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晚宴
紅色的裙擺帶動一陣涼風,拂過沈京墨的手心。
沒接到人。
他的心好像也跟著落空了一塊兒。
那一道紅色纖影直往沈何晏的方向過去, 她巧笑盈盈著, 將手自然地放在了沈何晏手心里。
拎起裙擺,他們迎上簇擁過來的媒體, 一齊向會場里走去。
沈京墨望著那兩道背影, 微微瞇了眸。
會場門前的光好像也變得刺眼了一些。
還在車上, 陸聽白遠見沈京墨佇立在門前, 讓司機往前開了一段, 緩下車速的同時就喊停了。
陸眠也看到了沈京墨。
上次碰面還是在陳旖旎家中, 那時他看到沈何晏送陳旖旎回家,臉色也不算多么的好。
這會兒他臉色可比那時差多了。
陸眠順著他有些愣滯的目光一望, 遙見一身燕尾服的沈何晏,已牽著紅裙搖曳的陳旖旎進去了。
陸聽白有一陣子沒見沈京墨了。
他們家不比沈家的s&r涉及領域廣, 主要是做香水和海運生意的,他常要跑國外的研發中心,總碰不見面。
這次他們d.k與lamour也有合作, 所以今晚帶著陸眠一起過來。
陸聽白與陸眠過去時, 沈京墨剛好也看到了他們。
“京墨?!?br/>
“嗯。”
陸聽白自然是注意到了前面的情況,看沈京墨身邊空空蕩蕩, 笑了起來:“怎么, 今晚就你一個?”
沈京墨橫他一眼,眼神冷淡,與他和陸眠一齊向內走。
“有點慘啊。”
陸聽白可不管沈京墨臉色多難看。他們從小到大就是什么玩笑都敢開的,自顧自地說著風涼話:
“啊, 我認得,陳旖旎身上那條裙子是你們s&r的鎮店之寶吧——這么舍得給她穿,然后眼睜睜看著她跟別的男人在一塊兒么?居然還是何晏。”
在一記更冰冷的眼刀殺過來時,陸聽白瞇起一雙桃花眼,笑意更濃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可真大度??吹搅藛彡懨撸@才叫模范好哥哥?!?br/>
陸眠就差掩著嘴偷笑了,忍了又忍,沒敢笑出聲。
陸聽白調笑了兩句也就適可而止地不說了,恢復正色,與沈京墨隨便聊了兩句工作上的事,三人一齊往宴會廳走。
業界巨頭s&r和d.k,加之新興的lamour聚在一起,還有新晉影后江星窈和近來風頭正盛的沈何晏坐鎮,來得媒體不少,幾乎是一路踩著閃光燈的白光進去。
他們已經算是晚一步來的了,此時宴會廳內人頭攢動,言笑晏晏,非常熱鬧。
江星窈也來了。
她先到一步,與幾個圈中好友和名媛在一起聊天,與各種人合影寫簽名。
等到了沈京墨來,她過來主動打了聲招呼:“京墨哥哥?!?br/>
又轉向一邊的陸聽白:“聽白哥——”
“我們差不多大,叫哥哥就算了,”陸聽白笑著打斷她,將一邊的陸眠攬過來,“這才是我妹妹。”
大家從小都是一塊兒長大的,長大后各奔東西,有了自己的事業后就更少有交集了,很少聚在一起。
陸眠跟江星窈打了個招呼:“星窈。”
江星窈知道她與陳旖旎關系交好,不自然地朝她笑了一下,跟她點了點頭,而后迎上沈京墨和陸聽白,一齊向宴會廳的另一邊走去。
今日是lamour坐鎮主場,包括陳旖旎在內的幾位主創,自然是人群的焦點。
陳旖旎與沈何晏一齊出現就足夠打眼,已與幾個投資商和股東推杯問盞著聊得火熱。
其后沈京墨一行一到,再加上個江星窈,一時引來了更多的注視,人群的重心登時轉移了。
“是沈京墨和江星窈誒……”
“啊,還有d.k的小陸總——”
“前陣子那個熱搜……”
江星窈一聽“熱搜”,登時向前幾小步,與沈京墨并排。
今晚來了不少媒體,四周閃光燈閃爍,她努力維持著一貫在鏡頭前優雅大方的形象。
因為上次熱搜的事兒她沒少被人嘲諷,但一直捕風捉影的沒了下文——其實這事不出面解釋是最好的。
不過,到底也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回事兒。
沈京墨與身邊的陸聽白交談一二,找了處位置坐下。江星窈也坐到一旁去了。
周圍議論四起,說什么的都有。
還在交談的幾人連一口酒都沒喝,匆匆撒下了陳旖旎他們這邊的人,就殷殷地去跟沈京墨與陸聽白打招呼了。
兩位業界翹楚身處人群,一個是頂奢集團的太子爺,一個是知名香水品牌d.k的新任總裁,再加上個新晉影后江星窈,三人坐在一起頗為打眼。
陳旖旎手捧酒杯,瞇了瞇眼,一個轉身的瞬間,不由自主地向那個方向投去目光。
沈京墨容色倦冷,在旁邊一眾熱鬧的簇擁之中,氣勢矜冷得仿佛置身物外。
他也遙遙地,向她投去目光。
從下午在s&r到坐他的車來這里之前一切似乎都還算正常不過。但她現在明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他身邊還有江星窈。
兩處視線心照不宣地一撞。
她眼角立即一勾,轉開了目光,不再看他。
沈何晏在一邊說:“我們去那邊吧?!?br/>
陳旖旎點頭朝他笑了笑,一手自然地挽上他臂彎,和他一起朝那個方向過去。
沈何晏呼吸不由地一窒。
從今晚進了宴會廳的門到現在,挽他的臂彎,對于她來說,好像就是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是了,今晚,她是他的女伴。
早上他不過試探性地順口一提,沒想到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昨晚與沈京墨交鋒了一場差點撕破臉,他還在惴惴難安,回去的路上,陸眠卻對他說,或許她和沈京墨這次是真的要結束了。
他心猜著,奶奶昨晚見她估計也是想提醒她,沈京墨是要結婚的,和她絕無未來。
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沈何晏也回頭朝沈京墨的方向望了一眼。
沈京墨目光落在他身邊的陳旖旎身上,挪也不挪。
逐漸變得陰鷙深沉。
想起沈京墨昨晚對他說,讓他試試看。
態度多么的倨傲不屑,勝券在握,仿佛他的一切只能他給予,他注定只能像從小長輩們和別人鄙夷的那樣——
沒了你哥,你就什么都不是。
只能他給你,不能你爭奪。
他們情同手足了這么多年,在沈京墨面前,向來是他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而沈京墨也幾乎不曾對他流露出如此的狠意。
昨晚還是頭一次。
——他要他試試看,那他偏要試試看。
她穿著你為她選的紅裙子,她被你像禮物一樣送到我身邊,她被你后來居上這么多年。
但她最后卻是我的,多么諷刺。
誰讓你自私自大至極,誰讓你不愛她。
輕緩悠揚的旋律落在腳下的一刻,陳旖旎站在燈光下,還有些局促,緩緩抬頭,沈何晏欠身向她伸出手。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猶豫著問:“我們真的要跳嗎?”
其實她不怎么會跳舞。
除了錢和跳舞,她從小到大還真沒因為其他方面苦惱過。
初中學校文藝晚會,班級上臺表演,因為她踩錯了一個鼓點,導致班級沒得一等獎,被同學戳了兩年的脊梁骨。
其實那次也不全怪她,是旁邊的同學轉身時撞了她一下。
她本來就怕因為自己反應慢破壞隊伍整體的協調性而感到緊張,于是腳步全亂了。
一天之內沈何晏就將他那頭藍不藍,紫不紫的頭發染了回去。
他最近好像真的開始走成熟款的路線了,今天還穿了一身筆挺優雅的黑白撞色燕尾服——正經又張揚,嘗試很大膽,奪得了全場的目光。
剛他牽著一身奪目紅裙的她進場時,就在追進來的媒體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他應該是天生屬于聚光燈的人。
他們不是現場的唯一一對舞伴,卻吸引了足夠的目光。一時閃光燈四起。
沈何晏笑著催促她:“快啊,大家可都看著呢?!彼謮旱土寺曇?,靠近她耳邊,“你別讓我丟臉啊?!?br/>
陳旖旎不由地想起了沈京墨那會兒在車上對她說:“今晚好好表現。”
——那她就好好表現給他看。
猶豫了一會兒,四下目光簇擁著,在這么多人面前她其實也不好駁沈何晏面子。
于是提了口氣,輕輕將她的手放入他掌心之中。
被他牽住的一瞬,周圍閃光燈閃得更是刺眼。
能感到,不遠處有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用回頭去看,都知道是誰。
她有那么一刻的恍然。
想到那會兒沈京墨也這么在車前向她伸出手。
旋律徐徐流瀉,沈何晏牽著她入了舞池,帶著她翩然起舞。
她一手搭在他肩上,他小心地環住她的腰——攬住她的力道略帶試探,不比沈京墨,總是于溫柔中帶著強硬的。
她有些不習慣。
不過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除了沈京墨,接觸別的男人,好像也沒那么難。
于是,她抬頭與他柔和地對視,努力露出微笑。
心里卻還在想,但凡當時沈京墨向她伸手存在一點點的真心,甚至他對她表露出一絲絲在乎,她都愿意去牽他的手。
可他沒有。
不遠,沈京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眾人矚目之下相擁起舞的男女。
紅裙的確比黑裙更適合她。
暄映得她容色瀲滟,笑容明媚,比平日穿旗袍時的那樣端莊風情的模樣,更藏了幾分野性。
又不知是誰招呼了一聲,輪到了他們這邊,前后左右的人徐徐入場,最后,他也牽著江星窈入了舞池。
江星窈本來沒想到他會同意邀約,被他牽住的時候,心跳得喧囂。
她遙望著遠處還與沈何晏翩翩起舞,言笑晏晏的陳旖旎,再見沈京墨,雖風度翩翩,卻是一臉相反的倦漠。
她就看不懂了。
他對她依然只是出于禮貌。
宴會廳內燈火葳蕤,四處卻都是心懷鬼胎的交匯,暗流洶涌。
跳舞的主意是陸聽白出的,這會兒說要交換舞伴,也是他平地一聲,驚得舞池里貌合神離的幾人同一時刻慌了手腳。
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愛玩兒,對他有些了解的,只得笑笑去縱容了。
陳旖旎和陸眠關系好了這么多年,久聞陸眠的哥哥陸聽白大名,lamour與他們d.k工作上也有些往來,但算起來,她和他還真的沒見過幾次。
這會兒她從沈何晏身邊盤旋到他手中。
被笑容溫柔涼薄的男人牽住時,她還有些詫然。
頭頂的水晶吊燈晃碎了她視線,仔細從逆光中分辨出,牽住她的人,不是沈京墨。
有點兒像啊。
她輕聲打了個招呼:“陸總好。”
他們在后半年也有商業合作,當初還是沈京墨牽針引線。
陸聽白望著面容明媚的女人,并未與她打招呼,只微笑著問:“報復他爽不爽?”
陳旖旎機械地眨了眨眼:“什么……”
陸聽白微微俯身,貼近她,揚了下眉眼,暗指不遠處的沈京墨,“你看他,臉色多難看?!?br/>
陳旖旎自然是知道他們關系交好,而陸聽白這么一句明顯是在刻意調笑。
可她分不清他的目的,只淡淡笑著:“與我無關?!?br/>
陸聽白笑了笑,便也不多說了。
感情的事,向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旁人說的再多,深陷其中的局中人,依然走不出這局中局。
又一次被交換到了沈何晏身邊。
沈何晏今晚心情不錯,這會兒也不會因為她牽住他而感到緊張了,他自然地將她拉了過來。
“我可告訴你,陸眠她哥可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沈何晏哼笑著,朝一邊將陳旖旎交換過來的陸聽白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他們從小到大關系一向好,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是想開就開的。
陳旖旎看著沈何晏,目光柔和又疏離,微微笑著:“其實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沈何晏抿了下唇,不解地看她。
“你也知道的,不是嗎?”她笑吟吟地說。
又一次交換舞伴,應是沈何晏將她交到沈京墨手里。
她話音落下時,沈何晏凝視著一臉笑意盎然的她,眸色一點點陰沉下去,唇邊的笑容也跟著僵硬了。
于是他和她,誰也沒有動作,心照不宣地相擁,擦著沈京墨的肩膀過去。
一次又一次。
第二輪,依然沒有交換給他。
第三輪依舊如此。
沈京墨在一邊,一次次落了個空,臉色比剛才差了不少,與江星窈跳舞時維持著的優雅笑容,也倏然冷下了大半。
全場只有他沒有交換過舞伴。
他的心口,這才有被剜下一塊兒肉的感覺。
這也才知道,那些前些日子,在他胸口久旋不絕的不適感,原來叫做在意。
她經過他身邊時,還勾起眼角,用略帶挑釁的視線,不動聲色滑過他的臉。
張揚又大膽。
想起剛才陸聽白問她,報復他爽不爽。
是,爽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火葬場七分熟
2更奉上,大家早點睡,晚安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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