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纓跟著鄭業成他們直接上了車。</br> 下午只有兩場比賽,先是銅牌賽,隨后是金牌賽,而且是三點才開始,所以中間時間是可以休息的。</br> 趙長纓在賽場周圍出過事,現在無論是組委會還是市政府,都不允許再次出事,因此他們這一路不但是專門清空了通道,還有專人保護,一直到上了車,都沒碰到其他人。</br> 甚至連司機,都是訓練有素的安保。</br> 車開出,就有兩輛警車隨行左右,一直會護送他們到奧運村進入宿舍,將他們交到奧運村的安保手中。</br> 南雪托腮看著窗外,忍不住說:“這也就是咱們水平夠,一個個的心態好,否則就金尚勇綁架那一次,恐怕成績就保持不了了。再在這樣的威脅恐嚇下生存,緊張死了,干脆別比了。”</br> 云威也扭頭過來討論:“譬如金敏兒,她現在恐怕心態已經崩掉了。”</br> 云威說著就把手機沖她們展示了一下:“高麗和鷹國的比賽結束了。鷹國三比二險勝,贏得了比賽。”</br> “不過金敏兒比完賽后沖著高麗隊伍說了一句:你們算個屁!高子英直接上前要揍她被安保分開了,裁判給了兩邊警告。”</br> “她是瘋了吧。”</br> 這顯然是受刺激大了,不能報復金尚勇,就開始肆無忌憚,報復自己也報復對方,發泄被辜負的怒氣。</br> 南雪嘆了口氣:“所以說家長很重要,她天賦比我們好多了,四年前就能射到705環,如果在正常的家庭長大,沒有這么多是是非非,現在肯定也會不錯的。”</br> 孟染倒是一針見血:“是因為他們養她,從一開始就為了利益,當射箭女神、巨星只是這個過程的一個結果而已。目的不正,她心態怎么可能正。”</br> 她呵了一聲:“有的是這樣的父母親人。”</br> 孟染爸媽就這樣,兩個人離婚誰也不管她,直接將她仍在了奶奶那里,自己組建小家庭。</br> 孟染是被奶奶撿廢品養大的,結果她出成績后,那對父母都帶著自己的新孩子來找她了,一個說都是一家人,另一個說這是你親弟弟妹妹,甚至她爸還說:“那養老院一個月七千也不定能照顧好,你把錢給我,我來照顧我媽。”</br> 孟染自然深惡痛絕。</br> 趙長纓拍拍她的手臂安撫,然后才說:“休息吧。”</br> 倒是顧懷之,拿著趙長纓離開,跟手下人一起監測了一下五個有嫌疑的人。</br> 兩個去上廁所,一個人去了買了瓶飲料,一個去打電話,都是忙完了就回去了,并沒有向華國隊靠近一點。</br> 不能說完全排除可能,但一點都不觀察,也是沒多大可能的。</br> 只有一個非常可疑。</br> 那個人直接從華國隊走的相鄰通道出去了,隨后就向著運動員用的停車場走去,顧懷之手底有兩個人立刻跟了上去。</br> 不過很快就傳來了消息。</br> 負責跟蹤的羅伯特超郁悶的匯報:“老板,不是。這家伙在停車場繞了一圈后去了北面看臺,坐到了一位女孩身邊,他是個海王,一場奧運比賽陪了兩個女朋友!”</br> 顧懷之忍不住罵了一聲,那個人到底是誰?或者到底存在嗎?</br> 他立刻站了起來,此時此刻,高麗和鷹國的比賽還在繼續,兩邊水平差不多,打的難解難分,看臺上的觀眾們大部分都沒有離開。</br> 他環視了一周,但人太多了!</br> 如何在四萬人的場子里找到一個心懷叵測的人,這太難了!</br> 電話里,羅伯特還問呢:“老板,現在怎么辦?”</br> 顧懷之緊盯著看臺:“碰上了就提醒一下女孩。然后接著觀察。”</br> 中午休息后,兩點一刻,趙長纓一行人又從奧運村來到了賽場。因為最近出事,所以華國隊是提前到達的。</br> 這會兒觀眾們還沒進場,趙長纓他們直接先進入了備戰區。</br> 到的時候,趙長纓掃了一眼,看臺都是空著的,只有安保和工作人員在賽場內,自然看不到顧懷之。</br> 南雪盡收眼底,調侃她:“昨天送回來的,這才半天沒見,我看你今天都在四處看。”</br> 趙長纓不好說隱情,只能笑笑。</br> 南雪就覺得這cp磕的挺沒意思,最主要的是趙長纓不羞澀,她嘆口氣說:“我還是以后調笑顧董吧。我感覺他都比你不好意思呢。”</br> 倒是孟染偶爾插了一句:“顧董那是對長纓,平時可不。其實雪姐,你天天磕別人的,自己談個戀愛也讓我們磕磕?追你的那么多。”</br> 南雪就擺擺手:“我要閉目養神了。另外,你又打拳了,一身汗味,云威陪著的吧?”</br> 孟染扭頭自己待著去了。</br> 趙長纓被她倆菜雞互啄逗得終于笑了笑,這會兒觀眾也進場了,她就打起了精神,觀察出現在她視線里的所有人。</br> 這人肉炸彈其實跟古代的刺客是一樣的,就是你不知道什么人會在什么時候突然傷害你,要的就是防不勝防。</br> 即便在大夏朝,除非他現身,或者有人舉報,否則也抓不到的。</br> 如果是平時,趙長纓以身為餌誘敵出動就可以了,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也有足夠的經驗,但金尚勇厲害就在于,這是奧運會。</br> 趙長纓被囿于這樣一個小圈子里,她沒有辦法離開。</br> 不過趙長纓敢確定,金尚勇所謂的會無休止的報復是不可能的,應該就在比賽期間,縮短點也就是今天到后天的個人賽結束。</br> 趙長纓如今車接車送,賽場內是不可能的,安保非常嚴格,壓根無法帶入武器。賽場外,安保直接護送她到宿舍,樓下長時間有人巡邏。</br> 趙長纓想了想,如果她想殺一個人,會在什么時候呢。</br> 只有兩個時間點,比賽結束出去上車的那個時刻,還有回到奧運村下車的時刻。</br> 無論哪個,他都需要緊盯趙長纓的行蹤,清楚她什么時候離開的。</br> 所以,能觀察到趙長纓的位置,范圍一共就這么點。</br> 趙長纓心里有數,就低下了頭檢查弓了。</br> 不多時,高麗和美麗國、鷹國也陸續到了。隨著金敏兒的出場,看臺上不少高麗觀眾發出了巨大的噓聲,比早上聲音還要大一些,還夾雜著一些喊話,不用猜就知道,金敏兒對高子英說的那句話,讓高麗觀眾知道了。</br> 但她顯然不在意的,她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妮可和瑪姬兩個人都遠遠地坐下了,并不與她挨著。</br> 顯然中午那場假并沒有讓高子英消氣,她一直瞪著金敏兒,只是金敏兒壓根看都不看她。</br> 等到信號聲發出,高子英才氣呼呼的帶著高麗隊去賽場了。</br> 艾達則帶著美麗國隊過去了。</br> 兩隊比賽,立時開始。</br> 趙長纓就放下了弓,認真看起了比賽,不過偶爾會回頭看一眼,她的眼睛迅速掃過了那些人的面孔,判斷著!</br> 她能感覺到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所以她要看看這個目光是屬于誰?</br> 當然,她也看到了顧懷之。</br> 即便顧懷之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穿著一身休閑服,看不見臉,和他平時的打扮完全不同。</br> 但是趙長纓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br> 顧懷之顯然也看見她的回眸了,他無法做出表情,只是用手沖著她揮了揮。</br> 趙長纓就知道顧懷之在守著她呢。</br> 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沒被人守護過。</br> 第一世她被章家所有人討厭,即便她什么都沒做,也沒有人為她說過一句話。</br> 第二世在大夏朝,在成功之前,她就是個怪胎,誰家的公主不是天天撲蝶玩耍,只有她每日射箭,仿佛要將所有人襯下去似的,遇事也沒人護著她。在成功之后,她則是長纓軍的主心骨,是她護著別人,哪里有人護得了她?</br> 到了如今,趙長纓自然不需要別人守護,她足夠強大。</br> 但這種感覺,還是挺不一樣的。</br> 跟她看到那束山丹丹時候一樣,有種說不出的悸動。</br> 顧懷之自然看出趙長纓即便比賽也在時刻注意,忍不住就有點嘆息,得快點找到那個人才好。</br> 倒是旁邊一位頭發花白的華國老人沖他笑笑:“你認識趙長纓啊。”</br> 他聲音老邁,看樣子得有七十來歲了。</br> 顧懷之搖搖頭:“不,我是粉絲。”</br> 老人就笑了,“我也是。”</br> 銅牌賽打的相當激烈,高麗雖然都是新人,經驗比較少,但畢竟是二十年的第一,水平很不錯。</br> 美麗國雖然都是老運動員,經驗十足,但除了艾達,其他兩位穩步不前。</br> 兩者各有缺陷,自然就將比賽拉到了第五局才以艾達最后一箭十環,贏得了比賽,結束了比賽。</br> 也就是說,高麗射箭女隊上屆奧運會只拿到了銀牌,但她們臥薪嘗膽更換所有隊員后的四年,連獎牌都沒拿到。</br> 一時間,高麗觀眾終于不噓金敏兒了,因為他們發現,真的太垃圾了,不少人直接沖著高麗女隊噓了起來,當然更多的人是離開。</br> 壓根連金牌賽都不看了。</br> 有觀眾,也有高麗的媒體記者們,還有高麗的工作人員。</br> 等著高子英她們帶隊回來,滿場已經找不到幾個高麗面孔了。</br> 高子英臉上都是震驚,尤其是看到媒體那邊高麗的片區全部空了,整個人忍不住張大了嘴:“他們呢?”</br> 沒人回答,也不用回答。</br> 走了!</br> 又一次無情的離開了!</br> 觀眾非但不為她們的辛苦表演表示鼓勵,媒體們別說采訪了,甚至連張照片都不愿意拍攝,工作人員直接撂挑子。</br> 這就是高麗人的體育心態。</br> 高子英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她想象不出來。但現在她知道了。</br> 她茫然無措的收拾了弓箭,被催著離開了賽場。</br> 她忍不住去社交媒體發布了一篇文章:拿不到名次的運動員就不值得尊重嗎?</br> 那會兒輿論正被兩件事刷屏,一個是討伐金敏兒,一個是討伐高麗射箭女隊。</br> 這封信倒是引起了大量關注,但都是用各種語言告訴高子英不配的。</br> 高子英倒是沒再反駁,不過聽說有人問她射箭好不好的時候,她曾經這么回答過:“射箭好,但在高麗不好。”</br>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想法的運動員多了,還是看到不成功便被罵的運動員多了,高麗射箭成績一屆不如一屆,再也無緣獎牌。</br>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br> 現在,金牌賽即將開始,信號聲響起后,金敏兒立刻拿著弓站了起來,她冷冰冰的看了趙長纓一眼。</br> 趙長纓壓根不在意,她在想的是究竟是誰?</br> 兩隊人馬分了三部分走到了起射線,鷹國選擇了右邊,華國就在左邊。</br> 因為積分低,所以鷹國先開局。</br> 一打瑪姬,她這兩年更成熟了一些,開局還是非常穩的,直接一個十環。</br> 隨后瑪姬退后,就跟二打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姐妹倆是三胞胎之一,天生具有默契,只這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妮可信心滿滿的上前。</br> 這其實和趙長纓開始帶著南河拿團體冠軍的方法是一樣的,通過默契人為糾正射箭的角度,最終射出十環。</br> 但這幾年趙長纓已經不這么干了,那是時間短沒辦法的方法,現在無論纓之隊還是國家隊,趙長纓都是從基礎給他們打底子。</br> 不過這法子對于三胞胎還是很管用的,尤其是今天無風,干擾因素非常少。</br> 妮可的第一箭也是十環。</br> 她退回后,金敏兒拿著弓走到了起射線,作為三打,一向是隊里成績最好的人托底。</br> 金敏兒倒是實至名歸。</br> 只是她射箭的時候,狠狠地看了一眼趙長纓,隨后才扭頭靠位撒放。</br> 箭嗖的一下射出去了,并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打在了中心點上。</br> 第一局第一組箭,鷹國三個十環,滿分。</br> 幾乎立刻,觀眾們都覺察到了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掌聲立刻起來了。</br> 趙長纓趁機看了一眼看臺,太遠了,她看不太真切,不過還是找到了顧懷之,他依舊坐在那個地方,似乎在和旁邊的人交談。</br> 華國的一打孟染幾乎承襲了趙長纓的大部分特點,速度快,射箭準,不過幾秒鐘,第一箭就已經射出,砰地一聲扎在了十環中。</br> 隨后南雪再上,她慢一些,不過即便慢也能看出來,是有底氣的慢,她每個動作并沒有多余,而是氣定神閑,這一箭射出去,如果明眼人可以看出,那只四年前歡快的歌頌自由的魚兒長大了,變得有力量,變得更堅韌。</br> 沒有風的天氣,的確降低了難度,卻提高了關上度。</br> 那支箭抖著漂亮的白色箭羽,就那么在陽光的照耀下,愉快的在空中飛行,直至最終插入了黃心。</br> 不少人都鼓起了掌。</br> 南雪進步不少啊。</br> 能看出不止是技術,還是心境,她一直有點孩子氣,但現在看起來,成熟了。</br> 而在熱烈的掌聲中,三打趙長纓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起射線上。</br> 觀眾的掌聲其實并不能影響她分毫,無數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趙長纓的心卻是靜的。</br> 射箭于她,早就不是難題,而是一種享受。</br> 每一支射出的箭,再也不是為了活下去,而是為了我喜歡。</br> 所以,她的動作顯得更自由,更奔放,更灑脫,而她的箭,則更勇猛,更無畏,更單純。</br> 箭就是箭,它生來就是武器,最快的速度,最準的瞄準,最狠的扎入,這就是箭的一生。</br> 顯然,趙長纓對得起一支箭。</br> 那支箭仿若驚龍咆哮而出,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沖入了藍天,風云雷雨皆不能阻攔它,它的目標只有一個,中心點。</br> 砰地一聲,箭射到了。</br> 本來已經被南雪驚艷的觀眾們,這次掌聲更熱烈起來,他們看到了什么,“仿佛在戰場上一樣,我感覺讓趙長纓殺敵她也可的!”</br> “像是女將軍一樣,太帥了!”</br> 倒是趙長纓射完后,退回了等待區,扭頭順便看了一眼觀眾席,卻發現顧懷之居然站了起來,和他身邊的人向外走去。</br> 顧懷之絕對不是亂動的人!他要干什么?</br> 趙長纓忍不住盯著兩個人,那人似乎身子骨不太好,顧懷之還扭頭扶了他幾下。</br> 趙長纓回憶著那個人的長相,并沒有問題,的確是七十歲老人的樣子,皺紋都真真的。</br> 可是她感覺不對。</br> 而此時,就聽見觀眾哇了一聲,南雪靠了一句:“金敏兒打落了她射在中心點的箭,完成了替換。”</br> 趙長纓扭過頭去,高麗的箭靶上的確只有五支箭。</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3123:36:302021060123:4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嘰里呱啦15瓶;樂樂14瓶;舞明遙、安辰10瓶;霧2瓶;攝理迷宮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