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般的考生，哪里見過趙如熙？而那些在繪畫比賽時見過趙如熙，或聽說過她種種事跡的豪門權(quán)貴家的孩子，遇到這種問題，他們往往都說“未見過”，“不清楚”，絕口不對這些人談?wù)撢w如熙的容貌。
    權(quán)貴人家的孩子，其實(shí)最是拎得清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開玩笑，別的不提，光是趙如熙的師父是枯木先生，她的師兄個個牛逼，他們都得罪不起；更不用說皇上對她也青睞有加，聽說岑貴妃對趙如熙也是極為喜愛的。
    趙如熙在邊關(guān)糧草出問題的時候，憑著自身厲害的算學(xué)，替戶部重新算了一遍郭季同算錯的數(shù)目，讓糧草能迅速送達(dá)邊關(guān)，于社稷有功。便是沖著這一點(diǎn)，都是值得他們尊重的。
    更不用說趙如熙容貌極為出色了。
    趙如熙在他們心里，妥妥就是女神，是不容褻瀆和侵犯的。
    這些外地的考生打探她的容貌，心里想的是什么，打量他們不知道嗎？無非就是肖想能把趙如熙娶進(jìn)門罷了。
    嗤，知微居士連靖平王府的四公子都看不上，京城多少豪門權(quán)貴家的公子也被拒絕，會看上他們？一個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盡想美事呢！
    豪門權(quán)貴家的孩子都不提，其他在繪畫比賽上見過趙如熙的，自然也不敢提。即便他們考上了進(jìn)士，做了官，也不過是在京城艱難求生的眾多官員之一，豪門權(quán)貴可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不說這些人的態(tài)度，光是趙如熙自己本身是個貴族少女，也不是他們能議論的。
    因此直到現(xiàn)在，外地的貢士愣是不知道趙如熙長什么樣，是美是丑。
    當(dāng)然想打探趙如熙的容貌、娶她做媳婦的考生比較少，畢竟這年頭科舉考試不容易。能考到進(jìn)士這一級別的，大多都是二十五歲往上，家里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這些進(jìn)士里，有一部分對趙知微就不大友好了，言語里有意丑化和貶低她。
    大晉建國已好幾代了，朝廷的官職就那么多，三年一取仕，多取了也沒地方安置，所以一屆取的進(jìn)士比一屆少。像這一次，聽說朝廷只打算錄用一百二十幾名進(jìn)士。
    進(jìn)士的名額本來就少，趙知微這個貴族女子還成了繪畫界的名士，吃喝不愁，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為什么還要來跟他們搶這有限的資源？
    這種心理再加上大男子主義作祟，所以這些人私下里不知何時就流傳了一種言論，說趙如熙長得極丑，否則京城的這些才子怎么一個個都閉口不談，肯定拿不出手。
    再說，女子要是長得美，還需要這么拼命讀書嗎？即便是個伯府，有貴族的頭銜在，長得好看一點(diǎn)，嫁個門第相當(dāng)?shù)馁F族男子不成問題，何必拼了命的讀書搏前程？
    由此可以推斷，趙知微肯定長得很丑。
    但流言是這么傳著，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因此大家對于這個唯一的女貢士還是很好奇的。今天來參加殿試，大家都想目睹一下這位京城丑才女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熱衷參加文會、詩會的都是年輕人，朱和淮只去過一兩回，倒是不知道這些人對外甥女的想法，否則他定然要打人。
    科舉路難走，祖孫倆一同考試的不在少數(shù)，朱和淮對跟外甥女一起參加殿試沒啥想法。他一心擔(dān)心外甥女一個年輕姑娘到這里來不自在，因此來了之后，一直站在外面等著，好伴同外甥女一起進(jìn)去。
    趙如熙早就預(yù)料到了今天參加殿試，要被人跟猴子一樣圍觀；那些考生們是個什么心理，她也能猜出幾分。因此她懶得到那么早，而是扣著在八點(diǎn)四十到的東華門。
    反正綏平伯府離宮里不遠(yuǎn)，現(xiàn)在又有懷表了，看時間方便，倒是不用擔(dān)心遲到。
    到了東華門，她還沒下馬車，朱和淮就看到馬車上綏平伯府的標(biāo)志了。他連忙走過來，叫了一聲：“知微。”
    他是趙如熙親近的長輩，平時在家也叫她“熙姐兒”。現(xiàn)在在外面，他就很注意分寸。
    “舅舅。”趙如熙看到朱和淮眼睛一亮，待羅氏放好凳子，她扶著羅氏下了馬車。
    雖說以她現(xiàn)在的身手，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利索又輕盈，但她不愿意除了“才女”的名聲之外，還多一些“沒規(guī)矩”、“粗魯”的名聲。她不打算獨(dú)特立行。
    她也不愿意遷就別人，更不愿意讓那些男貢士覺得她在意他們的議論。因此她今天仍然做女子打扮，穿著也與平時出門時一樣，只是在衣服的顏色上她選了一條淡藍(lán)色的裙子，上配同色系深藍(lán)色衣衫，顏色淡雅，式樣簡單，頭上的首飾也很簡單，用了一根鑲嵌著藍(lán)寶石的簪子，加兩朵珠花，整個人顯得清新雅致又不失穩(wěn)重。最重要的是走在一群不是青色就是藍(lán)色衣衫的男貢士中間，并不覺得突兀。
    “舅舅您來了多久了？”她跟著朱和淮往人群那邊走，一面問道。
    “來了一會兒了。”
    “人都到齊了吧？”
    “大家都說，就差你了。”朱和淮開玩笑道。
    趙如熙不由笑了起來。
    “天，天吶，你們快看。”一個貢生站在人群外圍，無意中朝這邊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朝他們這邊走來的趙如熙，一下子驚訝得叫了起來。
    因?yàn)橐３置C靜，大家即便說話也是極力壓低聲音。他這一聲呼叫的聲音其實(shí)并不高，但大家都聽到了。
    大家都紛紛轉(zhuǎn)過頭來。
    大家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明眸皓齒，容貌和氣質(zhì)都極為出眾的大美女朝這邊走來，漸行漸近，顯然是到東華門這里來的。
    莫不這就是趙知微？
    這個念頭剛起，還沒等他們自我否定，禮部派來的官員就迎上去了，對趙如熙道：“知微居士，你可算來了。大家都到齊，就差你一人了。”
    這位禮部的司務(wù)，姓莫，恰好是趙如熙參加鄉(xiāng)試時監(jiān)考過她的官員，對她的印象是極好的，因此態(tài)度十分和煦，這話也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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