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br> 開陽峰頂，始終站在山邊卻并不與路平他們說話的郭無術，冷不丁地來了一句。</br> “什么來了？”子牧隨口就應了句，隨即才發現自己是接了這位冷峻之極的開陽院士的話，下意識地就縮了縮脖子。</br> “三大學院，到七星谷了。”郭無術道。</br> 子牧看看左右，路平和文歌成都不吱聲，可他實在沒有冷落開陽院士的膽子，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接話：“那怎么辦？”</br> 郭無術回頭，掃了子牧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時候文歌成總算開口。</br> “不是在對你說話。”他對子牧說道。</br> “啊？”子牧一臉茫然。</br> 文歌成的雙眼聚著魄之力，目光游移，在追那即使消失的身影，卻還是失敗。他依然無法看出對方用的什么手段。</br> “還有其他人？”子牧從文歌成的舉動上瞧出點端倪，他那點境界，完全就沒察覺到“無”的存在。笨拙地東張西望著。</br> 文歌成則收起了對“無”的好奇，神情嚴肅地望向郭無術：“北斗擋得住嗎？”</br> 他問得很直接。四大學院本就齊名，現在七元解厄大定制被破，三個打一個，北斗學院處于劣勢是不爭的事實。</br> “擋不擋得住，已經不是問題了。”郭無術道。</br> 擋不住，北斗就要亡，這種前提下，北斗學院已經沒有選擇。</br> “我能做點什么？”路平忽然問道。</br> 他已經有所恢復，畢竟他所謂的耗盡魄之力，并非真的耗盡，其實只是消耗了一半。只是在用盡一半后，他便感覺不到魄之力的存在了。顯然半數魄之力不足以給他身上的銷魂鎖魄制造困擾，被禁錮得相當徹底。</br> 不過有多達一半的基數在，他這魄之力恢復起來自然遠非真的耗盡那么艱難。隨著漸漸感知到魄之力的存在，身體狀況也隨之明顯改善起來。山谷大戰的疲乏，正在越來越快地消失。</br> 于是他想再做點什么。</br> 北斗學院此時的處境，讓他忍不住會想起當日摘風學院的聚風場上，學院老師、學生被峽峰城主府像趕牲口一樣驅逐到這里，聽候裁決。</br> 那時的他，在四魄貫通的城主衛仲和院監會總長秦琪面前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多虧了院長助他們脫身，最終犧牲了性命；之后摘風學院被夷為平地，他還是什么也做不了。</br> 這段時間路平的實力不破突破進步，他不只一次想過，如果當時的自己有現在的實力，院長是不是就不會死？摘風學院是不是也不會散？</br> 院長臨終沒有要求他以后要怎樣，但是院長的死，摘風學院的被摧毀，他都牢牢記著。</br> 現在輪到北斗學院了。雖然院長自稱是四大學院里都混過，在峽峰地界一直流傳著的他的出身也是玄武學院。可現在路平看得出，北斗學院才是郭有道真正的淵源所在。給他的推薦信也不是隨意從四封中抽取的，從一開始院長就想送他來北斗。送他到這個院長真正出身的學院。</br> 北斗學院，并不只是一個避難所。</br> 在了解到院長的種種，在認識了這里的一些人后，路平對北斗學院已經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所以，可以做些什么的話，他愿意竭盡所能。</br> ”你？”郭無術望著路平。</br> “我恢復得比較快。”路平本是坐在地上，這時已經緩緩站起了身。</br> “那你走吧。”郭無術說。</br> “去哪？”路平問。</br> “隨便哪，這里并不需要你。”郭無術說。</br> “不用我幫忙嗎？那我走了。”路平點了點頭，竟然真的就朝峰下走去了。</br> “誒？”子牧著實跟不上這節奏。左右看了看后，終于一咬牙，還是朝路平追去。</br> 路平看著子牧。</br> “你看著我干什么？”子牧豪邁狀，“我知道我是沒什么大用，但無論你要做什么，我肯定是要站在你這邊的嘛。”</br> “謝謝。”路平說。</br> “咱倆這這么見外？你放心，就算我幫不到你什么忙，也一定不會成為你的負累。遇到危險什么的，你忙你的，根本不用管我，讓我去死好了。”子牧接著道。</br> “好。”路平點頭。</br> 看路平應得干脆，子牧頓時臉有些發白，連忙又道：“那什么，如果你正巧順手，不耽誤事，那能救還是救一下吧……”</br> “知道了。”路平笑著。</br> ”開玩笑的……”看著路平認真的笑容，子牧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開口，有些苦澀地道，“這種級數的斗爭，我又怎么可能不是負累呢？我能做的，大概就是陪你走走路吧，到時候躲遠一點，我想就是最大程度地幫你了。”</br> 感覺到了子牧的氣餒，路平想了想后道：“我有一個朋友。”</br> “啊？”子牧一愣。</br> “他天生沒有力之魄。”路平說。</br> “沒有力之魄？”子牧重復著，繼續愣。</br> “但他成為了一名……應該還算優秀的刺客。”路平說道。</br> “應該還算優秀……”子牧哭笑不得，這或者本該是個不錯的安慰，但全毀于路平的措辭了，什么叫“應該還算優秀”啊。</br> “因為我并不太清楚他刺客做得怎么樣。”路平說，“總之，他沒放棄。”</br> “我明白，我也不會。”子牧重重點頭。</br> 他知道路平想表示什么，雖然表達得很拙劣，但他反倒更加感動。</br> 一定要努力，他想著。不過……這場混亂，自己這么弱，八成會死掉吧？一想到實際，子牧忍不住還是淚流滿面了。但他沒有退縮，依然很堅決地跟著路平，兩人一起從開陽峰頂離開，沿山路向下而去了。</br> “就這樣讓他走了？”峰頂，文歌成望著郭無術，一臉不解。</br> “否則呢？”郭無術道。</br> “你救他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啊？”文歌成道。</br> “因為郭有道希望他能活下去。”郭無術冷冷地道。</br> 文歌成愣住。</br> 沒有什么利害關系，也不是對路平有多器重。郭無術會救路平，一次、兩次，都只有一個原因，因為這是郭有道犧牲自己都在保護的少年。他嘴上不說，行動卻在一直維護著郭有道的遺愿。他不理會路平提出的幫忙，也是因為郭有道并沒有對路平托付北斗學院的任何事。</br> “可他現在可能還是會送死。”文歌成道。</br>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郭無術漠然道，“事不過三。”(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