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夜晚比南方似乎要來得早一點,隨之而來的是驟然降低的氣溫。山間變得極安靜,與峽峰山截然不同的,絕對的安靜。</br> “喂。”在安靜中待了許久的莫林,忍不住出了下聲。</br> “嗯?”路平應了聲。</br> “人都在吧?”莫林說。</br> “都在。”路平答道。</br> “好詭異的感覺。”莫林說。</br> “怎么?”</br> “一點聲音都沒有。”莫林說。</br> “是。”路平說。</br> “跟你聊天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乏味的事。”莫林感嘆。</br> “你喜歡聲音,遲一些就有了。”冷青的聲音從黑暗中冷冰冰地飄了出來。</br> “哦?是什么?”莫林問。</br> 回答他的是沉默,冷青顯然也不是一個愛聊天的人。</br> “是風。”營嘯的聲音忽然傳來,然后就聽到他傳來一陣瑟瑟聲,跟著便聽到一口酒被營嘯大口吞下去的聲音。</br> “你這一天可沒少喝啊。”莫林耐不住寂寞,試著和營嘯聊天。</br> “除了這也沒什么事可做了。”營嘯說道。</br> “你們在雁門小鎮是想做什么?”莫林其實關心這個問題很久了。</br> “就是聽說四大學院要討伐關外了,所以過來打個前哨。”營嘯說道。</br> “這么招搖的前哨?”莫林驚訝。作為雁門小鎮上唯一一家客棧,雖小,卻還是挺顯眼的。在那里監視四大學院的動向在莫林看來絕不是個好主意。</br> “如果不是又來了這兩個蠢貨,那里又怎么會顯眼?”冷青這時突然又插嘴了。</br> “嘿嘿。”營嘯聽到后不由地笑了起來,“這種事上你是要聰明一些,所以你知道我怎么做嗎?我就跟在你后邊,你怎么做,我照著學就是了。”</br> “早晚有一天殺了你。”冷青說。</br> “嘿。”營嘯依然只是笑。</br> “你們三個,是分屬暗黑學院的三伙人?”莫林問道。</br> “暗黑學院,那只是你們的叫法。”冷青說道。</br> “那你們自己怎么稱呼?”莫林問道。</br> “沒什么特別的稱呼,只是三個普通的村子而已。”冷青說。</br> “村子?”</br> “是的,生活在關外的冰天雪地,艱苦度日的三個村子。”冷青說。</br> 路平和蘇唐這時也都坐起了身,聽冷青的話里,這暗黑學院似乎與他們,或者說關內所有人以為的都不一樣。</br> “去了你們就知道了。”誰知冷青這時偏就不繼續說了,翻了個身后就不再啃聲了。</br> “什么情況?”于是莫林問向營嘯。</br> “你們這邊人以為我們在關外日夜苦練,隨便準備攻入關內把你們殺光。可事實上,在關外僅僅是要活下去就要花費很大氣力了。你們概念中的暗黑學院,如果說有,那基本已經不是我們三路了。”營嘯說道。</br> “三路?”</br> “暗黑學院當年逃到關外后起了分歧,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各走了一個方向,最后就被稱為一路、二路、三路。”營嘯說道。</br> “起什么分歧了?”莫林問道。</br> “那誰知道了,都過去這么久了,老人們也都說不清了。”營嘯說。</br> “那你們現在一共還有多少人?”蘇唐一直靜靜聽著,這時忍不住插口問道。</br> “三路加起來,勉強有個萬把人吧。”營嘯說道。</br> “這可不多。”蘇唐說道。</br> 其實何止不多,可以說是很少。萬把人,放在關內,大一點的村莊就有這么多人口了。跟學院那就更沒法比了。關內學院都是修者和精英的匯聚地,可這所謂的暗黑學院已經是以生存為單位的村子了。萬把人中必然有老有小,真正站出來能打的肯定遠在這人口數以下。</br> “所以聽說四大學院要來討伐我們,大家還是很慌的。”營嘯說道。m.</br> “那照你這么說,你們好像也無意與關內為敵啊,為什么不找機會說明一下?”蘇唐說道。</br> “我們也不代表全部,等你們去了就知道了。”營嘯說。</br> “行吧。”路平點點頭,不再多問了。這時山間真如冷青所說,漸漸開始有了風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宛如雷鳴一般在這山中回蕩著。而六人置身的這塊小山谷,只聞風聲,卻又一點風都感覺不到。可見這路線和休息點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走出來的。</br> 就這樣聽著風聲過了一夜,次日太陽爬上山尖照下,卻也絲毫不見暖意。坐了一宿的許唯風氣色好轉了許多,睜開眼時,就見五人圍在他面前,都在直勾勾地盯著他。</br> “還不錯。”許唯風說著,自己站起身來,揮舞了兩下拳腳。</br> “能走了嗎?”冷青問。</br> “走。”許唯風二話不說便開始動身。</br> 莫林早好奇這前邊會是個什么路,也是相當積極。跟著爬出山谷后一看,頓時傻眼。</br> 路?</br> 不存在的,山谷出來再向前,是道深不見底懸崖。冷青三人卻是看也不看,到了懸崖邊上依然健步如飛,抬步就邁下去了。</br> “這是怎么走的……”莫林嘀咕著上前,心里已經有了很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這樣的懸崖想要下去,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事了。三人都是各施手段,在陡峭著的崖壁上不斷縱跳,向下降去。別說是莫林沒有力之魄,便是有,也沒自信可以在這樣陡峭的山崖上掌握好縱跳的距離。</br> “咱倆誰帶他?”路平和蘇唐這時卻已經在商量了,他倆不用問都知道這“路”莫林應對不了。雖然他很精通且隨風行這個可做移動的異能,但這異能的原理是借力用力,臨敵交鋒相當實用,眼下這種狀況就有些難用了。</br> “我來吧。”兩人的商量也是眨眼就有了結果,路平一步上前,把莫林抓住了。</br> “你可抓穩了!”莫林心驚肉跳地說道。</br> “嗯。”沒有安慰,就只是這樣應了一聲,路平抓著莫林,呼一下,直接躍出了懸崖。</br> “我們這是要飛嗎?”莫林心驚大叫,兩人卻已經開始急墜,自己說出的聲音,剎那間竟然都是漂浮在上空,越來越小。</br> “不是,是跳。”路平卻還在認真地回答著他。呼一聲,直墜下去的二人,已經將先一步跳下的暗黑學院三人甩在上方了。</br> “在干嘛?”三人頓時都停在了山崖上,朝著直墜下去的二人驚嘆道。</br> “下邊等你們。”路平的聲音已經很遠了。</br> “你說得下邊是哪個下邊?”莫林的聲音則更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