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他們距離北出口可不近,這個距離,只有作為箭手有意修煉過沖之魄的鐘遷擁有能看清的目力。路平他們僅僅是能看到北出口方向,在鐘遷一箭送去衛康的頭顱后很快熱鬧起來。對這結果,看鐘遷的神情他是相當滿意。</br> 但是忽然間,鐘遷的神情變得極可怕,還沒等眾人發問,他已經彎弓搭箭,一擊放出。</br> 箭如流星,凌厲的破空聲直沖云霄,這一箭和路平他們幾次見識過的,鐘遷那凌厲,卻無聲無息的暗殺箭大不相同。大群的鳥兒都因為這一箭的聲勢撲棱棱地飛離了它們落腳的枝葉,將他們的藏身之處徹底暴露。</br> 鐘遷不在乎。</br> 他們夜鶯是要給人們帶來希望的,可是擺在他眼前的卻是山民們剛剛沸騰起來的希望,瞬間就被城主府給殘酷鎮壓。他不由地想到不久前路平和他說過的:無法實現的希望,只會帶來更深的絕望。</br> 他不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怎么好像對于絕望有著特別深刻的領會,但是就在剛剛,在那些悲憤而又壓抑的山民臉上,他似乎看到了路平所說的那種更深的絕望。</br> 這不是夜鶯所期待的,更不是鐘遷想帶給人們的。</br> 于是他出手,毫不掩飾,甚至不惜暴露他們一行人也要出手。</br> 他要讓那些山民們知道,他們無需如此絕望,因為有他,有夜鶯,一直非常努力地在為大家戰斗。</br> 這一箭,不是暗殺之箭。鐘遷想用這樣的聲勢,向人們傳達希望。</br> 破空的呼嘯,吸引了所有人耳朵。所有人不由地向半空望去,正看到這一箭筆直地飛來,有那么一瞬,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所有人真的都重新燃起了期待。</br> 但是,距離真的實在太遠。即使威力不減,對于衛猛來說,卻已經有了十分充足的應對時間。他依舊站在北出口的巨石上,箭來,他閃避,毫不費力地就讓這一箭落空。緊跟著右臂用力一旋一甩。</br> 咔!</br>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毛骨悚然的一聲,而后就見鮮血潑灑在半空。那可憐的山民,竟然被衛猛就這樣用布條擰著,直接將頭顱給扯了下來。</br> “喝!”衛猛一聲厲喝,布條脫手,那頭顱就這樣飛了出去,依著那一箭來時的方向,向著山間群鳥驚起的位置,筆直地飛了過去。</br> 所有亮起的眼睛僅那么一瞬就飛快黯淡下去了,換上的是更深的畏懼。所有人都低垂著腦袋,不敢再抱任何期待,只想更快的離開這里。衛猛卻依然站在北出口的巨石上,一動不動。他知道,對手一定在看著他,也一定看得清他。他只是很遺憾,他的目力,沒辦法看清對手,他倒是很想看一看他的對手在接到他這份回禮后的表情。</br> ***************************</br> 頭顱咕嚕嚕地滾過,最后正巧滾到了鐘遷的腳邊。</br> 其他人都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在看到這飛來的人頭后,多少也猜出了些許。</br> 蘇唐已經背過身去,有些不忍心看,路平他們則都在望著鐘遷。</br> 鐘遷的神情有些落寞,他低著頭,望著腳邊的這頭顱,死不瞑目的雙眼,正好對著他。那眼里有痛苦,有恐懼,有絕望,唯獨看不到鐘遷一直希望帶給人們的所謂“希望”。</br> 沒有能力幫人實現希望,就不要胡亂帶給人希望。</br> 鐘遷忽然又想起路平這個他眼中的小鬼說過的話,這一點,他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但是就在今天,做著這三年來他已經多次做過的事,卻因為這樣一個插曲的發生,他忽然就有了很深刻的感受。</br> 自己,真的有能力給人們帶去所謂的希望嗎?</br> 如果有,現在所發生的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一直帶給人們的,是永遠也等不來的希望,是更深的絕望嗎?</br> “媽的!”鐘遷忽然破口大罵,轉身一拳,揮打到了堅韌的樹干上。他的拳頭顯然不如他的箭那么凌厲,鮮血很快就從指縫中滲入,染紅了樹干。</br> 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那么根本就不用躲這么遠。</br> 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那么那一箭就應該射死衛猛,陷入恐慌和絕望的,就該是城主府的人。</br> 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那么就不應該有這樣無辜的山民平白犧牲。</br> “變得更強吧。”忽然有人在耳邊說道。</br> 鐘遷扭頭,看到的是路平。</br> 那張看上去明明稚氣未脫的臉,卻總是如巖石一般堅毅。好像沒有什么事是可以讓他動容的,總是很平靜地說出一些土到掉渣,卻又讓人沒辦法辯駁的話。</br> 變得更強。</br> 這個道理鐘遷如何會不懂?如何還需要別人來提醒?他一直以來從沒有停止過讓自己變得更強的修煉。</br> 但就是這么一句廢話,路平依然要認認真真來說,仿佛鐘遷不知道一般。</br> 鐘遷的回答,當然也就只會是一種答案。</br> “是的。”他點了點頭,“變得更強吧!”</br> **************************************</br> 峽峰城主府。</br> 衛康的死訊終于傳了回來。</br> 無論發生在北出口的騷亂衛猛解決得多么干脆利落,衛康的死,對于城主府,對于衛仲依舊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br> 針對路平一行人的全面行動開始還不到三個小時,衛豹被折斷了雙踝抬回,衛康更是只剩下一個腦袋,更別論之前折損的家衛和密探。不過幾個學院的毛頭少年,竟然給城主府帶來如此重創,這可是衛仲接任城主以來從來沒有遭受過的。</br> 衛仲終于坐不住了,他已經沒辦法繼續在議事廳里等候各方傳來的消息了。</br> 最年長最有經驗的衛重死了。</br> 最聰明最有計謀的衛明死了。</br> 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衛康也死了。</br> 衛仲不想,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心底有些不安了。</br> 一直都沒太當回事的幾個毛頭小鬼,竟然能給他們帶來這么大的傷亡,這幾個小鬼,真的就只是情報資料所顯示的那么簡單?真的完全沒有什么勢力背景?還有摘風學院,這樣臥虎藏龍,到底有什么秘密?</br> 衛仲不想等了。</br> 他注重效率,自然要采取效率的方式,他決定去親眼看一看。</br> **************************</br> 魯院學習正式結束了,有點小失落呢……(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