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傲是個很簡單的人。</br> 他和修治平從小就是朋友,他很欣賞,也很信賴這個伙伴。從小修治平做什么,他就也學著做什么。后來修治平進了天照學院,他就也進了天照學院。修治平成了云沖的門生,他就也努力成為了云沖的門生。</br> 但是在修煉這條路上,他到底無法完全復制修治平。修治平天賦出眾,率先貫通的是最難的精之魄,掌握的異能是很罕見的單魄貫通就能達到四級評定的異能“驚骨”。而他,最終掌握的是鳴之魄貫通,三級異能“雄音展翅”。這在學生當中也很優秀,但是石傲卻深表遺憾,他到底還是無法完全跟上自己這好友的腳步。</br> 遺憾,但沒有什么不服氣,也沒有什么擔憂。兩人依然是至交好友,除了修煉,其他事上依然保持著大量的同步。</br> 有這樣一個朋友,讓石傲覺得很省心,他已經習慣不去考慮太多事,只要看著修治平是怎么做的就好。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就要死去時,那會是什么樣的心情。</br> 眼下他不也不用想這個問題,因為他正在親身經歷著。</br> 他和修治平兩個沒有分開,是一起逃走。最終院監會的兩位指揮使將他們堵在這條街上。</br> 境界上,他們絕對劣勢,但是憑著修治平的謀劃和二人嫻熟的合作,他們終于還是解決了當中的一位,但是為此二人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石傲重傷倒地,已經無力起身。他的臉一半浸在積水中,另一半被大雨沖刷著,他眼看著同樣帶傷的修治平猶自在和院監會第四指揮使,他們之前打過交道的啟星拼命周旋,卻什么也做不了。</br> 他連讓自己的頭抬起一點的力氣也沒有,意識也正在模糊在這一片雨水中。</br> 就要到這了嗎?</br> 從未想過的問題,很現實的就擺在了他的面前。</br> 自己就要到這了,但是修治平,他不應該啊!他比自己更有才能,他從來都能將所有事都處理得很好,他理應比自己走得更遠,可是眼下,他也到了走不下去的那一步了嗎?</br> 修治平的形勢已經愈發的艱難了,啟星眼下也是殺紅了眼的狀態。他們兩個指揮使聯手,居然被這兩個單魄貫通的學生干掉了一個。眼下他就是殺了這兩人,也不會有什么勝利的感覺,他想做的,僅僅是復仇,是泄憤。</br> “去死吧!!”啟星咆哮著,轟出的一拳終于讓修治平避無可避。一口鮮血如箭一般從口中噴出,修治平倒飛出去,摔在的雨地上,正好滾到了石傲身邊。</br> 看來是只能到這了。</br> 修治平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又看了看石傲,心中也已經不抱什么期待了。兩個雙破貫通的修者,并且是清楚他們實力和異能的對手,他們能夠擊殺一人并堅持到現在,早就已經突破極限。修治平可不是石傲,這種結果,甚至更糟糕的結果他都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br> “唉……”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死總不是他們心甘情愿的,事已至此,雖無怨恨,一點遺憾終歸是會有的。</br> 啟星卻哪里還理他這情緒,眼見兩個家伙雖都重傷在身無力再戰,但是終歸還有一口氣在,他想做的,是將這兩個家伙徹底送上思路。</br> 新仇舊恨,終于就要在這一擊里了結。啟星反倒變得不怎么著急了,他慢慢地走向前,他要讓修治平和石傲多多感受一下這臨死前的絕望和恐懼。結果剛剛踏出兩步,忽然就聽見腳邊傳來一聲輕響,雖是在這瓢潑大雨中,但也逃不過修者的耳朵。在修治平這里吃虧不只一次的啟星異常機警,立即向旁一閃,目光如電般向著地面掃去。</br> 地面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只是多出了一樣東西,但是啟星的眼神卻立即變得不一樣了。</br> 因為他認得這東西,這是他們指揮使的腰牌,他普通督察的院監會腰牌不同,他們指揮使的腰牌是金屬所制,八位指揮使,八種不同的形狀,所以只一眼,啟星就已經可以認出,這是他們院監會第四指揮使松全的腰牌。</br> 腰牌是他們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們可以行使手中權力的憑證。如非什么特別緊急的原因,絕無可能交到別人手上,更別提這樣隨隨便便的扔到地上。</br> 松全被人干掉了?</br> 那個掌握著“銷聲匿跡”,尋常修者都無法識破他存在的松全居然被干掉了?</br> 不應該啊!</br> 他又沒有去追那個屢次識破他的路平,他的目標不是那個莫林嗎?雖然同是雙破貫通,但卻偏偏沒有力之魄,異能“且隨風行”也正被“銷聲匿跡”克制,如此萬無一失的安排,怎么會被干掉?</br> 啟星想不通,但是他總算沒有沉迷于這種猜想,腰牌當然不會是自己飛落到了這里,肯定是有人將他扔了過來,人呢?</br> 啟星要去找,但是馬上就又聽到骨碌碌滾動的聲音,一塊圓形的腰牌,從雨中街道滾了過來,啪一聲,倒在了積雨中。</br> 第二指揮使,林超的腰牌?</br> 異能“心意刀”,即使是中了西凡的斷痕,也一定可以攻擊到目標,只是殺傷可能不太穩定,所以特意派了“遁聲刀”森海和他配合,兩個雙破貫通的修者,針對一個單魄貫通的小鬼,這已經是考慮到對方異能“斷痕”的奇異之處可做出的穩妥到奢侈的安排了,但是現在,林超的腰牌,竟然就這樣默默地滾了過來,森海的呢?</br> 剛想到這,又一塊腰牌就已經撞開了雨幕,飛到了啟星的面前,那形狀,正是他剛剛想到的,第六指揮使森海的腰牌。</br> 三位指揮使的腰牌,就這樣依次出現在了啟星的面前,他順著腰牌出現的方向望去,雨幕中,四個身影,正在向他走近。</br> 不是兩個?是四個?</br> 松全、林超、森海,解決了他們三個的,應該只是莫林和西凡兩個人,但是現在竟然有四個人出現,除了路平和蘇唐,還會有其他的兩個人嗎?可是他們的對手可是他們的總督察宗正豪啊!三魄貫通的強者,而且是出于慎重才親自對付這兩人,絕不可能出現什么輕敵。結果現在這兩人竟然也出現在這里了?他們的總督察宗正豪……</br> 啪!</br> 地上再次掀起水花,比起之前三個腰牌出現的任何一次,水花都要大一些,顯示出了這一塊腰牌,要更為沉重一些。</br> 質地會在指揮使腰牌之上的,在他們志靈區的院監會只會有三塊,會長的,還有兩位總督察柳陽文和宗正豪。這兩塊總督察腰牌,形狀質地相同,但是花紋一正一反。啟星一眼就已經看清這個掀起了水花,接著又很快被雨水蓋住的腰牌上的反向花紋,正是他們志靈區院監會總督察之一,宗正豪的腰牌。</br> 啟星的神情頓時就已經不再是驚訝。</br> 恐懼、絕望,他剛剛希望修治平和石傲多多體會一下的情緒,瞬間就已經寫在了他的臉上。</br> 連他們的總督察宗正豪都被干掉了,而且是在這樣的暴雨中,宗正豪的異能威力會有爆發式增長的環境下,宗正豪居然還是被干掉了。</br> 這樣的對手,是他能對付的嗎?</br> 不,絕不是,而且他不只是要面對這樣的對手,他需要面對的還有干掉了松全、林超、森海這每一個境界實力都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比他更強的指揮使的家伙。</br> 這不是戰斗,這分明是要他送死。</br> 啟星不想死,尤其看到自己的同伴,自己的上級居然都已經被干掉,恐懼越發的強烈。他不想在這里停留哪怕多一秒,他不想再在這里執行任何任務。</br> 保命,他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保命,在這樣一堆可怕的對手面前,把命留住。</br> 啟星毫不猶豫,轉身就跑,甚至連回頭都顧不上,沒命地奔跑,頃刻,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雨幕。</br> 修治平望著這一個接一個被扔過來的腰牌,他當然也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只是,這真是那四個家伙做到的嗎?望著那正在走近的,雨中模糊的身影,修治平還是稍作了一點保留。但等四人再近些,他總算徹底看清,是那個家伙沒錯。他們看起來也有些狼狽,相互支撐著讓自己沒有倒下,但是畢竟,他們做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別說是有點狼狽,他們四個現在就算是尸體,能拼掉院監會三位指揮使一位總督察,那也是奇跡一般的戰績了。但是這四位,居然還能這樣走到他面前,居然還能帶著笑。</br> “怎么樣?”路平問著。</br> “不太好。”修治平說著,他還算好,但是石傲的情況真的不是很讓人放心。</br> 莫林卻已經俯下身去,他那一直沒讓人覺得靠譜的醫術,在完成雙破貫通后,似乎又值得大家稍微期待一下下了,反正眼下也沒有人還有什么法子。</br> “死不了。”莫林很快宣布了他的診斷結果,“但是可不能再這樣泡在雨里了。”</br> **********************************</br> 三千字章節,好久沒有了!(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