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啟轉過了兩道街,看到路平已從身后消失,而戍衛軍小隊卻是接連不斷地朝著路平所在的方向沖去。即便如此他也沒敢放慢腳步,繼續朝著北出口拼命狂奔。跑了好一段,衛天啟心里才稍稍踏實一點,結果就在這時頭頂上空突然一股魄之力的波動傳來,仰頭一看,他的月華指路赫然是被打散了。</br> 衛天啟心頭頓時一驚。</br> 月華指路屬于定制系異能,定制系異能要被破解,通常是要找到這個定制異能的法則來瓦解。否則就算是強于施展定制的魄之力也無法抹殺定制。可衛天啟的月華指路就偏偏是被種方法給破解掉的,魄之力連同定制法則一起被碾壓了個干凈。繼葛冰被一擊秒殺后,衛天啟這是再遭重錘。</br> 太強了!</br> 怎么會這么強?</br> 一年前的路平,雖然在志靈區的點魄大會上給他留下了相當恐怖的印象,可在后來摘風學院的聚會場上,他父親衛仲一人,路平他們一隊就統統敵不過,能逃命全拜那個神秘出現的盜所賜。</br> 他的父親因此喪命,仇恨就落在了這些人身上。衛天啟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手刃這些仇人,哪怕是那個有大后臺的西凡,他也默默地記在心里。</br> 因此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在進入南天學院,擁有了四大學院這樣頂尖的師門指導和人脈后,他也沒有就此松懈,他沒有一天不在努力提升著自己的力量。</br> 這樣的資源,這樣的努力,衛天啟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他迅速登上了三魄貫通的境界,他本以為自己手刃仇人的時候已經到了,開始著手鏟平夜鶯,利用行刑來吸引夜鶯余孽的時候,他盼望著路平這些人可以出現。</br> 結果倒是沒讓人失望,但是也給了他個大大的意外。</br> 他以為自己的進步神速,可路平實力的提升,卻是夸張到了他無法想象的地步。葛冰這樣四魄貫通的強者,居然抬手就殺?他三魄貫通,五級異能月華施展的定制月華指路,竟然被暴力破解。</br> 這人在這一年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大機緣?竟然比自己進入南天學院得到的進步還要驚人?</br> 衛天啟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而在月華指路被破解后,他的心里頓時升起不詳的預感。他不敢在大路上筆直奔跑,他開始靠向墻角,鉆小胡同,利用地形來迂回前進。</br> 這一刻,衛天啟甚至有些后悔下令在這一天讓全城山民為他父親服喪,以至于大街上人丁稀少,他連點遮掩都沒有。</br> 希望不要被追上啊!</br> 衛天啟幾乎一步三回頭,路平給他的心理壓力真的太大太大。</br> 可是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當異常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在聲后響起時,衛天啟的心里反倒是拒絕回頭的,可身體依舊那么誠實,扭頭看去,就見路平正在大步流星的逼近。他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行蹤的意思,盯著衛天啟,一步一步接近。</br> 雙方在速度上天差地別,衛天啟只是這一扭頭的功夫,路平原本還有些模糊的面孔,已經隨著逼近在他眼中迅速清晰起來。</br> 衛天啟幾乎要哭出來了,瘋了似的向前跑著。</br> “大人!”他聽到耳邊傳來呼叫,看也不看,頭也不回一指身后。</br> “攔住!”他面容猙獰,咬牙切齒地喊道,他要用態度堅定這些麾下的信心。他斷定先前的戍衛軍肯定是被路平的強悍震懾住了,否則那么多人死戰的話路平不至于來得這么快。</br> “是!”新遇上的小隊并不知道他們在這里被衛天啟遇到是多么的不幸,還以為是得到了向城主邀功的機會,歡天喜地地朝著路平迎了去。他們一隊有二十人,哪里會把一個單槍匹馬的目標看在眼里。他們大步流星上前攔截,手中兵器還沒完全擺正方向,就覺得一陣風從他們當中掠過,所謂的目標已經從他們視野中消失。</br> “啊?”二十人齊回頭,看到的已是路平的背影直朝著他們的城主沖去。城主也正在回頭看來,一臉的驚惶,似是腳下一軟,自己就摔了一個跟頭。</br> “大人!”二十人齊呼,急急又要沖上來。</br> 衛天啟哪會把希望寄托在這二十人身上?倒地的瞬間雙掌一合,一個光團忽在他掌間凝聚,剎那間已散發出熾烈的光芒。</br> “啊!”</br> 沖上來的二十人,有數人慘叫著丟掉了兵器,雙手捂向了雙眼。</br> 衛天啟這三魄貫通境界施展的五級異能月華如晝,實力再強的修者不做抵抗也難逃被短暫致盲的效果。這些戍衛軍士兵境界低微,被這異能刺到,直接就亮瞎了雙眼。</br> 衛天啟的身子則已在竄出。他摔下的那一跟頭才不是被嚇到腳軟,那是他故意示弱,借機利用這個月華如晝來爭取時間逃生。如今的衛天啟,早非一年前那個會被路平的強大嚇出心理陰影的二世祖。</br> 滿心欣喜想要逃開的衛天啟,卻在這時腳裸一緊。</br> 他摔一跟頭,于是路平彎身來抓。</br> 他施展月華如晝,路平伸出了右手。</br> 他成功聚起了光團,滿心以為路平必瞎,結果明亮的光團也遮擋了他的視線,他沒看到路平的動作根本沒有因為光團的出現產生任何遲疑變化。他想竄出時,路平已經扣上了他的腳裸,隨便一甩,衛天啟已向前一旁的土墻上飛去。</br> 轟!</br> 厚厚的土墻上出現了一個人形。路平眨了兩下眼,目力已經恢復。</br> 衛天啟的判斷其實沒有錯,他的算盤確實已經得逞。突如其來的月華如晝路平沒有防備,那一瞬他的雙眼也受到了影響,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br> 那些被刺瞎的士兵在慘叫,可是路平沒有,這并不是因為他清楚自己馬上就會恢復,他就算真的被弄瞎,也不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變得驚慌失措。</br> 他磐石般的堅韌,已經不在正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疇,這是衛天啟失算的地方。</br> 恢復了眼力的路平,立即朝著正從墻上滑下的衛天啟走去。</br> 衛天啟吐了口血出來,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要碎了。他可是三魄貫通的境界,竟然被這樣蠻力的一擊傷到這種地步,路平的魄之力到底有多強,衛天啟這次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他想掙扎,他想拼命,但是紊亂的魄之力卻已經根本不受他調度。</br> 路平幾步已到了他身前,低頭看著他。</br> “蘇唐在哪?”路平一路追來,要問的依然還是這個問題。</br> “呵呵。”衛天啟笑了笑。一路追來,從頭到尾,路平都在問蘇唐的去向,這份關切已經再明顯不過。</br> “我不說,你能拿我怎樣?”衛天啟說道。</br> “死。”路平說。</br> “難道我說了就可以活?”衛天啟不信。</br> “是。”路平根本一點也不在意衛天啟的生死。</br> “哦?”衛天啟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似乎在猶豫,在思考。但是他的眼角,一早就看到三個身影,在峽峰城里起起落落,以不可思議的高速朝著這邊逼近,而他們的來向,正是北出口。</br> 拖延時間!</br> 衛天啟心中早有計較,面上卻是繼續做出艱難考慮的模樣,卻不料路平就在這時突然扭頭朝右邊看了眼。</br> 這一眼,那三個飛速逼近的身影正落在他眼中,正做戲的衛天啟頓覺功虧一簣。</br> 誰想路平就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頭就已經轉回,依舊是在看著他。</br> “考慮清楚了嗎?”路平問道。</br> 這家伙是白癡嗎?衛天啟真的忍不住要這樣想,可面上一點也不敢流露出來。問他考慮好了沒有,那就繼續再扮一會思考狀唄?他想著便又繼續猶豫思考狀,路平卻道:“拖延時間也沒用,誰也救不了你。”</br> 衛天啟大驚,路平知道他的心思,卻還是滿不在乎地放任他在這里等救兵?他扭頭看去,三道人影突然齊齊加速,留下長串的虛影,頃刻間竟然就已經沖到了此間。</br> “誰也救不了他?這話有點大吧。”劉云走在最前,傲然道。</br> “衛天啟,你真是笨死了。”落后一步的杜樂兒指著衛天啟便數落道,竟是完全沒把路平放在眼里。</br> 路平轉過了身,看著三人。驕傲還是無視,他都不放在心上。</br> “還有嗎?”他很平靜地問著,朝三人身后的遠處又看了一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