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川這地界,比關內人心目中最北的苦寒之地還要靠北,放眼望去全然不知盡頭會到哪里,充滿了神秘。</br> 藏身于此的暗黑四路,也即是路平一直以為的組織,他們的真實目的到底為何,現在還不得為之,而且也不是討論的時候。少年之中有奇怪手段的人不少,此時一位走進這洞口,揮手擺弄了幾下后,立即驚喜地向眾人宣布:“洞是通的!”</br> “那便快點走吧。”路平說道。</br> “是。”所有人歡欣鼓舞,那些已經沒什么力氣了,這時也都掙扎著又擠出了幾分氣力,大家開始朝著冰洞中走去。</br> “你準備帶他們去哪?”莫林問路平。</br> “送進關內吧。”路平說。</br> “有人在追吧?”莫林望向洞外層巒的冰峰。</br> “是。”路平點頭。</br> “擋住不就行了?”莫林對路平的實力那是信心十足的。</br> “人有些太多了。”路平說。</br> “哦,那我們快走吧!”莫林對自己的實力那也是認識清楚的,知道打群架自己能不當累贅就已經是最有價值的表現了。就路平帶著的這群看上去十分襤褸的少年之中,莫林就已經感知到了幾個讓的魄之力讓他自愧不如。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些少年還懵懂得很,有力量但不會用,眼下怕也幫不上什么忙。</br> 看來看去能仰仗就只路平一個,可眼下路平這狀態也著實讓人擔心。莫林走在他身邊,發現路平行進的速度讓他都覺得毫無壓力,這得是下降了多少個檔次。</br> “你受傷了嗎?”莫林問。</br> “沒有,就是有點累。”路平說。</br> “要不要歇會。”莫林說。</br> “怕沒時間。”路平說。</br> “敵人有多少?”莫林問。</br> “很多,沒數。”路平說。</br> “那就是太多了,不好數是嗎?”莫林說。</br> “是。”</br> “這可有些麻煩了。”莫林皺眉。</br> “走一步算一步吧。”路平說。</br> “無路可走呢?”莫林問。</br> “那就停下來等一等,看一看。”路平說。</br> “你贏了。”莫林無奈。</br> 出了界川便是雪原,遼闊無遮掩,這種環境逃生,沒點特別的手段勢必十分困難。這些莫林相信路平也不是不清楚,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路平的方式從來就是一條路走到黑,管他千難萬難,就是一個字:闖。</br> “易容面具你還有吧?”莫林忽然問道。</br> “還有許多。”路平說。龍幍出手大氣,一次就給了路平四十五張易容面容。他們一共就三人,用起來富裕之極。一路上莫林沒少贊嘆這面具精巧,結果剛到雁門小鎮,就被冷青一眼看穿。易容面容變得毫無意義,接下來一路三人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而現在,莫林忽然提起,路平一邊答著,一邊已經從懷里摸了出來。</br> “戴一張吧,再換身衣服。”莫林說道。</br> “哦?讓他們不知道我的去向?”路平尋思著莫林的主意,有點揣摩到了。</br> “是的。我猜他們唯一會忌憚的人大概就只有你。當無法明確你的動向后,總會給他們生出一些困擾的。”莫林說。</br> 路平點點頭:“然后呢?”</br> “然后再見機行事。”莫林說。</br> “似乎也就能拖延一下時間。”路平說。</br> “能讓你多恢復些也是好的。”莫林說。</br> 路平點頭。</br> “敢這樣一直追,他們想必也已經有了對付你的策略。”莫林說。</br> “未必是對付我。”路平說著,看向走在前面的這些少年。</br> 莫林看懂了他的眼神,皺眉道:“你想一力護住這么多人,這怕是沒可能。”</br> “盡力吧。”路平說。</br> ……</br> ……</br> 冰洞之外。</br> 聶讓、余祭兩人已經親自抵達了此間,先一步到達的探子立即來到二人身前報告。</br> “大人,他們朝里面去了,是否要去前方封堵?”探子說道。</br> 余祭聽到這個建議眼前一亮,但身旁的聶讓卻揮手否決了,只說了一句話:“他一拳,連這道冰山都可以打穿。”</br> 余祭立即沉默了,剛剛提出這個建議的探子更是一哆嗦。兩位大人剛剛若是一點頭,順嘴就派他帶人去前方攔截,然后路平轟穿冰山的拳朝他們打來……m.</br> “還是原計劃行事吧。”聶讓說。</br> 余祭點頭,然后揚起只手一揮,也是用魄之力施展出了一個信號。他們麾下的人馬并沒有全朝這里聚集,此時只是各朝界川外趕去。看到余祭這揚手的信號,所有人再度明確了使命。巍峨的最后一道冰山,對于他們這些精力充沛,熟練駕馭著魄之力的修者而言都不是難事。一簇又一簇的人手,開始登上最后這道冰山。聶讓和余祭也只是留了數人從這冰洞跟去,而后兩人也是一同朝著山頂躍去。</br> 冰山之顛。</br> 一面是冰川,一面是雪原。界川內外,便是已此山為界。抵達山顛的二人,走向雪原一邊的山邊,向下望去。雪原之上的飛雪比起冰川中要密集多了,能見度十分有限。但是雪原之中螞蟻般聚集向前行的一伙人,依舊落入二人眼中,跟著便也有探子消息來報。</br> “報大人,他們已經出了界川。”</br> “看到了,路平呢?”聶讓回問。</br> “雪太大,看不太清,想必是在人群中。”部下回答。</br> “想必?”這措辭讓聶讓頓時就怒了,部下也是見機盡快,不等聶讓進一步發作就急忙表態:“屬下馬上叫他們確認。”</br> “這雪也確實是大了些。”余祭說道。</br> 遠視、透視,這些低階技能他們陣中當然不乏人手。可是雪花是不斷飄動的,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內,視野所去之處,不知有多少片雪花飛舞其中。透視,那也是鎖定一個目標進行施展的,眼下好比有成千上萬的目標在眼前變幻,想要一一透視,那確實是不太可能的事,對此余祭還是保持了一定的理解。</br> “注意好距離,可別讓他們趁機逃了。”聶讓說道。</br> “等他們再走遠些,就可以開始攻擊了。”余祭道。</br> “把路平打穿的冰洞封上。”聶讓又道。</br> “不必了。”一個聲音在兩人的身后響起,兩人聞聲轉過時,身子已是半躬。</br> “大人。”兩人齊聲喚道,而會被他們二人稱作大人的,自然是林家家主林柏英。</br> “你們的計劃不錯。”林柏英對兩位部下的指揮調度感到滿意。</br> “謝大人。”兩人大受鼓舞。</br> 哪想著就在此時,探子消息再來:“報告大人,路平……不知去向。”</br> “什么?”兩人一聽幾乎跳起,就連林柏英也一下皺起了眉頭。三人不由自主地已將自己的感知擴散向了周圍,仿佛路平就在這附近的某個角落,冷不丁就會朝他們襲來一樣。</br> “他明明進了冰洞,怎么會出來就沒有的!洞里的人呢?”聶讓喝道。</br> “洞里也沒有啊……”從冰洞中走過的一路人,此時也已經到了雪原之上,冰洞之中他們也沒看到路平。</br> “大人……”有林柏英在,自然也就輪不到二人拿主意了,兩人齊齊看向這位林家家主。</br> “繼續計劃行事。”林柏英道,“無論路平去了哪,這些實驗體不能讓他們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