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老師他……”</br> 北斗七星榜上位居第二圈,實力也是一等一的玉衡峰門生趙進,此時竟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嘴唇不住地顫抖,終于還是沒能把這句整話說完,便已經淚流滿面了。</br> “難不成發動困獸的時候老師還……”有粗線條一點的門生,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大聲嚷道。但在看到身邊許多人露出的悲切神情,便已經知道了答案。是他們,是他們親手發動的困獸,奪去了老師的性命。甚至七元解厄大定制的崩潰,那也是他們發動困獸的緣故。沒有羽衛星時發動困獸會怎樣,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br> “老師……”</br> 有人默默流淚,有人哀嚎著放聲啼哭。整個玉衡峰頂被悲傷和憤怒所籠罩,但是身在其中的霍英,卻始終保持著平靜。</br> 他沒有哭,他的淚水早在七元解厄中樞內時就已經流盡。在老師神兵十方寂滅的保護下,流得一滴都不剩。</br> “老師是為了保護我。”他對所有人說道。</br> “現在,我要去找陳楚。”</br> 他的語氣不重,依舊是之前那般清醒敘事的口氣。但是就在他身旁的趙進,已經馬上擦掉了眼淚。</br> “我也去。”他說道。</br> “還有我!”</br> “我!”</br> 玉衡門人一個接一個地站了出來。不過卻也有小部分人尚且心存疑慮,不知道該不該聽霍英這一面之詞,不知道陳楚行為的可疑是不是可做別的解釋。他們沒有表態,也沒有馬上跟來。不過霍英對此根本不以為意。支持?反對?他都不需要。哪怕是全天下的人要阻攔在他面前,他也一定要追殺陳楚,至死方休。</br> 霍英回頭,最后又看了七元中樞所在的孤峰一眼,便朝著玉衡峰下走去了。</br> “以上。”躬身站在郭無術面前,被他以“無”來命名的開陽峰門人,以幾乎即時的效率,將剛剛刺探到的玉衡峰上的情況報告后,以此作結。</br> 郭無術點了點頭,一旁的文歌成立即開始在意,雙眼魄之力的光芒連成一線。</br> 可是虛影一晃,那名“無”的成員已然消失。施展著顯微無間的文歌成,眼睜睜地還是沒有看出任何端倪。</br> “你感知到什么了沒有?”他忍不住問向路平,他知道路平的感知能力也是極其驚人。</br> 但是路平的心思卻根本沒在這上。那黑衣蒙面人怎么來得,怎么消失的,他根本就沒去關心。倒是他來報告的內容中,提到了霍英,這可是他關心在意的人。再然后,陳楚、嚴歌,極少見的一段陳述中,出現得竟然全是他打過交道的名字。</br> 這兩人,竟然都是有問題的?</br> 一旁的子牧再度傻眼了。他真的很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他被關在天權峰也不過這么幾天,怎么就這么物是人非了呢?</br> 三大學院和北斗學院怎么就打起來了?</br> 路平怎么就強大到他完全無法直視了?</br> 好好的玉衡峰首徒陳楚怎么就成了壞人?青峰帝國的二皇子嚴歌怎么就也有不軌的企圖了?</br> “到底什么情況,誰能和我說說啊?”子牧一臉的茫然,他只能看向路平。他這小人物,完全沒人理會,也就路平會和他做朋友。</br> “三大學院想除掉北斗學院,陳楚和嚴歌可能是內應。”路平高度概括了一下眼下的事態,不過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對此并沒有很上心。</br> “我得去幫霍英師兄。”路平想起身,這才是他在意的,想幫上忙的地方。</br> “你還行嗎?”子牧手足無措,看路平想起身他也不知該去勸還是去扶。在他眼中路平已經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人類了。</br> 結果就在他不知所措的功夫,試圖起身的路平就又躺回地上去了。</br> 他實在太累,太乏。連永遠不知停歇,總在銷魂鎖魄中橫沖直撞的六魄之力,此時竟都變得沉寂了,仿佛一潭死水。</br> 路平試著調用,試著駕馭,卻都失敗。早被他進出自如的銷魂鎖魄,重新變得像是一堵厚厚的屏障,阻隔起了他與魄之力的聯系。</br> 路平試了幾次不行,只能無奈放棄。這種境地他不是沒有遭遇過,能讓魄之力恢復的,只有時間,除此他還沒有找到過別的辦法。</br> 所以現在,似乎也只有等。</br> 路平再次撐著,卻沒再想要站起,只是坐起了身。</br> “好點了嗎?”子牧忙問。</br> “沒那么快。”路平如實回答。</br> “你這件衣服該換換了。”子牧看路平這一身上下都是血跡污濘,舊的新的,忍不住說道。</br> “是吧?”路平低頭看了看,卻只是含糊其辭地應了聲。</br> 他穿在最外的這件無袖的大氅,可還是當初參加志靈城點魄大會時,郭有道給他們四人一人一件訂制的。估計這事也是郭有道臨時起意,所以倉促之間,竟是連袖子都沒來及上。</br> 四個人,四件衣,四種顏色。</br> 給他的,原本是件黑色,結果因為西凡在風紀隊穿慣了黑色,兩人很隨意地就將院長為他們量身定制的院服給交換了。于是路平原本要背的那個“四”字,最后也就成了一個“趕”字。</br> 趕超四大!</br> 摘風學院僅有四件的院服,背后繡著著便是在任何人看來都無比荒唐的這四個大字。</br> 四人穿著這衣,背著這字,參加點魄大會,大戰志靈院監會,峽峰城主府,再之后各分東西。路平一路逃亡,風餐露宿數月,到了這北斗學院。</br> 他不至于連件衣服都沒辦法,只是這件院服,他始終無法拋下,所以一直穿著它。</br> 衣服早已經沒了原本的顏色,背上的大字更是模糊到不會有人意識到那繡過字,而且這數個月下來,路平也是正長身體的少年,這件院袍早已有些顯小。</br> 他卻始終穿著,對他而言這不只是一件衣服,更是一個念想,對很多人的念想。</br> 但是現在這件衣服真的有些不成樣子,殘破骯臟到怕是用上魄之力的手段也難以修復。</br> 既是這樣,那扔也就扔吧,路平倒不至于那么看不開。</br> 只是那些人呢?又何時可以再遇到?(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