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依偎
一顆巨型造景圣誕樹佇立在廣場中央,五彩斑斕, 點綴一樹的金色小光球亮得直晃人眼睛。
周圍的圍欄邊有來往駐足的人拿著相機拍照合影了。
星熠窩在沈京墨懷里, 雀躍地指那棵圣誕樹,直嚷嚷。
“爸爸媽媽——圣誕樹好漂亮好好看啊!”
沈京墨當然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興奮, 上回帶著小孩兒路過這里, 他還很傷感地說, 想跟爸爸媽媽一起看圣誕樹。
現在愿望實現了。
圣誕樹一旁還來了唱詩班, 旋律悠揚, 歌聲動人, 與星星點點的雪色在這個冬天的傍晚徐徐飄揚開來。
他的手心很柔軟,與她始終十指相扣著, 她的手被熨得滾熱。
站定在欄桿外,星熠仍雀躍不已, 掙扎著要下去看。
可小不點兒就是小不點兒,沈京墨給他放下去了,他被那圍欄擋著又看不到了, 又哼哼唧唧地要爸爸再抱他起來。
真是個磨人精。
沈京墨倒是很有耐心, 單手將星熠抱回懷中,直接讓小孩兒坐到欄桿上。
他一手攬著小孩兒, 一手還拉著陳旖旎。
在漸漸低沉的夜色之中相依相偎。
陳旖旎連軸轉了一天, 筋疲力盡的,她順勢往他身上靠了靠,囑咐一直興奮地在欄桿上晃著腿的星熠:“星熠,別亂動, 會摔的。”
“不會,”沈京墨低笑,“我扶著他。”
“——對啊,有爸爸扶著我!”小孩兒哪管那么多,在爸爸媽媽面前就能盡情地撒歡兒。
一唱一和的,陳旖旎沒好氣地哼了聲。伸出手,握住了沈京墨扶星熠的那只手。
他剛一路抱著星熠過來,另一只手冰得徹骨。
她用自己的手下意識地熨著他冰涼的指尖,摩.挲著,抬頭。
他居然同時頷首,迎上了她的視線。
她明眸紅唇,面朝著對光的一側,仿佛有星星被揉碎了,盡數落在她眼底。眼尾輕勾起來,直瞧著他,問了句:“你不冷?”
他抿唇笑著,搖了搖頭。
那只手還沒被她熨熱,他便轉而握住了她的手。
陳旖旎也不掙扎了。在她的記憶里,很少有能被他這么牽住的機會。也不知怎么,看他主動挨凍,她居然還有點兒暗爽。
星熠還在那兒連連驚嘆,“圣誕樹好漂亮啊爸爸!”
“爸爸看那個——好好看!”
“爸爸爸爸——”
“爸爸——!”
沈京墨都連連笑著答應。
沒一會兒,他的肩膀突然被一邊的陳旖旎輕輕地撞了撞。
她好像有點兒吃醋星熠一直纏著他“爸爸爸爸”地喊,倒是把她這個親媽忘到了腦后。
微仰起臉,不悅地瞧著他。
沈京墨微微頷首,將她一丁點兒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
從前她這種小心思和小表情,時常會流露出來,他多數情況下都能讀懂,卻始終不知道怎么回應。
她的糾結,她的癡迷,她的怨憎,她的妒忌。
她的不甘心,她的求不得。
他都懂。
可他從不敢說他懂她,就如同他以前,從不敢說他愛她。
他怕輕易地許諾了最后卻落了一場空,她會對他很失望。
雖然,已經很失望了。
陳旖旎與他對視著。不說話。
彼此的面容在對方眼中一瞬間神魂顛倒,只需一眼,好像望穿了過去,望盡了現在,望到了以后。
她輕輕地垂下眼,避開了他視線,不愿再去看他了。
長而卷翹的睫在她眼底落下一層淺淡的陰影,顯得她神情落寞。
沈京墨唇畔的笑容也漸漸落寞下來。
星熠又喊了他一聲“爸爸——”,讓他元神歸位。他一抬頭,順著小孩兒所指的方向去看。
不知小朋友又發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同時,肩頭靠上一個力道。
陳旖旎側歪著腦袋,不動聲色地靠上他的肩頭。
他大衣上厚重的羊毛纖維搔著她皮膚,總有點兒癢,她便順著他肩的輪廓躲了躲。一抬頭,又撞上了他視線。
那雙黑眸沉沉的,如夜如墨,飽含著笑意,問她:“怎么了。”
總覺得她好像欲言又止,有話對他講。
“沒怎么。”她不自在地去避他目光,又想起中午與楚覓談話的內容。
她終究是在意的,也終究開了口,輕聲地問他,“對了,lamour這幾年,是不是不太好……”
“爸爸——看那個!”
星熠揚聲清亮亮的一句,打斷了陳旖旎。
“……”
陳旖旎登時閉了嘴,也不知他聽見沒聽見。有點兒希望他沒聽見。
“看什么?”
“看那個啊爸爸——”
沈京墨笑著應了星熠一聲,就放小孩兒自己去撒歡。
他又頓了頓,低下頭,淡笑著問陳旖旎:“是不是,要找我算賬了?”
“……”她一愣,抬頭:“什么?”
他唇邊笑意虛渺,表情透出幾分不可多得的歉意:“畢竟lamour現在在我手里。”
“……”
這一點上,她并沒有怨他。
s&r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御用設計師派去水土不服的lamour,他也不可能事事都照顧到。
s&r與lamour是兩回事。
他當年能從絕境順帶著拉lamour一把,將lamour維持至今,已是仁至義盡。
“不是,”她說,“不是你的問題。”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有人找你了?”
“有,問我要不要回lamour,”她點頭,“但我拒絕了。”
在他意料之中。
“我要留在巴黎把venus的項目做完,venus也在轉型期,如果現在我走了,回去lamour了,有點兒不道義,是不是?”
她甚少去詢問他的看法與建議。此時一雙水眸中波光隱隱,漂亮通透又動人。那么明確在等他的回答。
“venus不可能成為第二個lamour,”他并未直接作答,單刀直入下了結論,深沉眼眸凝視住她,“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她也堅定地看著他,咬了咬下唇,“這是我的選擇,我得接受。”
“我知道是你的選擇,”他薄唇輕揚起個漫不經心的弧度,語氣透著難掩的溫柔,“我說了,你想留在哪里就在哪里。巴黎也好,回國也好,哪怕任何一個地方,都好。”
他說著,輕輕捏起她纖細的手。
挨到自己唇邊,低下頭,無比虔誠地吻了吻她的無名指。
深沉目光攫住她,讓她無處可躲。
“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
她無名指上殘留他唇的觸感和溫度,眸光跟著動了動。
那句“如果我們結婚了呢?”一次又一次地哽在了她的喉中。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還是不敢問出口。
——試想若是到了那時,難道他們要天南海北,彼此間隔兩地,很久才能見一次面嗎?
星熠呢?怎么辦?
“除了跟你結婚的人是誰,”他注視著她,緩緩開了口,“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你好自私,”她有點兒挑釁地笑了起來,“那如果,是別人呢?”
“別人?”
他語氣一沉,登時不悅。
剛才還握住她手的那只手,迅速又精準地捏起了她下巴。她甚至被他向上一提,腳跟都微微離開了地面。
“……”
他們離得很近,唇與唇只余寸厘。
彼此的鼻息和冷空氣紊亂地交錯著,都不知現在是誰更緊張一些。
“如果是別人,”他眼底警告的意味很足,一字一頓道,“我會讓你跟他,都后悔做出這個選擇。”
她佯怒地笑了下,呶了呶唇,“你是非我不可嗎?”
“是,我非你不可。”
陳旖旎突然緘默了。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區別開那些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練就一顆石頭心,不會再為男人的這種話心動。
哪怕這個男人,是幾乎從不對她說軟話的他。
從不對她允諾未來的他。
可現在的他,深深看著她,用徐徐低緩,又無比認真的語調,字字頓頓地說完這句話后,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發顫。
“是嗎。”
她牽了牽唇,笑得頗有點兒意味深長。
就勢踮起了腳,捕捉著他周身清冽好聞的氣味,靠近男人瑩涼的耳垂,手同一時刻搭上他肩頭,指甲也似有若無滑過他領口,紅唇勾起,對他耳朵輕佻地問:“那你怎么證明給我看?”
“你想我怎么證明?”他笑睨她,嗓音低啞地反問。喉結一滾,被她撩撥得也上了一絲兒火。
前頭孩子還在叫呀喊呀的,絲毫沒察覺到,身后依偎在一刻的兩個大人之間已然悄悄變了氣氛。
“你說你非我不可,那你這些年,就沒別的女人么?”
她又是一副嬉笑模樣。分明是壓抑著妒火洶洶,偏生還要隱瞞自己的不快,繼續挑撥他的耐心。
他不上當地反問:“你有過別的男人么?”
出于想交換坦誠的心思,她看著他,笑著點點頭。表情算是認真, “有過。”
又補充:“也做過。”
沈京墨眉間笑意一凝。他笑容始終倦淡,表情壓著隱隱薄怒。
女人將男人的耐心挑撥得搖搖欲墜了,作為交換,這回輪到男人去問他的女人。他交頸貼到她耳邊,嗓音低沉:“別撒謊,不然我要你后悔。”
她兩手扶住他,頓了頓,靠在他身上,在他耳邊徐徐吐氣,“我如果沒撒謊呢,你還要不要追我。”
“——當然。”他堅定地說,一手捏過她的手腕兒來,目光灼灼。
“追不到呢?”
他輕笑,語調輕松,很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那就把你綁起來,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她臉上輕佻的笑意更濃,稍稍離開他一些,手還攀著他肩,“你怎么這么不溫柔,非要綁架我?”
他自然地掌著她纖腰,將她攬到懷中,眉眼沉沉的,“畢竟我要弄清楚,你撒沒撒謊。”
又微笑道:“不過你放心,就算你撒謊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生澀——”
“生澀?”她也揚起下巴,挑釁道,“還輪不到你嫌棄我,我說不定還會嫌你老了技術不佳不持久。”
“我老?”他哂笑一聲,長眸半瞇起,有點惱,“不試試嗎?”
“試試?”她也瞇起了眼,興色稍濃,“什么時候?”
“你說?”
“我說啊,”一朝掌握主動權,她難得認真思量了小幾秒,而后漫不經心地繞著他耳后一縷發,淡淡一笑,“那不如,就今晚吧。”
達成一致后,沈京墨拍了拍星熠,將小孩兒從欄桿上抱下來,準備離開了。
“啊?我還沒看夠——”小孩兒小臉垮下來,轉頭將他們二人看了一眼,“爸爸媽媽,吃完飯要去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爸爸媽媽給你做.愛心小蛋糕啊傻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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