長纓呢,這下不行了,都挺遺憾的。</br> 薛小花說,“你比賽出去吧,雖然時間不短,可是知道會回來的。可出去上學了,日后就是越走越高,恐怕在家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br> 一時間傷感的不行,眼淚也下來了。</br> 趙長纓又勸了勸,然后又說起那套房子,“誰說我時間短,過年過節肯定要回來的,媽你盯著我爸點,讓他抓緊裝房子,等著過年,咱們在新家過!”</br> 一說房子,薛小花終于高興了,應了一聲,“哎!你喜歡的媽都記下了,保證裝的你滿意。”</br> 趙家人這才放她離開,出發的時間就定在了早上八點,陳雪和張若若住得近,先接了她倆,然后才繞到了趙長纓這里。</br> 趙長纓上車才發現,居然是王局帶隊。</br> 她對王局印象挺好的,先打了聲招呼才說,“怎么是您啊。”</br> 王局笑瞇瞇的,“送你們,順便探探路,我調到省城了,到時候經常見。”</br> 這真是個好消息。</br> 不過等上了車,趙長纓就發現了不對,接了她,居然直奔高速入口了。</br> 陳雪懂她的很,“是不是問怎么沒有男隊員啊,是因為咱們密城今年一個也沒進。歷史新低。”</br> 張若若現在話也多了,忍不住感嘆,“哎,練這行就這樣。對了,體測你們猜會多大量?”</br> 果不其然,大家都沒底。</br> 其實體測的項目大家都知道,不就是長跑、八級臀橋、腰腹靜耐力、fms等嗎?</br> 大家都懂,但問題是,做到什么程度。</br> 陳雪算是消息靈通的,“我這兩天問了問原先在省隊待過的,體能測試十項,每項測試分十級,滿分一分。好像是六分合格。至于長跑,女子3500米,22分鐘內跑完合格。”</br> 她一說,張若若就不吭聲了,顯然在算她能合格嗎?</br> 趙長纓這一個月加訓,對自己的身體了解的很,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沒問題的,但是……</br> 陳雪說了,“如果是這樣,為什么不說明呢,我覺得可能難。”</br> 張若若哎了一聲,嘆了口氣。</br> 陳雪也哎了一聲,嘆了口氣。</br> 趙長纓倒是不想嘆氣,但是大家都看著她,她只好也嘆了一口。</br> 密城的省會在嶺南市,離著密城并不遠,大概有200公里左右,她們中間還在途中吃了頓飯,下午一點,就到了省射運中心。</br> 省射運中心其實就是省射擊射箭管理中心,射擊、飛碟、射箭都在一起。</br> 所以這邊地方還是蠻大的。</br> 車子開進去的時候,趙長纓就往外看,陳雪顯然來過這里,倒是認識,給她們介紹,“那邊是射箭運動場,這邊是射擊館,那個尖頂的是食堂,看見食堂后面的高樓了嗎?是宿舍。一共兩棟,a棟女生,b棟男生。”</br> 張若若這才發問,“那我們要跟省隊的隊員住一起嗎?”</br> 陳雪多精,立刻反應過來,這說的是章一冰,她直接拍拍趙長纓,“是住一起,但應該不是一個樓層,不過不怕的,她不嫌難看,我們理直氣壯!”</br> 張若若想想也是,拍拍趙長纓的肩膀,“長纓我們挺你!”</br> 趙長纓表示謝了。</br> 車子很快停在了停車場,王局這邊常來,帶著他們先去辦了手續,拿到了分配的宿舍表,然后又馬不停蹄的讓車開到了宿舍下面,幫她們把行李搬下來。</br> 女生宿舍他上不去,這會兒就對著三個小姑娘說,“來了好好訓練,用盡最大可能留下來,這是改變命運的時刻。”</br> “能力強的別自信,能力弱點的別氣餒。你們站在這兒就是好樣的。我的手機號碼已經給你們了,這是工作號,24小時開機。你們來了,還是密城人。受了委屈,遇到麻煩事,別自己忍著,你們才多大,告訴我,我來協調解決。”</br> 說完這些,他才離開。</br> 等車不見了人影,趙長纓他們才準備往樓上去。</br> 射運中心人不多,所以樓房也不高,沒電梯,他們住的是五樓,要自己搬上去。</br> 趙長纓一共背了一個書包,拿了一個弓箱倒還好,張若若和陳雪一人一個大箱子,還有背包和弓箱,壓根不可能。</br> 趙長纓無奈搖搖頭,“我來吧。”</br> 順手幫忙提了個箱子,帶著兩人往上走了。</br> 省隊集訓一共女生16人,男生16人,分了四間房間,她們三個正好一間,都在502。</br> 到了五層才發現,這里已經熱鬧起來了,宿舍的門都開著,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br> 她們經過501,里面空蕩蕩的并沒有人,到了502門口,就瞧見是她們宿舍的。</br> 現在已經聚集了五六個人,正圍著一個高高大大沒見過的女生,女生正在說省隊的事兒:“其實你們對省隊的理解都偏差了,既然能來,就說明成績都不錯,就算差別,也是一點半點的。那究竟為什么留別人不留你呀,自然是別人比你強。”</br> 有人就問,“不就是成績強嗎?”</br> 她表情高深的很,“那可不是,我姐們好幾個省隊的,有的已經去了國家隊了,我太了解了。如果成績管用的話,為什么不直接排序,前三進來,還要16個人呢。”</br> 都是十二三四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覺得也是哦。</br> 她就繼續說,“你們聽我的,畢竟留下的人有限,不可能保證你們留下,但公平競爭,大家都做到最好,不留遺憾多好。”</br> 這么說可真公平,圍著的不少人都覺得可以啊,連連點頭。</br> 陳雪在趙長纓耳邊小聲介紹,“徐偉偉,今年u14全國賽八強。沒參加省運會。”</br> u14顧名思義,就是全國14歲年齡組進行的比賽。其實還有u12,u16等等。</br> 趙長纓這才知道,為什么沒見過她。</br> 不過她們也不能這么等著,就很自然的進去了。</br> 箱子拉動的聲音不小,立時有人看過來,就瞧見了趙長纓,立刻就說,“趙長纓哎!”</br> 趙長纓代表著什么?</br> 連續36箭十環記錄創造者,被付天易承認的繼承人,還有無數狗血的身世。</br> 如今華國箭壇最熱的新人。</br> 幾乎立刻,大家都扭過了頭,不少人都是在省運會見過的,譬如賀華,就跟趙長纓打了招呼,”長纓,你來了。陳雪若若你們也來了。”</br> 然后這邊一熱鬧,其他兩個宿舍,應該也聽到了聲音,趙長纓跟賀華她們說著話,余茉就進來了,進門先給長纓一個擁抱,“你們來的好晚啊,我們都一起吃過中午飯了。”</br> 一時間,所有的熱鬧似乎都圍著趙長纓了。</br> 徐偉偉撇撇嘴,扭頭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沒往前湊。</br> 大家也就是打個招呼,等著招呼完,趙長纓她們還要收拾,就離開了。</br>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四個人,床鋪都是分好的,趙長纓她們只需要擦擦衣柜,把帶來的東西放進去就可以了。</br> 這時就聽見徐偉偉來了句,“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位奧運冠軍呢?”</br> 趙長纓還沒反應,陳雪已經笑瞇瞇接話了,“就是,哪里有你厲害啊,偉偉你肯定進省隊了吧,你看你都指點江山了,好厲害啊。”</br> 徐偉偉大概在這種運動員聚集的地方,很少見到綠茶,一下子就被噎在那里,半天沒說出話來。</br> 陳雪已經得意的拿著抹布和趙長纓一起擦柜子了,還一個勁兒的給趙長纓擠眼睛,意思太明白了:姐姐我厲害吧。</br> 趙長纓甘拜下風。</br> 收拾完又休息了一會兒,就到了吃飯的點。</br> 一群小女生正是喜歡大家一起行動的歲數,所以大部分人就一起去了。</br> 趙長纓就跟著里面,她其實不怎么有少女心,但也不反感,所以看起來就是不愛說話而已。</br> 可她身邊有同樣冷淡的張若若,也就沒那么明顯了。</br> 再加上陳雪在一旁跟這個聊聊,跟那個說說,也熱鬧的很。</br> 到了食堂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半,應該是一天的訓練結束了,所以特別熱鬧,不少平時在電視里看到的運動員,這會兒都在。</br> 雖然知道不好,但畢竟這都是參加過全國比賽的前輩啊,大家還是有點忍不住的,趙長纓就聽著余茉和陳雪兩個人,嘰嘰喳喳的,一會兒說,“那是周翔吧,他還在省隊啊,全運會銅牌呢。”</br> 陳雪就說,“是因為國家隊集訓沒選上,又回來了。</br> 一會兒又說:“那個那個是射擊的王瑩吧,哇,她射擊的時候帥呆了,我最喜歡她了。我覺得她很有可能拿下奧運冠軍的。”</br> 陳雪也跟著點頭,“就是就是,尤其是她還留著短發,身材又那么棒,跟別人完全兩種畫風,我目標就是成為那樣的。”</br> 然后大家忍不住去看陳雪她隨了陳家人,嬌小玲瓏型的,完全兩個狀態。</br> 陳雪就惱了,“還不能做夢了!我……”</br> 她這句話一下子就卡殼了。</br> 七八人都挺驚訝的,扭頭看過去,也一下子就沉默起來。</br> 是章一冰。</br> 她顯然剛訓練結束洗完澡,頭發還沒干,就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br> 趙長纓的事兒在省運會前后鬧得人盡皆知,年輕人們誰不上網,幾乎沒人不知道。</br> 這一小會兒,就有人注意到了趙長纓和章一冰見面了。</br> 偌大的食堂,本來吵嚷的很,居然聲音一層層的小了下來,沒半分鐘,就完全靜了下來。</br> 雖然不至于圍上來觀看,但的確很多人都注視著這邊。</br> 這可是抱錯的女兒第一次眾人前見面。</br> 兩個人會說什么呢?</br> 章一冰這些天幾乎度日如年,原本她作為小付天易,長得好看,家里條件又好,從進入省隊就是極為耀眼的存在。</br> 可這幾天,大家對她嗤之以鼻。</br> 從眾星捧月到了無人問津。</br> 雖然她一直以冷臉示人,就算背后抓狂將奢侈品都扔了,也從不在大家面前表露出軟弱,但有個事實出賣了她。</br> 她成績受影響非常嚴重。</br> 在那次沒上靶之后,雖然樸教練先讓她停止,并且找了心理醫生對她進行了開導,但情況也沒好多少。</br> 章一冰的成績原先是一直很穩定的,在省隊青年組里數一數二,可現在已經忽上忽下了。</br> 好的時候正常發揮,差的時候可以滿靶子跑箭。</br> 可想而知,她壓力有多大。</br> 這個時候見到趙長纓,肯定是憤怒至極的吧。</br> 而趙長纓呢,雖然沒接觸過,但運動員有自己的看人方法。</br> 這丫頭的箭就說明她不好惹。</br> 她沒有花哨的動作,但卻一針見血。</br> 章一冰要找事,她恐怕也不會受著。</br> 那就……好看了。</br> 所有人都等著,看她倆怎么辦?</br> 陳雪和張若若雖然都說趙長纓占理,可這會兒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也下意識的就往前走了走,想要擋在她面前。</br> 被趙長纓拒絕了,她壓根沒搭理章一冰,而是說,“走吧,你們想吃什么?我想吃牛排。”</br> 陳雪和張若若也一下子反應過來。</br> 對哦,占理為什么要跟章一冰掰扯呢,掰扯贏了還是占理,輸了……那不可能!</br> 一個眼神都不要給她才好,省的她借機作妖。</br> 畢竟,章一冰的微博粉絲,到今天已經掉了200萬了,而且還在持續。</br> 大家心中自有公論。</br> 章一冰那邊,蔣娜和王媛也松了口氣,連忙想拽著章一冰離開。</br> 雖然跟章一冰站一邊,但其實道理大家都知道的。</br> 按理說,章一冰是真沾光了,從一個窮的要死的村里的丫頭,變成了富二代,有了那么多好資源,成為了現在的章一冰。</br> 跟她比起來,趙長纓就虧多了。</br> 也就是她天賦出眾,否則的話,人生就這樣被改變了。</br> 當然,其實練射箭的人都知道,趙長纓已經被耽誤了,如果她長在章家,有這么好的天賦,那現在最少國家隊,說不定已經直接成名了。</br> 別看射箭分青年組和成年組,其實升組并沒有年齡限制的。</br> 只是感情讓她們站在章一冰這里。</br> “走吧!”蔣娜說,“要不回去吃方便面,我新買的口味還挺好吃的。”</br> 卻不料章一冰并沒有聽,而是叫了一聲,“趙長纓。”</br> 這會兒食堂更靜了。</br> 章一冰說,“我必須要跟你說明兩點。</br> 一是抱錯不是任何人愿意發生的事,也不是任何人策劃的專門針對你的事。只是一場意外。</br> 作為一個嬰兒的我,并沒有能力拒絕這一切,我也是長到十三歲,才知道父母不是我的親生父母的。</br> 所謂的命運讓我們兩個接受了本應該不屬于自己的待遇。我沾光了,你受委屈了。是對的,但也是不對的。因為我也是被動承受的。</br> 二是那段話,我明明是在為你開解,也許所有看了婦聯說明的人都覺得媽媽過分,我在添油加醋。</br> 但媽媽就是那樣的性格,她找不到東西,就是會東問西問,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愛說話,若不是因為我覺得你受委屈了,我不會開口的,我是在給你臺階下,順便也讓你知道,媽媽想著你。</br> 我想要緩和矛盾,而你卻故意曲解,讓所有人來罵我白蓮花,來羞辱我,趙長纓,你對一個只見了一次的人,這么大敵意,這么費盡心思,過分了。</br> 我知道,所有人都想看我道歉,但我告訴你們,不會的。我不會為嬰兒時期被動的選擇道歉,也不會為本來善意的言語道歉。</br> 你們冷暴力這么多天,這是我的答案。如果不服,就來賽場上比啊。”</br> 章一冰說完,就覺得心里壓著的石頭終于消失了。</br> 她一直走不出來,甚至連成績都受到了影響,而心理醫生的開解也沒有用,還是樸教練告訴她該怎么辦。</br> “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對的,不用削足適履,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射箭的心理學特性屬閉鎖性類,你這樣只會內耗,然后越來越差。</br> 不如大膽的做自己吧。撇開所有的雜念,去做你認定的事。等你成功,現在鄙視你的,冷淡你的,謾罵你的,只會在你身后搖旗吶喊。</br> 一時的得失,并沒有那么重要。”</br> 所以,她就這么做了。</br> 果然,真的好受多了。</br> 章一冰只是為了宣泄,她并不在意趙長纓如何回答,所以,說完,她就扭頭轉身往外走。</br> 章一冰居然是這個態度?</br> 很多人都詫異起來。</br> 當然,這里面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br> 也有少部分人覺得這也對,被抱錯的確不能夠怪罪章一冰,至于那句話,有的人就是不會說話啊。</br> 一時間,大家都等著趙長纓怎么回應了。</br> 趙長纓真挺煩她,要是第一世,她對這種顛倒是非的言論,恐怕真的沒辦法。</br> 沒看陳雪、張若若她們都有點著急了嗎?</br> 可皇宮里住一住,這種人見多了。</br> 她淡定的回答,“我回答你:一是說了那么多,你就是沾光了,你也見了我一面,你有為這件事表示過遺憾嗎?不,你沒有。我們相處了一天,那兩句話是你唯一對我說過的話。</br> 二是前一刻拿著幾百萬的古董戒指炫耀,后一刻告訴我親生媽媽替我買了衣服,是想著我,但就是認為我偷了戒指。真是高高在上的憐憫。</br> 另外,那不是冷暴力,是大家的道德標準,你沒有,大家有就夠了。這種事你偏要扯到賽場上,那我在這里就立下誓言:從今后,你我賽場相見,我必贏你。被迫沾光,那就都還給我吧。”</br> 大家在電視里看到了趙長纓,其實非常有限。</br> 不過是她的比賽和賽后采訪。</br> 從箭里的確看出不好惹,從微博里的確看出了果斷,但沒人想過,她這么思維敏捷、氣勢強大。</br> 對哦,就算被迫,沾光也是實際,照理說怎么也要表示一聲“抱歉,讓你替我受苦了”。</br> 可章一冰沒有。</br> 至于第二點,網上早有扒,章一冰當天炫耀古董戒指,這顯然是真的,這種事單個說都沒事,可這么對比,誰受得了。高高在上的憐憫真是將她的嘴臉描述的清清楚楚。</br> 章一冰為自己樹立的委屈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br> 更何況,趙長纓那么霸氣。</br> 那句“我必贏你”簡直太震撼了。</br> 畢竟誰能保證自己一直贏呢,章一冰又不是普通運動員,她的確是有兩把刷子的。</br> 而后面那句“被迫沾光,那就都還給我吧”!</br> 妙到極致。</br> 這是對付白蓮花的典范啊。</br> 你既然接受的那么委屈,我尊重你的想法,那就都還回來吧。</br> 而且不是要的哦,是我在最貧瘠的生存條件下,練出的本領,來對付你占用了我的資源,練出的本領。</br> 這都輸了,那就活該吧。</br> 食堂那么大,章一冰往外走又不可能一步走完,她自然聽到了。</br> 可是卻無法反駁,只覺得倍加羞辱,咬著嘴唇快速離開了。</br> 頓時就有人小聲議論起來,“還以為章一冰能多杠呢,她要是回一句,遇見我才你才死定了,我倒是高看她一眼。”</br> “你想多了,趙長纓敢說她有這本事,章一冰有這本事嗎?”</br> “我有點期待她倆相遇了,不知道明年全運會可能嗎?”</br> 章一冰走了,趙長纓可沒走,跟著陳雪、張若若她們一起去買了飯,那么多人看她,她也大大方方吃完了。</br> 當天晚上,這事兒就在射運中心傳開了。</br> 謝三軒聽了就笑了,“這丫頭我喜歡!”</br> 樸素琴聽了眉頭則皺了起來,“她才打了幾場比賽,這么狂?!”</br> 第二天早上六點,趙長纓就醒了。</br> 孫蓓英已經給了她新的訓練辦法,但因為不知道今天究竟什么內容,所以趙長纓只是熱熱身,保持了基本的訓練量,并沒有加大力度。</br> 吃完飯七點五十,一群人就去了射箭運動場集合。</br> 這會兒男隊已經在訓練了,倒是女隊沒有見人,陳雪消息靈通,“聽說被拉去郊外的訓練場了,我怎么感覺是故意分開你和章一冰。”</br> 這事兒誰能說得準。</br> 倒是徐偉偉這會兒又開始大聊特聊了,“第一天啊,肯定是測試。這么多人一起過來,雖然有成績,但不是眼見為實,肯定要試試大家的本事的。”</br> “我昨天就提醒了,早上別吃多了,聽我的沒錯的。”</br> 她身邊兩三個人立刻說,“我就吃了七分飽,應該沒問題。也不知道測試是什么程度啊。”</br> “就是,這次考核到底標準是什么,一點都沒標出來,特別沒底!”</br> “感覺會很難,否則為什么不直接寫出來。”</br>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對及格標準很好奇,而且危機感嚴重。</br> 說著,就瞧見一女兩男走了過來。</br> 陳雪說,“樸素琴,還有助理李海,教練謝三軒。”</br> 趙長纓對號入座了一下,樸素琴是標準的高麗人長相,眼小臉盤方但皮膚特別白皙,看起來倒是不嚴肅,挺親切的。</br> 李海歲數不大,三十歲左右,大哥哥模樣。</br> 謝三軒則形象差點,個子倒是不低,但禿頭不說,身形還有點問題,有些佝僂,他耳朵上夾了煙,看樣子是個煙民。</br> 一瞧見他們三位,所有人都立刻閉了嘴,站整齊了。</br> 樸素琴三位走到近前,就打量了一眼,趙長纓能感覺到,他們三個都仔細看了自己,不過沒說什么,很快,就開始了自我介紹,然后點名。</br> 等著確認男女共計三十人都到位后,樸素琴就宣布了今天的內容,“今天第一天,所以是摸底測試。”</br> 這句話一出,徐偉偉她們就露出了高興的神色,猜對了!</br> 可也就這一會兒,隨后就露出了震驚的表情。</br> 當然,這個表情不止是她們,是所有人。</br> 樸素琴說,“長跑二十公里,十分。回來后基礎體能測試,軀干穩定性和上下肢左右側力量均衡性測試和板塊體能測試,每項分為十級,最高一分,總共十分。隨后連續36箭,總分十分。綜合排序。”</br> 這簡直瘋了嗎?</br> 平時練的都是3500米,現在要二十公里。</br> 那些基礎體能之類的,哪個都是讓人的,二十公里后,誰能做得好?</br> 而且還射箭,上靶都是優秀吧。</br> 這簡直是魔鬼訓練!</br> 有人立刻問,“教練,這也量太大了吧。我們平時沒有這個訓練量!”</br> 樸素琴聽了后回答:“這是國家規定的,所有運動員參賽前都要經過體能測試,這么多奧運獎牌獲得者因為體能測試不過關無法參賽,我們只能加強。”</br> 說完,樸素琴看了一眼表,“你們還不開始嗎?引導車已經開了,要計時了。”</br> 這會兒,他們才瞧見,外面有輛小黃電車,已經開始往外開去。</br> 雖然抱怨,可誰也不愿意淘汰啊,幾乎立刻,大家就跟了上去。</br> 趙長纓也跟了上去,但她知道,這對她簡直不可能。</br> 人的身體又不是機器,覺得不夠就可以加裝各種零部件達到要求,再不夠,甚至可以換個胳膊腿。</br> 她這個身體,在長達十三年的時間里,營養就沒充足過。</br> 也就是村里人運動量大,所以她才能拉弓射箭,但短短一個來月,讓她跟這些從小訓練,飲食沒有被克扣過的人達到同樣的體能,壓根不可能。</br> 而且,將射箭放在了最后,幾乎將她所有優勢完全跳過了。</br> 可想而知,今天她一定不會有好成績的。</br> 但她不會認的。</br> 這才第一天,她要知道,自己全力之下,跟這群人差多遠。</br> 她勻速的跑動起來,一直墜在隊伍三分之二的位置,陳雪就在她旁邊,這會兒也是牢騷滿腹,壓低了聲音說,“她有病吧,這么操練人,二十公里半個馬拉松,跑下來還要體測,還要射箭,她怎么不試試?”</br> 正說著,就聽見后面傳來了聲音,“我跟著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試試?”</br> 隊伍里的人都沒往后看,所以大家壓根不知道,樸素琴也跟著。</br> 她這一出聲,不少人都扭過了頭,瞧見她就墜在最后面,跟著跑著呢,她后面還有一輛電動汽車,李海和謝三軒坐在上面,頓時閉了嘴。</br> 不過,好多人的牢騷也小了不少,畢竟,人家四十歲的教練能做下來,那就不是針對他們,只是……就這么嚴格而已。</br> 一時間,隊伍里靜悄悄的,只有旁邊車水馬龍的聲音,還有大家的腳步聲。</br> 趙長纓一直在與自己作斗爭。</br> 孫蓓英雖然安排的訓練量很大,但并不會超過極限,所以她平時跑步,一般都是限時跑五公里到八公里,這個階段她可以在完成后,還能繼續其他的項目。</br> 而現在,二十公里,對她來說真的太多了,她這輩子都沒跑過。</br> 她這次格外注意呼吸,但體能的差距,并不是這些可以彌補的,五公里的時候她輕松自在,八公里的時候她就開始艱難了,但還可以咬牙支撐,她那會兒抬頭看了一眼。</br> 她還在三分之二的位置,剛剛明明宣布的時候,都非常抵抗的運動員們,其實這會兒看起來都不艱難,甚至徐偉偉等人,更是輕松的很,還在小聲說笑。</br> 這就是差距。</br> 到了十二公里,趙長纓已經呼吸漸重,腳步發沉,整個腿跟灌了鉛一樣,漸漸地開始落后了。</br> 她到了隊尾的位置。</br> 陳雪和張若若雖然也艱難,倒是比她強不少,起碼跟住大部隊,陳雪伸手就想拉她,“我拽你跑!”</br> 趙長纓拒絕了,“不用,這是測試,我沒事。”</br> 陳雪還想說什么,樸素琴已經說話了,“不準作弊!”</br> 陳雪氣得看她一眼,等著扭回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可也不敢再有動作了。</br> 等到十四公里的時候,趙長纓成了最后一位,已經跟倒數第二距離上百米了。樸素琴超過了她,對她說,“跑不了就上車去。”</br> 趙長纓的回答只有一句,“我可以。”</br> 樸素琴看她一眼,沒再管她!</br> 20公里是什么概念呢。</br> 是四百米的標準操場50圈。</br> 是普通汽車在城市里穿行大約需要25分鐘的時間。</br> 半個馬拉松的距離是21公里,一般專業運動員跑完是一個小時多小時,業余選手中非常不錯的是一個半小時,而大部分人都是兩個小時。</br> 而射箭雖然需要體力,但并不是以體力見長的運動。</br> 也就是說,這絕不是很容易完成的一件事。</br> 這一路漸漸拉開了差距,女生里,徐偉偉和余茉、賀華她們占據了第一梯隊,一直勻速前進,陳雪、張若若她們是第二梯隊,雖然慢一點,但還有余力,可以完成比賽。大部分人在第三梯隊,累的要死,勉強跟著。</br> 第四梯隊就有三個人,一個是趙長纓,另外兩個,一個叫劉婷婷,一個叫向語。</br> 趙長纓在三人中的最后。</br> 也就是全隊倒數第一。</br> 六月下旬的陽光照下來,直接將皮膚灼傷,嘶嘶的疼。</br> 到了十五公里,向語一個踉蹌磕倒了,腿破了,直接上了后面的電動汽車。</br> 到了十八公里,劉婷婷哭的停了下來,趙長纓路過時聽見她哭,“我腿一點都動不了了,我難受死了。”</br> 趙長纓一直沒停。</br> 但是,速度已經很慢很慢了。</br> 她看了看日頭,他們八點十分出發,現在最少九點半了,也就是說,大部分人已經回到了操場。</br> 她咬咬牙,繼續前進。</br> 后面的車子就開始還慢慢的跟著她,后來實在是太慢了,就到了前面,然后又怕丟了運動員,又跟在了后面。</br> 趙長纓聽見向語跟劉婷婷說,“她這成績也不能要了,干嘛不上來,還能恢復體力,進行第二局。”</br> 趙長纓這才知道,她們為什么愿意上去。</br> 等到最后一絲力氣也用完的那一刻,她終于又回到了操場。</br> 這會兒,她都不能是跑了,而是走過去。</br> 她看見周偉偉已經開始射箭了,她進行到了第三輪。</br> 向語和劉婷婷也一起下了車,往體能測試的地方奔去,然后就聽見李海宣布,“你們中間休息,扣除分數30。”</br> 向語和劉婷婷一下子愣了。</br> 趙長纓這才過來,李海對她說的是,“你長跑測試一共用時一小時37分鐘,倒數第一,得分0。開始第二輪吧。”</br> 趙長纓點點頭,面前第一項:八級臀橋。</br> 第一步:雙肘雙腳支撐60秒,她咬牙完成了。</br> 第二步:左肘雙腳支撐15秒,她到了一半直接趴下了,然后爬了起來。</br> 第三步、第四步一直到第八步,她壓根完成不了。</br> 后面還有腰腹靜力耐力左、右、前、后;單腳站立左、右;fms兩項、蜂鳴測試。</br> 她有的勉力過了,有的只能完成一半。</br> 等著結束,連向語和劉婷婷都已經射完箭了,所有人都在看她。</br> 李海對她說,“2.5分。”</br> 趙長纓嗯了一聲。</br> 徐偉偉忍不住笑了一聲,“就這?還省運會冠軍呢!”</br> 陳雪都心疼死了,瞪她一眼,接著看趙長纓,她舉起了弓,她的手都是抖的,顯然已經肌肉痙攣了。</br> 李海說:“開始吧!”</br> 趙長纓點點頭,看了一眼靶子,干脆閉上了眼。</br> 她想起了在大夏朝的第一戰,那會兒周王朝來襲,大夏朝的皇帝又要送出公主和親了,選中了她。</br> 她在庭前發誓:“給我次機會,贏了您是千古明君,輸了您直接送我去周王朝。”</br> 可能是那句千古明君打動了那個能力非常一般的帝王,他竟然同意了。</br> 可給她的不過是五百兵馬,讓她去守襄城。</br> 她不敢睡不敢下城墻,她挺過了敵人七次來襲,最后一次,她也如這般,已經力竭了,可她還是射出了那一箭。</br> 殺了那個將軍!</br> 自此一戰成名。</br> 她再也不用和親了。</br> 大夏朝也再也不用和親了。</br> 趙長纓就是在找那個感覺,她的極限不止在這里,她可以的。</br> 第一支箭就這樣飛了出去,隨即她飛度抽出了第二支箭,就像是在城墻上殺敵一樣,她不能停,她已經沒有體力了,她怕停了這一剎那,她就再也沒有力量抬起頭。</br> 所有人都看著,周偉偉說,“肯定脫靶的,手都抖成那樣了!”</br> 可隨著那支箭嗖的飛出,所有人都閉嘴了。</br> 它明明不該有力度的,可是它就是那樣有力度,它仿佛帶著無限的不甘、帶著主人強大的意志力,沖向了靶子。</br> 砰!</br> 十環!</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20920:46:532021021020:3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塊塊20瓶;奇異喵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