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盡力的為自己的兒子謀劃著一切,可很多時候如愿以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皇甫臨本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子,自然也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
那天夜晚,皇甫遠將沈修文叫進了宮中,雖然說皇位的繼承不過是皇家一家之事,但是立儲之事自然是要和丞相商量的,畢竟天子的一舉一動都是國事,而不是家事。
“愛卿,眼看著朕年事已高,也到了立儲之年,四皇子和九皇子皆已長大成人,儲君自然要從他們之中挑選,丞相覺得他們二人誰適合當太子?”
皇帝直接將問題擺在了沈修文的面前,似乎真的是在征求沈修文的意見,但是沈修文怎么會看不出帝王的心思,可要讓他說出立九皇子為太子的話,實在是沒有辦法說。
沈修文垂首,看不清任何表情,語氣低沉而又穩重:“陛下,此事事關重大,甚至直接關乎到江山社稷。微臣以為應該在早朝上與眾大臣商議。四皇子和九皇子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微臣也不好下結論。”
皇帝聽了沈修文的話臉色陰沉了下去,原本今晚他把沈修文叫來,就是要借沈修文的口,說出皇甫臨的名字,只有這樣,他明日在早朝上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朕和丞相已經商量過,決定立九皇子為太子。”
可沈修文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配合,偏生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因為沈修文既不是九皇子一派的人,也不是四皇子一派的人。
“陛下覺得哪位皇子比較好一點呢?陛下心中若是有了選擇,微臣一定支持。”沈修文站了一會兒之后,突然冒出來的這樣一句話,與其說出選擇,不如把選擇權交給皇帝。
皇帝聽了這話之后,臉色緩和了一點兒,“朕覺得九皇子不錯,這些年九皇子的進步與努力,朕都看在眼里,而且那孩子性格踏實穩重,又是個有干凈的,江山交到他的手里的話,朕覺得放心。”
沈修文聽完這番話之后心中很不贊同,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陛下所言極是,只是太子之位不是有兩位人選嗎?陛下覺得四皇子如何?”
皇帝嘆了一口氣,語氣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晟兒自然是不錯的,這些年,在邊疆上為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出生入死,擴大了王朝的邊疆,有他在,可保邊境和平安寧。只是那孩子在沙場上長大,身上的暴虐氣息太重了,朕怕江山交給他,他會成為一代暴君。”
一番話幾經停頓,說的憂心忡忡,儼然一個慈祥的父親考慮了千百遍之后的結果。
沈修文心中冷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居然有本事,將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皇甫遠當年能打敗德宗也是有幾分道理的,這人偽君子的屬性早已暴露無疑。
“既然陛下已經做了決定,微臣自然是無條件支持的,可是這件事情這樣拍板決定未免太過草率,明日早朝上,或許可以議議。”沈修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反正最終的決定權又不在自己的手上,何不順著皇帝的意思。#@$&
皇帝點了點頭,對沈修文的表現十分滿意,“只是如今卻一個人提出這件事情,突然立儲似乎有些不妥。”
“微臣明白了,明日早朝之上,微臣會提出這件事情,立儲之事刻不容緩,請陛下裁決。”沈修文順著皇甫遠的意思說,心思卻已千回百轉。
御書房中的香婷婷裊裊,燃燒的人腦袋發暈,那樣濃烈而又雅致的香料,或許只有天子才配享用吧,只是她怎么覺得胸口悶得慌呢?沈修文此刻正在胡思亂想。
然而一到低沉的聲音卻打破了他的想象,“既然如此,那愛卿回去吧,今日的事情就討論到這里,希望愛情可以遵守你與朕之間的約定。”
“微臣謹記在心,陛下放心。”%&(&
沈修文離開之后,皇甫遠就在御書房中休息下來了,自從開始做噩夢之后,他已經很少去后宮了,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驅散后宮的想法,總覺得自己的噩夢與后宮的那些人有關。
后宮三千佳麗,爭風吃醋,陰謀詭計本來就是常態。歷朝歷代沒有哪一個皇帝的后宮是安靜祥和的,為了家族的榮耀和自己的夢想,那些女孩子們都絞盡了腦汁。
他派人徹查了后宮,搜出了不少的毒藥和違禁品,為此處理了不少的人,從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宮女到身份尊貴的皇貴妃,后宮的妃嬪們一個個靜若寒蟬,生怕皇帝一個不高興便會身首異處。
然而這天晚上,皇甫遠還是像往常一樣夢到了德宗,那個人滿身滿面的鮮血,一步一踟躕地向他走來,身后是烈火燃燒的宮殿,是皇甫晟驚恐而又憤怒的臉。
那一幕血濺宮墻是他一生難以忘記的記憶,原本他以為這些就會隨著他坐穩皇帝之位而消失,可是那些可怕的記憶還是會在午夜夢回之時纏繞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不要,不要來找我!”皇甫遠又一次在夢境之中驚醒,月光像流沙一樣鋪在空曠的宮殿之中,明明已經是炎熱的酷夏,可他卻覺得分外的寒冷,就好像有一股陰寒的風,從后脊刮起然后傳遍周身。
他知道自己再也睡不著了,于是朝著御書房后面的一個墻走去,那個墻后面藏著一個偉大的秘密,一個關于德宗的秘密,也是關于一段血腥的前塵往事的秘密。
昏暗的密室被十八顆夜明珠照的亮如白晝,正中間一具盔甲熠熠生輝,盔甲的旁邊放著一筆長劍,那時失蹤已久的天子劍。
皇甫遠改造了這些密室,這些東西都是他的戰利品,象征著當年在那場宮斗之中他的勝利,成王敗寇,從來都是不變的秘密與法則,他明明贏了,可是卻。好像輸了一樣痛苦。
“德宗,你已經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不放過我?你是一個失敗者,永遠都是一個失敗者。”他摩挲著那天子劍的劍柄,想要拔下來,可依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