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遺憾。”周曉說著,便不再和擎十八對話。整個人定在原地,像是走神似的發起愣來。其他院長一看便知他這是以某種方式在與派出的門下弟子聯系,但是很快的周曉便恢復了常態,只是神色變了許多,他看向擎十八。</br> “遺憾什么?”擎十八接著周曉方才的話發問。</br> 周曉目光從擎十八滿是譏誚的眼神逐漸落到了擎十八方才死扛牽宿拳中平林勁,硬生生折斷了的右手上。</br> “斷手是訊號。”周曉說道。</br> 擎十八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只斷手,露出十分滿意的神情。</br> 周曉看向其他幾位院長,搖了搖頭道:“線索斷了。”</br> 眾人一起看向擎十八。</br> 這個老人論實力在四大院長面前不值一提。他舍身進行的偷襲四人輕描淡寫便已化解。但是他的勇氣,他的決然,卻令人心生敬畏。一個可怕的對手,實力方面只是其中之一,這種精神層面的品格才是更加難以應付的屬性。摧毀這種人的身體,簡單,但想打垮他的意志,卻不是實力說了算的。</br> “怎么處置?”周曉說道。</br> 四大院長還想議一議,但是徐邁敏銳感知到擎十八的魄之力又起變化。</br> “不勞費心了。”擎十八說道。</br> 說完這話,他的人便已一動不動。站在風雪中,拄著拐,斷著手,瞪著眼,卻已氣絕。</br> “這便是暗黑學院嗎?”牽宿感嘆。</br> 千年之前,四大學院是與暗黑學院交鋒的領軍者。千年之后,四大學院高高在上,暗黑學院卻已是艱難求生的螻蟻。</br> 四大院長位高又尊,他們的地位幾乎已與暗黑學院隔絕。在關內偶有發生涉及暗黑學院的沖突事宜,根本上升不到需要他們出面處理的程度。自他們接任院長以來,考慮更多的都是他們四大之間的關系,以及與如今三大帝國的相處之道。</br> 暗黑學院?那早已經不是四大學院需要十分在意的對手了。可是此時,看著這個已然氣絕的老人,四大院長深深覺得,暗黑學院,無論淪落到何種地步,只要還有這樣的人在,就是一個永遠不能忽視的對手。</br> 輕快的身影在風雪中幾個閃爍,輕巧地落到了四位院長面前,正是周曉先前派去不久的門生封靈。看著一旁已然不動的擎十八,她驚訝了一下,很快失望起來。</br> “沒有辦法了。”她朝著周曉搖了搖頭說道。</br> 其他人看著周曉,因為只是他與門生的交流,其他人至今不知道具體發現了什么。</br> “擎十八有人接應。”周曉對眾人說道,“但在封靈找到時,已經遲了。擎十八的斷手是種傳訊手段,接應的人收到訊號,便掃除了所有痕跡。”</br> “那這個人呢?他的離開總會又留下新的痕跡。以封靈的速度……”海月生說著。</br> “他沒有離開,他把自己留下了。”封靈答道。</br> “那他人……”海月生話剛說了一半,止住了,他看向一旁矗立著的擎十八,心里已經有了答案。</br> 壯士斷臂。擎十八的接應有著與他一樣的決心和勇氣,生命在他們眼中顯然不是最重要的東西。</br> 好容易才有的丁點線索就這樣斷了個干干凈凈。四大院長情緒不佳。三大帝國的話事人在這過程中始終未發一言,他們終究只是來幫襯的,大方向的定奪一直是由四大學院拿主意。</br> 可是眼下,他們沒有任何線索,他們只能等,等有哪一處有所發現,等有人主動打上門來,又或者,等從天而降的情報……</br> 會有嗎?</br> 幾人散去,各自回歸己方陣營時,心里都在琢磨著。</br> ……</br> ……</br> 雁蕩關,又名雁北關。</br> 將整個大陸一割為二的雁蕩山脈,迄今為止只在此處發現了一道連接兩地的山谷,雁蕩關便坐落于此。在暗黑學院逃往苦寒之地的最初,這里一度是四大學院攜手把守的重地。但在暗黑學院日漸式微之后,雁蕩關的重要性也不斷下降。如今早已是青峰帝國例行公事把守的一處關隘。</br> 作為最臨近苦寒之地的所在,雁蕩關一帶暗黑學院的勢力確實要活躍不少。但對青峰帝國而言,從他們立國開始,暗黑學院便已經只是關內大陸的一個公敵,而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青峰帝國對雁蕩關的重視,那是遠不如與玄軍、昌鳳兩國交界處的那些關隘、港口。</br> 直至此次聯合討伐,青峰帝國才加強了一些對這里的部署。作為青峰帝國的轄地,這部署自然不可能讓玄軍和昌鳳染指分毫,即便是四大學院,也被青峰帝國盡可能地推辭了。最終是由青峰帝國全力擔起了雁蕩關的守護。</br> 玄武一行人,在路平降速配合后終于是跟上了路平的速度。在踏出雪原,踏進這山谷的一刻,便覺得周遭的風雪小了許多,仿佛一下來到了舒適區。</br> “這里……”營宿剛開口說了倆字,卻見路平完全沒聽,專注地繼續大步向前。</br> 營宿一瞅,也陪了這么久了,也不差這最后幾步路,于是不再多言,繼續跟上。</br> 很快,夾在山谷之間的雁蕩關出現在眾人眼前。</br> 這座逾越千年的關隘飽經風霜,被嚴寒摧殘得已經有些不成樣子。加上不受重視,常年失修,看上去早不是堅不可摧的雄關模樣。不過這次集結討論,雁蕩關重有了重兵守護,明顯做了些修葺。靠著修者的手段,明顯與營宿他們出關時有些不太一樣了。</br> “這里,我們該是來過吧?”路平抬頭仰望著這關口,對蘇唐說道。</br> “那時我們都迷糊著呢。”蘇唐說。</br> 這趟出關,兩人并未從這里走。但在多年前被郭有道救回時,依稀記得有穿過這道關口。只是那時的二人已在雪原走到精疲力盡,意識模糊。在被郭有道救到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昏迷中,對這雁蕩關只有些模糊的記憶。</br> 正憶往昔,雁蕩關上已有人現身,一排修者在墻頭上一字列開。</br> “自己人。”營宿連忙上來召呼。</br> “是玄武的老師嗎?”關上人認出了玄武一行人的學院服色。</br> “玄武營宿。”營宿報上名來。</br> “營宿老師!”關上一片肅然。這才是營宿真實身份地位的體現,跟路平走了一路,他都有些忘了這感覺了。</br> “快讓我們進關。”營宿喊道。</br> “營宿老師你們這是?”關上問話之人一邊疑惑著,一邊朝著他們身后更遠的地方掃視著。</br> “一些門人受了傷,送回關內休養。”營宿耐著性子解釋著。對方是效力青峰帝國的修者,守關又是職責所在,他也不想拿身份去壓人。</br> “老師稍候,醫師準備。”關上人叫著,轉身便張羅去了。</br> “我們就送到此處吧。”營宿對路平說道,目光卻已迫不及待地朝路平手中的超品神兵落去。</br> 轟隆隆隆……</br> 雁蕩關的關門在此時打開了,沉重的摩擦聲在山谷中劇烈回蕩著,把營宿剛在說的話都完全壓下去了。營宿微微皺了皺眉,朝著正在打開的關門看去。這聲音,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