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拖著三人進了城,七拐八拐走了近半個時辰,終于在一家門前長滿了山茶花的小院前停下。
安舒亭跳下車跟在孫悅白身后打開門,安老爺子趕著驢車直接進了院子,他們之前商量好了進城先租住在孫悅白這里,等回頭安頓好了再說其他。
“師兄,你回來了。”
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安舒亭下意識轉頭,就看見門外一個身穿黑色長衫馬褂的青年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師兄,你這次去探遠親怎么這么久啊?這是你的表叔嗎?”說話的青年顯然是個性情開朗的,根本就沒給孫悅白回答的機會。
“對,這是我鄉(xiāng)下表叔。”孫悅白笑了笑,神色熟稔,再加上他本就生的眉眼溫和,此刻竟能看出兩份親昵。外人一看就覺得這兩人應該關系不錯。
“表叔好。”青年站立了身體,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小伙子可真精神。”安老爺子夸贊了一聲,從車上跳下來,他人老成精,心里再次念叨了一句心眼多,顯然孫悅白還每次去養(yǎng)嗓子也沒有告訴別人實話,不過這不關他的事,安老爺子也不拆他的臺。
“這是我?guī)煹埽蛑兀@是安舒亭。”孫悅白看著滿眼好奇的安舒亭,向沈重介紹道。
“表弟好呀,你來了就好了,省的師兄以后無聊。”沈重看著這個相貌俊朗的表弟,心中松了一口氣,還有些莫名不是滋味。
師兄的身世他也聽說過一些,但安舒亭看著氣質干凈,清朗斯文,沒有好的家世養(yǎng)不出這樣的少年氣。
這個表叔也一看就是出身良好。
“你好。”安舒亭笑了笑,頷首,態(tài)度矜持又疏離。
孫悅白一翻介紹,安舒亭才想起來眼前這個沈重就是孫悅白那個極有天賦的師弟,原主模糊的記憶中他們的關系很緊張,沒想到如今看著還挺不錯的。
不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眼前的這個人是喜歡孫越白的吧?安舒亭有些不確定的想,當時別人提議將孫悅白趕出戲班子他還出言反對了,只可惜寡不敵眾。
孫悅白不知道安舒亭所想,看著安舒亭溫雅驕矜的模樣,愣了愣,再看看安老爺子也是一副端著的模樣,搖了搖頭,想到安舒亭想要吃的烤鴨,他道,“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去戲班子。”
沈重笑了笑,仿佛聽不懂孫悅白的話,“師兄你剛回來,我看看有沒有哪里能幫忙的。”
孫悅白早習慣了他這副自來熟的模樣,也不廢話,轉頭看著安舒亭,“安安累不累,我們去吃烤鴨。”
“不累,吃烤鴨。”安舒亭的心思哪里還管什么喜歡不喜歡,他早就惦記烤鴨了,對于一個無肉不歡的人來說,這段時日真的將他饞壞了。
安老爺子擺了擺手,他下午不吃油膩的養(yǎng)生,只讓安舒亭回來給他帶碗面條。
烤鴨店在街中心,他們幾人到的時候,店里人來人往,小伙計們跑來跑去,可見這家確實如孫悅白所說味道極好。
靠窗的位置剛好有一桌客人離開,伙計手腳麻利的收拾妥當,安舒亭一行這才順利落了座。
等烤鴨上來的時候,安舒亭早就饑腸轆轆,扯了一條鴨腿開啃。
“慢點吃。”孫悅白盛了一碗湯放在安舒亭面前,然后用面前的絹帕擦了擦刀子,挽起袖子,一片一片的切好,又用炊餅卷了蔥絲和肉片,放到安舒亭盤子里。
安舒亭吃起飯來總是很專心,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盤子里的卷餅,還有沈重訝異復雜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舉起手里的炊餅 ,“哥哥你也嘗一點點。”
他知道孫悅白下午也是不食葷腥的,認識這段時間他知道他為了戲曲有多么自律,養(yǎng)嗓子不能多唱,他就練功,就連飯也不能多吃,就是怕身材走樣。
但沈重的神態(tài)太苦大仇深,安舒亭總覺得自己虐待了孫悅白。
孫悅白果然拒絕了,摸了摸他柔順的發(fā)絲,“你快吃吧。”
“沈重?”安舒亭禮貌的問了問沈重。
“他不吃,你吃吧。”孫悅白沒等沈重開口,率先拒絕了。
沈重從一坐上桌子就看著平日冷淡挑剔的師兄對著安舒亭耐心體貼的模樣,真的有人會對自己的弟弟這樣好嗎?他只怕自己再待下去要胡思亂想,忍不住說出不可挽回的話,猛的站起身,“師兄,我還有事先走了。”
孫悅白手里拿著的筷子放下,看著沈重離開的方向,神色不明。
“哥哥。”安舒亭見他面帶深思,喚了一聲。
“吃吧。”孫悅白笑了笑,給安舒亭加了一一筷子青菜。
安舒亭見他興致明顯不高,想了想,道:“他喜歡哥哥。”
孫悅白給安舒亭夾肉的筷子一抖,那塊香噴噴的肉片直接掉到桌子上,“你說什么?”
孫悅白突然抬頭看著安舒亭,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帶著幾分震驚的看著安舒亭,仿佛他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安舒亭樂了,將桌子上的肉片夾起來,吃掉,如今可不興浪費。
“哥哥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嗎?”安舒亭眉毛揚的更高,“哥哥,有花堪折直須折。”他覺得孫悅白也不是對沈重無意,否則也不會沈重離開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知道沈重喜歡他,驚得筷子都抖了。