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對麗芳電器供貨？”水墨蘭驚訝道：“怎么會有這樣的廠商啊？嫌自己的產品銷售的快了嗎？難道陶大偉不知道麗芳電器現在在粵東市場上的地位嗎？”
    董勇搖頭說道：“要么是陶大偉瘋了，要么是我們瘋了，又或者我們都瘋了.”他頓了一下，指著桌面上亂七八糟的報紙說道：“究竟是哪一個答案正確，我們只能在這些報紙中尋找了。”
    匆匆吃過晚餐，董勇又開始在報紙中翻找起來。水墨蘭和水君蘭也在一旁陪董勇翻看。一直忙活到凌晨兩點多，董勇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好了，差不多了，現在基本上可以理出一個脈絡了。”
    水墨蘭、水君蘭看著董勇，等他進一步解釋下去。
    董勇將手中幾份報紙依次擺在面前說道：“從手法上來看，陶大偉也可以算是金融奇才了。”他指著第一張報紙說道：“你們看，去年七月，陶大偉在香港股市以九千多萬的價格，收購了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第三大股東，這是他撬動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第一步。”
    “同年八月，”董勇指著第二張報紙：“陶大偉順利當選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長。看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會的聲明，很耐人尋味啊。”
    水墨蘭若有所思地說道：“確實很奇怪。為什么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會會選第三大股東當董事長呢？第一大技鳳公司控制了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百分之三十股份，第二大股東漢源科技也擁有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這兩大股東為什么會心甘情愿讓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長的位置呢？這中間會不會有什么貓膩呢？”
    “當然存在貓膩，要不然三大股東也不可能這么默契啊。”董勇笑道：“陶大偉很可能提前和兩大股東達成了秘密協議，所以才順利的當上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的。”
    董勇拍著第三張報紙，說道：“請注意，就在陶大偉當選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長之后的兩個月后，技鳳公司就向陶大偉旗下的恒偉貿易公司轉讓了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從而取代了技鳳公司的位置，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第一大股東。”
    “就再陶大偉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第一大股東兩個月半月后，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發布了九九年度的年報。年報中披露，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虧損二點三億元。”董勇拿出另一張報紙說道，“再看各大報紙財經板塊對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年報的評論，都一致對技鳳公司在這次技鳳空調有限公司重組過程中順利脫身給予高度評價。同時，也有人悲觀地認為，恒偉貿易公司入主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舉動過于輕率，這將導致恒偉貿易公司陷入泥潭無法脫身……”
    “哦？”水墨蘭從董勇手中拿過報紙，匆匆看了一遍，感覺這些經濟評論家的觀點還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如果以陶大偉的精明，沒可能輕易接手一個爛攤子吧。
    “阿勇，你怎么看？”水墨蘭放下報紙，問董勇道。
    “陶大偉不是傻子！”董勇笑道：“用他以前的同事的話來形容，陶大偉這個人，貼上毛比猴兒還精。這樣精明的人，又在金融部門干了十多年，會選擇一個毫無價值，甚至會把自己企業陷入泥潭的企業嗎？”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個假象啊？”水君蘭在一旁忍不住插口說道。
    “對，是個假象，是個陶大偉精心制作的假象。”董勇說道，他又拿過了幾張報紙說道：“我們來看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歷史數據。喏，這張報紙上刊登有。”
    水墨蘭和水君蘭都圍了過來。
    董勇指著歷史數據說道：“從一九九六年，一九九七年，一九九八年，一九九九年這四個年份來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主營收入分別是三十四點二億元、二十八點六億元、三十二點三億元、三十一點八億元，而同期的主營業務利潤分別為五點七億元、四點九三億元、五點四六億元、五點二五億元,凈利潤分別是三點二六億、一點**億、負零點九三億和負三點二一億。”
    女性天生對數字不敏感，水墨蘭和水君蘭雖然都是學商業出身的大學生，但是對董勇擺弄的這幾個數字一時還沒有明白過來。
    董勇繼續說道：“從數字上來看，近四年來，技鳳空調有限公司主營收入有所起伏，相應的主營業務利潤也有所變化，但是毛利潤率基本持平，保持在百分之六左右。”
    水墨蘭兩個連忙點頭，確實是這樣。這些東西她們也能分析出來，不過要用計算機算過之后將數字對比一下才能得出結論，不能象董勇這樣只掃一眼，就能直接看出其中的關聯。
    “毛利潤率雖然變化不大，可是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凈利潤率卻變化非常大，分別為一九九六年的百分之九點五三，一九九七年的百分之五點七三，一九九八年的負百分之二點八七，一九九九年的負百分十點一六。”董勇一邊說著，一邊用紅藍鉛筆在報紙上寫下幾個數，他心算能力極強。
    “對，對，凈利潤率變化太大了。”水墨蘭點頭說，她接著董勇的話分析道：“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主要問題出在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各年度計提的主要費用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別。尤其是管理費用和營業費用，差別大多了呢。”
    “呵呵，貓膩正在這里。”董勇笑著說道，“陶大偉這個人深諳財務制度，對會計手法非常精通。處理手段讓人說不出什么來。”
    “比如，一九九九年會計年度，針對大股東技鳳公司對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五億欠款，從會計穩健角度出發，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計提了百分之二十的壞帳準備金，這就增加了一億元的管理費用。”董勇道：“類似手法還有很多，比如存貨減值準備，維修費撥備等等。這里面都有文章可作。”
    董勇分析道這里，水墨蘭已經完全明白了，她接口道：“莫非，陶大偉準備炒作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票？”
    “對！”董勇說道：“按照這個思路分析，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水君蘭看看董勇，又看看水墨蘭，嗔聲說道：“你倆都明白了，可是我腦袋里還是一盆漿糊，稀里糊涂呢。你們快給我講講明白吧。”
    “呵呵，你這丫頭啊！”水墨蘭笑了起來：“我剛畢業的時候，也是什么都不明白，還不是被阿勇硬教出來呢！就是現在，我也只是明白陶大偉操作手法的大概，如果想徹底弄明白，還是讓阿勇來分析吧。”
    “回頭再分析吧。”董勇打了個哈欠，指著手表說道：“現在都凌晨三點了，該回去休息了！”
    “勇哥！”水君蘭乞求地看著董勇，“你今天不分析透徹，我回去會睡不著覺的。”
    “唉，”董勇看了一下水君蘭，感到可沒辦法，他不怕水君蘭稱呼董總，就怕水君蘭稱呼勇哥。怎么說小丫頭也陪他從下午忙到現在，他也得替小丫頭解釋一下。
    “陶大偉這手法是典型的以小博大，跑馬圈錢。”董勇坐了下來，對水君蘭說道：“君蘭，既然你要聽我分析，至少該給我加點開水吧？”
    “哎，好點！”水君蘭拿過董勇的杯子，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水墨蘭白了董勇一眼道：“阿勇，架子還蠻大的啊。”
    “嘿嘿，沒辦法！”董勇笑著結果水君蘭遞過的茶杯說道：“誰讓咱是老師呢。”
    “來，還是從頭說起吧。”見水墨蘭要生氣，董勇連忙開講，他拿著鉛筆，在紙上寫了個數字：九千萬。然后道：“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陶大偉啟動資金應該只有九千萬左右。他的高明之處就在于，通過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運作，以九千萬資金掌控了技鳳空調有限公司這個價值十幾億的空調業巨頭。”
    “這中間當然存在有幕后交易，否則陶大偉的計劃不可能這么順利的實現。”董勇接著說道：“陶大偉首先以九千萬的資金，購買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第三大股東，獲得進入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董事會的資格。然后又利用和第一大股東技鳳公司的默契，順利當選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董事長。他成為董事長之后，就可以順利調用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資金，然后通過某種高明的障眼手法，以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資金來購買技鳳公司手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第一大股東。”
    “以我推測，陶大偉成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第一大股東后，將會做兩件事情。一個是在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財務報表上下文章。通過財務報表的運作，可以預先加大技鳳空調有限公司一九九九年度的虧損。這樣將會在香港股市上對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價進行沖擊，使技鳳空調有限公司股價持續下降。而陶大偉就可以讓恒偉貿易公司趁機在低位吸納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票。等二零零零年度發布財務報表的時候，因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前期計提的費用非常多，所以二零零零年度，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將會輕裝上陣，幾乎沒有什么經營負擔。陶大偉甚至會把一九九九年度多計提的費用轉回來沖減相關費用，比如說一九九九年度計提的一億元壞帳準備金吧，因為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和技鳳公司達成以土地和‘技鳳’商標使用權沖抵債務的協議，那么這一億元壞帳準備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轉回來，換而言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在二零零零年度就會憑空多出一億元的利潤。類似的手法當然還會有的。那么這樣下來，當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發表二零零零年度年報的時候，外界就會驚嘆陶大偉驚人的經營能力，因為他僅僅接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一年左右的時間，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就可以立即扭虧為盈，交出一份漂亮的財務報表。這一切似乎都在說明，陶大偉不僅能整合企業，而且更是一個經營專家。”
    “在這種利好消息的沖擊下，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票將會大幅度上漲。這時候，陶大偉再選擇將手中在低位建倉的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票拋售出去，是不是可以趁機大賺一筆啊？”董勇一針見血地問道。
    “啊！這個陶大偉，還真不是一般的陰險啊！”水君蘭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水墨蘭也插口說道：“這也就是為什么陶大偉拒絕向麗芳電器供貨。一方面可以造成技鳳空調有限公司銷售持續低落的假象，打壓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股價。另一方面，也可以順便打擊麗芳電器，增加麗芳電器的購貨成本，壯大麗芳電器競爭對手的實力。”
    董勇笑道：“對，這正是陶大偉的如意算盤。”
    水君蘭問道：“那么，陶大偉掌控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后，要做的另一件事是什么呢？”
    董勇說道：“陶大偉要做的另一件事，和我們麗芳電器非常一樣。”
    “和我們麗芳電器一樣？”水墨蘭和水君蘭同時張大了眼睛。看來，即使是認為已經看懂了陶大偉意圖的水墨蘭，也沒有考慮到董勇所說的這一點。
    “呵呵，我們麗芳電器目前六家連鎖大賣場，每個賣場月銷售能力在四千萬左右，那么一個月銷售額大概在二億四千萬元。按照六十天的帳期計算，那么我們麗芳電器多出來將近五億的貸款。這五億元就是我們繼續開店的資本。”董勇分析道：“同樣，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做為消費品企業，在日常經營中也產生了巨大的現金流。例如，技鳳空調有限公司二零零零年主營業務收入為三十一億八千萬元元。一般地，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經銷商都是先付款后提貨，而在供貨商和廣告商那里，技鳳空調有限公司可以拿到三十天到九十天的賬期。以六十天的平均帳期來計算，就有五億元的現金一直留在技鳳空調有限公司的賬面上。因此，技鳳空調有限公司有充裕的現金用于投資。假如陶大偉利用這筆錢在股市興風作Lang，或者選擇繼續收購國有上市公司，他甚至可以撬動整個一個行業呢。我們設想一下，假如陶大偉利用資金進行連續不斷的企業收購，那么在國有企業改制的大潮中，他很可能控制多家家電企業。到時候這些企業就可以聯合起來，拒絕對麗芳電器供貨，那么最終對麗芳電器將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呢？”
    水墨蘭和水君蘭互看了一眼，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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