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妹原屬洪雪巖門下。洪雪巖雖非七峰門生,卻也是北斗學院能排進七星榜第二圈的高手。開門授徒后,想入他門下接受指導的北斗門人只多不少。洪雪巖倒不貪多,最后收了四十九位門生便即打住。唐小妹是其中之一,除去嚴重的潔癖,在門生中就沒有什么特別不同的地方了。</br> 但在洪雪巖被指出奸惡時,四十八位門生,旗幟鮮明地站到了洪雪巖的對立面,唐小妹成了四十九人中最與眾不同的一位。</br> 論是非,四十八位門生也不能說錯,洪雪巖大奸大惡證據確鑿,自己也無力反駁。唐小妹對此也深感痛恨。</br> 但她更恨同門的涼薄,恨他們瞬間翻臉不認人的作派,恨他們平時對師父巴結討好,那一刻卻不惜無中生有來痛斥其非的嘴臉。割袍斷義、拔刀相向,各種表演林林總總。她都恨。</br> 洪雪巖根本沒有牽連到他們任何一人,何至于此?</br> 唐小妹恨,她決心要出這口氣。</br> 洪雪巖四十九位門生,在七星榜上多在第七至第五圈。其中第五圈尤其多,有三十一位。</br> 于是七星會試,第五圈,她整整挑戰了一圈,對手,全部是她的同門,其間被其他人挑戰到,她都是痛快地扔一枚七星令認輸了事。</br> 她打了二十九場,還缺兩場,一場是她自己,她也是三十一位,再一位,卻是他們這一門的大師兄。平日最受洪雪巖器重,卻在他事發時翻臉快過翻書的那位大師兄——黃涓。</br> 黃涓在洪雪巖一門散伙后實力似乎頗有提升。此時已闖出第五圈,沖入第四圈。洪雪巖門下首徒,看來確實是同門中天資最出眾的一位。</br> 但是,當真是這樣嗎?</br> 唐小妹冷笑。</br> 她這位大師兄,能一下甩開他們這些同門,只不過因為他更加無恥一些罷了。</br> 他一邊在洪雪巖事發時第一個跳出來大義滅親,另一邊,卻在洪雪巖被誅后,第一時間將洪雪巖遺留的神兵,拒為己有。</br> 洪雪巖有兩件神兵。</br> 一件是成為北斗學院神兵傳承者時,從七殺堂中取到的四級中品神兵——短劍雀舌。</br> 另一件,卻是在那之后,洪雪巖游歷大陸時獲得了一件比雀舌品級更高的,五級下品神兵——龍舌劍。</br> 洪雪巖被誅后,作為神兵傳承的神兵雀舌自然是被七殺堂收回,但是龍舌劍,卻被他門下的這位首徒借機據為己有了。</br> 有五級下品神兵作為助力,黃涓的實力又怎會不大大提升一截?別說從第五圈沖進第四圈,便是再向上沖上一圈,都不是沒有可能。</br> 黃涓,是唐小妹最想教訓的對手,卻也是她心知很難戰勝的對手。同門之中,她本就不算出眾。在第五圈橫掃二十九人,憑得多是她心中這口氣,她的決心,她的堅持,不是她的這些同門能比得上的。很多人看到她似也心下有愧,扔出七星令便草草認輸了。</br> 即使如此,唐小妹卻也結結實實地打了十七場惡戰,戰勝了六位論實力她或許有些不如的對手。</br> 現在,還剩最后一個,最強的一個。</br> 唐小妹已經滿身是傷,渾身疲憊,但也不準備放棄,她踏入第四圈,然后一來就看到了路平。</br> 她是四十九人中孤獨的那一個,做著根本沒有多少人理解的,甚至會被人認為是無理取鬧的蠢事。</br> 但是現在,有人在這里等她,看她有什么需要幫忙。</br> 唐小妹一直很堅強,但是這一刻她差點哭。</br> 不過她終究還是忍住,因為還沒有結束。</br> 被迎上來的路平扶著,唐小妹準備稍做一下休整。雖然只剩一個目標,但是這個目標卻比之前的要強上太多。</br> “在這坐一會?”路平一旁問著。</br> 唐小妹立即一臉嫌棄。這滿地泥濘,讓她席地而坐,不如讓她去死。</br> “就這樣歇一會吧。”她說著。</br> “好吧。”路平沒提異議。</br> 于是兩人就這樣站著。唐小妹緩緩閉上雙眼,調整著自己的魄之力。</br> 她受了不少傷,流不了不少血,需要處理的她也簡單過,此時身上不少被鮮血浸過的包扎。不過更讓她覺得艱難的,還是她損耗極大的魄之力。</br> 她不可能等到完全復原,只能這樣稍作休息調整后就繼續。</br> 她沒有考慮這樣狀態下的勝負,她只是一門心思想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br> 她靜靜地休息著,路平也靜靜地不去打擾。兩人就這樣成了四圈的一道風景,有其他北斗門人看到,奇怪著,猶豫著,但始終沒有人過來挑戰打擾。</br> 如同這樣另致的風景,也不只這么一處。每年的七星會試,都會發生一些讓人津津樂道,甚至可歌可泣的事跡。</br> 七星樓,是可以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所在。唐小妹,此時就已經收獲了來自幾位院士的關注。</br> “這孩子……”玉衡峰的李遙天嘆息著。</br> 唐小妹不是一個會讓七院士另眼相見的門人,不過因為洪雪巖的事,她搬去了五院,似要與北斗學院決裂,所以院士們多少知道了這個名字。</br> “她挑戰的似乎都是胡雪巖的門生。”天璣峰的王信說道。</br> 眾人沉默了。他們多少領會了唐小妹的心思,可是除了苦笑,還能說些什么呢?</br> 正這時,有門生跑上了七星樓頂,來到了他們身旁。</br> “院長,各位院士,有客人到了。”上來通報的門生說道。</br> “哦?”幾位院士互望了一眼,有資格上七星樓頂的貴客,應該都請上來了吧?</br> “是西北洛城來的。”通報的門生說道。</br> 西北洛城!</br> 這名字一出,七星樓頂無數只耳朵全都豎起來了,所有人目光齊齊射向這邊。</br> 西北洛城?燕家?</br> 除了燕家,洛城里又有什么人會是需要北斗七院士知悉的貴客呢?</br> 幾位院士也在驚訝著。</br> 七星會試,廣邀天下。六大強者當然也會在受邀之列。可當中真正能收到邀請的,也只有世居西北洛城的燕秋辭和東都昭音坊的昭音初。</br> 有資格不給北斗學院邀請面子的,六大強者當然要算一號。就別說燕秋辭和昭音初這兩位受邀之客了,就是北斗學院自己的門人呂沉風,七星會試都是偶爾才會來看看的。</br> 雖如此,對這些理應邀請的,北斗學院依然從不落空。</br> 來不來,是對方的事;請不請,卻是北斗學院該到的禮數。</br> 所以今次,照舊還是給西北洛城的燕家,和東都昭音坊的昭音初發了邀請,雖然這兩邊從來都沒有給過北斗學院面子。</br> 誰知今次,西北洛城居然來人了?</br> 五位院士驚訝完了,自然是連忙有請。整個七星樓頂的人,都伸長脖子開始翹首以待。</br> 很快,一個年輕人登上了七星樓頂。</br> 這當然不是燕秋辭,所有人都清楚,但是這人,肯定會和燕秋辭有莫大的關連。</br> 北斗學院的五位院士齊齊迎上。</br> 上到七星樓頂的諸位,地位身份其實也還各有高低,但是北斗院士卻都是同禮相待。對眼前上來這位,也是同樣,沒有因為他是西北洛城來的,就更多重視;也沒有因為他年輕頗輕,就有所輕慢。</br> “幾位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北斗七院士了,前輩們好。久聞北斗盛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燕西澤。”年輕人自居晚輩,說得也是初次相見常說的恭維話,而后介紹自己,聽來都沒有什么失禮之處。可是把這些串在一起一氣說完,卻讓人覺得有些奇怪。有種將必須要的開場白快速執行掉,并不想和別人一言一句互動寒暄的意味。</br> 他這快節奏,幾位院士也感受到了,也是微怔。</br> 不過主客到底也算招呼過了,接下來自然是該將來客引到來賓當中,相互介紹。樓頂各國各勢力的,聽得這是西北洛城來人,又姓燕,早已經迫不及待等引見,等結交了。</br> 誰想自稱燕西澤的年輕人,卻在這時把頭扭向了一邊,不去看任何來客。</br> “聽說你們學院有個叫路平的啊?在哪里我可以看到。”燕西澤問著。(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