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五死死盯著路平。</br> 他本是一個很沉穩的人,絕非卓青這樣的毛頭青年,否則也不會被選中被派來北斗學院。但是面對路平,他卻有些沉不住氣。這個少年實在太不按常理出牌,所有言行統統都在劉五的意料之外。</br> 他很想把路平這話當成是故作鎮定,但問題是路平言辭懇切,態度自然,話里絲毫聽不出痛苦之意,倒是充滿了求知欲。</br> 他在死盯著路平,路平也在看著他。</br> 他想看出路平的心思,路平卻好像就在等他的回答。</br> 與此同時,徹骨沒有停,路平身上五處腫起的皮肉繼續抽搐蠕動,在這皮肉之下爆發的是怎樣的痛楚劉五非常清楚,但是路平這個身受其害者卻好像不清楚一樣。</br> 劉五決定再試一試,他五指一提,那五處腫起的部位忽就噴出血來,皮肉爛作一團,傷口深可見骨。一旁卓青看得臉色發白,他有戰斗經驗,手里也有過幾條人命,但依然無法直視如此血腥恐怖的傷口,他的目光不斷地向其他地方閃避著。</br> 可是如此突出其來的又一陣劇痛,也只是讓路平又皺了皺眉頭,連哼都沒有哼一聲。m.</br> 但劉五的異能,卻也沒有就此停住。右手上,魄之力在五指上凝聚著,漸漸地,竟然發出仿佛金屬一般的光芒。這一次,劉五再不是隨手打出,右手緩緩按下,正搭在路平的左手上,那五道魄之力就此注入了路平的左手。</br> 路平的左手開始顫抖,鮮血開始緩緩從他手背、手心、甚至指縫間的皮肉里滲出,但是卻又偏偏看不出有什么傷口。路平的眉頭也比之前擰得更深了,這讓劉五總算得到了些許安慰,至少這路平并不是毫無知覺。</br> 顫抖自路平的左手,爬上他的手腕,跟著左臂,緩慢向上移動著,跟著一起的還有不斷滲出的鮮血。</br> “什么聲音?”卓青卻在此時很警覺地聽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已經分辨出聲音的來源——路平顫抖著的左臂,仿佛有尖刀刮骨一般正在悉悉作響。</br> 卓青馬上意識到了這是怎么回事,本已發白的臉色再次大變,之前是不敢看,而現在,他連聽都不敢聽。</br> 劉五顧不上照顧卓青的心情,將徹骨在拷問中施展到這種程度,他也是第一次。他很仔細地集中著注意力,因為他只是想讓路平品嘗痛苦,可不想直接要了路平的命,所以必須小心控制著魄之力,以避開一些可能致命的要害。</br> 當徹骨終于攀上路平的肩頭時,劉五還沒有從路平臉上看到他所期待的神情。他的右手五指猛然向下一按,正在路平肩頭的魄之力猛然下滑,鮮血飛濺著,刺耳的刮骨聲從路平的肩頭極快速地一氣響到了路平的腳踝,這一聲,讓卓青幾乎以為路平是被劈成兩半。</br> 而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路平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滾倒在地,全身都在顫抖著。劉五也是長出一口氣,這一下,他耗費的精神也是極大,魄之力也耗去不少,也需要休息一下。</br> 一邊調整著魄之力,劉五一邊冷冷地看向路平。</br> “現在,你想到什么沒有?”他讓自己的口氣保持著平衡,就好像只是施展了一個很尋常的手段似的。</br> “想到了。”路平的回答聽起來有些艱難,聲音不斷地顫抖著,可以忍受痛楚,并不意味著痛楚就沒有影響。</br> 而這顫抖的音調,在劉五聽來無異于勝利的樂章,他的心中已在微笑,臉上卻還是冰冷如霜,冷冷地只說了一個字:“說。”</br> “這個異能……應該是控制系的吧?”路平說道。</br> “不錯。”到了這一步,劉五倒也不介意回答路平。</br> “我說完了?!甭菲秸f。</br> 音調依然在顫抖,飽含著痛苦,但卻徹底抹掉了劉五心中的微笑,他足足愣了有五秒,這才反應過來。</br> “這就是你想到的?”劉五的臉色變得極難看。</br> “不錯?!甭菲酱鸬?。</br> “很好……非常好?!眲⑽逡呀涱櫜簧涎陲椬约旱那榫w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的雙手一同舉在了面前,十指之上,都開始凝聚起魄之力。</br> “希望你還能堅持到你想說什么的時候。”劉五說著,雙手十指齊齊按下,從路平的雙手,將徹骨一起施展向上。</br> 刮骨聲再度響起,就連一直想要路平命的卓青,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劉五卻沒有絲毫動容,他已經下定決心,就這樣一直逼迫下去,路平要么開口,要么死。他要讓路平明白,他所掌握的信息還不足以成為他的護身符。</br> 路平渾身的顫抖頓時更加劇烈了,蜷縮在地的身子看起來仿佛是小了一圈。劉五依然仔細控制著他的魄之力,不過比起之前,所耗費的精力要多出一倍還不止,魄之力也在加倍損耗著。但是路平就只是痛苦地掙扎,依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br> “看你能撐多久!”劉五喝道。泥人尚有三分氣,連續挫敗的他,此時已經被徹底撩起了怒意。</br> 撐多久?</br> 撐多久都不是問題啊……問題是,你能撐多久?</br> 路平忍受著痛楚,但是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還要清醒。</br> 他關心這徹骨是什么類型的異能,可不是在和劉五裝模作樣。他想知道,因為這決定著他是否啟用他新練就的防御手段。如果是定制系的異能,那被銷魂鎖魄一口吃掉,異能效果沒有發揮,馬上會被劉五察覺。</br> 察覺無用,那自然就會換手段,而這恰恰不是路平想見到的。這種魄之力的摧殘,在修者看來是更痛苦的,但這恰是路平習慣忍受的。劉五若是粗暴地斬他手腳,那才是路平不想見到的。</br> 所以可以的話,他希望劉五就用類似如此的手段來折騰,他可以忍,可以扛,如此拖延時間,希望可以有脫生的機會。雖然眼下他還沒想到有什么法子,但是,多活一刻,便多一刻的機會。他不怕死,但是,也十分不想去死。</br> 所幸,劉五之后仔細控制徹骨的舉動,讓路平終于斷定這個異能是控制系而非定制系。如此,他銷魂鎖魄的防御手法就開始啟動了,多少可以減免一些傷害。不過為免對方察覺,路平控制得比劉五還要小心。銷魂鎖魄的空當,他只嫌存在的時間不夠長,要想讓其更加短暫,卻完全在他的控制內。</br> 比以往更加稍縱即逝的銷魂鎖魄,一丁點一丁點地封禁著劉五控制著的魄之力。這微乎其微的瞬間,劉五根本就察覺不到。被封禁掉的魄之力,對他來說自然也是不知不覺,只當是異能損耗。徹骨如此施展,劉五也是第一次,絲毫察覺不到其中的異常。</br> 而路平,就這樣一直努力保護著自己,進行著這場他心中有數,劉五卻毫不知情的對決。但是結果也打破這對決的,卻是此間的第三人。</br> “劉五師兄?!睅锥扔杂种沟淖壳?,看到劉五漸現瘋狂的神色,終于忍不住上來說話了。</br> 劉五堅持雙手施展徹骨,又被路平不斷地偷走魄之力,正消耗得自己心里已經有些擔心:別自己魄之力耗光了,這小子還是不松口也不死。這時卓青這一聲,讓他順勢就稍松了一下,看向卓青。</br> “或許他真的不知道……”卓青說。</br> “那他只有死?!眲⑽逭f著,而這居然讓他覺得有些釋然,他竟然真的有點盼著路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凈利落地結果他。</br> “或者換別的法子試試?”卓青說道。</br> 劉五看著卓青,正施展的徹骨,忽就不聲不響的停了。</br> 路平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br> 劉五一點也不敢下這個結論。他眼中所見的就是路平一直在忍受,沒有服軟,沒有討饒。知道還是不知道,從這里根本無從推斷。路平堅忍的態度,能確定的只有一點:這樣的硬招,對路平沒用。</br> 卓青不是同情心泛濫,他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也算是給劉五找個臺階。</br> 至于別的法子,那是什么?劉五知道卓青也不清楚,在這種事上,他比卓青更有經驗,但目前這個地步他也只能承認,他已經束手無策了。</br> 明明是他們捉住了路平,占據著主動,將路平折騰得慘不忍睹,可是現在,他們心中的挫敗感,卻遠比路平要強。</br> 而路平,聽著他們的對話,到底還是明確了一件事,這幫人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并不想自己死太快。</br>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br> 被折騰得半死不活的路平,此時心下卻欣慰不已。</br> 要活下去?;钕氯?,就有希望。(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