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開始大吃大喝,終于酒足飯飽,對龍幍請的這一頓幾人看起來都是挺滿意的。這時街上一家戲班開始了煙花表演,路平他們幾個終究還是少年,頓時都聚到窗邊圍觀起來。</br> 桌上龍幍坐在主位,楚敏坐在他的正對面。方倚注和金姐分在左右,本都沒去看煙花,只是突然發現桌上氣氛有一些古怪,兩人對望了一眼后,終于也都起身去了窗邊。將桌面留給龍幍和楚敏這對老相識對峙了。</br> “我們對玄軍帝國的態度,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楚敏終于開口問道。</br> “其實不重要。”龍幍道。</br> “重要的是玄軍帝國對我們的態度吧?”楚敏道。</br> “沒錯。”龍幍點了點頭。</br> “那么你怎么看?”楚敏問。</br> “從你們對我的戒心來看,雙方的關系當然并不友好。”龍幍說道,“但是帝國方面對此不做解釋,甚至連暗示都沒有,我想就現階段而言,這是想與你們保持和平共處的狀態。”</br> “聽起來不錯。”楚敏說。</br> “但這應當只是暫時。”龍幍說,“這一點,知道做過什么事的你們應當更明白。雖然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據我所知,你們這幾位除了早已從通緝榜上抹掉的西凡,應該都沒有什么深厚的大背景,但是玄軍帝國居然會對你們做出讓步,甚至可以說是妥協,這簡直匪夷所思。”</br> “你想知道原因,我馬上可以告訴你。”楚敏笑道。</br> “并不想。”龍幍搖頭,“能省一事是一事,我現在只希望你們快些離開志靈區。將來無論又發生什么沖突,我能離得越遠越好。”</br> “恐怕也離不了多遠。”楚敏說。</br> “怎么說?”</br> “他們回來,是要去重建摘風學院的。”楚敏說。</br> “千萬不要告訴我是準備建在志靈城。”龍幍說道。摘風學院恢復建制是院監會的事,但因為是玄皇親自下的令,各轄區那都得配合著便宜行事。摘風學院本是在峽峰城,但若對方真就要換個地方重建,玄軍帝國全境內又有誰能對玄皇點頭的事情說不?</br> “還好,應當不會。”楚敏說。</br> 龍幍明顯稍松了口氣,隨后問道:“那是要回峽峰城?”</br> “是。”楚敏點頭。</br> “確實也沒離多遠。”龍幍有些無奈。峽峰區應對不了的事肯定是要他這個近鄰就近相幫。可就峽峰區那無論民生還是修者都在大陸倒數的實力,壓制不住一伙能讓玄軍帝國退讓的勢力豈不再正常不過?這燙手山芋看來早晚還是要甩到志靈區身上。可是連帝國都退讓的實力,讓他志靈區頂在前面,恐怕也只有炮灰的下場。</br> “這可如何是好?”楚敏戲虐地說道。</br> “看來是時候往中樞進步一下了。”龍幍很嚴肅地道。</br> “你可真是……”楚敏看著龍幍,能讓她無言以對的狀況真的不多。</br> “決定的路就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這難道不是你以前常說的話嗎?”龍幍說。</br> 楚敏笑了下,那確實是她以前常掛在嘴上的話沒錯。在現在偏偏是從被她視為背棄伙伴的人口中說出,那個被她視為一早就放棄堅持的人,在自己選擇的路上卻比她堅持得還要好。</br> “他最近有什么消息?”楚敏忽然問道。</br> “距離我們上次聊到他,過去不過十天。”龍幍說道。楚敏沒有指名道姓,可龍幍知道她在說的他是誰。在一提到這個名字時,屋里的氣氛頓時就變了,那是來自楚敏身上的魄之力,雖她有在控制,但終究還是隨著情緒有了一點波動。一般人感知不到,但是路平卻馬上回過頭來。</br> “我猜你這十天應該有去取得一些有關他的消息吧?”楚敏說道。</br> 龍幍點了點頭:“我的身份不方便對他做出什么,但這并不代表我想原諒他。”</br> 楚敏這時抬頭看了眼正回頭瞧著他們的路平,而后望向龍幍:“把他交給我。”</br> 話是對龍幍說的,可那一眼,路平平白也是說給他聽。這件事楚敏不想他參與,于是他轉回了頭。他可以不聽,不問,可心里免不了還是會想一想。他想到了楚敏昔日的天才之名,想到了她天照學院首席院士、志靈點魄大會終身考官的特別地位。楚敏肯定有著一個無比絢爛的過去,可她之后卻用酒精麻醉了自己的二十余年。這肯定是有十分重大的事情發生,才讓一個人突然消沉頹廢。現在的楚敏重新站起來了,可過去影響到她的那件事,或者說人,看來并沒有結束,她想對這做一個了斷,由她自己。</br> 那就交給她自己吧。</br> 路平是這樣想的,于是他繼續專心欣賞窗外街面的煙火把戲,可他很快發現,他身邊這一個個的,甚至包括凌子嫣,都是豎直了耳朵。眼睛雖也在盯著外面的煙火,可注意力卻是全都在自己身后的桌面上。</br> 可桌面隨后卻沒有任何說話聲傳來,只聽到什么物件劃過桌面的一聲輕響,龍幍似是把什么東西從桌上滑到了楚敏手中。</br> “你想一個人做?”龍幍也聽出了楚敏剛才那句話不只是說給他一個人聽,隨即問道。</br> “這是我的事。”楚敏道。</br> “我得慎重提醒你一下,如今的他可不再是二十年前的他,憑你自己,我說是送死你會不會不開心?”龍幍道。</br> 楚敏瞪了他一眼。她方才的話里有話,可龍幍此時同樣是,聽起來是提醒楚敏小心,其實是說給身后那些位——這件事可不能讓楚敏一個人去處理。</br>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后凌子嫣第一個就急轉過身來,看著楚敏,滿臉著急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br> “楚敏老師,我們可以幫你的。”蘇唐開口說道。</br> “們可以去掉,說路平就可以了。”莫林接著道,“我說楚敏老師,您也年紀不少了,還這么少年意氣干嘛?執著于親手報仇就可以了,還執著于一個人親手報仇,這就太講究了,有點那啥。”</br> “那啥是啥?”楚敏看著莫林,問道。</br> “是啥?你來補充一下。”莫林對方倚注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