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纓自然認同顧懷之的說法的,這種關乎生死的事情，自然是先下手為強的好。</br> 趙長纓就問，“你有計劃了？”</br> 顧懷之低聲說了幾句,他這話有些駭人,一般人聽了肯定會嚇死的,畢竟涉及的人物事件都非常大,但趙長纓就那么垂著眼聽著。</br> 不過一年時間，趙長纓外觀上其實長大了不少。</br> 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了不少，讓她的輪廓更清晰起來，那雙眼睛也比往日看著大了許多。</br> 就那么低低地垂著,睫毛微微顫動著，倒是有了幾分明媚的少女模樣。</br> 顧懷之心想怎么就成大姑娘了。</br> 倒是規矩的往后退了退。</br> 倒是趙長纓聽了他的計劃,沒有半點少女的膽怯,反而開始細細地問：“你從哪里拿到的這些證據？”</br> 顧懷之心想：趙長纓果然跟別人不一樣。</br> 他知無不答：“高麗的事情我自然不知道，這是金家的對手透露出來的,我們合作而已。”</br> 趙長纓點點頭，“我覺得挺好,不過做之前要想好抽身的辦法，金家是財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倒下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兒，需要謹防他拼死拽人下水。而且那位對手為了轉移傷害,后期說不定也會賣了你。”</br> 顧懷之對趙長纓就更欽佩,這丫頭不但是射箭的好手,運籌帷幄更是好手。</br>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付天易，那會兒他爸爸顧錦剛去世，人人都覺得博瑞那么大的攤子他媽撐不住的,可他媽不但撐住了，還干的很好。</br> 他媽就說過：“一行通百行通，我能射箭射到頂級，自然別的事情也會融會貫通。”</br> 看樣子對趙長纓也是一樣的。</br> “你放心，我心里有數。”顧懷之應了，這事兒就敲定了。</br> 他倆說完，車子也到了奧運村趙長纓住的樓下，顧懷之就所，“你自己下車吧，我不下去了，人多眼雜，這個給你。”</br> 趙長纓低頭一看，居然是個古樸的小木盒，上面有繁復的花紋，非常漂亮，“什么？”</br> 顧懷之把盒子往前遞了遞，已經到了趙長纓的眼皮下了，“上來就說工作，還沒祝你奧運獲得雙冠，這是禮物。一個小東西，希望你喜歡。”</br> 趙長纓狐疑的接了過來就問，“能看嗎？”</br> “自然！”</br> 顧懷之向后依靠，就看著趙長纓慢慢的將盒子打開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br> 是只通體純白的羊脂玉扳指。</br> 顧懷之就說，“想著你喜歡傳統弓，應該會喜歡這個，原本是想拍個古董的，不過瞧了幾個，不是從墓里出來的，不吉利，就是不知道經過幾手，沒有個來歷，也不知道什么人用過，就讓人做了一個。應該能用得上。”</br> 趙長纓試了試，的確是好東西，而且正正好。</br> 她的確喜歡這東西，原先在大夏朝的時候，也收集了很多，也有一只這樣羊脂玉的扳指。不過有一年在城墻迎敵不知道掉落在哪里了，再也沒找到。</br> 如今看，倒是有幾分親切感。</br> “謝謝，很合適。”</br> 顧懷之就說：“我媽想給你慶祝一下，你明天有空嗎？兩家人一起吃頓飯吧。這里有個特別好的餐廳。”</br> 趙長纓挺喜歡和付天易交流的，而且付天易的確護著她，她就應了，這才下車。</br> 趙長纓回去自然是有接風宴，晚上整個射箭隊大吃了一頓，然后領隊朱俊就給他們放了假，“今晚好好睡一覺，后天的飛機，你們好好逛逛，記得不要單獨出門，翻譯小趙一直在，可以隨身攜帶。”</br> 大家哈哈哈后，就會宿舍休息了。</br> 女隊三人，南雪和趙長纓一樣打到了最后，許意敏也到了八強，雖然算起來沒幾支箭，比平時的訓練少多了，但是這種壓力下的比賽，和平時的訓練是不可同日而語的。</br> 本來姐妹三人還想夜談呢，不過一躺在床上，南雪就嚷嚷著困了先睡過去了，隨后許意敏也招架不住了，很快進入了夢鄉，最后就剩下了趙長纓，這樣一個站在了世界頂峰的夜晚，獨自看著異鄉的月亮。</br> 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br> 一年了，從已經適應了腥風血雨的大夏朝回歸，她還記得回來第一天的樣子，那會兒的自己對新一次的人生感到茫然，只是機械的避開了章家，拿著射箭當作掙錢的跳板。</br> 她還打過打野箭的主意。</br> 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br> 是開始站在了賽場上，當所有人為她喝彩，那如潮如海一樣的掌聲，讓她陡然發現自己真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真的靠著自己的本事獲得了成功。</br> 那時她開始認真的射箭了。</br> 她遇到了很多壞事情，可也有很多好人，惜才的龍戰和賀丹，嘴巴壞但人好的周教練和孫蓓英，還有熱心的王局長，為了射箭可以豁出去命的謝三軒，然后是到了南河，一切都支持她的韓玉芳，劉濤，李梅梅等等。</br> 她終于走到了這里。</br> 這條路她走的很快，但其實并不快，因為是她三輩子才走完的，她的成功是因為有三輩子的努力。</br> 她曾經被親生父母厭惡乃至被燒死，她曾經被高高在上的父皇差點當作和親的工具，她為了活下去在邊關多年，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人。</br> 現在她終于走到這里了。</br> 趙長纓勾了勾唇角，終于對著月亮露出了笑容。</br> 她的手機已經炸鍋了。</br> 從三箭客群，到賀丹和周教練他們在的后援群，再到南河射運中心，再到國家隊，再到認識的所有人。</br> 一條條微信短信發過來，都是祝福的。</br> 等著趙長纓回過神來，回復都來不及，只能在朋友圈里統一謝過大家。</br> 等著謝完了，她又忍不住去想后面的事情，譬如纓之隊幾個人今年的分站賽比賽，譬如第一節華國射箭挑戰賽，譬如暑假到了，她在奧運之后會有一個比較長的假期，準備和各地的射箭俱樂部聯合舉辦射箭普及活動。</br> 林林總總。</br> 想到半夜，終于滿足的睡去了。</br> 這就是她的人生，她曾經懵懵懂懂浪費過很多時間和生命，但此生不可以再浪費了。</br> 而同樣在奧運村，此時此刻金敏兒卻并沒有睡著。</br> 頒獎結束后，她就快速而匆匆的離開了榮軍院廣場，整個高麗射箭隊都是垂頭喪氣的，金載文甚至都沒有訓話，直接就解散了。</br> 她也沒心情吃飯，就回了宿舍待著。</br> 爺爺說有他在讓自己放心，可金敏兒并不覺得會放心，高麗觀眾的德行她原先沒有感覺，因為人在順遂的時候，到哪里都是被掌聲環繞的，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笑臉相迎，她覺得高麗觀眾特別的熱情善良。</br> 但奧運會讓她知道了，他們有兩幅面孔。</br> 因為打得不好就可以現場施壓，因為打的不好就可以當場走人，他們還有什么不能干的。</br> 就算現在一時因為高麗沒人了，對她不那么苛刻，但以后呢，有趙長纓在一天，她就不可能贏，他們終究會露出真正面目的。</br> 更何況，她也不想射箭了。</br> 她的姐姐們姑姑們，那些遠不如她射的好的人，譬如李瑾蕙，都是奧運冠軍。</br> 而她呢，明明這么強卻拿了個亞軍。</br> 她不想成為第二，她不想被人稱作失敗者，她從小就只有一個目標，成為最強的那個人。</br> 就算是如爺爺所說，她是能夠解救高麗射箭的唯一的人又怎樣？國民英雄嗎？那也是失敗的英雄，被侮辱的英雄。</br> 她不要做這樣的英雄，不如回家當她的大小姐。</br> 所以，她壓根沒看手機，而是靜靜地躺在那里，她其實不想想的，她就是想放松自己，讓自己睡過去，這樣就舒服多了。</br> 會忘掉即便自己已經那么努力了，進步了那么多，可以比歷史上任何一個射箭運動員包括付天易強，卻還是輸了的事實。</br> 但做不到。</br> 她一閉眼，就會看見趙長纓射箭的場景，自己耗盡心力都不知道會落在哪兒的箭，趙長纓知道，甚至在世界上億萬觀眾面前，侮辱自己。</br> 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啊！</br> 這是她想要成名成家的舞臺啊！</br> 卻成了她最大的敗筆，最丟人的地方。</br> 金敏兒的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她咬緊了牙關，哽咽的聲音卻止不住的露了出來。</br> 同宿舍的李瑾蕙先聽到了，干脆拿了手機站起來出門了。</br> 柳素英后來也聽到了，想了想，也拿著手機出了門。</br> 隨著最后一聲關門聲響起，金敏兒才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這是她人生第一次這么哭，這么難過，這么忍不住。</br> 她甚至哭的都打起了嗝，就這時候，手機響了。</br> 金敏兒低頭一看，是爺爺金尚勇的。</br> 她并不想接，她壓根說不出話，雖然做出了不射的決定，但付出了十幾年，她怎么可能不心疼。</br> 她就是覺得自己運氣不好，為什么會遇到趙長纓這樣的怪物？</br> 但金尚勇的電話確實一遍遍響起，金敏兒依舊不接，雖然人人都覺得爺爺很可怕，很厲害，但金敏兒卻從不覺得，那就是她爺爺，是她可以依靠的親人，她這時候可以跟親人任性的。</br> 但很快，宿舍的門就被砸響了，教練金載文在外面喊：“金敏兒，你沒事吧。你爺爺打電話給你一直不接，我現在找了工作人員馬上進去，你如果沒事就說一句話。”</br> 金敏兒哪里想到，教練會找來。</br> 她自然要臉的，不可能讓他們進來看到自己這副痛哭流涕的樣子，她連忙擦了眼淚說，“沒事，我有點事耽誤了，我馬上接。”</br> 金載文又說了一句：“你爺爺很擔心你，快點接吧。”</br> 金敏兒本來想拖一拖的，可沒辦法了，直接接了電話，她還沒說話，就聽見金尚勇說，“你跟教練說你不射了。”</br> 金敏兒一想又委屈起來，“我不想了。”</br> 金尚勇的聲音跟以往一樣慈愛，“怎么會不想了，你練了那么多年，難到都白費了。我說過不用害怕，你沒上網吧，如果上網看，就知道，爺爺都幫你處理好了。”</br> 金敏兒就說：“國民英雄嗎？唯一能抵抗趙長纓的高麗人嗎？那有什么用，不還是輸掉。我不想當第二。爺爺，我不射了。”</br> 金尚勇又勸她，“你放心，假以時日，趙長纓不會礙事的。”</br> 金敏兒一聽就知道爺爺的意思，就跟過去一樣，除掉她而已。但她還是過不去，“即便沒有了，我也已經跟她比過了，就是輸給她了，我練了那么多年，就是不如她，被她當眾侮辱，爺爺，我沒臉射下去，我只要一射箭就會想，這支箭趙長纓該會怎么學我。我不要！”</br> 金尚勇就問：“你不射箭還能干什么？”</br> 金敏兒自然回答：“上學結婚。”</br> 金尚勇就嘆了口氣，“敏兒，那就隨你吧。”</br> 金敏兒立時松了口氣，她就知道爺爺會同意的，她一向最疼自己的。</br> 金敏兒這才放了心終于睡下了。</br> 倒是金尚勇掛了電話，李秘書就擔心的問：“小姐不想射箭了，那我們的計劃……”</br> 金尚勇回復：“繼續！”</br> 第二天一大早，許意敏、南雪還有三個男隊運動員外加翻譯小趙出門逛街去了。</br> 趙長纓沒去，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和薛小花、趙林旭和趙蒼龍，一家四口逛逛巴黎。</br> 說真的，巴黎景點挺多的，又是時尚之都，自然是有看的地方，也有買的地方。</br> 不過景點是不錯，但是一天下來大家也沒買幾件。</br> 畢竟現在華國發達，前些年大家出國都是大包小包往回帶，現在人都理智了，運動員又不穿奢侈品牌，普通牌子的，一看都是華國制造，那不如回家買，還便宜呢。</br> 所以等著逛完街，也就是給親朋好友買了點特色產品當禮物。</br> 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趙長纓買了束花，就帶著一家人去了付天易定的餐廳。</br> 到了的時候，付天易和顧懷之已經在了。只是趙長纓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今天母子兩人不太一眼。</br> 其實他們兩個人相處并不太像普通的母子。</br> 第一次見是在付天易的家里，兩個人射箭顧懷之中途到了，聽說是許久沒回來，還傷了腿，竟是沒打擾等在了外面。</br> 而且付天易看到顧懷之的腿傷了，也只是淡淡問了句，如果是薛小花早就撲上來了，別說怎么傷的，恐怕底兒不說清楚甭想離開。</br> 后來趙長纓和這母子兩人分別都見過不少次，尤其是她在京城訓練的時候，付天易經常叫她出來散心，不過從來沒見過顧懷之。</br> 后來趙長纓才知道，母子兩人是分開住的，平時不見面。</br> 這次來巴黎，倒是瞧著親密點了，只是今天又不一樣，兩個人站著離得挺近，但付天易即便掩飾也能看出心情不佳，身體背著顧懷之，顯然在生氣。</br> 他們進來，顧懷之看了付天易一眼，顯然知道，卻并沒有解釋。</br> 吵架了？</br> 不過趙長纓倒是沒有管閑事的想法。</br> 好在付天易不但喜歡趙長纓，和薛小花也難得處的很好，見面就熱切的聊了起來，顧懷之自然找趙長纓說話，外加趙林旭和趙蒼龍十分配合的當背景板，看起來就挺和諧了。</br> 趙長纓和顧懷之見面，自然聊的是計劃。“怎么樣了？”</br> 顧懷之就將手機遞給她了，趙長纓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份文件，她慢慢往下翻，顧懷之就給她解釋，“這是昨天比賽結束開始到現在整個高麗的輿論變動趨勢。”</br> “本來很多高麗人對于金敏兒輸了很憤怒，開始有大量水軍涌入，但效果一般，直到高麗的不少明星、體育前輩露面，整個輿論氛圍為之一變。”</br> “現在從金敏兒名不副實，丟掉了高麗的金牌，已經變成了金敏兒是高麗射箭想要重新振作，唯一可以抵抗你的人，是高麗的國民英雄。她已經很努力了，應該給她空間。”</br> 趙長纓翻了翻，上面有各種通俗易懂的折線圖，“真是財閥的力量，太厲害了。肯定有背鍋俠吧。”</br> 顧懷之點頭，“柳素英，金敏兒奮力直追，李瑾蕙咬牙堅持，如果不是柳素英丟掉了團體賽關鍵的一箭，他們是有一枚女子團體金牌的。而且因為團體實力，金敏兒大受影響，才會在跟你對戰時失誤，她才是罪人。”</br> 趙長纓呵了一聲，“柳素英肯定要退役了。”</br> “對于高麗來說無所謂，她雖然不錯，但一直都不是最拔尖的，這樣的運動員高麗有很多。”</br> 趙長纓就說：“那就讓柳素英先鬧一場吧。”</br> 本來已經走到了包廂門口，顧懷之就停了下來，“怎么辦？”</br> 趙長纓就笑了，“既然合作，我也不能剛看著，這事兒交給我吧。我和李瑾蕙有點交情。”</br> 顧懷之自然知道趙長纓救過李瑾蕙，但兩人沒有聯系，“什么時候聯系上的。”</br> 趙長纓就說：“團體賽鷹國三姐妹要我聯系方式，我寫在他們手上了，李瑾蕙背了下來，和我聯系了。她想退役出國，但是目前高麗的情況，肯定不會放她的。”</br> 這就是機會。</br> 顧懷之忍不住說，“你總有辦法。那就等他們自己熱鬧熱鬧吵起來，我們再放出大殺招吧。”</br> 等著商量完，兩個人才進去吃飯，大家都是場面人，自然是賓主盡歡。</br> 不過吃完回酒店的路上，趙蒼龍和趙林旭兩人坐在中排，薛小花挨著趙長纓坐在后座，就跟她嘮起了嗑，她小聲說，“付姐是不是和顧懷之關系不好啊？”</br> 趙長纓挺驚訝的，“您這么這么說？”</br> 薛小花就說：“一晚上母子倆就沒交流，付姐有幾次一直在偷偷看顧懷之，看樣子是吵架了。她不說我也不好勸，看著挺可憐的。”</br> 趙長纓就說，“你別勸，你不知道中間的事兒。有空我問問吧。”</br> 第二天，趙長纓他們就回了國。</br> 華國射箭隊此次足足拿了三枚金牌，自然是熱鬧非凡，先是機場就有無數粉絲接機為他們慶祝，隨后就是各種采訪，一時間，用南雪的話說，“我比訓練還忙呢？”</br> 而且不止這些，還有很多綜藝節目邀約，邀請射箭隊一起錄制節目。</br> 華國射箭沉寂二十年，終于回歸了，誰不高興啊，誰不想揚眉吐氣，雖然把關的很嚴格，但是射運中心還是接了好幾個綜藝。</br> 于是趙長纓、南雪、許意敏和張華景他們三位男隊隊員，一時間就成了綜藝咖，開始了錄制節目了。</br> 和華國一樣，因為金家的造勢和洗腦，縱然高麗射箭這次輸了，但他們下飛機的時候，依舊有不少人接機。</br> 只是看到金敏兒的穿著，不少人都哭了。</br> 因為她穿著黑色的衣服，上面寫著白色的字：“不忘恥辱！”</br> 瞧瞧吧，他們的射箭運動員多艱難，瞧瞧吧，他們高麗射箭已經被逼到了什么地步？</br> 更何況，一到大庭廣眾之下，金敏兒居然直接沖著攝像頭和接機的粉絲跪了下來，認罪了！</br> 頓時，不少人都飆淚了。</br> 本來還想罵罵他們的，怎么能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金牌丟了！但現在誰還舍得？</br> 一時間，整個機場都哭成了一團。</br> 不少人捶胸大喊：“我們的金牌呀！”</br> 金敏兒就跪在那里，心里是麻木的，她不愿意射箭不就是為了不丟臉嗎？但是爺爺明明答應的好好的，當天爸媽就打了電話過來，告訴她，“如果不射箭的話，我們家沒有一分錢財產。”</br> 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不幸，她的爸爸有三個兄弟兩個姐妹，所有人都在金家的公司工作，如果沒有遺產，不受照拂，用金敏兒母親的話說：“我們什么都沒有了。”</br> 金敏兒可以大膽不射箭不就是因為退可以當千金嗎？</br> 她能不屈服嗎？</br> 所以，她來這里丟臉了。</br> 金敏兒死死咬著牙，才撐住了這一場。</br> 當然，也因為這一場，高麗本來就被帶風氣說金敏兒不容易，大家果然都很同情她。</br> 她真的已經盡力了。</br> 她才十幾歲，給她一次機會吧！</br> 她連續打出了十環，她對得住自己！</br> 當然，金敏兒被保護起來的時候，總有替罪羊，柳素英自然就被點了出來，這位丟掉了高麗女子團體金牌的罪魁禍首，成為了人們口誅筆伐的對象，所有跟射箭有關的話題里，到處有人喊著：柳素英退役！柳素英去死！</br> 甚至有人跑到了國家射箭隊門口，拉著橫幅抗議：“為什么不懲罰柳素英，她有錯！”</br> 柳素英自然知道，團體賽失利是因為自己失誤了。</br> 但是這是競技啊，她的成績本就沒那么厲害，她已經盡力了，賽場上折騰人，憑什么回來也折騰人？銀牌很難看嗎？世界上那么多國家都沒有獎牌，難不成運動員就要死嗎？</br> 更何況，金敏兒個人賽輸了，那是必然的，為什么也是她的罪過？</br> 她直接氣呼呼的要去找金載文，倒是李瑾蕙拉了她一下，“沒用的，他們會保護金敏兒，你就是靶子。”</br> 柳素英卻不信：“那也要有公道。”</br> 然后就抽出了手，徑直去辦公室找了金載文：“教練，他們不能這么對我。我已經努力了，我不是故意輸的。再說金敏兒跟我有什么關系？”</br> 金載文坐在辦公桌后問她，“那你想怎么做？”</br> 柳素英很自然的說，“我希望隊里能出面解釋一下，我不能一直被這么罵吧，馬上就有各種比賽了，我怎么進入訓練？”</br> 結果金載文卻站了起來，將門關了。</br> 柳素英并沒有發覺任何不對，她很自然地跟著金載文的步伐扭過頭接著說，“華國真的很厲害，我們的輸是必然的啊。金敏兒不是個人賽也沒打過趙長纓嗎？李瑾蕙也沒打過南雪啊？為什么盯著我一個人，這太不公平了。高麗的落敗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我也不可能承擔這么大的責任。”</br> 她說完，就發現金載文一直沒吭聲，柳素英心里就忐忑起來了，試探問了句：“教練您覺得呢？”</br> 金載文點點頭：“的確不應該是你一個人的過錯。”</br> 柳素英剛松了口氣，就聽見金載文又說：“但你責任的確最大，我們研究了一下，還是覺得你還是道歉退役吧！這樣對你對整個射箭隊都有好處。”</br> 柳素英的眼睛陡然瞪大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0616:38:162021050720:10: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眠眠163瓶；風之聲音50瓶；一花20瓶；沉迷于游戲的寫作人10瓶；王曄5瓶；李唐宋朝2瓶；熊貓奶蓋烏龍茶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