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道真跟著山宗走了一趟,回來后坐在旁邊笑的前仰后合,徐佑沒搭理她,忙著處理手頭的文件,等她笑的夠了,主動說道:“柳女郎估計還沒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她不愿意嫁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山宗。依我看,她第一次刺殺,是真的想殺死山宗,可被抓后山宗沒難為她,直接放了,從那開始就應(yīng)該沒太多恨意……”
女人的心思千奇百怪,很多事真的連自個都不明白,柳紅玉對山宗是愛是恨,徐佑不感興趣,只要確認(rèn)山宗安全無虞,其他的事,交給天意和緣分吧。
“那就讓山宗先關(guān)著柳紅玉,不要對外宣揚,柳權(quán)找不到人,就沒法子和袁階結(jié)親。等兩人真的培養(yǎng)出感情,我出面做媒,讓柳權(quán)嫁女兒!”
“柳權(quán)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頂級門閥的女郎,連次等士族都不會嫁,何況山宗還是溟海盜出身……”
“山宗是河內(nèi)山氏的子弟,出身不差,只是和族內(nèi)有些舊事未了,等益州平定,先幫他和家族和解,認(rèn)祖歸宗,再議和柳氏的婚事。”
正說著話,冬至急匆匆的進來,滿臉興奮之色,道:“小郎,楊順?biāo)麄兓貋砹耍 ?br/>
徐佑騰的站起,道:“快請!”
自知道益州兵敗的消息后,在魚道真的操作下,先由揚州方面秘密控制了馮氏全族,然后派楊順前往益州,朱信同行保護,將近月余,終于安全回京。
入門口臺階處見到徐佑,楊順忙行軍禮,徐佑回了一禮,對朱信笑道:“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稍后我在后花園擺酒,給你和楊順接風(fēng)洗塵。”
朱信拱手離去,徐佑拉著楊順往屋里走,道:“大事如何?”
“成了!”
徐佑精神一振,道:“張長夜答應(yīng)了?”
冬至冷哼道:“由不得他不答應(yīng)!”
楊順笑道:“司主說的是!我拿出了馮解的貼身玉訣,還有馮氏宗主的親筆信,張長夜看過之后,已經(jīng)沒了斗志,我又說大將軍答應(yīng)他歸順后的功名富貴,保他闔家安全無虞,只用了兩日,張長夜就下了決心投靠。”
馮解就是張長夜養(yǎng)在馮氏的獨子,那枚玉訣是他送給兒子的護身符,有此為證,說明秘府不是無的放矢,張長夜年事已高,人生幾乎走到了盡頭,所求無非是有個后人延續(xù)血脈,馮解的暴露,讓他再沒有了選擇。
進了房內(nèi),楊順道:“這是張長夜親筆寫的歸降書,還有益州的兵力分布圖,以及一封轉(zhuǎn)呈大將軍的密信。”
徐佑拆開密信,看完之后,遞給了冬至。冬至一看,大喜道:“狄夏的死,終于有眉目了。”
益州之?dāng)。蚝芏啵钪苯拥脑蚴堑蚁挠龃躺硗觯娛Я私y(tǒng)帥,導(dǎo)致全面崩盤。
敗兵回京后,廷尉署一直在查,可當(dāng)夜的戰(zhàn)局太過慘烈,狄夏的親兵死傷殆盡,沒人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千頭萬緒,無從查起,始終沒找到突破口。
徐佑起復(fù)之后,此案交由冬至接手,秘府的能力遠(yuǎn)超廷尉,很快查出刺客裝扮成兵卒,趁夜巡的間隙,潛入了帥帳。
問題是狄夏也是入了品的武者,生性悍勇,就算刺客是小宗師,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就殺了狄夏,除非孫冠親自動手……
然而,據(jù)可靠情報,事發(fā)當(dāng)晚,孫冠在鶴鳴山為道眾講法,不可能出現(xiàn)在涪縣,且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親自出手刺殺。
所以,冬至給了大膽的推斷,事發(fā)當(dāng)晚,狄夏先中毒,后被殺!
怎么中毒?
途徑和辦法太多了,這根本無從查起。
直到看到了張長夜送來的密信。
涪縣之戰(zhàn)的前日,張長夜突然收到六天鬼師的邀請,兩人私底下見了一次,鬼師言道因酆都山被毀,六天和大楚勢不兩立,特來相助天師道破敵。
張長夜原是不信,畢竟天師道和六天數(shù)百年的恩怨,哪是一時半會能夠放下的?
可鬼師解釋說大天主已死,諸天主樹倒猢猻散,失蹤的失蹤,投敵的投敵,六天算是完了。而他是半路加入的六天,對六天和天師道之爭并不在意,現(xiàn)在只求報復(fù)朝廷,為大天主報仇,其他的都不重要。
張長夜面對狄夏大軍,壓力特別大,寧可信其有,反正試一試又沒有損失,和鬼師約定,由他在狄夏身邊安排了奸細(xì),告知那天夜里的口令,再下藥迷暈狄夏,由天師道派出刺客行刺。
然后,雙方里應(yīng)外合,奸細(xì)在營內(nèi)放火制造混亂,外面天師道大軍偷襲,涪縣之戰(zhàn),因此大獲全勝。
“鬼師……”
徐佑嘆道:“酆都山放跑了他,果然后患無窮。”
冬至道:“我提議,對長云軍和奉節(jié)軍進行大范圍篩查,能夠接觸狄夏飲食的人是少數(shù),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張槐的平江軍另外扎營,可以擺脫嫌疑。
徐佑道:“先別查,免得打草驚蛇,等其翼從倉垣回來,聽聽他的意見再說。”
何濡協(xié)助葉珉穩(wěn)定洛州局勢,整整五個月,把方方面面理順,于十天前啟程返京,算算時日,也在這一兩天。
“況且,你該成親了!”
“小郎,說正經(jīng)事呢,怎么突然,突然提到這個?”
冬至俏臉紅透,低著頭,露出幾分羞澀。
天大地大,昏禮最大,這才是正經(jīng)事,你最近不要出府,也不要管事,秘府的差事交給魚道真,你好好在家準(zhǔn)備。文君守孝不在,我就是你的兄長,長兄如父,總得把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出去……”
五月初六,冬至成親,嫁為人婦。
徐佑帶著張玄機、徐秋分、方斯年、清明等回到錢塘,他和張玄機作為至親為冬至送行,結(jié)果就是整個揚州的官員士族都趕著來捧場。
開玩笑,大將軍的昏禮,品階不夠的巴結(jié)不上,可冬至的昏禮,揚州叫得出名號的人,誰不想來混個臉熟?
再說了,大將軍看著禮單,或許不知道你是誰,可要是大家都來,你沒來,恐怕大將軍就真的記住你是誰了。
當(dāng)然,這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徐佑不愿意驚動地方,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來了,又不好攆,況且很多都是借口和沈孟那邊的親朋好友有聯(lián)系,總不能不給夫家這個面子。
秋分全程陪伴冬至,目睹閨中好友成為幸福的新娘,忍不住多次流淚,為她由衷的感到高興。方斯年也同樣的高興,可她修習(xí)佛門功法,已有出塵的心境,并不會像秋分那樣動情。
等入了夜,張玄機乏累早睡,方斯年去找了佛經(jīng)練功,徐佑單獨帶著秋分登上明玉山頂,坐在懸崖邊的涼亭里,兩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宮里待的習(xí)慣嗎?”
秋分點點頭,道:“皇后對我極好,沒什么不習(xí)慣的。”
“我原本打算西征回來后,就讓你回府里住,只是現(xiàn)在有些突發(fā)狀況,還需要你在皇后身邊多待些時日。”
秋分柔柔的道:“我聽小郎的……”
月色侵染欄桿,灑落滿地的銀白。
漫山遍野的花,彌漫著讓人忘記憂愁和痛苦的清香。
徐佑依偎著欄桿,望著遠(yuǎn)處縣城的燈火,那么的寧靜和安詳,氤氳的煙火氣是亂世最美的風(fēng)景,也是他如今最想守護的東西,道:“你能破五品,要多謝寧真人,他對我,對你,都有大恩,等平定益州,殺了孫冠,我會請主上封他為新天師,雖不能報大恩于萬一,但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嗯!”
秋分頓了頓,似乎覺得只說一個字不好,道:“師父應(yīng)該會開心的……”
徐佑回過頭,笑道:“我怎么感覺這次見面,你和我生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