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長草、苔蘚還有一夜之間綻放的野花,沒有死靈作祟的法森特小鎮(zhèn),象是被歲月?lián)崛チ藨?zhàn)火的創(chuàng)痕般,重新回到了自然的懷抱。破屋和毀壞殆盡的墻垣因為有了生機勃勃的綠,已經(jīng)不會再使人輕易聯(lián)想到破壞和傷痛。那些被禁錮的靈魂解放后,這里成了生命的zìyóu之地。
心事重重的法赫妮并沒有意識到這里的特別。走在石縫中擠滿荒草的碎石路上,她幾乎把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思考中了。
李云現(xiàn)在的談話對象換成了拉娜、薩格瑞瑪,法赫妮的校友兼閨中密友。“拉娜小姐,我需要占用你一段時間來闡述下我對你們不幸遭遇的看法。不管我的言辭偏激或錯誤,請相信,我的出發(fā)點是好的。當然,也歡迎糾正。”
“李云先生客氣了,法赫妮曾向我轉(zhuǎn)述您對這次事件的分析和推測,雖然很難讓人接受,但不得不承認,事情按照您推測的方向發(fā)展的可能xìng非常高。對于您敏捷的思維和對人xìng的了解,我是非常欽佩的。很樂意聽到您的經(jīng)驗之談。”拉娜比法赫妮要多幾分大方、少幾分羞怯,她的目光總是毫無顧忌的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點點頭,李云道:“拉娜小姐,我知道,懲戒兇手也是你的迫切愿望,你是法赫妮最要好的朋友,你們的友情長的幾乎和你們的年齡相等,除了血緣和姓氏,你們的關(guān)系跟真正的姐妹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更親密。可我還是不贊同你加入復仇計劃的具體實行。因為面對狡猾兇殘的敵人,你成為累贅的可能xìng要遠大于你所能提供的助力。也許你會說,在法赫妮最悲傷無助的時候,在她最需要關(guān)懷和幫助的時候,你不能也不會棄她而去。況且,你也希望能用自己的雙手解決仇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再一次象林中的戰(zhàn)斗那樣,你被敵人俘虜,敵人用你的xìng命威脅法赫妮做出兩難的選擇時,她該怎么辦?”
李云停頓了一下,然后自信的道:“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面對險情,我有把握帶著法赫妮脫出重圍,但如果加上你,成功率會打一個折扣。這個假設(shè)有些殘酷,不過你應該清楚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和自己的能力。如果你真是想幫法赫妮,那么請暫時不要跟她有任何來往,不要讓法赫妮多一份顧忌和憂慮,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同你的家人住下來,靜靜的等待消息。我這樣的建議不僅是為你,也是為你的親人著想,你的冒失會連累他們的。我想,你不會愿意再看到親人受傷害的事發(fā)生。”
“如果我堅持呢?”拉娜目光堅定的問。
“那么,你需要知道,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我做出承諾的那一刻,就意味著薩頓一伙有了一個比他們更兇殘的對手。任何妨礙我達成目標的存在都會被我看作是敵人,而我的敵人意味著會得到死神的青睞。拉娜,如果有需要,我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即使將來法赫妮會恨我也在所不惜。”李云的眼眸亮起紫sè的冰屑般的光芒,這一刻,沒有人可以忽視他那斷然、冷酷的神情。
“就像那些因祈禱而出現(xiàn)的鬼怪神靈,您只是將幫助法赫妮看成一個任務。一旦任務結(jié)束,就等于掙脫了自我原則的枷鎖,是這樣嗎?”在李云冰冷有若實質(zhì)的氣勢下從容談話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拉娜的腿忍不住有些微微顫抖,但總算說話的語氣還算保持住了平靜。
“嗯哼,我不介意你這么看問題。事實上我也是個受害者,但對于已成過去的歷史,我從來都不愿花太多的心思去感懷。現(xiàn)在和明天做什么才是我感興趣的。”
“那么,李云先生,您這些天為什么又表現(xiàn)出對我們的關(guān)懷呢?您根本不需要令我們感動的。”付出很大的努力,拉娜才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為了任務順利達成,我需要你們的信任,或者說,我需要法赫妮的信任。對于相對比較感xìng的女人來說,以情待之要比發(fā)誓、講道理快捷有效的多。況且我也是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如果也不愿去做的話,恐怕連我都會鄙視自己是不是有人格問題的。”李云話語平靜,不過氣勢卻不曾瀉過半分。當然,他也沒有再加強的意思,因為那樣可能真的會將這個小女孩壓得無法對話。
“李云先生,感謝您的坦誠。我不會放棄隨大家去耐斯邁,更不會放棄跟敵人正面交鋒的權(quán)利。作為一個劍武士的后代,我一直為自己不是一個男孩而懊惱。我是不夠強大,但我有不遜于任何人的勇氣。凌辱甚至死亡,我早已想過等待自己的最壞結(jié)局。如果法赫妮會為此感到困擾和難過的話,那么我只能請她學會忍耐了。面對這樣的遭遇,沒有誰能獨善其身。父親在天的英靈絕不會想看到家族中有臨敵退縮的女兒!”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拉娜的態(tài)度非常果決。
“是這樣嗎?”仿佛是在提問,有似乎只是在自語。看著那颯爽的英氣,李云輕輕的笑了。“我想,我們有足夠的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了,拉娜、安文斯卡小姐。不知道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又或者說,你準備隱瞞多久呢?”
拉娜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李云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竟然象刀鋒般銳利,寒冷的氣息從他身體中猛烈釋放,周圍的溫度明顯下降了很多,連草葉上居然也凝上了一層霜花。“你,你為什么會這樣說呢?李云先生,我是拉娜、薩格瑞瑪,法赫妮才是安文斯卡家的子嗣。”拉娜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在瑟縮、聲音在顫抖。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作為一個事業(yè)蒸蒸rì上的大家族的族長,他的女兒會是一個靦腆而缺乏魄力的小姐嗎?答案是――不會!因為他的女兒母親早逝,從小受父親的熏陶,從小就接觸家族的產(chǎn)業(yè)和形形sèsè的人,而且,她將來還要承襲爵位和領(lǐng)導者的地位。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在有意的培養(yǎng)中,她的xìng格絕不應該是那樣。沒有哪個貴族會愿意自己這一支因為能力不繼而被貶為旁系、腳踢出門。而且,能在復雜的時局中帶領(lǐng)一個家族走向強大,這樣的人絕對不蠢。一個聰明而有遠見的父親如果不是有個堪當大任的后代的話,還不如將自己的權(quán)利和地位讓給家族中有能力的后輩來擔當、以換取家人以后的幸福和安康。所以,我從未想過以你父親那樣的人物會有一個法赫妮那樣的女兒。記得林中之戰(zhàn)中我從尸體中拾取錢幣和剝?nèi)毷且荒粏幔糠ê漳莸难酃庵杏休p蔑,而你的則很正常,如果不是見慣了卑劣與骯臟,一個在校的學生,怎么能見到那一幕而沒有任何變化?還有那些殺手,為什么他們活捉了你,而對法赫妮卻痛下殺手,因為你活著的價值要遠大于死去。我想,薩頓是想脅迫你讓家族中忠于你父親的那些屬下合作或交出權(quán)力吧?還有,你每次偷偷打量我,以為我沒有看你就不知道嗎?為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想要更清楚的知道我的情況、以及我到底是怎樣的人?而且今天你的表現(xiàn)太出sè了。在我有意釋放的壓力下,仍能果斷做出決定的,會是一個劍士的十九歲女兒那么簡單嗎?面對牽扯到家人安全的選擇,是人都會猶豫,而能如此快下決定的,則說明她已經(jīng)早已考慮過類似的問題,并且已習慣了迅速做出決定。還需要我再繼續(xù)找漏洞嗎?比如飲食習慣、生活習慣等等方面的?”
李云的每一個提問,都讓拉娜微微sè變。到最后,她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因為漏洞實在太多了。“對不起,我們并不時成心要騙您……”
“我不需要理由!”李云打斷拉娜的解釋。“剛才說過,我對已經(jīng)成為過去的事沒有太多興趣。不過,我要jǐng告你,拉娜小姐,不要再試圖對我進行欺騙,那樣做的結(jié)果不僅是我離開你們那么簡單。如果覺得彼此間的信任不夠,那就找方法解決,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貌合神離。好了,你現(xiàn)在應該向法赫妮問問我剛才對她說了什么,因為那是給你準備的。也許你會喜歡我的第一個提議也說不定,想好了,再來找我吧!比起無意義或虛假的對話,我更愿意欣賞路邊的風景。”
“冒昧的問您一句,您還會一如既往的幫助我們嗎?”挪動腳步之前,拉娜咬著下唇,目光切切的望著李云問。
“我從來不會輕易放棄目標,如果你們能明白什么是我的底線的話!”李云漸漸收斂氣勢,再度恢復了淡然。
之后的數(shù)個小時,李云再未跟三個女孩說一句話,而拉娜和法赫妮也低聲交談了一路。
當法森特小鎮(zhèn)被遠遠拋到了身后時,已經(jīng)是晌午。利用午飯前的時間,三個女孩重新介紹了自己。拉娜、艾文斯卡,法赫妮、格瑞瑪以及她的侍女艾莎拉、吉斯。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拉娜向李云詳盡的敘述了她的真實遭遇。除了有一些可靠的忠誠屬下外,基本上,情況跟之前李云聽到的并沒有太大出入。拉娜回無冬城確實是為了確定自己父親的另一位親兄弟卡勒爾的立場。而在這一路上,她損失了最忠心的幾名護衛(wèi)。
“很明顯!”聽拉娜說完,李云眉頭微蹙,思索著道:“薩頓現(xiàn)在急于平定四方,讓家族的各產(chǎn)業(yè)盡快恢復正常和平穩(wěn)。只有業(yè)績上的穩(wěn)定和出sè,才能讓國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饒恕他的奪權(quán)行為。而抓到你,會對這事很有幫助。另外,搞出這么大的事情,薩頓不可能不給國王和其他幾個暗中支持或放水的貴族好處,而出讓的利益很可能正是對你父親和你忠心的那幾個屬下控制的產(chǎn)業(yè)。這樣即可以討好國王和貴族,又能瓦解你的實際力量,也不會給他造成太大的損失,畢竟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跟別人的沒什么區(qū)別。而薩頓抓你恐怕還有一個重要目的,那就是覬覦你跟巨巖矮人的關(guān)系。希望通過你獲得更多的矮人工匠和jīng妙的技藝。如此一來,你需要盡快作的有兩件事:安撫那些忠心的屬下,利用你手中的權(quán)力,讓他們將產(chǎn)業(yè)轉(zhuǎn)換成資金。這個過程必定要謹慎小心,應該是以安文斯卡家族的信譽向合適的人選貸款然后告稱無力還貸、抵押實產(chǎn)這樣的方式進行而不是公開拍賣。同時,要盡量做到數(shù)個產(chǎn)業(yè)一齊抵押,以免薩頓他們jǐng覺,從中插手。還有一件就是利用你跟矮人哈扎爾的關(guān)系干預巨巖部族工匠和技術(shù)的輸出,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以正常的交易方式接收那些工匠和技術(shù)。有了技術(shù)和資金,我們就有了重新崛起的資本。那樣一來,也消弱了薩頓,他只能拿自己的資產(chǎn)付賬了。”
“那安文斯卡家族的聲譽和地位……”拉娜已經(jīng)不敢想象如此一來,安文斯卡家族會衰落成什么樣子。
“人必自棄,而后人欺之!如果沒信心讓安文斯卡這個名字重新耀眼閃亮起來,那么就讓他像那些三世而衰的家族一樣歸于平淡吧!時間的無盡長河中本來就沒有永遠的鼎盛和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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